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气红娘 第九章
德璿巡视过整个北京城重要的关口后,便回到二分院。
望着案上的补汤,他不禁摇头一笑,心想八成是额娘命人送来的。
坐进椅中,他翻开桌上的卷牍,看了会儿后,突然想起裘怀风给他的字条,却四处都找不到。
罢刚明明放在桌上的,怎么会不见了?
他立刻走到外头闲着守卫的士兵,“刚刚有谁来过?”
“王府的总管来过……对了,一位叫乐梅的姑娘也来了,可是刚刚又匆匆忙忙的冲了出去。”
“乐梅?”该死!他心口猛地一紧,二话不说地急追而去。
德璿到了字条上所写的那个地方后,发现这儿一片荒烟漫草,怎么看都不像是可以藏身之处。
德璿警觉地朝前一步步走着,突然,他听见前面有道脚步声,而且是渐渐朝他靠近。
“谁?”当确定脚步声已接近,他一个箭步逼向来人,却发现那个人是乐梅。
德璿轻吐了口气,并用力将她锁在怀里。
“乐梅,妳真的来这里了?”
乐梅张大眼,错愕地望着他,“你……你这是……”
德璿轻叹一声,不想再瞒骗自己的心,“妳知不知道,妳差点儿把我吓坏了?
怎么可以一个人跑来这里呢?”
“我以为你来了,所以想保护你。”她害臊地垂下脸,因他此刻关怀的模样而心口熨烫。
“既然知道危险,为什么还跑来?”
“裘大哥他……你知道那个人是裘怀风了是不是?”她抬起脸询问道。
“没错。”
“那么美人铺又是什么?”她眨着眼,满脸疑惑,“为什么也有一个乐梅呢?
那个人是谁?”
“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吧。”明明是大白天,可是这里看来极为阴森,肯定有问题。
“好。”她点点头。
然而两人才走了几千,轨发现脚下所采的地方一阵松软,跟着往下一垮,双双滚进一道深深的地穴中。
“啊……”乐梅吓得大声惊呼,德璿只好紧紧抱着她,直到落入穴底,她才张开眼,“天,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们还是误触了陷阱。”德璿坐起身,往上看看,“还真高呀。”
“那我们出得去吗?”乐梅好紧张。
“如果山壁狭窄些,我是可以带着妳出去,不过这里太宽了,带着妳有点困难。”他望着她,耸肩一笑。
“意思是,如果没有我,你出付去?”她咬着唇,吸吸鼻子说:“没关系,那.你先出去,出去后再找人来救我。”
“妳不怕我一去不回?”他轻笑。
“你会吗?”乐梅反问道。
“傻瓜。”他微瞇着眸,“不过,我怕来不及了。”
“什么意思?”
“裘怀风不曾让我们顺利离开。刚刚我在来的路上看见几条毒蛇,或许牠们就是裘怀风的另一招。”他又往上头看了看,深吸口气。
“什么意思?”乐梅眸子一瞠,“你是说,他可能会在这个洞穴中放蛇?”
“没错,只需几条就足以让我们死于非命。”
“天!”她无力地坐了下来,“这里好闷,空气又稀薄,你出去吧,让我在死之前也可以舒服点。”
德璿双臂抱胸望着她,“既然如此,那我真的先走了。”
“什么?”她瞪大眼,“我不过是说说而已。”
“妳是想找一个明明可以活命,却要陪妳一块儿送死的伴?”他挑眉轻笑道。
“我……”乐梅瘪起嘴,“好,你还是走吧,好好活着,麻烦你跟我娘说一声,否则她会一直等着我。”
事实上,他会丢下她不管,她一点儿也不意外。
不一会儿,德璿便沿着山壁慢慢往上攀爬,有的地方山壁十分倾斜,他还得吊挂着,每一个动作都甚为险峻。
乐梅紧张地望着他,“小心……”
就这样,德璿最后终于爬出洞口,跟着消失不见了。
“真的走了?怎么这么无情,太没意思了。”乐梅紧张地望着阴暗的地面,不知道那些蛇什么时候会出现,“难道我真的要死在这里吗?”
她紧抱着大腿,气自己为什么要在乎他的生死,结果害得自己陷于危机中,这是她自找的,还真是怨不得别人。
可是,就在她默默掉泪时,竟听见上方发传来声响,不一会儿,一样东西落了下来,她靠近一看,竟是条长长的藤蔓,紧接着,就见德璿飘然而下,在她面前站定。
“德……德璿,你怎么又回来了?”她傻傻的瞠大了眸子。
“因为我听见有人在骂我,耳朵好痛。”
他这句玩笑话却让乐梅又喜又恼,扑进他怀里抽泣不已。
“没想到……你还会再回来,没有丢下我……”她的泪沾湿了他的衣襟。
“傻瓜,我怎么可能丢下妳。现在,我们把一切交给命运了。”按着,他往上看了眼,然后一手勾住藤蔓,一手伸向她,“过来。”
“做什么?”乐梅望着他的手。
“救妳出去啊,难道妳真想死在这里?”
他的语气听似轻松,但是乐梅可以从他僵硬的神情中看出这件事一点儿也不轻松。
“可以吗?”她紧抿着唇。
“不可以也得试,过来呀。”他给她一道鼓励的眼神。
“德璿,我怕……”今天不知怎么回事,她好爱哭。
“还没死之前不许哭,更不许害怕。抱紧我的腰。”
德璿接着运起内力,双手紧抓着藤蔓徐徐往上攀,而乐梅则紧扣着他的腰,闭上双眼,将自己交给他。
“这该死的洞穴,怎么这么深。”他忍不住咒骂着,双腿又不敢施力太过,就怕会将乐梅给甩下去。
发觉他停顿了下来,乐梅颤抖着问:“怎么了?”
“没什么。”
他盯着自己的手,发觉它已被藤蔓上的刺扎得血淋淋了,若不是来不及再找其他辅助物,地也不会用这种要命的东西。
“乐梅,”德璿轻喊了声,“妳还可以吧?”
“双臂好酸,但我还可以。”她吸吸鼻子,“不用担心我。”
“妳要记得,无论如何都不能松手,知这吗?”此时此刻德璿的鬓边、额上已沁出了热汗。
“我知道。”乐梅点点头。
“那我要继续了。”他继续使劲往上攀,尽避两只手掌已无知觉,但他知道他绝不能放弃。
乐梅发现他的身体太过紧绷了,于是勇敢的张开眼,抬头问道:“你怎……”
这时,一滴鲜血落在她脸上,按着是第二滴、第三滴……那腥黏的感觉让她蓦然一惊,手无意识的松开。
“你受伤了……啊!”
“小心!”德璿空出一手用力抓住她,幸好构住了她的手腕,“妳在做什么?
为什么要放手?﹂
“你受伤了,你的手…”他手上的鲜血不停沿着她的手臂淌在她身上,让她好难过,﹁放开我吧,你自己上去就好。﹂
“都已经快到地面上了,妳说什么傻话:快抱住我。”他用力将她往上一拉,正好将她弹往他身上,好让她再次抱紧他。
“德璿,墙上有东西在爬。”她头一偏,正好瞧见一条条的蛇正想攻击他们。
“再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德璿深吸口气,﹁我要一鼓作气冲上去,妳别再松月兑了。
“好。”她抱着他,好紧好紧。
德璿目测着距离,觉得应该可以,于是个闭上眼,运起全身的内力往上猛地一跃,最后两人双双落在洞穴外的草地上。
宾了好几圈,终于停了下来,乐梅激动的抱住他,“德璿,我们没死,我们真的没死……”
“如果真想感激我,就吻我一下。”他勾起唇,指了指自己的嘴。
看见他手上的鲜血,乐梅紧抓着他的手,用力吻了一下,“谢谢……真的谢谢你,德璿……”
“哭什么?妳我又没死。”他看看自己的双手,摇头一笑。
“我先帮你包扎。”她撕下裙摆,将他双手上的伤处仔细的包扎好,“这样应该可以了。还疼吗?”
“不疼了。”德璿握住她的手,外表虽狼狈,但是眼中却充满灿烂光芒。
“上次是你救了我,这次还是一样,我好像就只会找麻烦。”她难受的垂下脸,自责地说:“我往往不知轻重的就想往前冲,一定带给你很多困扰吧?”
“咦,这像是妳会说的话吗?”他扬起潇洒的笑,“别忘了,上次若没有妳的莽撞,说不定我已经死了。”
突然,他表情一僵,立即站起身。
“快走,我听到声音了。”
“声音?”
“蛇爬过枯叶的声吉,牠们追来了。”德璿立即抱住她。
惫好这儿十分空旷,他便恣意施展轻功,带着她离开这危脸之处。
当两人回到二分院,泽亚一看见德璿伤成这样,大惊失色。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弄得一身伤?”说完,他立刻嘱咐外头的士兵,“快,快去请大夫。
接着,他又折返屋内。
“贝勒爷,您快说呀,真是快急死我了。”
“我说泽亚,你这是做什么?我不是好好的,为何要弄得大家心神紧绷?”德璿摇摇头,无奈的说。
“可是……”
“都是我。”乐梅开口道,“是我不好,去了不该去的地方,结果中了陷阱,这才害得贝勒爷受罪。”
“陷阱?是裘怀风干的好事吗?”泽亚一脸愤怒,“那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贝勒爷为了妳,已不愿跟他计较,他还……”
“泽亚,你今天特别嘴碎。”德璿揉揉眉心,“你尽快带人去将那些陷阱毁了,免得不知情的人经过受累。”
“是。”泽亚摇摇头,这才退了出去。
“听泽亚护卫的意思……你之所以不抄裘府,全是为了我?”乐梅吃惊地说。
“妳不是说他曾救了妳和妳娘,既然救过妳,那就算了,只是他似乎不肯罢休,那倒麻烦。”德璿看看自己的手。看来得好些天没法子穿衣、拿笔了。
“没关系,我……我已不管你怎么处置他了,对他的恩情,我来世再报。”她实在不忍见德璿老为了她而绑手绑脚。
“这事以后再说,我现在好累,想睡了。”他伸了个懒腰。
“好,那快躺下吧。”她上前扶着他,将他带到内室的床上躺下。
“可是我得褪衣呀。”穿着这件沾了血的衣服真不舒坦。
“我帮你吧。”乐梅慢慢的将他身上黏腻的衣裳月兑下来,当看见他袒露的纠结胸肌,她的小脸蓦地一红。
“过来。”他一个使劲便将她锁在身上,“妳还好吧?刚刚可吓坏了?”
“其实我不太害怕,因为有你在。”她倚在他怀里微笑着。
“这么信任我?不怕我会丢下妳?”德璿轻抚她的发,只可惜现在裹着布条的手无法感受到那柔密发丝的细软触感。
“本来有点怕,但后来发现你其实满好的。”她甜甜的一笑,又悄声问道:
“喂,你过去那一板一眼、让人讨厌的样子是不是装出来的?”
“装出来的?”他挑起眉。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德璿可不希望被她看扁了,瞇眼瞧着她,“我可不是对每个女人都这么好的。”
“那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她直勾勾地望着他。
“问男人这种话的女人最笨了。”他将她揽在怀里,“以后就跟着我,别再乱跑了,懂吗?”
她羞怯的一笑,跟着又问:“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什么是美人铺?”
“美人铺是士多年前一处乐坊,里头有三位姑娘,琴艺一流,而且传闻只要那三位姑娘合奏“梅花三弄”这乐曲,便可以得到一批宝藏与兵器,因此皇上命我和另外两位贝勒查访。”
“喔,可见还有很多人都想得到它们。”乐梅这才终于明白。
“问题是将近二十年过去,她们老的老,辞世的辞世,我们只好寻找她们的后代。”他瞇起眸,仔细望着她,眸光深邃多情。
“而其中一位也叫乐梅?这么巧那你找到她了吗?”
“已经有下落了,过阵子.我会派泽亚去接她过来。”他幽邃的眸子微弯,嘴角扬起佣懒的微笑。
“既然找到就好。”她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奇怪,大夫怎么还没来呢?”
“是泽亚太紧张,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你伤得这么重。我出去看看。”
乐梅才走到外头,就见士兵带着大夫匆匆忙忙的进来。
“贝勒爷,听说您伤着了。”大夫赶紧为他诊治,一看见他那双手,只能猛摇头,“天,这是怎么回事?如果让福晋知这,肯定会心疼的。”
“那你就则让她知道。”德璿提醒他,因为他也是专为福晋调埋身子的大夫。
“是。”大夫一边为他上药,一边说:“您该休息一下,瞧您脸色不太好。”
乐梅待在一旁看着大夫为德璿疗伤,又听大夫说他该好好休息,心想,她若继续待在这里,只会妨碍他吧。
于是,她又望了他一眼后,便闷不作声的离开了。
“依线人所提供的线索,综含以上,确定乐梅姑娘是藏身在“浅田洞”。”德璿坐在案前,看着一些获得的消息。
“属下已经派人去请乐梅姑娘过来了。”泽亚笑了笑,“瞧,我是不是将贝勒爷的心事抓得挺准?”
“你这家伙!”德璿摇摇头,“你什么时候派人过去的?”
“昨天。”
“那么算一算,已经快进京了。”德璿沉吟了会儿,“你亲自前去迎接她,人一到,我就得进宫禀明皇上。听说另两位姑娘已经寻获,我不能延误要事。”德璿对泽亚压低嗓子说。
这时候,外头突然闪过一道人影。
“谁在外头?”
“有事带”泽亚问道。
“我是来为贝勒爷和泽亚护卫送点心的,忙了这么久,两位一定饿了吧?”他说着便将点心端上。
“没你的事了,下去吧。”泽亚朝他挥挥手。
“是。”
王原离开后,德璿便道:“小心点。”
“是,属下马上就去。”泽亚拱手,随即走出屋外。
待他离开后,德璿立刻闪到窗边,就着缝隙发现有道黑影立刻追着泽亚而去,他不禁勾起唇,暗暗笑了。
之后,他随即回到案前继续处埋步军营的公务。
这时,乐梅瑞了碗热汤进来,“德璿,累了吧?喝点汤先垫垫肚子,晚膳就快做好了。”
“妳怎么有空过来?”他笑望着她。
“因为不放心你。”
德璿笑了笑,因为他看得出她从进屋起,一双眼就直盯着他的手,脸上写着的愧疚压根没逃过他的双眼。
“还担心我的伤?”他看看自己的手,“看,已经不需要裹着布条,也都结痂了。”
“这阵子妳的行动一定很不便。”她为此很懊恼。
“是有点不便,但我乐在其中。”就因为如此,他回府后的一切起居,都是这小女人帮忙的。
德璿接过她端来的汤碗。
“这是妳亲手做的吗?”
“对,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她坐下来,睁大双眼,期待着他的反应。“你别净顾着吃,快说说感觉呀。”
“感觉棒极了。”他抿唇笑着说:“就是因为太好吃,这会儿才不想说话。”
“真的?”她重重吐了口气,“那就好。”
“我的感觉这么重要?”德璿模模她的脸颊,“倒是妳,这些天像是瘦了些。”
“瘦了吗?”乐梅甜甜的一笑,“这样才好,以前我老觉得自己有些胖。”
“我可不喜欢太瘦的女人。”他抬起她的小脸,“吃胖点,给妳三天的时间,得多养一斤肉出来。”
“什么嘛!你当我是猪呀。﹂她对他做做鬼脸。
两人正说笑着,就见泽亚匆匆忙忙跑了进来。
“贝勒爷,不好了”他急急地这。
“怎么了?”
“我回来的路上,被一群明党叛贼挡了去路,而乐梅姑娘.已被劫走了。﹂泽亚的手臂上带着伤,可见对方人手不少。
“天那么你可知这他们往哪儿走”德璿立刻站了起来。
“东边,我已派士兵追去了。”
“马上过去看看。﹂德璿立刻奔出屋外。
乐梅眼看他们这般惊慌,放不下心,也赶紧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