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人丫头 第八章
徐扬儿来到中庭,看见满地枯叶,主动拿起扫帚,轻轻扫着。
路过的桂嬷嬷见状,瞬间变了脸色,下一步就冲向徐扬儿,夺去她手中的扫帚,“我的姑女乃女乃,你就不要这么主动了。”
“啊!”徐扬儿被桂嬷嬷的举动震慑住,“我的伤已经好了,扫地这种小事我可以做。”
“还是算了,你故意扫地,又在贝勒爷面前说东说西,我还有几个脑袋让你报复?!”桂嬷嬷睨了她一眼,“真是的,干干扁扁的,一点女人味也没有,真不知道贝勒爷是看上你哪一点!”
徐扬儿摇头,“桂嬷嬷,贝勒爷没有看上我。”
“什么?”她才不信,在这府邸待了十多年,自从老爷、福晋前往南方别苑居住绑,她可是一直伺候着贝勒爷,他只要眼珠子一转,她便能猜出他的心思。
“我说贝勒爷没有看上我,他看上的是姗姗姊。”徐扬儿笑望着她,“是贝勒爷不让你使唤我做事的吗?”
“是呀,难不成不是你报复我,故意找我麻烦?”桂嬷嬷疑惑地望着她。
“我没有必要这么做,多希望你和于嬷嬷都能与我像母女一样,我没有娘,真的想将你们当娘一样敬重。”徐扬儿天真的笑说,“别怀疑,我说的是真的。还有,以后你若是忙不过来,都可以跟我说,瞧,我颈子的伤口已经好多了。”
“你……你还真是个怪丫头。”桂嬷嬷长年在这种大户人家工作,看惯了人欺人的情况,所以才想给她一个下马威,没想到这丫头没神经,也没心眼,居然还把她当成娘看待!
“我就是怪,以前的邻居也说我怪,那你以后就喊我怪丫头吧!所以扫帚给我,我帮着做点事。”她抢过桂嬷嬷手中的扫帚,扫了起来。
“你的确很怪,要你休息,你却自个儿找事做。”
这时,易涢的声音出其不意地出现在她们身后。
别嬷嬷猛地转身,赶紧解释:“贝勒爷,不是我……不是……”
“贝勒爷,是我从桂嬷嬷手中抢走扫帚,你就不要再迁怒桂嬷嬷了。”徐扬儿也赶紧上前解释。
“你先下去。”易涢朝桂嬷嬷摆摆手。
“呃……是的。”桂嬷嬷看看易涢,又看看徐扬儿,立刻退下。
“贝勒爷,有事吗?”徐扬儿眨了眨眼。
“你刚刚怎么溜了?”他逼视着她。
“嗯……因为你和姗姗姊谈得很愉快,很多话我也听不懂,还是离开比较好,你们也可以谈得畅快。”她尴尬的笑了笑,却直盯着地上的落叶,完全不看他。
“你看着我。”他眯起眸说。
“看……看你。”徐扬儿抬起眼,瞧了他一眼,又赶紧撇开头。
“我脸上有什么让你觉得碍眼的东西?”他的双眸闪着火焰。
“没……没有。”她摇头,又抬起头,“贝勒爷的模样很干净、很清爽、很好,怎么会有不好的东西?”
“什么叫做很干净、很清爽、很好?你这丫头,就不会用好一点的词汇形容吗?”易涢直勾勾的盯着她。
“好一点的词汇?”她一脸为难,卑微地说:“对不起,贝勒爷,我没念过什么书。”
“没念过,总也听过吧?”他就是想捉弄她,否则这小女人生活得太惬意,就只会躲他、闪他,然后拿着扫帚气他。
“听过的?嗯……记得以前学习写字时,姗姗姊曾教过我一句词,好像是英……英气逼人,对,就是英气逼人。”呼,好难喔。
“就只有这么一句?”他好像还不满足。
“你还要?”她抓着扫帚的手都快冒出冷汗了。
“对,我还要。”他靠着树干,笑望着她。
“贝勒爷,我们可不可以打个商量?”她咬咬下唇,很为难地说:“咬文嚼字我真的不行,可不可以用双手干活来代替用脑?”
“难道你长这么大从没听过别人说形容词吗?干嘛想得这么复杂?”她大概是把学问这种事看得太深奥了。
“听别人说形容词?对了,说书人倒是说了不少,像是英俊潇洒、温文儒雅……这也算吗?”徐扬儿天真地眨动眼睛。
“对,就是这样。”他擞撤嘴,一把将她拉进怀里,“你看,你不是也很厉害吗?”
徐扬儿仓皇的推开他,“别这样,如果让姗姗姊撞见可不好。”
“为什么要怕?这里可是我当家。”他锐利的眼睛看着她。
“既然你爱她,就该真心以对,怎么可以这样呢?”徐扬儿不解。
“真心?”他冷嗤。
“对,真心才能守着一份感情一辈子。”徐扬儿心痛地垂首,勉强挤出笑容。
“你当真这么大方,要把我让给姗姗姑娘?”半眯起眸,他以探究的眼神盯视着她,“那你对我是真心的吗?”
“我……”真心两字梗在胸口,她终究没说出来,“对了,贝勒爷,我爹的身子骨已经好了许多。”
“那又如何?”
“前两天我有回包子店看过,请人来评估,他们说可以修缮。”
“哦,要我资助一些?”他挑起眉。
“不……不是的。”她摇摇手,“邻居的叔伯们都愿意帮我们,以后我们再分期还给他们就行了。”
“你连这些都打点好了,到底是什么意思?”易涢愈听愈觉得不对劲,看样子这丫头似乎瞒着他做了什么事。
“我和我爹打扰你太久,是该离开了。”徐扬儿紧抿着唇,忍住泪水,“至于欠贝勒爷的,我想贝勒爷不会在乎……”
“谁说的?!”他眉头微扬,“谁准你离开福邑恭亲王府?难不成你心底真的只有还被关在牢里的海晋?”
“贝勒爷!”她倒吸一口气,再次感受到被冤枉的揪心感觉。
“反正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离开福邑恭亲王府。”
说完,易涢迈开大步,朝他的寝居走去。
徐扬儿满脸疑惑。他到底是怎么了?
将她这种人留在府邸,对他有什么好处?
难道真像桂嬷嬷所说的,贝勒爷喜欢她?
不……不不不,徐扬儿,你怎么可以胡思乱想?而且是想这么离谱的事!
捣着脸蛋,她不断的摇头,然后拿着扫帚漫无目的的清扫中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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姗姗随着易涢进入紫禁城之后,放眼望去全是精雕细琢的宫殿,让她大开眼界。
“皇上正在干清宫等着你,记得,不要紧张,拿出平常心,‘梅花三弄’不同于一般曲调,只要稍有差池,便启动不了机关。”
进宫前,易涢这么提醒她,且将“梅花三弄”的秘密全部告诉了她。
“你的意思是,今天就要开启机关?”姗姗紧张地问。
“当然不是。另外两位姑娘还不知道找到没,但我听说其中一位已经有了消息。”他扬唇微笑。
“真的?是谁?”姗姗急忙追问。
“咦?你这么好奇?”易涢蹙起眉头。
“呃……是呀,因为对方的娘和我娘是旧识,我当然想认识一下对方。”姗姗柔柔一笑。
“以后一定有机会,快进去吧!”他指着前面,然后与她一块步向干清宫。
在公公的传讯下,他们进入干清宫。
“皇上吉祥,臣已经将人带来了。”易涢恭敬的说。
笔上拈须笑说:“你这小子,速度还满快的嘛,果然不负朕所托。那么,这位应该就是姗姗姑娘了。”
姗姗立刻垂首跪地,“民女姗姗拜见皇上。”
“你们都别太拘束,快请起。”皇上笑开怀,“姗姗姑娘,今天朕让易涢带你进宫,就是想听失传已久的‘梅花三弄’,虽然现在还不能合奏,但只要能听一小段饱饱耳福,那也好。”
“是,我已经将琵琶带来了。”姗姗指着怀里用布巾包着的东西。
“那么快……快点,朕洗耳恭听。对了,小六子,快赐坐。”皇上点点头,兴致勃勃。
“是的,皇上。”小六子立即搬了张椅子过来。
姗姗缓缓坐下,然后解开布巾,在皇上与易涢面前再一次弹奏姗姗绿影。
笔上闭眼倾听悠扬的琴音,十指很自然地随着音律轻敲桧木椅的把手,极其沉醉。
姗姗不慎漏了拍子,虽然她很巧妙的掩饰过去,皇上并没有听出来,但已经听了好几回的易涢却发现了。
他微眯起双眸,看着姗姗故作镇定的将整首曲子弹奏完毕,老练沉着的模样倒是跟平常单纯的表现给了他非常不同的感觉。
“太好了!太完美了!”皇上鼓掌,“待会儿有赏。”
“谢谢皇上。”姗姗曲膝答谢。
“这样吧,姗姗姑娘就留在宫中,让朕好好招待,如何?”皇上得意的笑说,“这阵子已经让易涢贝勒辛苦了,现在该由朕尽尽心意。”
姗姗连忙摇头,“不,我还是继续留在福邑恭亲王府比较好,坦白说,民女实在不习惯宫内的生活。”
“这样呀……那好吧!易涢,朕就将她交给你,你可得好好招待这位贵客。”皇上转头对易涢说。
易涢拱手,“臣遵旨。”
“姗姗姑娘,你能不能再弹一曲?任何曲子都行。”皇上还没听过瘾。
姗姗坐下来,拿起琵琶,“是,那么我再弹奏一首四月雪。”
吧清宫内传出优美的旋律,在紫禁城内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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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易涢和姗姗返回福邑恭亲王府。
“贝勒爷,皇上似乎很喜欢听曲儿?”姗姗笑问。
“以前我不知道,但是今天我知道了。”易涢想起皇上听曲儿听得如痴如醉的模样,不禁笑了。
“只是我刚刚好紧张。”
“是呀,居然漏了拍子。”
姗姗全身倏地紧绷,“贝勒爷……你听出来了?”
“我都快背熟了,再听不出来,可就白活了。”他肆笑的说。
“真不好意思,对了,贝勒爷,你先回府吧,我想去街上买几束绣线。”在经过热闹大街时,姗姗突然这么要求。
“绣线?这么吧,你先随我回府,我再派丫鬟去帮你买。”现在她可是重要的人,他怎么能让她落单!
“何必麻烦,我知道街尾有间绣坊,去去就回来。”说着,姗姗迅速转身离开。
易涢觉得诧异,她的身手太矫健了……
就在他打算追上去的时候,有道黑影闪过眼前,一把抓住姗姗,施展轻功快速离去。
“该死!是铁木奇!”虽然那人乔装打扮,但是易涢一眼便认了出来,立刻追上去。“你往哪儿走?!快放了她。”
“易涢贝勒,你放弃吧!我不会跟你回去的。”说话的同时,姗姗转身射出暗器。
易涢双眸圆瞠,立即闪身避开暗器,“你会武功?!”
“易涢,你别再追上来,因为姗姗早已是我的人了。”铁木奇冷冽的笑说。
“什么?”易涢大吃一惊。
“易涢贝勒,不要苦苦相逼,我爱的是铁木奇,如果你再穷追不舍,我会跟铁木奇同归于尽。”姗姗一直挡在铁木奇面前,挡住易涢发出的掌风。
易涢因此有了顾虑,姗姗可是皇上托付给他照顾的人,如果不幸被掌风扫到,那可就不好了。
于是,他只好收住饱势,紧握拳头,眼睁睁地看着她被铁木奇带走。
“这下糟了!铁木奇,看来你真是跟我对上了!既然你敢踏进北京城,在我的地盘上,我就不信找不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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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勒爷,你找我?”莫斯走进书房。
“铁木奇乔装打扮进入北京城了。”易涢重重吐了一口气。他一回到府邸,便命令莫斯前来见他。
“什么?”莫斯紧皱眉头,“他在哪儿?属下立即去抓他。”
“还不知道,但是我相信他没走远,因为只有一个姗姗还不够,他一定还想带走另外两位美人铺的后代。”易涢紧握拳头。
“贝勒爷,你的意思是,姗姗姑娘在铁木奇的手上?!”莫斯倒抽一口气,“天,这是怎么发生的?”
“就在刚刚从宫里回来的时候,更让我意外的是,姗姗姑娘居然会武功,关于这一点让我很纳闷。”易涢一边思考,手指一边轻敲桌面,“他们给我的感觉像是早已熟识,并非前一阵子被劫之后才认识的。”
“老天!这么说,这个姗姗真是我们要找的姗姗吗?”莫斯仿佛听懂了贝勒爷心底的疑惑。
“没错,我们都没听过真正的‘梅花三弄’,不是吗?就算是,不同的人弹奏出来的效果就不同,这可不是我们听得出来的。”
“我看只有将姗姗姑娘救回来,这才是解决的办法。属下这就去打探铁木奇的下落,他不可能剃发,又带着一位姑娘,应该不难找。”
“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是,属下立即去办。”
待莫斯离去后,易涢也想起了徐义和徐扬儿,想他们与姗姗生活了这么久,难道她没有表现出一点可疑之处?
于是他立即前往徐扬儿的房间,于嬷嬷却说她现在正在徐义那儿。
“她去多久了?”他想起徐扬儿曾经提过要带着她爹离开,神情不免变得紧张。
“呃……已经有大半天了。”于嬷嬷回答。
易涢的眉头紧蹙,迅速转往位于西翼的厢房。远远的,他便看见徐扬儿身上背着两个包袱,搀扶着徐义,慢慢走出房间。
“站住。”他沉声吼道。
徐扬儿和徐义顿时僵住身子,隔了一会儿她才回头望着他。
“贝勒爷,我们正想去大厅跟你道谢,并告辞。”
“我什么时候答应让你离开了?”他现在心情差,她居然还气他?
徐扬儿被他的态度震住,深吸好几口气,婉转的说:“我们在福邑恭亲王府白吃白住,欠你的永远比还你的多,还是回去包子店做点小生意,这样才有机会还……”
“我没要你们还我什么,先进屋里去。”他指着徐义的房间。
“贝勒爷,扬儿说得是,还是让我们走吧!”徐义不忍见女儿难过,或许眼不见为净才是上策,不看不听,心底的人自然会慢慢淡去。
“我说进去再说。”易涢冷着脸先行走进屋里。
徐扬儿也只好和徐义返回屋里,再一次面对他。
“姗姗被劫了。”他没有时间多说废话,“你们对她了解多少?”
“什么?姗姗姊被劫?!”徐扬儿紧张不已,与徐义面面相觑。“是谁?又是那些蒙古兵吗?”
“没错。”他眯起眸,“你们知道她会武功吗?”
“武功?!这怎么可能!”徐义不可思议的喊出声。
徐扬儿摇头,“怎么会这样?莫非……莫非你的意思是,姗姗姊……她和那些西蒙古兵是一伙的?”
她的脑子突然一片空白,跟着开始旋转,若不是扶着圆几,或许她已晕倒地上。
“你怎么了?”易涢打量着她。
“扬儿,你的脸色变得好差。”徐义面露着急,“别这么想,姗姗怎么可能跟西蒙古兵是一伙的!”
“你跟我来。”易涢发现她似乎有事瞒着他。
“贝勒爷,你要拉我去哪儿?”徐扬儿的心情乱糟糟的,已不知如何面对他。
直来到易涢的寝居内,他继续逼问她。
“你刚刚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强烈的反应?”
“我反应强烈?当然强烈,姗姗姊这么温柔、这么妍美,怎么可能有武功?!”更让她惊慌的是,她做错了一件事。
“这么说,你完全不知情?”他清冷的眸光直盯着她错纵复杂的小脸。
“姗姗姊被劫……皇上知情吗?”她在担心他。
易涢摇摇头,“是在回来的路上发生的,皇上还不知道。呵,这下可好,她可是皇上千交代万嘱咐要我好好照顾的人,现在被人劫走了,还是她自愿被劫……看来我这颗脑袋已经摇摇欲坠了。”
“什么?”徐扬儿紧张地看着他,眼眶因为他说的话而泛红。“真的有这么严重吗?”
“当然严重。”他晶亮的眼直勾勾望进她眼底,“你怕我死?”
“我……”她抓着衣襟,点点头,“怕……好怕……”
“为什么?”他的眸光瞬间变得柔和。
“呃……”徐扬儿紧抿着唇。这教她怎么说?说她喜欢他、爱他,是不是又会让他取笑?
“说呀!”奇怪的是,他现在应该担心姗姗的下落,忧急的亟欲得知莫斯查探的结果,却独独关心起她对他的感觉。
“我说了你可别笑,更别骂我。”她抬眼偷偷瞄着他。
“好,我不笑,也不骂你。”易涢难得这么有耐性的等着。
“我……我喜欢贝勒爷,所以不希望贝勒爷死,真的……”她愈说愈担心,那沙哑的嗓音居然揉疼了他的心。
“你这个小女人!”他轻喟一声,将她紧紧拥入怀中,热情的抚触她软馥的身子,接着热唇重重吻上她惊愕微启的小嘴,彻底撷取她的天真与甜美。
“呃……”她好紧张。
半晌,他才放开她。
“放心,我不会死,等我把人找回来,会回来找你。记住,不准走,否则我会将包子店再次砸了。”
“啊?”徐扬儿愣住,还弄不清楚他的意思,他已飘然远去。
是呀!贝勒爷喜欢姗姗姊,尽避她曾欺骗他,若能将她找回来,他们的关系很快就能恢复。
倒是留下她,又有什么目的?
天,这下她是走好,还是不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