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吉赛儿 第五章 冰释
苏荷区的高级住宅区和曼哈顿近红灯区的危楼,实在是有天壤之别。
维恺回到他的住处后,看着他拥有的名画和名牌家具,经过室内设计师特别的装潢;再想到紫恩栖身在剥落的墙和污秽的地毯间,一种强烈的内疚及不舍令他觉得坐立难安。
都是他害她的,还说要照顾她;在纽约,他在奢华安逸的天一方,她却处在脏乱危险的地一角,这样的天差地远,每多一分一秒,就愈教人难以忍受。
如果她出了什么差错,他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维恺由窗户这头踱到那头,满心都是紫恩。他原是要保护她,给她好的生活,她应该住在像苏荷区这种地方,而他不就现成有一栋公寓吗?若她不愿回长岛,可以住在他这里,上学和练舞都方便,也不必让他每天提心吊胆的恼得无法成眠。
维恺终于不再像困兽般的来回走动了,而是立在窗口,紧盯着对街那依然闪亮的画廊招牌。
突然,电话铃声响起,他伸手去接,是乔安妮,语调不是很愉快说:“我刚才打手机,却一直在通话中,你为什么没有回蓝星呢?”
“我送紫恩回家。”他有些疲倦地说。
“紫恩是安迪的date,应该是安迪送她吧!”她说。
“就替我向安迪说声抱歉吧!我妈要我照顾紫恩,所以,我必须看看她住的地方。”他说。
乔安妮迟疑了一会儿,“她似乎对你非常特别……”
“有什么特别的?她父亲和我父亲是同事,两家从小是邻居而已。”他以不变的口吻回答。
“我看不只吧?”乔安妮是受美式教育的,一向都是直话直说:“你对她的态度就是不一样,不像普通交情,是以前的女朋友吧?”
他真的表现得那么明显吗?维恺不禁有些懊恼,于是不太客气说:“我不想谈这些,如果没事,我就道晚安了。”
听他一点安抚的意思都没有,乔安妮也有女人的傲气,抢先一步挂断他的电话。
这“卡嚓!”一声,让他霎时清醒过来,彷佛发着高热的人,在昏昏沉沉后,又流汗降温,四周变得清清楚楚起来。
他到底是中了什么迷咒呢?就在十分钟前,他又打算卯尽全力去照顾紫恩,一步步踏进六年前的泥淖,当他所痛恨的“免费保母”。
紫恩在街头遇劫,令他丧失了一切理智,软化他设法筑起的决心。但问题是,这么多年来,紫恩在另一个世界成长,他完全不了解她,她究竟是纯真善良,还是世故狡诈?而就凭这份等于陌生的似曾相识,他有可能奉献出六年的努力,他的房子和金钱、他的全心和全意,然后再被她踩在脚下,无情无义地笑着……若是他再被她“利用”,那他就真是枉费为人,更何况,华尔街的金童,历经了多少的金融风暴,竟斗不过一个身高只及他肩膀的女人?!
不可能!他简维恺不是笨蛋,更不会如此的不堪一击!
尽避心思反复,第二天,他在公司开完会后,仍又把车开到曼哈顿去,在紫恩住处的附近绕了又绕。
白天看来,这服装店或许不是那么恐怖,但破落的景像仍教人泄气,若稍微停久一点,可以看到出入的份子,一脸吸毒的尸白,还有那墙角的流浪汉,紫恩居然当他是救命恩人,想和他交朋友?
这生活,是他逼的……最后,他将车子停下,走进了杜弗剧院。
今天,是第一女主角试演的决战,包括露芭娃、紫恩在内的几个女孩,要跳吉赛儿舞至死的这一段。
这差不多是最难跳的一部分,全场的重心全在吉赛儿,她一人独舞,感情强烈至极,由快乐的活,到悲痛的死亡。
紫恩从懂事起,就对“吉赛儿”倒背如流,文学的、童话的、芭蕾的或戏剧的,许多凄美的叙述及词句早已存入心底。
吉赛儿本是无忧无虑的姑娘,她的活泼美丽受众人宠爱,吸引了无数男人的眼光,但她的心仍是静止的,直到她看到阿尔伯特,她生命中的最爱,才泛起一圈圈的涟漪,最后甚至波涛汹涌到淹没了他们两个。
阿尔伯特,一个微服出巡的王子,来到这个小村庄,见了如玫瑰花般娇丽的吉赛儿,他忘了他的王国、职责和等着他的未婚妻,只愿自己生而为农夫,娶吉寮儿为妻,和她白头偕老,共度一生。
“我爱-,以我无法分割的心与灵魂。”阿尔伯特告诉吉赛儿。
吉赛儿因爱情而陶醉了,但她如梦似幻的笑容,却引来另一个爱她的男人的嫉妒。
希拉瑞怀疑这年轻的外邦人,所以私下探查出他的其贵身分,甚至带来象征王子的黄金剑及订亲的贝西蒂公主,想揭开这位假农夫的面具。
倍乐的时光并没有太长,希拉瑞当街说出其相。
“他说的是真的吗?”吉赛儿的脸颊惨白似雪。
阿尔伯特无法否认,贝西蒂公主理所当然地挽住他。
天!我的阿尔伯特、我的未婚夫、我的爱,吉赛儿对着苍穹狂喊。
不!不是!那是两个未婚妻、两份爱、两段谎言,吉赛儿对着大地哀嚎。
“于是,我失去了理智,走向回不了头的疯狂……”当了幽灵的吉赛儿如此说着。
我开始跳舞,就在村子的街道中央,母亲求我停下、阿尔伯特求我停下、希拉瑞求我停下,但我却一直停不下来。
尽避我已不能呼吸,我的心已承受不住跳动,但我的双脚仍无休无止地舞着……条地,一阵剧痛在我的胸膛,再接不了下一口气、再踏不出另一个步伐……然后,我看到许多白影子向我包围而来,我想我是死了紫恩以自己的方式来诠释着吉赛儿,她记起俄国的爱神,手拿着头朝下的火炬,乃是死亡的象征。
而有人说过,爱与死是不可分的主题,因为这是人类所具有最强的本能,我们拥有它们,却无法控制他们。
无法控制、无法控制……紫恩在渐弱的音乐中,体会着痛苦与不甘的长眠。
维恺站在观众席的最后一排,欣赏着紫恩的吉赛儿,忍住想鼓掌的冲动。照理说,试演是不允许人参观的,他偷偷进来没有人发现,最好也保持沉默。
她的舞技实在是增进太多,不再像从前那种半玩票性质,而是完全的专业。
他突然很想知道她这六年是如何度过的?为何放弃许多少女梦寐以求的歌手梦?
怎么会选择伦敦?这一大片的空白是他所不了解的紫恩,也是他任性放弃的岁月,在弥补不来的损失里,他还计较什么呢?
虽然仍觉得在跳舞中的紫恩太过遥远,但那种唯美及灵气却无法否认,那是维恺众里寻他千百度,在别的女孩子身上所感受不到的。
等紫恩一离开舞台,他就到休息室找她。
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紫恩正靠着墙,将脚伸直在横杆上按摩,保罗面带笑容,十分热切地和她聊天。
维恺毫不客气地打断他们说!“紫恩,我来接-去吃晚饭了。”
“老兄,你晚一步了,我已经约好紫恩了。”保罗抗议地说。
“是吗?我和紫恩的约会是昨天就订好的。”他的脸转向她说:“对不对?
紫恩。”
紫恩太惊讶于维恺出现在这种场跋,一时语塞,没有否认,便是肯定,保罗耸耸肩,走到另一边和别人说话。
“有吗?我不记得我们有任何约定呀?”她终于找回自己的舌头。
“我们有些话还没谈完。”他递过她的外套说。
“不会又要喝咖啡吧?”在试演完后,心情整个轻松,见到他是意外的惊喜,所以,她的笑中带着些许顽皮。
“不!今天吃大餐,好庆祝-的试演成功-真的跳得很棒,我想,第一女主角是非-莫属了。”他真心的说。
“你有看我跳吗?”她双眸发亮的问。
“偷偷看的。”维恺说!“-的舞步和舞姿都完美无瑕,在场的人都能感受到吉赛儿求爱不成的痛苦,还有求生不能的无奈。这些年-还页努力,舞都化入-的灵魂了。”
他的一句赞赏,胜过千千万万的掌声,即使没有演成吉赛儿这角色,也不再有遗憾了。
她低头换上靴子,一方面也是隐藏自己湿濡的眼角,尽量平静地说:“谢谢你的赞美,事实上,我可能只演幽灵之后马莎一角,吉赛儿会由杜弗的台柱露芭娃来担任。”
“为什么?我不相信有人会比-更适合吉赛儿。”他不解,也不服地说。
紫恩披上外套,随着他走出来说:“我的舞蹈中老少了一些什么,也无法具体的形容,而我自己也觉得,感情总没办法完全放开,或许那就是所谓的“天分”吧!”
““天分”一点也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的决心与努力。”维恺说。
“在工商业界,也许那是铁律,但在艺术界就行不太通了。在我学舞的过程中,最怕哪一天有人告诉我,说我再怎么跳,也无法成为顶尖的舞者。那感觉就像世界崩塌了一半,你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走下去。”紫恩很自然的就对他吐露出内心的事。
瞧她认真的表情,维恺心想,不能跳舞又如何?舞蹈这种东西,不关民生,也无损人类存亡,吃不饱也饿不死,可有可无,大不了不跳,还有他来养她呀!
当然,他现在已不会如此口无遮拦的批评了,他尊重紫恩的舞蹈,欣赏紫恩的每一场表演,但那都是因为紫恩的缘故。在他眼里,没有一个舞者跳得比她好,绝对就是一种袒护的私心了。
他们才要到停车场,安迪却迎面而来,彼此都吓了一跳。
安迪问维恺!“你怎么会往这里呢?”
“这句话应该是我说的呢?”维恺回他一句,表情严肃。
“我……我来请紫恩吃饭。”安迪支吾的说,有点模不着状况。
“太慢了,她已经是我的。”维恺一语双关地说。
这说法听起来很暧昧,紫恩开口想打圆场,但安迪却先接口了。
“你不是应该到蓝星去吗?乔安妮正在生你的气,我建议你快买束玫瑰花去向她求和比较重要。”
提到乔安妮,紫恩便不好插嘴,目光转向黄昏里匆忙的人群,心中有一种欢乐不长久的惆怅感。
“什么事重要,我自己知道。”维恺说!“你回蓝星帮忙乔安妮吧!我和紫恩要走了。”
紫恩看安迪一脸的无措,有些不忍,便说:“我们一块儿用餐吧!”
“不!安迪忙得很。”维恺的口气不甚好,说完,又加了一句,“如果他要追女朋友,最好能赶快把大学念完,免得分身乏术,对不对?”
也不等安迪回应,他说了一句“待会儿见”,就催着紫思过马路,留下尴尬的安迪。
紫恩颇不平地说:“你不该这样说他的!”
“那-更不该莫名其妙的又给他机会。”他说。
“我”””紫恩百口莫辩,连吃个饭都不行吗?
“-有打算当他的女朋友吗?”他开了车门说:“如果没有,就少招惹他,大家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紫恩的好心情顿时被他毁了大半,“我就是讨厌你这样,专横跋扈,什么事都必须在你的控制之下。我看,今天的晚饭也不必吃了,免得又弄得不欢而散。”
维恺这才察觉自己的妒火中烧,不禁笑出来说:“对不起,真的,我发誓,今晚我真的是准备让-觉得愉快的,却没想到,请-吃顿饭,也要过五关、斩六将,先是保罗,后是安迪,不善用剑的我,就难免气短了。”
见他存心要逗她笑,紫恩也不愿破坏气氛,便摇摇头露出笑脸,坐进他的车子里。
***
“这就是纽约港口著名的音乐舫。”维恺介绍说。
餐厅就像一条豪华的船,停在哈德逊河上,随着莫扎特及舒伯特的音乐,轻轻摆荡;而隔着河相望的,就是华尔街一带的摩天大楼和一座闪着碎钻光芒的大桥。此时此刻,风景明信片上的一幕出现在眼前,而维恺坐在她的对面,以迷人的风采介绍纽约的一切,这是她两个月前作梦都想不到的情景。
“哪天我带你去曼哈顿北部的修院听音乐,真的是弹古琴清唱,很有“罗蜜欧与茱丽叶”时代的味道,非常的不食人问烟火。”维恺看着她一脸向往的表情,忍不住说:“-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看“罗蜜欧与朱丽叶”电影的情形吗?-有一阵子连动作和说话都学奥莉薇.荷西。”
那是一部挺老的片子,他们在父母的书架上翻出来的,一直到今天。她仍认为奥莉薇.荷西是最美的朱丽叶。
紫恩微笑地说:“为了学奥莉薇甜美,沙哑的嗓音,我还故意吞下不少辣椒,想喊出一声缠绵动人的“罗密欧”。”
“结果我这倒霉的罗密欧就得一遍遍的爬树、自杀和装死,让-试出最好的效果。”说着说着,他也笑了。
“我就是在那个时候爱上表演的。.”她说。
然后,他们之间的争执及矛盾也开始,随着成长,愈来愈分歧。他感叹地说:“我们虽然没有像“罗蜜欧与朱丽叶”那样惨烈,但也各分两地,不知哪一种结局比较好呢!”
“当然是我们,至少我们都还活着。”这话题太过敏感,紫恩吃一口色拉,望着窗外问:“美国这么大,你为什么要选择纽约呢?”
“纽约是世界第一大城,人文荟萃,最适合我这种优秀聪明的人了。”他半开玩笑的说。
他等着她损他,和他争辩,就像少年时期一样,但她却只是说:“你当时来是预备住洛杉矶,但两个月就移到东岸,大家都很惊讶。”
“怎么说呢?当时的心境不佳,看洛杉矶也不顺眼,总觉得失望,所以就干脆到东岸来了。”他耸耸肩回答。
“我妈说,-是为了艾莉才换学校的。”她故作不在乎的说。
“艾莉?”他的表情是意外,彷佛还花了半天才联想起这个人名,“-这个讲法好奇怪,我换学校,与其说是为艾莉,不如说是为-,-该了解我心境不佳的理由。”
又触到地雷了!她说:“气我,所以愈跑愈远了?”
“-不也是吗?都跑到伦敦去了。”他把手中的酒晃了晃说:“我一直很好奇,-进了演艺圈,后来又为什么退出呢?”
“我进演艺圈也是因为任性吧!不想为名、为利,所以,不到一年,就受不了其中的现实和压力,解约时还差点打官司,弄得乌烟瘴气的。”紫恩避开他凝视的目光,想轻松一下气氛说道:“对了!你还记得我的死党陈佳佳吧?当年老怪星探有眼无珠不找她,人家现在是影视双栖的明星,又演又唱的,红得很呢!”
她顺便说出艺名,维恺听了摇摇头说:“我已经离开台湾太久,谁是谁都没有概念了,她不再跳舞了吗?”
“我们班继绩深造跳舞的人并不多。”她说。
“所以,-是真心喜爱舞蹈的。”他用肯定句说。
不然要如何呢?就像吉赛儿,爱情之路已千疮百孔,只有一直跳,跳到死为止,而她呢?
是跳到双脚不能再动为止。想到未来的手术,眼前的良辰美景更彷佛是海市蜃楼般映在水中,没有真实感。
往事,是永远剪不断,理还乱,但就算理清楚了,又有何用呢?各分东西的命运一样无法改变。
紫恩仔细地将弄乱的刀又再排整齐说:“你今天说要和我谈,又是为了什么?我以为我们已经“西线无战事”了。”
有此美人佳肴,维恺好久没觉得那么愉快了,差点误了真正的目的。
“真幽默!有时-好静,让我都忘了其实-有多伶牙俐齿。”他清清喉咙说:“是这样的,我爸妈和我一致认为,-住的地方很不安全,所以建议-搬到我在苏荷区的公寓。”
中午,他打电话到长岛的家中,把紫恩住的大楼形容成罪恶的渊薮,是罪犯及吸毒者的大本营,只要脚踏入一步,就会被毁灭迹,吓得老妈险些心脏病按发。
等效果达到,他再以诱发的方式,把紫恩住到他那儿,说成是老妈的主意,那他就可以撇清一切关系,不必再烦恼细胞和心眼里那些复杂的情绪了。
“搬到你的公寓去?那你呢?”紫恩张大眼睛说。
“我当然还住在原处啦!”维恺发现她还是满脸的迷惑,突然有逗弄她的兴致,展露出不怀好意的笑说:“怎么?-怕我会“侵犯”-吗?”
紫恩的脸一下红了起来,“不是啦!我们这样孤男寡女的,不太妥当吧?”
“搞了半天,原来-是怕自己“侵犯”我呀?”他的笑变得更邪恶了。
“简维恺,你是准备要洗个葡萄酒浴吗?”紫恩蹙起秀眉,手伸向她的酒杯。
“嗯!我就喜欢-连名带姓地叫我,好像又回到从前的紫恩,泼辣又不肯吃一丁点儿亏。”他一面稳住酒杯,一面笑嘻嘻的说:“没错,我是正在研究葡萄酒浴,-会读我的心吗?现在葡萄籽是最流行的美容圣品,有返老还童的功效呢!哪天我就带-到法国去洗个著名的葡萄酒温泉……”
什么和什么嘛!他竟然把主题扯到十万八千里远!当紫恩正要打岔时,他又接口道:“明天中午我们就来帮-搬家,今晚你要先把东西都打点好。”
“我又没说我要搬。”她固执地说。
“不搬也不行了,我爸妈明逃诩会在场,架也会把-架走。”他霸道的说。
“你讲点道理好吗?我在曼哈顿住得好好的,何必要劳师动众、小题大作呢?”她说。
“-好,我们却每天生活在罪恶和恐惧中,怕-若有个什么闪失,就难以向-父母交代了。”维恺说:“其实,也没-想象的不妥,我的公寓很大,四个房间各在东西南北,我又早出晚归的,-可能还不常看到我,更不必去愁“孤男寡女”的忌讳了。”
“可是”””她仍是满心的不愿。
“紫恩,-不可能比我老妈还保守吧?她都不认为我们的相处会有问题,还觉得这是大家都放心的办法,-还犹豫什么呢?”他又笑着说:“何况,这又不是我们第一次“同居”,对不对?”
紫恩慢慢地搅动着手中的咖啡,一颗心就是轻快不起来。她有许多反对的理由,但总归就只有一项,她能如此靠近他,而不让自己掩藏的感情泛滥成灾吗?
在她这生命最特殊的秋天里,能够再遇见维恺,像是上帝听见她祷告的眷顾,因为太美好,她反而不敢接受,怕这次的失去,会是一种无法承受的重。
“干脆待会儿-先到我的公寓去看看,就能明白我的意思。”维恺叫来侍者结帐。
他们离开音乐舫,晚风由海湾吹来,带着霜气。
“冷吗?”维恺体贴的间。
“还好。”她扣好外套说。
两人呈并行线走着,他的手放在口袋,她的手也放在口袋,突然,紫恩有种想偎在他怀中的冲动,手指扣住他的,牢牢紧握!可惜她再不是十六岁,他也不是十九岁了。
唯一令她感到安慰的是,在这段相聚里,夜!尚未结束。
***
角色名单第二天公布,露芭娃如众人所望演出吉赛儿,紫恩排第二,是吉赛儿候补,正角为幽灵之后。
因为是在意料之中,紫恩并没有感到难过,反而是一向骄傲的露芭娃走过来“-真的跳得很好,给我很大的压力呢!”
从更衣室出来,李奥已等在那儿,他抱紧紫恩说:“为了-和露芭娃,我们开会开到半夜呢!-知道-很棒,诠释很细腻,但却””空灵,我们需要更有血、有肉,更狂野的吉赛儿。呃……或许该是说我有处女恐惧症吧!”
艺术顾问肯来亲自解释,紫恩已经很感动了,于是说:“真的,李奥,我一点都不在乎,只要能进入杜弗舞团,我就很满足了。”
“那就好。”李奥眨眨眼又说!“对了,女孩,-有爱的男人了吗?”
紫恩立刻想起维恺,迟疑了一会儿才说:“有,但带了一些些的哀伤。”
“去争取他吧!-的舞蹈及生命都需要他。”李奥鼓励着。
是吗?她的舞蹈大限将在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内结束,而生命也要来个大转弯,像道黑色无底的漩涡,她都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爬出来,又何苦拖累维恺呢?
况且,他在她人生的过程中,曾一度抛弃她,再回头,不过是故交旧识,一个邻家的小妹妹,太多的怜悯和牵扯,都只会成为破坏往日和扼杀未来的负担而已。
到了门口,碰到保罗,他立刻给她两个吻说!“日安,我亲爱的马莎皇后,我希望我是那个让-爱恨都入骨的男人。”
“希拉瑞,你的确是死在我手里呀!”紫恩也喊他剧中的名字。
“怎么样?在我死前陪我吃顿饭吧?”他笑着说。
“抱歉,我必须要赶回去搬家。”她走到马路边。
“又要搬?搬去哪儿?”他在街上跟着她问。
“苏荷区。”她回答。
保罗吹声口哨说:“八成是维恺那个怪小子,是不是?他那个人居心不良,我一眼就看穿了。”
“奇怪,他也这样说你呢!”紫恩笑着说。
“女孩,我一向游戏人问,是最无害的,他那种不动声色的才危险,一出手,就死伤无数,-千万要小心喔!”他半开玩笑的说。
“嘿!你说得好像是非洲草原的动物呢!”她好笑地道。
饼了一条街,他们分手,保罗说要去另寻猎物,紫恩嘴上带着笑,转了两条小路,紫色的“LOVe”出现,远远的就看到维恺的车子停在路旁。
她朝他跑去,脸上红扑扑的有如苹果,“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维恺就靠在车旁,给她一个神秘难解的笑容,彷佛他们之间有什么共同的秘密般,令她的心跳加快一拍。
吴菲丽由车内走出来说:“紫恩,我早晓得-住在这种最差的地区,说什么我也不会让-搬离开长岛的。”
“咦!简伯伯呢?”紫恩向后看说。
“他临时有个会议不能来。”吴菲丽回答。
这时,安迪从服装店走出来,见到紫恩时表情怪怪的,不像以前的兴高采烈,那种装潇洒的热劲儿都没有了。
“你也来啦?”紫恩意外地说。
“我老爸不能来,就改招安迪来帮忙。”维恺走近紫恩,第一次开口说话。
“安迪不是读书、打工忙,分身乏术吗?”紫恩故意责问维恺,“你干嘛又浪费他的时间呢?”
“他今天下午没有课。”维恺有些不自在地说。
这样把安迪找来,大概也是有示威的心态吧!他是要明告安迪,紫恩已在他的羽翼之下,要安迪别再动歪脑筋。但在某方面也是很不智的,因为安迪知道,乔安妮必定也会很快就得到消息,他们周日晚上在电话里争执的事都尚未解决,又添上这一桩,不等于是雪上加霜吗?
维恺不甚明白自己真正的动机,彷佛有一股暗流,不断的想弄混眼前的清朗;或者说是想突破某种蒙蔽性的存在。他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一切都是起因于紫恩的出现。
“他是老板呀!实施的是专制暴政。”安迪摆出十分无奈的表情说:“紫恩,-真的要搬去和这个“魔头”同住吗?”
“魔头?太夸张了吧!”维恺拍一下他的肩抗议。
“我是觉得不好呀!”紫恩边领大家上楼,边抱怨说:“以后我就不能走路去练舞了,还得坐地铁,好麻烦。”
“没错,-没听过一句话吗?纽约地铁的最后一站是地狱,不仅是麻烦,还有恐怖。”
安迪唯恐天下不乱的说:“我看你就别搬了,我情愿天天来给-当保镖。”
“安迪,你要我炒你鱿鱼吗?”维恺低吼道。
“这楼梯好像随时要塌了似的,哪能住人?”吴菲丽掩着鼻子说:“紫恩当然要搬-!”
“简妈妈,这男女同居,象话吗?”安迪怪声怪气的说。
“什么男女同居?他们从小一块儿长大,就像兄妹一样,维恺是照应惯紫恩的。”吴菲丽想都不想的就说。
既然年纪最大的长辈都一意坚持,其它人也不好再辩驳。紫恩装着舞衣和舞鞋的皮箱,就由两个男生开着两辆车,载到了苏荷区。当然啦!巴斐洛太太提前解约,地做了一些赔偿,维恺以她是“金童”的理由,硬是抢付了这笔钱。
维恺的公寓她昨晚就来参观过了,那是一整层仓库改装的,大是很大,也如维恺所言,四个房间分别在东西南北,自成套房,各有各的卫浴设备,中问的区域则是厨房、客厅、餐厅和计算机室,由专家设计得恰到好处。
紫恩进门的第一个感觉便是冷清,屋内的空气静悄悄地在昂贵的家具间流荡,屋外则是死寂的街道,只有树影幢幢,映着孤独。她习惯于台北的拥挤、伦敦的古雅,甚至是长岛中产阶级的温馨,但一直不太喜欢这种流线型的现代模式,以维恺热情的本质看来,似乎不太搭调。
“评语不太好,对不对?”他看出她的心事说。
“却是华尔街人士的最爱。”紫恩回答,并望着墙上的摆设说:“那些画不错,带点温暖的色彩。”
“-还猜对了!那些画是少数由我亲手挑的东西。”他站在她身后说:“我们真不愧是“青梅竹马”。”
维恺故意强调后面的四个字,表情令人觉得好笑。和维恺在公共地方享受他迷人的魅力是一回事,但走进他的地盘,就令她不自觉的感受到一股压力,让她怀疑搬过来是否是个明智的决定?
为掩饰内心的不安,紫恩花了很多的时间参观房间,东南西北,各是以浅紫、灰蓝、棕白和青绿为色调,都很整齐划一,有如外面的高级旅馆。
“-猜我住在哪问?”他又考她。
“灰蓝吧!”见他的样子应该又是正确的答案,她忍不住再调侃道:“因为比较看不出脏,好清洁整理,对不对?”
维恺笑着说:“而-当然是住浅紫屋-!我好像有先知先觉,在装潢时就预感-会来住,果然不出所料。”
“胡说!我敢断言那全是设计师的主意。”紫恩不相信的说。
绑来,她才逐渐知道,这间公寓常会有维恺的客户和朋友来住,所以,她的到来也不算太突兀;另外,维恺的私人物品大都堆在计算机室,那儿甚至有一张床,作为他随时休息之用。
这就是六年前说要娶她,给她幸福的维恺吗?似乎他已把全部的生活都浓缩在科技的世界中,难怪简妈妈要常常感慨,说他愈来愈不会过日子了。
两个男人把皮箱和杂物放到浅紫屋,吴菲丽东看西看了一会儿,犹不满意地说:“这窗帘和床单不够漂亮,不合紫恩的气质,要统统换掉。”
“简妈妈,不必麻烦了,我不过再住一个多月而已嘛!”紫恩赶紧说。
“怎么会才一个多用?维恺说-还要留在纽约念书呢!”吴菲丽说。
紫恩瞪着维恺,不懂他为何要造这种“谣言”?
见她脸色不善,维恺忙说:“-没看出来吗?我老妈只是要找逛街的理由,她太久没到百货公司去“捐输”,心又痒了。”
吴菲丽白了儿子一眼说:“你扯老娘的后腿,就不怕我拆你的台吗?”
“我有什么台可拆的?”维恺说。
“好,要不要我说出你昨天早上是怎么求我的?还设计我”””吴菲丽的逗趣、幽默也不输给年轻人。
“妈,-就留点精神待会儿去逛街吧!”维恺又说:“尽量买,所有的帐都说由我来付。”
“他在贿赂我。”吴菲丽笑着对仍是一头雾水的紫恩说。
天黑了,紫恩提议请大家吃饭,在旁边已经吞了几块披萨的安迪说:“呃!
不行,我必须回蓝星上班。”
“你总算开始勤奋工作了。”维恺赞许地说。
“你也非来不可,老板!今晚蓝星有股东大会。”安迫不怀好意地嘿嘿笑两声,“而且,你最好买束玫瑰花送乔安妮,她已经气你气得昨晚都拒绝上班了,你再不积极点,可就要丢掉这个女朋友了。”
“怎么?你又和乔安妮吵架了?八成是为了工作,又忘了约会,对不对?”吴菲丽忍不住问。
“比那个严重多-”””安迪边说,眼睛边瞟向一旁的紫恩,意思很明显。
维恺不喜欢在紫恩面前提起乔安妮,忙打一下安迪的头说:“你知道个屁呀!”
紫恩则走到餐厅,藉喝水的姿态来远离是非。
十分钟后,一行人走出公寓。维恺先将她们载到梅西百货公司门口,并交代道,待会儿只要打个手机,简定邦会再来接她们。
“喜欢什么就买什么。”维恺留下一句话。
吴菲丽也真的是身体力行,由家具、寝具到服饰,难得有个女儿,她又可以回到青春色彩的世界,而且,还有人当冤大头,怎么能不过过瞎拚的瘾呢?
“简妈妈,这不必,不需要,太多了”””这是紫恩仅有的话。
阻止是阻止,但没一会儿,她们的手上就拾着大包小包,再也走不动了,只好到附近的咖啡店休息,等着人来接。
“我看哪!周未还要再来一趟,那套有紫罗兰花的毛巾没买,真是可惜。”
吴菲丽捶捶手臂说。
“简妈妈,-毛巾都买了二套了,我哪用得完啊?”紫恩立刻摇头。
“放着呀!今年不用,明年用。”吴菲丽说。
“我在纽约只住到十二月,明年就不在了……”紫恩提醒她。
“胡说、胡说!维恺告诉我-会留下来,要跳芭蕾读艺术,哪里比纽约更好呢?”吴菲丽仍处在瞎拚的兴奋中。
“他大概误会我的意思了。十二月等吉赛儿公演一结束,我就非回伦敦不可了。”紫恩肯定地说。
吴菲丽停下吃苹果派的动作,看她一眼,若有所思地说:“紫恩,-知道吗?当年-拒绝维恺的求婚,他非常伤心。”
紫恩点点头,她知道他不但伤心,还有愤怒。
“我真的很高兴你们能和好,看到维恺像以前一样的照顾-,真不知该如何形容……就像是一种安慰吧!彷佛一部分封闭的他又回来了……嗳!讲那么多,-懂简妈妈的意思吗?”
吴菲丽觉得先用言词表达不够,还比手画脚。
“维恺不过当我是妹妹,他一向是个好兄长。”紫恩不愿听她的弦外之音。
“他呀!从来没有妹妹,又哪晓得妹妹是怎么回事呢?”吴菲丽摆摆手说:“他这种照顾法,掏心掏肺的,分明就是喜欢,女朋友式的喜欢。紫恩,如果维恺再向-求婚,-会答应他吧?”
紫恩的胃部痉挛一下,急急地说:“简妈妈,-弄错了吧?维恺已经有“自己”的女朋友了。”
“-说乔安妮吗?”吴菲丽轻轻的摇头说!“那女孩是不错,但和维恺老是不搭调,他们能来往那么久,我还很讶异咧!”
不搭调,但至少健康,再怎么也比即将拄拐杖或坐轮椅的她好吧?
“维恺还是爱-的,我是他妈,我了解。”吴菲丽说。
在这当口,幸好简定邦出现了,否则,吴菲丽的每一句话,都要成为紫恩椎心的酷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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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王发飙了,我看八成是经前症候群!”一个蓝星的股东整理一下东西,径自去吧台领他的免费酒。
“看!叫你买玫瑰花,你偏偏不买,害我们大家都遭殃。”安迪在维恺耳边嘀咕着。
维恺皱着眉头,两只手一按,发出骨头喀喀作响的声音。
今天讨论的葡萄酒温泉,是顺应全球美容SPA的风潮,没想到一向爱美尝新的乔安妮会反对,他每讲一句,她就驳一句,摆明了就是要来吵架的样子。
最近因为紫恩的出现,他已太久没有顾虑到乔安妮的情绪了,两头都像缠结,都有牵扯不清的问题。乔安妮是女朋友,正等待他的爱和承诺;那么,紫恩呢?像失去的灵魂,他一直想把她收回到自己的皮肉下,她却顽皮地东跳西躲,令他捉拿不住。
女朋友和灵魂?真是莫名其妙的怪对比!
他走到酒吧后的办公室,乔安妮已经在那里了,见到他,一脸沮丧的说:“我今天表现得很糟吗?”
“还好,有点冲动,但条理尚清晰。”维恺坐下说。
“你们一定又来“女人难以共事”的那套理论了。”乔安妮说:“但我真的控制不了,尤其心里很气很气你,又看你说话那一派冷静没事的样子,我更是火冒三丈。”
“整过我,气有没有消一些了?”他翻了翻桌上的纸张问。
“你真的让于紫恩搬进你的公寓了?”乔安妮瞪着眼问。
“嗯!”维恺应了一声。
“她和你有过一段,对不对?”乔安妮追问:“如果她是你以前的女朋友,请你要诚实的告诉我!”
这其实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于是,维恺轻描淡写地说:“紫恩的确是我从前的女朋友,但因理念不同,早就分手了。”
“我就说嘛!惫说是邻居朋友的孩子,没什么重要。”乔安妮的火气又上来了,“维恺,你不觉得自己很不光明正大吗?我一直希望我们的交往很坦荡,你却常常耍阴招,让人忍无可忍。”
“什么叫耍阴招?难道人都不能有一些不想说的秘密吗?很不幸的,紫恩恰巧就属于那一部分!”他也生气了。
“对我就不行,我要你连秘密都交给我!”她大声地说。
维恺从未发现乔安妮的占有欲是如此的强,于是,冷着脸说:“对不起,我就是我,这一点爱莫能助。”
懊绝决的态度,他根本是变了心嘛!乔安妮干脆摊牌说:“你和于紫恩旧情复燃就明明白自的说,何必假惺惺得教人恶心呢?”
“乔安妮,我再也受不了-的无理取闹了!”他忍着气说。
“无理的是你,好端端地叫旧情人去住你的公寓,却不曾和我商量一声,你置我于何地呢?”乔安妮也吼回去。
“是我母亲叫我照顾紫恩的”””维恺站起身。
“你母亲?”乔安妮气急败坏的打断他的话,“哼!那我现在叫你别理于紫恩,让她搬出-的公寓,你做得到吗?”乔安妮又狠狠的放话,“若你当我是你的女朋友,我就该有这种被尊重的权利吧?”
一个女人最笨的,就是把天平放在男人面前,逼他去衡量心中的东西,乔安妮和紫恩,一下子就在他的感情世界里分出了高下。
维恺面无表情的说:“对不起,我不能赶走紫恩,除非她自己离开。”
“如果她要住一辈子,你也让她住吗?”她咬牙切齿的说。
“没错!”维恺简短的回答。
原本只是气话,却没想到他真的肯定回答!乔安妮红着眼,忿忿不平的说:“你今天是存心来谈分手的,是不是?”
“说分手的人是。”维恺玩着桌上的鼠标。
“因为没有女人能忍受这种事,也没有必要忍受。”乔安妮不看他说:“除非你和于紫思不再有瓜葛,否则,我们没有未来。”
维恺沉默许久,只要紫恩在纽约的一天,他就无法坐视不管,但这么做,确实会伤害到乔安妮,可问题是,他真的愿意因为由过去来的紫恩,而放弃新的生活,成为一个举棋不定的男人吗?
,或许他真的该速战速决,他说:“紫恩是我的朋友,如果-不能接受,我只好尊重-分手的决定。”
他就如此的爽快,没有半点留恋吗?乔安妮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维恺见她没反应,想缓和气氛地说:“我们酒馆和酿酒的生意还合作得下去吧?若-想把我踢出股东大会,我绝无怨言。”
他们都是生长在美国这开放式的社会,恋爱和分手都不是第一次,乔安妮当然不会那么没风度。她只是讽刺地说:“别说笑了,股东大会没有你,我们还有得混吗?”
维恺笑笑,拍拍便要走人。自从十九岁那年和紫恩痛苦地决裂后,他便学乖了,恋爱高高兴兴,分手也心平气和,所以,对后来的几任女朋友,他都没有太多投注,大家好聚好散,像风去了无痕,对乔安妮也是如此。
而制造过最大麻烦的紫恩,现在不也和他和平相处了吗?他霎时觉得他金童的称号并没有浪得虚名,IQ高,EQ也颇高咧!
他正要走出辨公室门,乔安妮叫住他说:“我才不相信你和于紫恩是朋友的那一套,那女人并不简单,住进你公寓的动机也很可疑,小心别被骗上了钩还不知死活。这是我女人的直觉,听不听随你!”
“谢谢-的忠告。”维恺还是很有礼地说。
紫恩的单纯与复杂,他最清楚不过了,那个小女人一心只在舞蹈,有如风中的柳絮,能飞回原地算是幸运了。
无论如何,她是在他的屋檐下了,想到此,维恺就有一种迫不及待的兴奋感,希望一回到家,就能看到她的微笑、听见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