煦冬协奏曲 第六章
天啊!这是电影已经演烂的桥段,而他居然让自己陷身其中成为主角。
黎胜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全身赤果,本来还想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直到听见浴室里传来阵阵的水声,浇息他最后的希望。
他怎么会笨到被设计?
他最后的印象终止于自己在某间不知名的PUB中买醉,然后好象有人和他说话……
是谁?是那个人把他带来这的吗?
黎胜拚命地想唤醒记亿,然而宿醉的早晨最不适合思考,浑沌的脑袋瓜只有愈想愈疼痛。
在百思不解的情况下,他索性套上衣服坐起身,等着看到底是谁好大的胆子,又该用什么方法解决。
对方倘若纯粹要钱,那称得上最简单的要求。在他的眼中,只要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是小问题。
如果不是为了钱……
天啊,那可就惨了!
女人如果不要钱,通常意味着超级大麻烦上身,怎么甩都甩不掉。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年头开放、大胆的女人很多,喜欢单纯享受、不要束缚的人更多,或许他只是运气不好,碰上个想找一夜对象的女人,等会儿大家握个手,拍拍,就当没这回事。
倏地,浴室的门被推开,从烟雾中走出来的人,赫然就是黄雪伦。
“-……”
“亲爱的。”黄雪伦声音甜腻地坐在床沿,“你起来了。”
“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黎胜痛心疾首的看着她。
“你的问题好奇怪喔。”她拨拨半干的发丝,露出明媚的笑容,“来这里并不是我的意愿啊!”
“-明知道我已经有喜欢的人。”
“我也喜欢你呀。”
“可是我并不爱。”
“但舒冬海也不爱你呀。”娇笑了声,她露出狡猾的笑容,“我的所做所为,和你并没两样呢。”
“-知道了什么?”他骇然。
“总之,我已经把发生在咱们俩之间的韵事录下来,我想怎么做,你应该心里有数吧!”
“黄雪伦!”他大声咆哮。
“我说过会让你后悔的。”她优雅地站起身,脸上挂着复仇绶得意的笑容,“现在你应该相信我说的话都会当真吧!”
“真要公布出来,-是女人,天生上就比较吃亏。”
“我不怕。”她昂起头,“我做事只讲目的,不择手段。”
尽避怒气冲天,黎胜手紧紧地握拳努力沉住气,克制自己想要掐死她的冲动。
“别以为我会吃那套威胁,无论如何,我都会娶到冬海的。”半晌后他平静地开口。
“好啊,我等着瞧,看看你娶到什么人。”黄雪伦双手环胸,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为什么要躲我?”
已经濒临极限的齐景熙,捉住落单的沈秋池。
所有的耐心等待,在看完昨天邮差送来的信后全数消失,再也无法平静下来。她给了他两份已经签好名字的离婚协议书,除此之外,连只字词组都没有,怎么,她是当他已经死了吗?
虽然从石磊的口中,他得知这段日子以来她亦不好受,可她居然如此大胆,敢这样对他。既然如此,大家干脆点,直截了当地面对面将问题解决。
他的声音将沉思中的沈秋池唤醒,全身的细胞都因此而复活。
她倏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向齐景熙,忍住想冲上前直奔他宽阔胸膛的,站在原地,用最悲伤的语调说:“你接到我寄去的信了吗?”
“敢做要敢当啊!秋池。”他步步进逼,眼神阴骛沉郁,“-既然敢提出离婚的诉求,身为丈夫的我总该知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竟然落得被-休夫的下场。”
“是我的错。”她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孩子。
“别搪塞我。”齐景熙忍不住怒吼,“谁的错由我自己决定。”
她悲戚地摇着头,“都是我不好。”
“我说过,由我来决定。”他抓着她的肩,用力地摇蔽苦,“-该死的做错什么?”
从他的眼中,沈秋池读到无法言喻的沉痛,整个心都拧了。
这么骄傲的男人,他为了不是自己的过错,到底还得背负多久的罪恶感?
已经够了,是她造成的错误,就该由她来承受。
看着齐景熙,她毅然决然地抬起下巴,“我不能生。”
“这是哪门子问题?”
“真的,我不能替你生小阿。”
齐景熙没有开口,只是看着她认真的双眼,明白此刻她正痛苦地剖开心,吐露最深沉的秘密。
“我本来以为能克服的,也试着用各种方法解决,可是没有办法,真的没有办法呀。”
“我说过没关系的,我不要孩子。”
“可是日复一日,我的心却愈来愈慌张,感觉好象全世界的人都指责我的错。”没听进他的话,沈秋池-着脸,掩住已经潸然流下的泪,“也许我们之间一开始就错了,我不该试图拥有你。”
他环住她娇小的身躯,在他温暖的怀抱中,她感受到无限的平静与幸福。
齐景熙知道埋藏在她心中的恶魔已经长大,需要时间平复,所以没有言语。
终于,她颤抖的肩头止住。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来。
“我该早点将理由说出,你就毋需受苦了。”
“-是该早些把理由说出。”
他的话让她的身子又是一僵,“抱歉,你已经明白问题所在,从今天开始,咱们是互不相干的陌生人。”
必答她的是个紧紧的拥抱,将她搂在怀中,拒绝接受任何的挣扎。知道原因之后,齐景熙总算松了口气。
“-真过分。”
“放开我。”沈秋池试图挣扎。
“不放,一辈子都不放。”
“拜托你,让我走。”
“傻瓜,就算是-的问题,我也要和-一起克服。”他宠溺地说,“我不需要孩子,只要-就够了。”
“别安慰我了,没有用的。”她低语。
“-真的要放弃我?”他问。
“是的。”咬咬唇,她点头回答。
“看着我拥有别的女人,看着我抱着别的女人为我所生的小阿,看着我幸福的笑容,-真的能开心?”
那种情境光是想象就快让她发狂。沈秋池猛然-起耳朵,用力地跺着脚。
“你好残忍,为什么要描述给我听呢?”
“-又何尝仁慈,竟然要求我放弃。”齐景熙反驳。
“那是为你好。”
“别再说是为我好,少了-在身边,我怎么会好呢?”倏地,热浪自他眼窝中散开。
“景熙……”
沈秋池错愕地看着泪水缓缓从他深邃的眼中滑落。骄傲的他,永远无畏无惧的他、顶天立地的他,居然因为渺小且微不足道的她欲离开他而哭了。
天啊!她对他做了什么?
“如果-真的喜欢孩子,我会为-找遍全天下的医生,达成-的心愿,再不然,我们可以领养一个、两个、甚至一百个,只要-喜欢就好。不过,不准离开我。”他紧紧地抓着她的手,“我不在意别人怎么想、怎么看、怎么说,只要-愿意留在我身边。秋池,求求-别那么狠心,我的心真的无法承受呀!”
“别哭!”沈秋池温柔地拭去他的泪水,“我会心痛的。”
“除非-答应一辈子陪着我。”
嘶哑的声音是发自内心的恐惧,将自己的弱点全然曝露在外,任人宰割凌迟。赤果果的情感发泄,天底下没几个男人做得到,唯有在心爱的女人面前,才能办到。
“景熙,我……”她无法将心中的感动诉诸于言语。
“别拒绝我。”
叹口气,她将他揽在胸前,像个孩子般轻柔地抚慰着、
意识到自己的力量如此庞大,沈秋池的心中并没有得意的感觉,只有阵阵难受的情绪在胸臆间激荡。
“你让我觉得责任重大。”
“只要能留下-,什么我都愿意。”
她在他的发上印下一吻,“我们回家去吧!”
“-是说……”齐景熙不敢置信地抬起头,
“是的,回咱们的家。”她回以温柔的笑容。
“-愿意?”
“当然,有你的地方,就是我心之所在。”
“太好了!”
齐景熙将她牢牢地抱紧,怕有任何闪失,这场美梦便会破碎。
沈秋池和齐景熙的事件终于解决,舒冬海总算可以回到正常的作息。
蹦废工作多日,再度回到厮杀的战场上,面对桌上满堆的文件,舒冬海突然觉得很无力,整个人提不起劲。
懊奇怪喔!打从她出社会以来,头一次觉得自己无心上班。
是工作倦怠吧!让她提不起冲劲继续在职场上努力,以懒懒的态度,懒懒的精神,面对似乎永无止境的文件。偶尔出了神,脑海中想的是石磊曾经提过他在法国的酒乡,那满山满谷的绿色中隐藏着小精灵,慢慢、慢慢地催化成紫色……
哇!那种画面,光用想象的都叫人产生无限的憧憬。
虽然她曾经去过法国,但印象大都停留在繁华的巴黎或度假胜地尼斯,几时有机会去瞧瞧罗亚尔河畔的乡村?如果能够,还真想亲身去体验,过过村姑的生活。
这些年来,身上背负的重责始终末敢忘记,所以勤奋的工作,希望能闯出点名堂。皇天不负苦心人,风风雨雨后会是天青,幸好育幼院经过她们四姊妹的努力,外加三位半子的慷慨,总算也稳定下来。
是该给自己一个长假,好好地体验人生了!
“小埃,晚上要去应酬喔。”助理詹美如站在她面前。
思绪被打断,她意兴阑珊地问:“哪里?”
“天母的日本料理店。”
“我一个人去?”舒冬海皱起眉头。
“对方是知名公司的屠经理,-也认识呀。”詹美如抿着嘴偷笑,“这次他们公司的尾牙活动,还特地找我们。”
“改个白天的时间,我不想浪费下班后的时间。”
“不行啊,屠经理说晚上才有空。”
“好吧!”只好认命。
“屠经理,好久不见。”舒冬海到达天母的日本料理店之后,走到预约好的包厢,便看到一个已经微醺的男人。
“舒小姐,快坐下。”咧开嘴笑了下,屠经理热情地招呼,“要吃什么,别客气,尽量点。”
“谢谢,我不饿。”
“女孩子就是这样,老嫌自己太胖,嚷着要减肥。依我看,-实在太瘦了,多吃点东西,多养点肉,男人会更喜欢的。”他拉起她的手,“女人还是要肉多点,抱起来才会舒服。”
这已经算是名副其实的性骚扰,舒冬海气恼地只差没转头就走。
“屠经理,谢谢关心。”忍住心中的嫌恶,她退开身子,脸上的表情开始僵硬,“今天你想讨论贵公司尾牙的事情,我已经把资料带来了,请你瞧瞧。如果有任何问题,我再拿回去修改。”
“那不重要,随便-喜欢怎么做都行,我无条件赞成。”他挥开挡在两人间的资料。
“是贵公司决定怎么做,而非由我决定。”她开始觉得不对劲,“你还是看看吧!”
“没关系啦!”倏地,拉住她的手,屠经理借着酒意表达倾慕之意,“我一直很喜欢-,也曾经几次表达过爱意,可是从来得不到响应。为什么-这么喜欢吊我胃口?”
“我从没给过你亲近的机会。”舒冬海正色说,甩开他的手。
“女人都这样,就算心里喜欢,表面上也要装一下。我不介意-拿翘,可是我已经等太久,应该够了吧!”
“屠经理,谢谢你今天的招待,我先走一步。”
“等等。”他拉住她的手,“我等了好久,才等到-呀!”
“放手。”
“不,美人在怀,哪能说停就停。”
她的脸色愈发冷硬,“屠经理,这里好歹是公共场所,只要我大声点,很快会有人进来,请你自重。”
没想到她的话没能将他打醒,反而让他更想一亲芳泽,“舒小姐,从认识以来,我就一直很喜欢。”
浓浓的酒气扑鼻而来,碍于男女天生的差异,无法挣月兑的舒冬海别过头,对准他的下盘,等待机会给予致命的一击。
没半晌,一阵像杀猪般的哀嚎声响彻云霄。屠经理抱着胯下,不住地哀鸣着。
“-这个……女人……”
“别以为女人好惹。”她冷冷地看着他。
“我杀了。”
屠经理不顾一切的扑向她,用力地掐着她纤细的颈项。
事情就发生在电光石火间,他那番威胁的话,舒冬海根本还来不及反应,就被牢牢地箝制住。
空气瞬间被抽空,她努力地挥舞着手脚,挣扎着想要逃月兑他的手下,但都无法移动分毫。
有一瞬间,她以为自己真的快死了,眼前跟着发黑……
倏地,新鲜的空气冲进肺部,原本加诸在身上的力量消失,重获自由的她不停地用力咳嗽。
短暂休息片刻,神智恢复之后,舒冬海环顾着包厢,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孔。
看到石磊后,她立刻安下了心,松了口气。
“是你救了我。”
“现在-打算拿这家伙怎么办?”
“舒小姐,我只是一时胡涂,请-原谅我。”
看着已经被吓醒的屠经理跪在地上拚命地求饶,她别过头去。
“拿人命开玩笑,这种男人最好别放纵,否则放虎归山,难保他不会再生伤人之心。”石磊提出建议
“不,不是的,我真的是一时鬼迷心窍。”
“如果我晚来一步,-就没气了。”石磊继续说。
原先他只是打电话到她的公司去,得知她今晚有应酬,地点就在此处。
许是心血来潮,更或许是两人心灵相通,他心中就是有股异样的感受,坐立难安,非得亲自来一趟,就算最后只是充当司机送她回家也好。
幸好他来了,否则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我原先只想吓吓她……”屠经理的声音愈来愈小,怕是也想到后果,所以无力辩解。
“屠经理,我实在无法让这件事就这么算了。”舒冬海终于开口,眼神却无法直视他,“但也相信你真的是无心之过,所以这次就算了,希望你方才说的话都是发自内心,而非求饶的伎俩。”
“谢谢,谢谢-的宽宏大量。”屠经理感激涕零,“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犯。”
“请你确实的自我反省吧!”
“我会的,绝对、保证。”
在声声道歉后,屠经理飞快地消失在门外,只留下他们两人。
“妇人之仁。”打她有了决定后,始终没有开口的石磊这时才发表意见,“-会后悔的。”
“他……不是个坏人。”
等到屠经理走了之后,舒冬海才真正开始感到害怕,打从心底直发寒。她忙着平复自己的心情,忙着让打颤的牙齿停下,忙着让自己有勇气站起身来,面对门外真实世界里的男人们。
“为避免他再伤害更多的女性,方才-应该让我把他交给警察处理。”石磊满是埋怨。
“这样一来,他的一生就毁了。”
“哈!我看-是怕影响生意吧。”
“也许。”
“所以-也是心甘情愿,那我方才真是多管闲事了。”
“我是为了公事才不得已……”
“少拿工作当借口-若非真的想和他出门,就别答应他的邀约。”
面对他火气旺盛的话,她嗫嚅的开口。
“我不知道他会这样。”舒冬海倏地打个哆嗦,“以前他都是和蔼可亲又易于亲近,所以……”
“-在社会上打混这么久,男人有多恐怖,难道还不清楚?”石磊挑高眉,“特别是外在软弱的男人,实际上是将愤怒隐藏在平和的外表下,这种事情还要我说吗?”
“这是工作、工作嘛!我也得生活,也得赚钱呀。”
空气愈来愈闷,连原本觉得宽大的空间也变得狭窄,坐不住的舒冬海起身踱起步,绕着室内转圈子。
“工作有那么重要吗?可以让-连命都不顾。”
“对,没有工作,我就什么都不是。”
“女人就别强出头,像-,一点都不可爱。”
“没错,我是不可爱,所以当年你才会离我而去,不是吗?”多年来蛰伏在心中的满腔郁闷在此刻全爆发出来,“我不够可爱,没能留下你,不就是因为太好强。”
石磊愣了愣,“跟那没关系。”
“什么没关系?关系大了!”
然后,对望的两个人陷入沉寂,久久没有人出声。
她眼中的绝望与愤慨,是他从未曾见过的,这也是两人首次对当年的分离有进一步的讨论。
许久之后他才率先开口,“海儿,我欠-一个道歉。”
“你什么都不欠我,”舒冬海拒绝软化。
“当年我选择离开台湾,理由真的与-无关。”
“随便。”
“不,-有绝对的权利了解我的家庭状况。”顿了顿,他苦笑着,“虽然现在说这些好象太晚。”
“我不想知道。”
“但我却必须告诉。”
然后,石磊开始将自己的身世背景,巨细靡遗地交代清楚,再痛苦的往事,也一并说出。
本来还沉浸在愤慨中的舒冬海听着听着,忍不住也软了心肠。
甭儿般的身世,是两个人共同的背景,却又是那么的不同。
他有一个富裕的家庭,衣食无缺,关爱上却少得可怜。
她有一群相亲的姊妹,情感无虞,粗衣陋食也满足。
老天爷让两个互补的人相遇相知,难怪从初见面开始,彼此的想法就如此地契合,个性却又如此回异。
“我无意诋毁阿姨,她只是个护子心切的母亲。”说完之后,他特地加上这句话,避免加深黎胜与她之间的鸿沟。
“没关系,我本来就与黎胜的妈不对盘。”她叹口气,无奈地笑笑,“看来老天还真是待咱们不薄啊!”
“所以,绝非-有问题才导致我的离去。”石磊再三强调,希望她能增加自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