拈花 第 七 章
即使梅衣漪很清楚自己是女人,也不曾把自己当成男人,可在女扮男装这么多年后,当她看著手上这叠裴羿青在离开寝房前所交给她的女性衣物时,她还是感到头痛了起来。
她不是不喜欢手上这些质料精致的女装,也并非不知如何穿上这些繁复的衣物,她只是觉得惶惑,心中升起不确定的感觉,就宛若当她穿上这些女装之后,她往后的人生道路似乎也已经不在她的控制之下了……
原本地决意跟随裴家商队前往京城,心中实是有著妥善周密计画的,谁知途中生变,造成今日这种尴尬的情况,而她也由一名服侍裴羿青生活起居的小厮变成一名在床上服侍他的“女人”。
此时她的处境可谓令人丧气又悲哀,可是她却没有后悔。心已沦陷加上还算豁达的心性,让她即使心头有著轻淡的无奈,却也因眷恋他温暖的气息,而执意粉饰太平,得过且过地度过每一日。
如今她终于明白,母亲何以能无怨无悔地生下她且默默等待那从不曾再回来的父亲,直至她的生命终了,原来终究是一个“情”字作祟。
而今,自己在尝到同样滋味时,更能深刻体会“情”字有多么害人不浅了。它绑住了她想远离的脚步,束缚了她自由的心境,让她心甘情愿留在他的身边,任由他摆布,而在他的心中,她只是一名“侍妾”而已……
案亲的薄幸让她背负著“私生女”不名誉的称谓,而今她又成为裴羿青的侍妾——又一个不名誉的头衔。有时她会想著,命运可真是捉弄人啊!
梅衣漪眨了几下眼,硬是将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到一旁,慎重的将手上的衣物的其中一件抖了开来,并将目光对准其上精绣的素雅花儿图案……这是一件月牙白色的肚兜……
须臾,她掀开唯一覆体的丝被,露出白皙且淤红处处的赤果娇胴,慢慢下床并将床上的衣物一件件往身上穿将起来……
而在外厅等待良久,不耐地进来催促的裴羿青,才一走进内房即看到披散著一头淡棕色浓密发丝的梅衣漪,著裙、上身在月白色肚兜的衬托下,白皙透明的肌肤更加显得晶莹剔透,白里透红,而肌肤上那清晰可见的红痕则是昨夜他狂肆掠夺的成果。
懊一位美丽媚人的混血美人,他没想到她穿起女装来竟是如此的妩媚艳妍。
“太久没穿女装了,已经忘了该怎么穿了吗?”他慢慢朝著看似手脚不太灵活的梅衣漪而去。
“嗄!”突来的嗓音让她惊讶的转过身,猛地瞪大了眼看著朝自己走近的裴羿青。
“需不需要我来助你一臂之力呢?”裴羿青一边揶揄著一边伸手将垂落在她肩头上的发丝拨开,修长的指头抚上颈肩处的一道淤红,感觉一股熟悉的热流由小肮间窜起。
不知为什么,每每一接触到她,他就会有一股强烈想把她压在身下并进入她的冲动,这种冲动对他来说,是一种很陌生也很令人火恼的感觉,因为他实在不愿承认,自己的自制力有那么的薄弱。
梅衣漪浑身一震,感觉他指头上的温度宛如炙铁般的烧灼了她,让她顿时心跳加快了许多,于是她的身子反射性地往旁边一挪,“不……不用了……”她语气急促地回道,一边将抓在手上的衣物胡乱地往自己身上套,形色慌乱无措。
裴羿青见她慌乱闪避自己的动作以及她脸颊上那泛起的红晕,嘲谑又邪气的笑痕在他的唇角漾开。
“怎么?经过昨夜,你身上还有哪个地方是我没瞧过、没尝过的。”
“你!”穿衣穿了一半的梅衣漪没想到他竟然可以如此毫不忌讳地说出这般露骨的话语来,忍不住惊愕瞠目的瞪著他,双颊红晕更甚。
“我说错了吗?”裴羿青勾著笑,伸手将她呆怔的身子拉到面前,动作灵活的替她整起衣衫,“瞧你,我不过才说了一句实话,你就吓得连衣服也不会穿了,啧啧,你之前面对我时的冷静沉著都到哪儿去了?”
他发现戏弄她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尤其是她因他所说的话而脸红无措时的表情,更是大大满足了他男性妄大的心态,让他愈发欲罢不能。
梅衣漪恍悟他说那些话只是为了作弄她,忍不住心中懊恼,可自己微小的力道却又争不过他执意为自己穿衣的手臂力道。
于是她只得僵硬的站在原地,瞠著双眼瞪向他,任由他为自己整装兼“轻薄”。
天呐!他的手到底是在替她系上衣带,亦或只是假借名义的抚弄她的
裴羿青眯起眼,看著她的身子在他“不规矩”的手下微微颤抖的无奈样,不禁有些莞尔。
“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你的身子有哪里我没模过,现在不过模你几下就抖成这样,难道你就不怕伤了我的心?”他调笑的俯头低视她,灼热的鼻息与男性独有的气息直袭上她。
“你……”梅衣漪无言以对,根本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个男人好生奇怪,明明是他行为不端,竟然还能理直气壮的质问她的不合作。
“好了,先不提这些了,”他终于将她衣上的系带绑好并松开放在她身上的手。“外头的饭菜都快凉了,赶紧出来,用完膳咱们好启程上路了。”
卑落,他噙著轻笑,转身出了内室。
梅衣漪呆立原地半晌,才终于让他的话语进入脑中,她重重地吐了一口气,这才俯身穿上鞋,再依照他的吩咐出了内室。
☆☆☆
京城
被回女装的梅衣漪发现穿上女装后最大的不便,就是无法再行动自如的骑骋在马上赶路,不过这一点对裴羿青来说似乎一点也不造成困扰。
于是在裴羿青怎么也不肯让她改回男装及执意地坚持下,梅衣漪再次屈服听从他的“建议”,与他共乘一骑的继续他们返京的路程。
经过十天不太急促的行程,三人两骑终于由京城东面的城门进入城内,并且马不停蹄地往位于城内东南方的裴家府邸而去。
当裴家那一眼望之不尽的青石高墙以及巍峨巨大的府邸大门呈现在梅衣漪眼前时,她突然感到庆幸她是与裴羿青共乘一骑,否则她恐怕早就因过分惊愕于眼前的景致而摔下马了。
天呐!在辽州时她的确是早就听闻裴羿青是少数拥有极大权势与财势的“皇商”之一,也知道裴家的生意遍及国境各处,甚至跨越国境之外……
但是眼前这座媲美皇宫的豪华宅邸也未免过分超呼她的想像之外了吧,更别提那群站在门前两边,闻讯而来,一字排开的人群……
那些人……应该是属于裴府的仆佣吧!
梅衣漪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奇景”,浑然不觉马匹已然停在裴府的大门前,且裴羿青亦下了马。
直到裴羿青将她由马上抱了下来,她才终于回神,内心仍是咋舌于眼前盛大的迎接人群。
“怎么?吓呆了?”裴羿青趁著抱她下马之际,在她的耳边调笑一句,接著不待她回应即不避讳的揽住她迎上站在人群中恭敬行礼的裴府总管常彦。
“爷,你一路辛苦了。”
裴羿青颌首,“常总管,我不在京城的这段日子,府里一切还好吧?”
“府中一切平安,爷可以放心。”常彦露出笑容地回应。
“很好,我们先进去再谈吧!至于其他人……”裴羿青瞟了站在门旁的仆佣,“就让他们回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吧!”他似笑非笑的将目光投向常彦,“下回别再搞这种迎接仪式了。”
常彦露出含有一丝狡猾的笑容,“爷此次离京时间久长,欣闻爷返回,当然得慎重迎之,这是人之常情,并不过分。”
“看来你好似很盼著我回来?”裴羿青揶揄著,搂著梅衣漪一路往府邸里走。“该不会是我交代你的工作太过于沉重了吧?!”
苞在裴羿青身后的常彦苦笑的望了一并随行的元绛,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阵子裴羿青不在府里,一些有时效性的商务皆落在他的头上,明明就快被这些商务给压死了,可他身为人家的手下又哪能抱怨辛苦呢!
走在前头的裴羿青见身后的常彦迟迟不回应自己的问题,忍不住懊笑的咧开嘴,心知肚明他没有答话的苦处。
“别难受了,现下我既回府,你就不用再那么辛苦的替我处理商事了。”
“多谢爷。”常彦如蒙大赦地露出开心的笑容。
裴羿青被他语气中的释然惹来一阵大笑。
看来这阵子常彦八成被那些繁琐的商务给整惨了,否则他这位一向能干精明的总管怎会发出如此愁苦的气息来。想想上回他代三皇爷到江北办事而不在京里的那段时日,常彦好像也不曾有过抱怨,怎么这回却有著不一样的反应了?!
☆☆☆
直到进入裴府前厅之前的沿途,梅衣漪发现周遭的仆佣丫鬟在见到裴羿青时,都是停下脚步,必恭必敬地向他打著招呼,可看到被裴羿青揽在身旁的她时,目光却是充满著疑惑与讶异,而这种情形让她感到非常的不自在,心中亦升起了疑惑。
不过这个疑惑在裴羿青带她进了前厅并向裴府总管介绍她时,她还是没有答案。
“对了,这位就是我由辽州带回来的梅衣漪姑娘,漪儿,常彦是裴府统筹一切事物的大总管,日后住在府里,有什么事尽可吩咐他去处理。”裴羿青垂眼看著偎在身侧,眼底有些无措的梅衣漪。
“常总管。”梅衣漪不太自在的微笑颔首,即使眼前这位裴府总管脸上并没有露出太过惊讶的表情,可厅中一旁随待的仆人眼中神情可就不一样了,害得她差点以为自己突然长出三头六臂出来了呢!
常彦亦微笑回应她,但眼中实在无法不露出好奇神色。从接到裴羿青传讯之后,他就对这位让主子愿意收为侍妾的女子有著莫大的好奇,也一直在猜想是怎样的天仙绝色才会让主子动了收侍妾的念头,毕竟主子从来不喜在自家府邸里养上一群侍妾的。
而今疑惑揭晓,让主子生平第一次动了收妾念头的竟是一位混血美人,而且由她的眼神看来,这位姑娘的个性该也不怎么柔和才对。
“常总管,我要你准备的事,打点好了吗?”裴羿青在替两人介绍后,随即问著。
“爷,都已经准备好了,“玉还阁”也派了两名丫鬟来负责梅姑娘的生活起居。”
“那好,来人,带梅姑娘到“玉还阁”,要合内的丫鬟好生伺候著。”裴羿青召来仆人后,复垂首看著身边人儿,“漪儿,你先下去沐浴包衣并休息一下,我晚点再过去看你。”
梅衣漪知道他才回府,定有许多待办之事,于是极力隐下心中尚未消失的惶惑感,她点点头没有多说一句话的随著仆人离开前厅。
待梅衣漪离开后,裴羿青轻松的眼神转为凝重,挥手摒退闲杂人等后随即开口询问。
“常彦,驿队这回在黑阴山遇劫之事,我要你先行探查的事可有结果?”
“是有些眉目了。”常彦一整脸色,“不过爷才刚回府,是否要先休息……”
“无妨,我还不累,既然这件事已有眉目,还是先行处理比较妥当。”
“是,爷,那么……”
“这么著,你到书房等我,”裴羿青再次打断他的话,“等我换件衣衫,略为梳洗一下就过去。”
☆☆☆
半个时辰后,在裴羿青一向用来处理商务的书房里,裴羿青与贴身护卫元绛及裴府大总管常彦各据一方地讨论起这回驿队遇劫之事,同时,他也由常彦口中听到另一桩事件。
“你是说这回由扬州运货返京的驿队也遇到同样的事?”裴羿青才啜了一口手上的茗茶,随即听到另一桩裴家驿队遇劫之事,他俊眼一眯,一道犀利的寒光由眼缝中疾射而出。
“是的,爷。”常彦正襟危坐,复又膘了眼面露讶异的元绛,才将事情始未详细道出。
“这回由扬州运往京城的货品,因为项目繁多且数量不少,于是这回除了裴家驿队外,还雇请“江北帮”出动帮内船只来运送,而事情就发生在水路终点,船只正好靠岸之际。”
“人员可有损伤?”裴羿青眉眼间笼上一层阴沉的神色。
“所幸裴家驿队人员一向训练有素,再加上“江北帮”派出来的人员身手亦不弱,所以全体人员稍有损伤,可并不严重,对方行事谨慎,久攻不下随即退去,因此货物亦没有损失。”
“知道是什么人做的吗?”
“来者一概蒙面……不过“江北帮”劣谟倒是认出来袭之人中,有几个人的武功路数像是“黄石门”中之人,而这一点与爷在黑阴山遇袭,元绛认出对方身手,有著相同之处。”
裴羿青眼神一冷,“看来真是有人冲著我裴羿青而来了。”
“属下也有这种感觉,所以属下就依照元绛的推测,派人暗中盯住荣王府,结果发现荣王府近日果然有著不寻常的情形,老是有一些伪装成平民的江湖人士频频进出荣王府,因为伪装拙劣,所以并不难认出。”
“荣国舅一向与江湖人士有所往来,这种情形并不能代表什么,也不足以证实这回裴家商队遇袭之事是由他所主使的。”
“当然这些异常并不足以证实荣国舅是劫掠裴家商队的主使者,不过属下也查到,最近荣王府所属的驿队表面上是接了些生意出了京城,可在仔细的调查下,才知道驿队是出了京城却并非运货,而且驿队也并非在白日出京,而是趁夜深人静才出发。”常彦继续将近日所查到的事实述说出来。
对方保密功夫很好,他可是费了千辛万苦才查到一些蛛丝马迹的,而他也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上一觉了,如今主子终于回京,他的责任终于可以卸下来了。
“那总体的一切,你的结论是什么?”裴羿青眼帘一掀,直指核心地问。
“属下曾仔细查探那些进出荣王府的江湖人士的身分为何,发现其中果然有许多“黄石门”中的人,所以属下与元绛的想法并无不同,属下也认为此次裴家商队遇劫之事,那个荣国舅绝对月兑不了关系。”
听到常彦的结论,裴羿青唇角逸出冷笑,“难道就因为我懒得理会他,懒得去赴他那些另有名目的邀宴?我怎么不知道他的心眼有那么小,竟敢依恃身分,打起我裴家货物的主意来了!”
常彦瞅著主子唇边阴寒的笑痕,喟叹一声,“爷,或许是你之前太不给他留面子了,所以才会导致他恼羞成怒的动起手来。”
“那照你这么说……”裴羿青似笑非笑地斜睨著常彦,“我该乖乖的去赴他的邀宴,即使他想将他那位如同花痴一般的女儿塞给我,我也该不吭一声地接受下来,这样才叫作给他留面子?”
常彦当场哭笑不得,“爷,属下不是这个意思,不过之前爷拒绝荣国舅欲与裴府联姻之事,可能也是让荣国舅对爷心生不满的原因之一,而且在爷这回离京前,每逢荣国舅送来请柬,爷总是以与花楼教坊有约为由拒绝赴宴,这种拒绝之词……”常彦露出苦笑。
裴羿青撇撇嘴,“笑话,连当今圣上有意为我指婚,我都敢拒绝了,他算哪根葱呐!就凭他那个骄蛮的女儿,啧!下辈子再说吧!”
“爷!”常彦猛地一翻白眼,“可如今如果无法抓到荣国舅是劫掠我裴家商队主谋的证据,那又该如何解决此事?敌人在暗、我们在明,实在是很吃亏的,爷也不想这种事再发生吧!”
“那你的建议是什么?”裴羿青睨著他,心中暗忖,希望常彦不会说出他此刻心中所想的结论。
“属下认为,既然目前抓不出荣王府涉入此事的证据,那不妨由“黄石门”这边来下手,可能会比较容易一些,不过为免咱们的行动太过于明显,属下建议爷偶尔还是接受荣国舅的邀约,过去敷衍一下比较好。”
裴羿青就知道常彦会这么说,他嘴角一勾,俊目清冷地一瞟,“你明知我根本就懒得理会他,你还对我作出这种建议?!”
“依目前的情形,爷就先虚与委蛇一番,相信不用多久,事情便可解决了。”常产难得看到裴羿青露出为难的神色,忍不住就咧子邙笑,不过口中仍是正经八百地劝说著。
裴羿青看著这位名为仆、实为好友之一的常总管,当然清楚他唇角笑意的来由,再次不以为然的撒了下嘴角。
“好吧!我就勉为其难应付一番好了,不过你探查的动作可得加快速度,我可不想与那奸险小人来往过多,知道吗?”
其实他并不担心常彦的能力,只是他的确是对荣国舅毫无好感,一想到要摆出平和表情与他来往,他就心生不爽,所以才会慎重其事的警告常彦,要他不可耽误过久时间。
“是。”既然主子肯加以配合,那事情就较为容易处理了。
☆☆☆
玉还阁
深夜的楼阁,凉风徐徐,一片幽静。
裴羿青踏进布置清雅精致的内室,一眼就瞧见半倚坐床头,状似熟睡的梅衣漪。
之前在书房议事时,心底的沉重蓦地一扫而空,他走近床边俯头低视,一阵女性幽香扑鼻而来。
陷入熟睡的面容垂靠一旁,两颊泛著粉色的淡晕,更衬出她特有白皙肌肤的吹弹可破,顺著颈线往下看,未著兜衣的胸前,单衣半敞……
霎时,一场云雨欢爱就此展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