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清狂 第一章
坐在颠簸的马车上,涨红脸的樊悠闵双手握拳,瞠得圆大的双眼中有盈盈的泪光,紧抿的唇内,贝齿咬得死紧,脸上早熟的痕迹和该天真活泼的年纪呈现出强烈的对比……没有少女头次出远门的高兴,反而有满肚子的气恼。
是的,她很生气,非常的生气!
一个不情愿被赶离家门的女子能快乐到哪里,更遑论她是被骗上马车,莫名其妙地被扫地出门的。
老天,做人为啥不能有骨气些,非得委曲求全方休?为了镇上恶霸看她对眼,硬要媒婆送十二箱大礼下聘,他们非得连夜将她打包送到别人家,才能躲得过这场灾噩吗?
她不走,说什么都不走?
就算把自己赔给王寅,至少也和年迈的爹娘同住在一个村里,强过相隔千山万水,能否再见都成问题。
可是被下了药之后,她迷迷糊糊根本连方向都搞不清楚。目前已经离开家乡遥远,面对陌生的环境,她也无能为力。
能反悔吗?
不走,不想离开,宁可留到最后的一分一秒,就算自尽守节也成!卑都已经在嘴里,她就是无法说出。
临行前阿爹和阿娘定是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无辜招来祸端的她已经够不孝,难道还要赔上两位老人家才甘愿?
唉,听说她将依亲的对象本是未来的婆家,打小指月复为婚的对象曾经是青梅竹马的夥伴,过去还曾玩在一起,直到三岁搬离为止。
饼去种种,樊悠闵早已经失去印象,双方的亲事是在樊家尚未没落前就结下的婚约,如今事过境迁,景家却更飞黄腾达,成为富甲一方的大商贾,随随便便打个喷嚏都让人害怕。
相对的,曾企望打出一片天的樊家早因为投资失利,搬离原地。当家的樊文玺是个与世无争的读书人,对生意根本没有概念,以至于听信他人的馋言,将钱全数交给歹念暗生的家仆手中,终至落魄到避居他乡。这些年来,靠着夫妻俩辛苦赚钱,勉强维持生计至今。
人去楼空后,自然没想过对方曾等待这桩玩笑似的婚约。本以为这门亲事早巳作废,谁知半路杀出个恶霸王寅,逼得樊家二老只好拉下老脸,亲自送拜帖到景家,居然还得到回音,应允收容女儿。
这下可好,二老为此几乎感激涕零,偏偏她连最粗浅的印象都没有。
真有这号人物,还是爹娘随口说说,想骗她出远门的虚拟呢?
若果景家真是个好人,干脆连爹娘也接来,共享天伦之乐,岂不更尽责。樊悠闵哀叹口气,已经没有走回头路的资格,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希望哪天能再见到爹娘呵!
在胡思乱想中,景家的大门已经在望。没听清楚门口的嚷嚷声,她的心思全在乱糟糟的往事里打转……
扒,离乡背井,好遥远的名词,如今就要实现了吗?
“没有人?”景太夫人震怒地看着底下惟惟诺诺的家丁,手中的拐杖用力地朝地一蹬,“这么大一个人,说不见就不见。教你们顾好人,居然还把人看丢了,要你们这些饭桶何用?”
“太夫人原谅,奴才们今天早上还看到少爷,谁知道……”管家景福甚感汗颜,额头上冰冷的水珠点点滴落,颤抖的声音中带着哭意。这任性妄为的少爷,害死人不偿命啊!自己躲过太夫人的责难,苦头全数扔给下人。看太夫人发青的脸色,怕是气坏了。
她着急地在大厅中走来走去,好半天拿不出一点主意。眼看着轿子已经临门,景重要的新郎官居然跑掉,要是传出去,别说让对方面子挂不住,连自家的面子也要扫地。
“唉,都怪奴才们办事不力,才会让少爷给溜了。请太夫人息怒!”他匐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去,所有那小子会去的地都给我再找一次。”
“没用的,奴才们忙了整天,都不见少爷的踪影,别说找一次,差点连地都给翻过来。”
“你们……”她频频叹气,怨不得别人,那小子太精明,光会出乱子、找碴子,谁也管不住。“唉,那么大个人哪会消失,说不见就不见,定是躲在什么地方,给我用心点找。”
“太夫人,轿子已经在门前,得快点迎新妇进门,要是误了时辰就不好了。”胡媒婆跟着打转,同时还得分神注意光阴的流逝,否则将来出了岔子,岂不砸了自己的招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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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那小子太滑溜,找不到也是应该的。可这下子该怎么办?”踱着急躁的步伐,景太夫人老脸上眉头深锁,好不容易才安排的喜事,全教那个不知死活的兔崽子给毁掉,待会儿教她怎么面对前来祝贺的宾客们。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她可得罪不起。
“那咱们该怎么办?”眼看良辰吉时将届,下人们面面相觑,谁也拿不出主意。
凭着偌大的财富,加上平日乐善好施,听闻景家有喜,自动上门的宾客何只千百。
这下可好了,景焰那小于居然将偌大的烂摊子丢给一个老人家伤脑筋,不负责任地一走了之。
他可好,拍拍,啥事都抛在脑后,任她有天大的本领,一时之间也无计可施。
事到临头,景太夫人在厅里踱着走,无法厘出头绪。都跟他说过将来看上哪家丫头都可以入门当个侍妾,现下娶到赵家女一辈子不愁吃穿,那小子干啥想不开哩!她也不想让事情演变至此,明明是个门当户对的婚姻,比起落魄的樊家更能带来利益,完全不委屈。
能拒绝吗?
景家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要是传了出去,哪个人还敢让女儿嫁进来呢?就算明着不说,暗着可难听。
所以她当机立断,对着寒怅的樊家人堆出满面笑容,立刻应允了帮个大忙,换取孙儿更似锦的前程。反正等那丫头进门之后,会彻底让她明了,一切均是权宜之计。
这正妻的位置,在她的心目中,早已经属意给赵尚书的女儿赵冠容,任谁也无法改变。
想景家虽然富甲一方,到底是有钱没权,只称得上暴发户,许多事情卡在官府中摆不定。
倘若能攀上体面的亲家,是祖上积福,难得的好机会,替自己的门楣添上光彩。更可贵的是赵小姐一点也不生气,当她怀着忐忑的心亲自上门解释时,还客气的直说无妨。
哎呀呀,她当下就喜欢极了,孙媳妇的贴心让人欣慰,如此识大体的女人,打着灯笼也找不着。
男人嘛,三妻四妾是正常之事,景焰没有必要为此感到愤怒。
算啦,眼前的事虽然棘手,到底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且放宽心吧!来日方长,等到景焰想通之后,会明白她的一番苦心。
“罢,甭花心思在无谓的事情上头,找不到就暂且放弃吧!”景太夫人下定决心,“反正人已经娶进门,由不得他。”
“嘎?新郎倌缺席怎么娶?”众人皆为此言感到诧异,不知她葫芦里卖什么膏药。
“快把日晰找来。”
“要大少爷来?”
“没错。”恢复往昔威严模样的景太夫人中气十足地开口,“先让他替景焰拜堂,免得误了吉时。”
闹剧到此结束,得到命令的众人纷纷四散,各就各位,准备迎接良辰吉时。眼前的难关先渡过,其余的事情留待以后再说吧!
随着马车愈驶愈近,终至停止。
紧接着,车外开始有轻微交谈的声音,车内的樊悠闵的心开始狂眺。
已经到了吗?
棒,她终于能够出去喘息,踏在真正的地上,毋需窝在小小的车厢内。
鞭炮声直响,路上夹道的欢乐声,是为了迎接她吗?
懊生奇怪呵。怀着忐忑的心,诚惶诚恐地等待着,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又将碰到什么样的人?
然而车子只短暂地停歇片刻,没有人出面招呼,没有亲切的问候声,在几句听不分明的对话后,忽然间,车子又开始急急地移动,转个弯,绕到另一个方向,终于有人出面相迎。
“千交代,万交代,今天是景府的大好日子,要你别走正门凑热闹,该死的你居然又忘了我特别的叮咛,是不想继续在府上做事吗?”有个大嗓门的声音责备着老实的车夫。
“啊,真糟糕,光顾着赶路,我都忘了这档大事。”搔搔头,车夫对自己的疏忽感到抱歉,语音中满是谄媚讨好。“话说回来,这婚礼真是好大的排场,打我出生以来,还没见过这等阵仗,一时之间忘了形,贪看两眼。景总管,你多多包含啊。”
“你算哪根葱?景府迎亲本就是件大事,前来观礼的人中,达观贵人为数众多,数十年来难逢呵。”景福的声音中满是骄傲,“还好吉时未到,否则误了大好时机,老夫人铁定会要你走路。”
“景总管,拜托啦,你千万别跟老夫人说。兼程赶路,难免忘了您临行前的交代。”涎着脸,车夫跟在他的身后,“你也知道,我一家老小,全靠景府的微薄薪资度日。”
“知道啦!既然要帮忙,拜托你下次机灵点,别老找我麻烦。”车帘被用力掀开,“人呢?”
角落边,怯怯地露出一个慌张的神色,和一双骨碌碌的黑眼睛。
“樊悠闵?”景福探问着。
“是的。”她咬着牙,在心中告诉自己千万别怕生。
“快出来吧!”见到娇小的模样,景福叹口气,这样的骨架子,哪堪得起粗重的工作,看来又多个肩不能,手不能提的好命丫鬟。“你来得不是时候,这会儿没空替你找个好地方。”
“好。”她乖巧地下了马车,手上拎着仅有的包袱。
“今天你先跟荷花住,明天开始,我会替你安插个工作。”
堡作?
惫以为自己是来成亲,怎么会……
脑海中起了不祥的预感,今天景府大喜,四处张灯结彩。此刻却被告知未来将于此地工作,是哪里出了岔吗?对此纯然无知的她,虽然满肚子疑惑,但仍驯良地应了声。
站在原地片刻,等到荷花小跑步前来领过她之后,走在回房间的路上,听着她一一道来府中繁琐的规矩后,樊悠闵逮着空隙才大胆地开口,“荷花姊姊,今天府里有喜事吗?”
“是啊。”荷花与有荣焉地猛点头,“你叫啥名字?”
“我叫樊悠闵。”
“就叫你小悠吧,好叫点。”她立刻为她起个小名,“今儿个赵尚书的千金要嫁到咱们府上。难得你也听说啦,咱们真是光荣,能迎来尚书之女,将来景府的前途发展将不可限量。”
“谁要娶赵尚书的千金?”
“当然是少爷啦。”荷花继续滔滔不绝,“你真幸运,晚上咱们会加莱喔,只要忙过晚膳,就有口福。虽然说景府的伙食比起外头的人家来好上许多,但真有大鱼大肉吃,还得等时机。”说得连嘴巴都开始垂涎,她赶紧用手袖擦擦唇角,避免口水真的流下来。
“少爷……景焰?!”
“嘘,别直呼少爷的名讳。”荷花用力地点住她的唇,小心翼翼地观看四周,确定没人后才用力地拍拍心口,“你初来乍到,很多事情都得谨慎应对,需知景府最讨厌没规矩的丫头。”
樊悠闵惨然一笑,“真是恭喜少爷了。”
“放心吧,少爷是圆是扁,还真没几个人能瞧见。往后咱们见着少爷的机会不多,也许将来有机会服侍少女乃女乃,那可是个好职缺哩。”荷花没留意到她眼底的苦涩,仍旧喳呼不停,“你可得好好表现,或许将来有机会担任好职务,不再是做粗重工作的丫头。”
“这里工作……钱赚得多吗?”
“老天爷!”荷花像瞧怪物般地睇着她,“进来前没先打听清楚?”
她摇摇头。
“运气真好。”荷花叹口气,“该不会是你的第一份工作吧。”
“是的。”
“我头一次被爹娘卖出,是在经营小吃的店里,那里龙蛇杂处,什么样的人都有,往来最多的就是江湖人。整整三年,我怕得连头都不敢抬起,生怕被恶霸瞧上眼,当场掳走。”拍拍胸脯,荷花想起来还有些怕怕的。
“那你为什么又被送到这里?”
“命啊,我家还有四、五个弟妹嗷嗷待晡,身为长姊的我,哪能好命地窝在家中,总得出门找活儿干。”
世间中有许多不幸的人,比起来她已经算幸运的,若非王寅的恶行恶状,今天还留在家里,当个不问世事的闺女。
“小悠听仔细,”怜惜心突然生起,荷花诚恳地握住她的手,“别多想了,既来之,则安之。景府的月俸可比其他人家好上数倍,要是做上一两年,就够回家养老小。当初我也是千拜托万拜托,才顶到这个空缺,你很幸运,头一遭工作就有此境遇。虽说这里规矩也多,上头的人管得严,你就小心点、认真点,别把这等大好机会释出。”
“谢谢荷花姊姊,我会很努力的。”
总算是天无绝人之路,樊悠闵用力点点头,来景家是个机缘,就算没有嫁人,未尝不是件好事。能够努力工作一两午后赚到小小一笔银子,就能将爹娘接出峰岭村,另外到南方找个纯朴的好地方,从此之后一家三口快快乐乐的生活,再也毋需分离。
懊,用力握紧拳头,她定会努力的!
办头巾罩顶,看不清眼前的人事物,听着耳畔鞭炮声响彻云宵,任由媒婆搀扶,前进、停顿、点头,亦步亦趋地完成该尽的礼仪,直到最后宜示,她终于成为景家人。
事实上打早上醒来,单纯的世界就已经产生偌大的变化,听到屋外头略带兴奋的吆喝声响,她就知道自己已非昔日倍受娇宠的千金小姐。
如今,拉着红色的彩带,看不清前方良人的身形,隐隐约约只觉得他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饶是如此,他却有细腻的一面,脚下的步伐始终注意着她的,小心翼翼前行。
莫名地,惶恐的心安了一半。
出阁对女子而言是件天大的事,女诫中明白告知,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现在就是有养育之恩的父亲将责任交出去的时候,未来漫长的岁月,都要与眼前的良人共度。
他是好是坏?
是温柔是果断?
比起曾经众家上门求亲的分子哥儿来,当真好多了吗?
懊当是的,否则父亲岂会轻易地点头,让她远寓家门。
随着步伐的前行,心跳怦怦逐渐加剧,在陌生的环境中,四周吵杂的声音轰轰响,有点小小的风吹草动都教人胆战心惊。
窒息的感觉笼罩全身,赵冠容的心中倏地闪过一丝悲哀,女人当真命苦,凡事得听从旁人的指挥,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几时能听从自己的内心?哪时能有自己的意志?
没走稳的步伐,因脚下的一个踉跄,身形倾倒。
蚌然间微风吹起,掀开些许的红色盖头,半张脸曝露在外,赵冠容发怔,因为良人的面容近在眼前,一个充满阳刚气息的伟岸男子,正以审视的眼光看着她。
那灼热的眼神让她一时之间失了魂,连呼吸都被夺去,直到旁人的窃窃私语惊扰,她飞快地别过头,让红色盖头匆匆地掩住所有好奇的视线,赵冠容羞红了一张俏脸。
接下来的时间里,她紧紧握在手心中的帕子已经汗湿,微启的樱口中吐出短浅的气息。
原来她的夫君长得还真不赖哩!
濒日晰也看到了,平静的心海中顿起万千波涛,虽然只露出些许面容,虽然只有片刻的时光,却已足够。
极品呵,身为女人中最诱人的类型,同时具有典雅的端庄外貌,却又该死地引人暇想。
那阵风吹起后偶然瞥见,红巾盖头下的她有张不输给貂婵西施的绝美容颜,特别是那双清澈迷惘的眸子,像要把人拉人其中,乌黑又清亮的神采单纯迷人。
那胆敢逃走的小子运气真是该死的好,糊里糊涂下娶得如花似王的美娇娘犹不自知,教人起了嫉妒之念。
又如何呢?
再多的好运终究是旁人的,霍日晰在心头苦笑,连正妻都美得迫人心魂,教人艳羡不已。上天的造化,让景焰天生好命,不愁未来的功名利禄外,还加上能琴瑟和鸣的妻子。
虽然如古井般的心起了涟漪,可惜美人已为人妇,况且是兄弟所有,再多的想望都太迟。
他十分明白,所以虽然心动,却永远不曾行动。
夕阳西下后,夜色渐渐深沉,外头的嘻嚷声渐歇。
坐在床沿,正襟危坐的赵冠容始终不敢拿下重重的凤冠。透过红巾看事物,总有些朦朦胧胧的美感。
清楚地记得娘亲临行前的言词,女子若是自己取下头巾,这辈子将会过得辛苦万分,连丈夫的心都抓不着。她虽然曾斥为无稽之谈,但临到自己身上,到底还是有所顾忌。
惊鸿一瞥后,她更想要丈夫的爱,想要丈夫的敬重,所以就算再累、再辛苦,都不能随意地将凤冠摘下。
“小姐,夜深了,姑爷怕是还在前头应付宾客,一时半刻月兑不了身。”没有携带随身的丫鬟,景府指派的丫鬟翠如好心地询问,“别等门了,我帮你拿下头上的重担吧!”
“不。”她坚持,“你累的话自己先去歇息,我得等到夫君回房,喝过交杯酒后才能拿下。”
“好吧。”翠如点点头,随即退到门外。
时间过了许久,连蜡烛都已经灭了,她终于累得靠在床柱上打起盹来,直到门口传出声响,才悠悠醒转。
办巾刹那间被掀开,冷空气拂面而来的同时,那张没有表情的俊脸呈现在前方,赵冠容羞赧地别过头。
“怎么不让丫头帮你把凤冠拿开?闷在里头并不舒服。”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的美人。
“我得等待夫君的来临。”
“别等了,还是早点睡吧。”
“夫君……”她唤住即将离去的霍日晰,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什么事?”
“咱们……还没喝交杯酒。”她大胆地说出,脸上的红霞早已布满,火辣辣的热力在体内散发。
望着情意绵绵的脸蛋,白皙的肌肤下有着全然信任的表情,他忽然无法说谎骗人。
“我不是你的丈夫。”霍日晰的声音中带着苦涩。
从早些的意外中,瞧见她绝美的容颜,还有那双不知所措的眸子,惊惶如兔子般的害怕,向来平静的心诲居然起了波涛汹涌的感觉。
“你……不是我的丈夫?那……”她开始颤抖。夜深人静,一个男子与一个女子共处一室,若教旁人瞧见,会做何感想。
“怕我?放心吧,我亦非坏人。”霍日晰捕捉到她脸上的惧怕,心头闪过千百种思绪。明知是错,偏偏自己太过迅速地沉沦,只在一眼间就将整颗心给遗落,连挽救的机会都没有。
朋友妻,不可戏!包何况她是亲如手足的景焰的妻子,身为兄长的他更不该有遐思。
收敛起翻腾的思潮,他点点头,“我不是你的丈夫,我是他的义兄。”
“义兄?!”这下子换赵冠容感到诧异。
“是的,阿焰今天……身子不太舒服,所以我才替他拜堂。”他终究选择隐藏真实的原因,怕伤害了才刚进门的新妇。
彬许是因为她声音中的脆弱吧!
“那他……我是指景焰,还好吧?”
她的声音中有着真切的关心,既成为家人,就该了解真相,往后才能互相照应。没听说景焰有疾,难道是父母没有打探清楚,否则富甲一方的景家怎么会如此草率地决定这椿婚事。
“你别多心,阿焰的身子好得很,只不过今天……临时出了点问题。”他狼狈地解释。
撒了一个谎之后,势必要再撒更多的谎来圆前面的谎言,对向来诚实的霍日晰来说,还真是个苦差事。
“那就好。”她的声音明显地松口气。
“我只是担心你还痴等着,所以顺路过来瞧瞧。”
“真是劳烦你了,谢谢。”
“举手之劳,你不用放在心上。”他挥挥手,发觉自己无法再待下去,便匆匆地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