私奴 第二章
晨雾朦朦胧胧,宛如一疋薄纱笼罩在小剥上,初升朝阳的微光轻洒其上,闪现着点点金光。
少女坐在湖边,双臂抱住曲起的双膝,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一瞬也不瞬地盯着不远处,那个比她更早来到湖边,此刻正专心练着剑法的年轻男子。
认识他这段时日,她常常看他练剑,也知道他的剑法威力十分强大,可不知为何,今日他手上挥舞出来的剑招,气势更甚以往,仿佛带着一股杀气似地,令人有一种不寒而傈的感觉。
少女看着看着,细致的眉心不由得蹙出一道不解痕迹。
半个时辰过去,年轻男子在挥出数招让人看不清的剑招之后,就仿佛有什么事情困扰着他似地,突然停住庇剑的动作。
他收剑入鞘,眼光随即毫不停顿地朝少女射了过去,眼底漾着一丝愤怒的火花。
少女一点也没有察觉年轻男子眼底的异样之色,一见他停下练剑,随即动作迅速的由草地上跃起,咚咚咚地快速跑到他身边,两手一伸,迅速挽住他的手臂,仰头对他露出笑容。
“大哥,你今日好快便练完功了呢!”
年轻男子浓眉一皱,目光落在她抱住自己手臂的一双白玉般小手,“放开!”
“才不要!”少女猛摇头,“我一放手你又跑得不见人影了!大哥有武功,我根本就追不上,还是抓紧点好!”已经有好多逃诩被大哥跑掉了,他还没给她—个答案呢!
“你到底想怎样?”年轻男子不耐低吼,眼底跳跃的火花迸出一道灼亮。
听出他语气中的怒意,少女有些哀怨地回嘴,“我只是想问大哥对带我一起走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啊!可大哥一直跑掉……”
“我不是早已拒绝你了?!”
“那是大哥还没考虑清楚前随口说出的话,现下已过了数日,大哥应该已经仔细考虑过了吧!”
年轻男子脸一沉,“不管有没有考虑,我的答案不变!”尤其经过昨日被人警告撂话后,他更是坚定自己原先的想法。
少女闻言,带着期盼表情的小脸瞬间垮下,两只仰望他的圆溜溜大眼眨了几下,突地蒙上一片水雾,口中急急嚷叫,“大哥,求求你带我一起走啦!我会很乖很乖,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年轻男子沉着脸看着她着急含泪的眼,心中压抑一夜的怒气猛地迸发出来。
他冷硬斥道,“你上有娘亲,竟然要求我带你一起走,是打算让我背上拐带良家闺女的罪名吗?”
少女一窒,急急出声辩解,“当然不是!我只是不想离开大哥……”她突然顿住,宛若想起什么主意,冲口而出,“要不大哥娶我为妻,这样总不会再有人给你冠罪名了吧!”
眼底迸出一朵怒焰,年轻男子以着严厉嗓音斥道,“你的要求未免也太过了!你我只不过是朋友关系,我从未对你表现出一丝半毫觊觎,你别自以为是地说出这种话!”他才不会对她承认自己确实对她很是喜爱,甚至想过若是日后能娶到如她这般令他感兴趣又有好感的女子为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眼下他并无意娶妻,他心中只念着另一件事……
原本他也不打算如此断然拒绝她,担心她会承受不起失望的打击,可经过昨日被人莫名其妙一阵言语污蠛,心中恼怒已深的他不再有所顾忌。
男子严厉的话语令少女的身子不由得畏缩一下,眼中水雾化为泪珠滚落。“对、对不起!大哥,我只是一时着急,所以才冲口而出……大哥别生气,我们可以想想别的办法……”
她原本打算在大哥离开前的这段时日中慢慢说服他的,可昨夜她无意中听到的一席话,让她惊讶害怕地天未亮便溜出找他,现下说服他带她走已成了势在必得的目标。
年轻男子眸光直直盯着她,眼底情绪翻腾。
若非师父特别叮嘱不准惹事、引人注目,昨日那些受人指使找上门来,以言词侮辱他的一干地痞早已丧命当场。忍了一夜的怒气无处发泄,今日再见她夹缠不清,更是令他恼火不已。
她真以为她那个经营妓院的娘亲会如此轻易地任她说走就走?还有,她一迳嚷着要他带她走,真是出自她心中意愿,不是戏耍?
那些人说她找上他只是为了“练习”某种操纵男人的技艺,是真的吗?
少女等待良久,见与她对视的男性脸庞犹未出现一丝半点松动,心中忍不住包加焦急。
“大哥……”
她呼唤的声音让他眼底的情绪隐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出来的诡色。
“你真的想跟我走?”
“真的。”少女连连点头。“大哥,我已经说了好多次了。”
“只要我肯带你走,你会乖乖的,什么事都听我的?”
“对。大哥若不信,我可以发誓——”
“不用!”他打断她的话,眼底闪过一道异采,“只要你愿意以行动来表现,我便相信你是出自真心要跟我走。”
“行动?”少女一愣,“什么样的行动?”
年轻男子诡谲一笑,“这样的行动。”话落,他的脸庞忽地俯下,阳刚的唇直接朝她小巧诱人的红唇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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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不……不能喘气了……
邱琇儿口中呓语连连,睡在床上的身子不安地蠕动,接着仿佛被什么惊吓到,突然睁开了眼。
因为她的思绪仍停留在那场鳖异的梦境中,所以她眼儿虽睁开,却是视而不见地瞪着陌生的屋顶横梁,待脑子逐渐清明,她眨了眨眼,瞳眸困惑地左右转了转,这才慢慢想起她已在昨日搬进东蒔院主楼旁的仆人房,好专心服侍庄主。
朝半敞的窗户觑了眼依旧暗沉的天色,已然清醒的邱琇儿索性起身下床,随手抓来衣物换上便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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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战兢兢服侍庄主盥洗、更衣、用膳,一个上午平安无事度过,邱琇儿在稍稍放松之余,突然想起前一日早晨陆其烈问她的话。
当时她对他的问话只觉得奇怪,不假思索便摇头否认,而陆其烈在得到她的回答后,也很奇怪地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但不知为何,她就是可以感觉到他根本就不相信她所说的话,
可不论他的话如何造成她心中的不安,她姓邱名琇儿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她绝非他口中那位叫“苏咏茵”的人……
邱琇儿脑中胡想着,手上端着熬好的药汁走进厅中,一眼就看见陆其烈袒露胸膛坐在椅中,一位长相俊秀斯文的男子正为他胸膛上的伤口换药。
“庄主,这是总管送过来的药汁。”
她小心将手上的药碗放在离陆其烈最近的桌几上,收回手抬眼刹那,不期然望入陆其烈那双早在等待中的惊猛眼眸。
那仿若可以看穿人心思的眸光,犀厉又带着异样灼亮,让她心中一颤。
她匆匆移开眼,敛下眼帘,心中惊讶他怎么又露出如昨日那般的目光看她?莫非他犹认为她是那位“苏咏茵”?
文羿宇小心地在陆其烈胸前的伤口敷上药并覆上细布,再以布条缠绕胸膛将之固定,然后才仰起头,看着陆其烈隐现不耐的脸仔细交代。
“师兄,你胸前这个伤口颇深,咱们天河山庄秘传的伤药虽灵,可也并非仙丹,所以麻烦师兄耐心点等个两天,待伤势收口后再继续“操劳”——”
“少废话!”陆其烈拨空朝他狠狠瞪了一眼,“佑杰和承哲两人烦得我还不够吗?你别再来插一脚!”
文羿宇莞尔一笑,“大伙只是关心师兄的伤势……”
“免了!我消受不起这种“关心”!”陆其烈浓眉一揪,语气不耐地打断他,“你弄好了没?”
“好了。”文羿宇笑着点头。
“弄好就快些离开东蒔院,做你该做的事去!”陆其烈毫不客气地撵人,“我没兴趣继续听你唠叨!”
“好吧!那我就先离开了。”文羿宇笑容不变。“对了,为了让伤口快些痊愈,师兄切记要喝下药汁,一天一回。”他不慌不忙说完方转身离开。
陆其烈轻哼一声算是回应,待文羿宇背影消失门外便对邱琇儿命令道,“将药端过来。”
站在一旁的邱琇儿应了声,端起药碗走到陆其烈面前,将碗递向他。
陆其烈两眼睇着她,意外地没有接过碗,只道,“喂我。”
邱琇儿愣住了,“庄主?”
陆其烈睇向她的眼锐光一闪,“快点儿。药凉了,功效可就打折扣了。”
邱琇儿回过神来,心中一慌。从不曾帮人喂药、根本不知如何做的她在情急之下向前一步,伸手将碗凑向他的唇边。
陆其烈一声不吭,伸手握住她端着碗的手腕,依着她的姿势,以口就着碗沿将药汁慢慢吞下,一双眼一瞬也不瞬地盯着与他靠得极近的小脸蛋。
半垂眼帘的小脸稍显瘦削,可白女敕得仿佛可以掐出水的粉颊却是细致迷人,两扇乌黑浓密的羽睫半垂,遮住他并不感到陌生的圆溜大眼,淡红的菱唇引人遐思,诱惑人采撷……
因为她的左额有一道细长的疤痕,让人在乍看之下以为她长得一点也不出色,可其实仔细看她,便会知道她的五官精致小巧,实是清甜动人。
这张在他记忆中始终未曾淡去的小脸,唯一的改变便是那令人觉得十分碍眼的额上伤疤……
“你额上这道疤是怎么来的?”喝完药汁,陆其烈突然问道,抓住她手腕的大手毫无放松之意,仅以另一只手取走药碗丢在一旁。
必视他近在咫尺的眼,邱琇儿备感压力,两人靠得极近的暧昧距离更令她觉得慌乱、惊吓。“我……”
见她一脸惶惧,陆其烈浓眉一皱,“不过问你事儿,慌什么?我又不会吃人!”
他的语气让邱琇儿愈发紧张地心跳加快,小脸莫名红了起来,但话语总算慢慢由口中滑出,“我……我额上的伤疤是几年前一次意外跌倒磕出来的。”这事儿的过程其实她已不记得,是爹娘告诉她的。
“怎么跌得这么严重?”陆其烈眼神不悦地细看她的额头,“事后怎没想办法将这伤疤除去?”这种旧伤疤别人或许拿它没办法,却一点也难不倒藏有多种生肌去疤灵药的天河山庄。
被抓在他手中的小手十分不自在地动了动,邱琇儿嗫嚅低语,“是曾请人看过,说是有困难……”至于这件事,也是爹娘告诉她的,她根本就不记得了。
有时想想,她似乎挺健忘的!不知是不是数年前那次跌跤将自己的脑子撞出了毛病……
不过她心中倒不怎么在意有没有消去额上的疤。反正她并非天仙之姿,额上有没有疤应该都没什么影响吧!
“外面的人没办法并不代表我也没办法。这种伤疤对天河山庄而言,根本只是小事一桩。你……想除去那道疤吗?”
“无、无所谓……”邱琇儿摇摇头,被他看得心中更加慌乱紧张。而两人贴近的距离,让她清楚感受到由他身上传来的热度……
他双眼盯着她泛着红潮而显得十分诱人的小脸,无法移开视线。
被他强肆掠夺的吻给吻得浑身莫名燥热又虚软无力的邱琇儿,感觉脑子晕晕沉沉,努力了好半晌意识才恢复清明,然后她迅速发现自己竟然是坐在陆其烈的腿上,再接下来,她同时领悟到自己方才已被他轻薄去了……
她小脸瞬间更加爆红,又羞又惊地扭动身子,直觉想由他的腿上离开,却发现他的手将她的腰握得好紧,全然不让她有挣月兑的机会。
“放……放开我!”她仓皇失措地低呼。
“不放。”陆其烈嘴角一勾,很干脆地拒绝,而且盯在她脸上的视线始终没有移开。
他任性的回答让邱琇儿当场愣住,怔怔的看着他狂傲的表情,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久久,她小脸依然透红,心跳依旧快速,可惊慌的心情终于慢慢缓和下来。
她看着他那双让人看不出情绪的灼亮眼眸,小声轻问,“为、为什么这么对我?”她只是在山庄里为奴,并非让人玩弄的对象!
“何需再问?”陆其烈轻嗤,“先前我不是说了,想要生肌去疤灵药,就得付出代价。”
“可……可我并没有要求要那灵药啊!”心底窜起一阵惊慌惶乱,让她的语气不自觉透出一丝责备。
“你的意思是我会错意了?”陆其烈浓眉微挑,哂笑道,“会错意又如何?做主子的想要一个丫鬟,又何需先行询问!”
邱琇儿小脸微微发白。听他语气如此跋扈霸道,她便明白眼前这个男人根本只依循自己的意念行事,是无法说之以理的,心中登时更感无措,不知该以什么话语来表达自己心中的想法。
她怔愣好一会儿,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想着他如此突兀地对她说动手就动手,会不会是因为——
“庄主是因为将我误认为另外一个人,才对我……”想起昨日他曾问她的话,她才大胆做此猜测。
“我没有误认!”陆其烈目光骤然变冷,“你本就是那苏咏茵,为何不愿承认?”
望着他变得阴寒的表情,邱琇儿心头一紧,红唇颤了颤,有些无力地回道,“我已跟庄主说过,我并非庄主所说的那位苏咏茵。”
陆其烈脸一沉,“我最讨厌不诚实的人。你这般睁眼说瞎话,装傻到底的行为算什么?!”他斥责的语音带刺,眼底一片漠寒中夹着丝丝轻鄙。
“我真的不是苏咏茵!我没有装傻……”她虚弱地低语,被他那冰寒的眼神冻得全身一阵颤抖,其间的鄙视之意更是让她心中泛起无措惶然及丝丝寒意。
莫名地,她脑中深处突然传来一阵阵刺痛,仿佛脑里有什么东西要泛出却又浮不出来,令她感觉难受极了。
见她小脸怱转为惨白,陆其烈心头微微一跳,口中却是一声不吭,依旧冷眼看着她,直到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再出声。
“看来你是无论如何也不肯承认你就是苏咏茵了。”他的嗓音透出不加掩饰的恼怒。
“我是邱琇儿,又要我如何承认自己是另外一个不同的人呢?”头痛难耐的感觉让她语气不自觉变差,一时之间忘了自己只是下人,不可以用这种不敬的语气回应主子的。
陆其烈眼底闪动着让人捉模不清的异采,并没有因她不敬的语气发火,反倒沉默下来,一双眼直直盯着她良久才终于出声。
“你坚持不是苏咏茵就不是吧!现下我既然已跟你索了代价,自会让人拿药给你,好消去你额上那道碍眼的疤!”
陆其烈突然放弃逼迫、再次转变态度让邱琇儿大大一愣,傻了好半晌才嗫嚅出声,“庄主,我并不在意额上有——”
“药一拿来,你就给我乖乖地擦!”陆其烈唇角一勾,打断她的话,“天河山庄以高深的武艺、高明的医术闻名,制作出来的灵药更是极难取得,在这种“盛名”之下,身为庄主的女人,脸上岂可有一道消除不去的陈年伤疤!”
庄主的女人?!
邱琇儿面露惊恐地瞠大眼,瞪着面前突然笑开的男人。
不知为何,如此近距离看他,他唇边那抹笑容竟显得有些狂傲,且一派邪恣、放浪,让她的心儿没由来重重紧缩了下。
“你的滋味上佳,很让人垂涎,除了担任我的贴身丫鬟,也一并在床上服侍我吧!”陆其烈续道,唇边漾出一抹诡笑,盯着她小脸上的惶惧表情。
血色在眨眼间全数由邱琇儿的小脸褪尽,大眼中尽是不敢置信。
她没听错吧?庄主他……他怎么、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
“别怀疑自己的耳朵了。我的话说得很清楚,我看上你了!”仿佛她脸上惊惧的表情取悦了他,陆其烈再次笑开脸,干脆把话再说白一点,“你的回应就是白着一张脸给我看?这可是很伤人的喔!你可知有多少女人主动向我示意,自荐为我暖床?”
可她并没有这种意愿啊!
邱琇儿猛地打了个寒颤,发现此刻眼前这个男人脸上的笑容比方才更加教人毛骨悚然……
惊恐的心颤了又颤,才得以勉强发出声音。“庄、庄主……你是在跟我说、说笑吧?”
陆其烈深深望进她惊吓的眼里,对她笑了笑,“我没兴趣说笑。”
邱琇儿倒抽口气,“我……我不、不能答……”
“真的不能吗?”陆其烈阳刚的脸庞蓦地凑向她,眼对眼、鼻对鼻,炙热的气息拂上她颤抖的红唇。“或许我应该和你讨论一下,你来到山庄为奴的原因?”
“庄主是指我爹他……”她呐呐出声。
“对,你叫“邱琇儿”,是邱重平的女儿。你爹为求山庄不再追究前罪,想继续过着安逸的日子,才将你抵押在天河山庄,以示“忠诚”。”唇角勾出邪佞的弧度,陆其烈对着她惊恐微张的小嘴吐出最后结论,“那么,我想你该不会打坏你爹的如意算盘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