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快回来 第一章
报团锦簇,粉蝶儿忙碌的四处纷飞,摘采着花朵的蜜汁。
低头,望着那些飞来兜去的蝶儿,居从蝶那张清丽的脸上竟瞧不出半丝愉悦的神情,只是宛若清幽湖水一般的平静无波。
她出了神似的,静静的这般瞧着。
“夫人……”纷儿远远就瞧见了主子,心中一急,也顾不得身为奴婢该有的礼数,在静谧的偏园里喊了起来。
她以为这样一定能引起主子的注意,偏偏她家主子就是有办法听若罔闻。
这会她人都到了跟前,她家主子的眼光还舍不得从那些花儿、蜂儿移到她身上,她忍不住地翻了个白眼,然后伸手摇了摇主子。
“夫人!”扬高的声调让那些原本努力采着蜜的彩蝶们全数惊慌失措的飞离,也终于惊醒了兀自沉浸在自个儿思绪中的居从蝶。
“怎么了?”没有一丝被打扰的不悦,居从蝶淡淡的询问。
“老夫人又请了“贵客”入府了。”
语气中带着诸多的打抱不平,虽然这种情况并不是头一回,可每经历一次,还是让她忍不住地为主子打抱不平。
“是吗?”
听到丫头的话,心中难免叹息,可是在居从蝶平静的脸上却不见任何不耐,甚至还漾起了一抹浅笑。
端着一身的温雅娴淑,她不发一语的与自个儿的丫鬟错身而过。
“夫人,您去哪?”冲着那背影,纷儿忍不住月兑口问道。
“去尽自己的责任。”
脚步未歇,居从蝶一如往常般,踩着坚毅的步伐朝着主屋的方向走去。
“可是,您明明知道那些姑娘全都是老太太找来想要取代您的,您怎么还能笑着款待她们呢?”
纷儿知道自己不该多嘴,毕竟主子们的事情从来就不是她们做下人的所能置喙的。
可她就是不懂,为啥夫人总是屡屡任由老夫人这样予取予求,却从来不反抗?
只见居从蝶突然止步缓缓回首,向来少言的她,只用一双清澈的眸子望着还是少女的纷儿一眼。
被那双眸子望着,纷儿心里头直发毛,以为自己的不懂分际终于触怒了向来没脾气的主子,正想要告罪求饶的时候,居从蝶却出乎她意料之外地开了口—
“因为老夫人讨厌我是应该的。”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
当年要不是仙云大师的一句话,生在城南贫瘠之地的她,又怎会雀屏中选地被迎入了堂堂将军府里,还成了牧靖南的妻子,又怎么过上这几年锦衣玉食的生活呢?
如果没有入了这座富丽堂皇的将军府邸,她最好的未来,不过是进入大户人家当个小小的洒扫丫鬟,更别说还能有机会识字,甚至习得琴棋书画这些才艺。
因为这些学习,她甚至还能读得懂医书,在偶尔回家之时,替自己的爹娘简单地抓些补身的药材,好好地调补身子,让贫苦了一生的爹娘能少受身疾之苦。
扁是这样,对牧家,她就感激涕零。
“呃……”
夫人也认命得太过份了些吧!
就算她也曾经在心底月复诽这个上不了面的夫人,可就冲着这一年来在她手底下做事,既不曾被打、也不曾被骂,她的心就忍不住地朝夫人偏了偏。
“夫人,您可不能这样认命啊!这府里的人都知道,老夫人其实是将您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府里头来来去去的莺莺燕燕也全都是冲着您来的,您要是再不小心些,这少女乃女乃的位置只怕得拱手让人了。”
善于察言观色是居从蝶入了牧府后,学会的第一件事。
从纷儿着急的眸光中,她没有感受到一丝恶意,在这人人都想往上爬的尔虞我诈的大户人家中,绝对是异类。
既使这些下人们嘴里敬她是夫人,对她不敢露出不好的脸色,可私底下,哪个丫鬟不是眼巴巴的等着看她何时会被人轰出府去,这丫头倒还真是第一个会为她打抱不平的人呵!
“纷儿,这世上很多事可以不认命,但却也有很多事由不得人。”
向来独来独往惯了,生性淡泊少言的她,甚至连个体己的丫头都没有。
身旁的丫头是伶俐也好,是笨拙也罢,只要能安安份份的做好自己的事,她向来少有理会。
而来到她这儿的丫头,哪个不是求神拜佛的想要让总管将她们调往别处,毕竟在她这个冲喜夫人这儿,是没啥出人头地的机会的。
所以她早习惯了丫头来来去去,没想到的是,纷儿这丫头竟会替她打抱不平了起来。
这种事,打她八岁入府起,至今十五个年头,还是头一回呢!
心里莫名的起了一阵暖意,唇畔瞬时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她的手朝纷儿的肩头拍了拍,然后转身就走。
肩头上的热蓦地窜进了纷儿的心坎里。
但见居从蝶还是不在乎的模样,她再次冲着纤细的身影说道:“夫人可不能就这么认命,任由那些女人巴着老夫人,她们一心只想把妳赶出府,到时若是将军凯旋归来,瞧不见妳,会有多伤心啊!”
纷儿说得义愤填膺,却只换来了居从蝶的微微扬唇。
他,是不会伤心的。
他走的时候,只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十几岁的年纪,只怕早就在那艰难的军旅生活中,忘了她这个被硬塞给他的娘子。
包何况,他生来就是个天之骄子,在这皇朝上上下下,谁不指望着自己的女儿嫁给像他这样一个大将军之子,更别说他娘可是堂堂的长公主。
而她,之所以仍厚着脸皮留在牧府,纯粹是想在他回来之前,替他守着一个完整的家,替他尽尽孝道,侍奉他的母亲。
等他回来,再将这个家亲手交还给他,这样她的责任就算了了。
想到这里,她神色一整,好不容易自她那镶嵌着明眸皓齿的脸上漾出的笑容已敛去。
她再次成了无喜无怒的牧夫人。
“这些话,不该妳说的。”回过头,不是训斥,居从蝶语气平静的说完这句话后,便不再停留地踩着步伐款款离去。
牧家,是她的责任,维系着牧家表面的风光,是她这几年拚了命也要做好的事情。
在他回来之前,就算是咬着牙,她也得要撑下去。
只希望,那在外头意气风发的牧将军能快快回来,好让她卸下肩上的重担。
唉……
有说有笑,两双手紧紧地握着,眼前这一老一少的女人那亲昵的模样,活像是一对母女似的。
“老夫人!”不记得多久以前,老夫人就已经不准她喊她娘了。
大概是认为由她口中喊出这个称呼,对她是一种侮辱吧!
居从蝶喊完后有礼的轻轻一福,即使打她进门后,牧老夫人就没正眼瞧她一眼,她依然谨守着自己的本份。
年过半百的利净云一见来人,原本笑意盎然的神情蓦地一沉,从不给她好脸色看。
“为什么这么久才来?”
对于这个媳妇,利净云可是怎么瞧怎么不满意,别的先不说,就说她那出身城南的身份,就让她打从骨子里轻视与厌恶她。
当年要不是仙云大师信誓旦旦的一席话,她怎么可能会点头让这样小家子气的女人成为靖南的妻子。
不论怎么雕琢就是上不了面。哼!
每每只要一想到旁人那种讪笑的嘴脸,骄傲如利净云就忍不住地一阵气怒。
“老夫人,很抱歉。”没有替自己多做解释,居从蝶很自然地直接道歉。她很清楚,不论自己说些什么,打从心眼里就不喜爱她的老夫人都不会接受的。
“哼!”重重的一声冷哼,利净云的脸色果然更沉了。她怒气腾腾的眼神笔直地扫向静静待在一旁的居从蝶,对她的嫌恶连遮掩都懒。
她甚至不顾居从蝶仍在场,直接偏了头,向坐在一旁的公孙盟云说道:“妳瞧瞧,她就是这股穷酸样,妳说我怎么可能疼她呢?还是妳好,生得一副落落大方的仪态,堂堂净天将军的妻子就该是妳这副样,以后妳要是进了门,可千万别学她这冷冷淡淡的模样,看了就让人心烦。”
“姨娘,您快别这么说了!”公孙盟云的脸上带着温驯的浅笑,尴尬的劝阻着。
眼见利净云的脸色依旧不善,她着慌的望了居从蝶一眼,但见她那张平静的脸上波纹未兴,显然丝毫不曾被她姨娘的这番话影响。
是不在意吗?
“老夫人,您让我来,有什么吩咐吗?”
那些嘲讽,居从蝶已经听得太多,从一开始的受伤到现在的麻痹,她早已练就了一身充耳不闻的好功夫。
“盟云是我杭州手帕交的女儿,这阵子她要来咱们家做客,妳立刻下去打理一间舒适的别院,让她好生安歇,知道吗?”
“是。”明知老夫人是故意的,存心不让她好过,毕竟这种事只要交代管事去做就成了,没必要让她跑这一趟。
但她没有异议地点点头,旋身就要离去安排一切,可才走了没有两步,利净云又开口—
“还有,我的五十岁寿辰就要到了,我已经写信去西北催靖南回来,妳可得好好的给我安排安排,懂吗?”
等了好些年,听说边境的蒙患终于稍稍平息,她也亲自入宫去央求皇上好几回,总算皇上准了靖南回乡探亲,所以她这才忙不迭地要人将公孙盟云给接了过来。
这会只需等靖南回来,她非要他立刻休了这个不讨她欢心的居从蝶不可,然后再娶公孙盟云这个大家闺秀入门。
想到以后自己再也不用面对亲朋好友的讪笑,利净云脸上的郁闷立刻散了开来。
“是。”居从蝶只是顺从地应答,因为除了说“是”,她完全不知道还能说啥。
“还有……”即使已经得到了让她满意的答案,利净云还是忍不住地想要对着这个碍眼的媳妇鸡蛋里挑骨头。
“我听余总管说,妳莫名其妙的遣退了妳院子里的丫鬟,只剩下纷儿这个丫头,妳是故意想让外头的人说我们将军府虐待妳这个童养媳吗?”
刻意将“童养媳”这三个字说得很重,利净云显然不放弃任何可以羞辱居从蝶的机会。
“老夫人,没这回事,我遣退她们,只是因为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
面对利净云那种派头十足的骄矜气息,居从蝶显然早已习惯,在她的脸上没有半点受辱的委屈,平静得就像她完全没有听到后面这句话似的。
“唉,盟云,妳倒是瞧瞧,这算不算是烂泥扶不上墙?我好心好意的派了几个丫鬟供她使唤,可她却受不起。”
“姨娘……”多伤人的话语,就连公孙盟云都不忍地伸手扯了扯利净云的衣袖。
虽然她也是打从心底看不起居从蝶的出身,但这样公然伤人的话,还是让人听了不知如何是好。
“她敢做丢人的事,还会怕人说吗?”
利净云怎么会不知道盟云心底的想法,但愈看这童养媳,心中怒气愈旺,她霍地起身步至居从蝶身前,食指重重地往她那光洁的额际戳去。
“连让人伺候也不习惯,妳啊!怎么就不会认命得彻底一些,干脆自己下堂求去呢?”这样别人就不会说她过了河就拆桥。
如果靖南离家的这几年,这童养媳守着自己的分际,那么即使她的存在碍眼了些,可看在她曾经替宝贝儿子挡灾冲喜的份上,她也不会这么嫌弃她。
偏偏这丫头的胆子愈来愈大,最近还真以为自己是牧家的当家夫人,居然开始管制牧府里的花费,还遣散了不少仆佣,怪不得家里仆佣的人数愈来愈少。
扁凭这点,就足以让她容不下她。
再说,如今靖南可是风光不可一世的大将军,岂是她这个贫民窟出身的穷酸丫头可以高攀得起的。
“老夫人别生气了,是我自个儿命贱,用不惯那么多的丫头,妳要是因此气坏了身体,从蝶可承担不起这罪过。”
逆来顺受的言语并没有为她换来一丝一毫的好脸色,但居从蝶并不在乎,因为她早已放弃得到老夫人的认同。
“老夫人,盟云妹子可是您千盼万盼才盼来的贵客,从蝶就不打扰妳们,先告退了。”
一旁的公孙盟云静静看着这一切。
这居从蝶好大的本事,面对姨娘那毫不掩饰的嫌恶,竟能无动于衷。
她真的是姨娘口中那个没啥用处、且上不了面的女人吗?
望着那已隐于门后的身影,公孙盟云的心底扬起一阵怀疑与不解。
没有人真的没脾气,刚刚居从蝶活生生的被自己的婆婆嫌弃,除非她一丁点儿也不在乎。
只是她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吗?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她凭什么占着牧家夫人的位置不放呢?
原本她对于姨娘的建议已蠢蠢欲动,只是心中还有一丝疑虑,但此时见了居从蝶那漫不在乎的模样,她登时下定决心。
牧家夫人可是每个女人都梦寐以求的位置,既然居从蝶不在意,那么她不介意将这个位置据为己有。
金椅、金杯、金箸、金盘……满室的金碧辉煌,闪得牧靖南眼花撩乱,食不知味。
“我说……”
年过半百的皇帝清了清喉咙,正准备对好不容易三催四请才肯回来的牧靖南来个长篇大论,但向来桀骜不驯的他却蓦地起身。
“爱卿做啥?”原本已经到了舌尖的话又全都吞了回去,皇帝瞪着那不羁的身影愕然问道。
“这儿的东西我吃不惯,恕臣先行告退。”
即使这桌御膳每一道都精致得像是画出来的一般,偏偏引不起他半点食欲。
“给我坐下。”皇帝没好气的瞪眼下令,简直拿这个外甥没辙。
净云可是唯一与他同血同脉的亲妹妹,他这个做哥哥的对她自然是从小疼宠到大。
这阵子净云日日进宫来磨,磨得他头都疼了。
懊不容易,在几次急催之后,终于将外甥从西北给催了回来,他还来不及端着长辈的架子说上几句,他倒准备走人了。
“皇上,有话快说。”
牧靖南不情不愿的坐下,比起这坐起来柔软无比的椅子,他已经想念起那会扎得人疼的马背。
他就不懂,好端端的皇上干么要连下七、八道圣旨催他回来?
小子,普天之下敢这般催促他的没有几个,偏偏眼前这小子是个中高手,他不但承袭了他爹的智能与胆量,还有他娘的不羁与放肆。
“朕以为,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该好好娶个妻、生个女圭女圭,让你娘含饴弄孙了。”皇帝抚着胡须道。
“皇上!”闻言,牧靖南的浓眉蓦地连成一线,不解地低喊了一声。
娶妻
他没听错吧!笔上已经老得犯胡涂了吗?
满朝文武谁不知道他家中早已有了娇妻,干么还要娶?
“微臣已经有妻室。”牧靖南开口提醒,目光蓦地被挂在金殿最角落的一幅画给吸去了几分心思。
“那个冲喜丫头,你娘并不喜欢,不如给她一些银子打发走,毕竟你们还没圆房,不是吗?”瞧着外甥眉眼之间那浓浓的不解与不耐,皇帝也懒得再迂回,索性直言道。
“当初要娶她也是娘坚持的,现在简单一句不喜欢,就可以休了她?”
牧靖南语气虽淡,但摆明了不接受这个建议。
虽说他对居从蝶没有感情,但毕竟她是他的妻子,这些年来,她也替他留在京城尽孝道和持家。
就算不爱她,他俩之间也有割不断的恩情,他断不可能就这么休了她。
“不管我娘喜不喜欢我的媳妇,那女人都已经是我的结发妻子,再说,微臣没有另娶的打算。”
“咦,朕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在乎她?”那斩钉截铁的拒绝倒令皇帝心中的好奇心骤起。
这几年来,每回要召他回京,外甥总是推三阻四,不愿离开边关。
他还以为外甥早忘了京城里还有个妻子正在痴痴地盼着他。
“她本来就是我的责任。”虽然当年娶她时,自己也还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但娶了就是娶了,他绝不会推卸责任。
“只是责任而已?”如果只是责任,那好办。
昂责任的方式有很多种,大不了由他这皇帝来指婚,再将居从蝶嫁给另一个和她匹配的男人。
否则,要是妹妹天天进宫来闹,他哪能有清闲的日子。
“既是责任,那么不论旁人怎么说,我都不可能休了她另娶。”
身为晚辈的牧靖南,领命出征这几年,他与皇上交手不只两三天,只稍皇上的眉眼儿一动,他就约略可以猜出老狐狸心头在想啥,于是连忙补道。
“你真的不愿另娶?”
“除非她死,否则我没有另娶的打算。”
“你……”一听到外甥坚决的说法,皇帝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他不是得摆平外甥,就是得摆平他那个公主妹子,才能有耳根子清静的一天,可问题是,这母子俩一样的性子,同样难搞定。
唉!他到底该怎么办呢?
娇小的身子带着些微的紧张,灵巧的穿梭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中。
居从蝶压低着帽檐,不让人认出她来。
拜老夫人之赐,认为她是牧家之耻,所以总是将她藏着,因此虽然大家都知道牧家有个童养媳,却鲜少有人真正知道她的样貌。
终于,在疾行了一阵之后,一家小巧的画坊出现在她眼前。
脚跟儿一拐,她直接走了进去。
眼尖的找着了画坊的小厮,在他身边说了几句,只见小厮立刻将她请进偏厅。
“蝶姑娘,您稍坐,我立刻去请掌柜的出来。”
“嗯!”居从蝶颔首轻应,原本紧张的心情,也因为小厅中几幅难得的好画而放松。
今儿个本是凤九云凤丫头来替她交画的,偏偏凤丫头这几天不见人影,就连福伯都找不着她的人。
埃伯本来要替她前来,但近来牧府上上下下都在忙着老夫人寿诞事宜,福伯也是分身乏术。
她怕误了画作的交期,影响了画坊的声誉,不得不硬着头皮偷溜出府。
虽然牧家上至老夫人,下至仆佣少有人关心她的去向,但向来守分际的她,还是第一遭溜出来,一颗心直到现在仍卜通卜通地跳着。
应该没有人发现吧!
也是,谁会想到,这牧家打小就从城南贫民窟挑回来的童养媳,如今竟是京城画坛里引起一阵骚动的名画师!
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上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当初她不过是为了补贴牧家日益衰败的库房,所以才提笔试试,没想到初试啼声,便让这画坊的掌柜的惊为天人。
从起初的几十两银子,到如今一幅画已值上百两银,彩蝶儿这个名字在京城的高官贵冑中已是颇负盛名。
“掌柜的……”
门外响起一记低沉嗓音,那威严的声音,竟莫名地让居从蝶的背脊起了一阵轻颤。
这声音好熟悉,却又想不起声音的主人是谁。
“牧将军,您就别再为难小人我了,彩蝶儿的画作早就已经让人订购一空,真要等,可得等上一年啊!”
牧将军!
听到这个名字,居从蝶冷不防一愣。
就她所知,他不是还在千里之外的边境吗?
他何时回来的?而她这个娘子竟然完全不知情!
唇畔蓦地扬起一阵苦笑,心像是被人硬生生挖开了一个大洞,空荡荡的。
不再让温醇好听的嗓音窜入耳来,居从蝶毫不犹豫地拉开小厅的边门,转身离去。
不能被他撞见!
对牧家这样的大户人家来说,媳妇出来抛头露面总是不妥之事,即使她有万般苦衷,只怕没有人听得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