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蛮难管驯兽师 第三章
医院总有一股被冷气冻着的药味,挑高的大厅有着光洁雪亮的大理石地板,孟琪踩着稍快的步伐,踏入这个地方。
一身合宜的米白衬衫下搭着黑色长裤,衬托出她雪白的颈项及-纤合度的雪白手臂。
连续三天了,她将那双修长优雅得让女人吐血、男人流口水的腿紧紧地包在长裤内,只因为不想再让飘飘的裙摆影响她,让她回想到他那日之后留在她身上久久不散的气味。
她并没有去取必她那被他恶意拿走的东西,可是,若因此就以为可以让野兽放弃所盯上的猎物,那是天方夜谭,于是,被猎者与狩猎者的拉锯战于焉展开。
这两天,孟琪的办公桌上陆续已经有两个小小的透明包装礼盒,小巧、精致、匿名,而且看样子还会持续加增。
透过包装可看见内容物分别是两块具特色的香皂,不,应该说是肥皂,因为它一点也不香。
那日之后,她没听话地去找他,便知道他会有动作,而且绝不会只是这样轻描淡写。昨天下班时,她便看见霍耀石在对街的车里朝她微微点头致意后离去,宣战意味浓厚,当然,向她宣战的不是那个可怜的霍耀石,而是与他焦不离孟的厉撼誉。
深吸一口气,孟琪将昨日霍耀石带来的讯息丢至脑后。
当她踏入大办公室,往左方走去,进入私人办公室前,助理惠惠已经迎了上来。
“孟琪姊——”
那拉长的、甜腻的声音让孟琪在第一时间便知,绝对有什么甜蜜的事件占领了这个满脑子有三分之二爱情空间的小脑袋。
“怎么了?”她步伐未停,直接走进自己的办公室里。
“孟琪姊,我告诉你,我查到了喔。”
“查到什么?”
陛惠带着甜丝丝的笑容跟着孟琪进办公室。
看到那两块尚未拆封的肥皂还被她搁在办公桌上,孟琪心中暗暗哀号。
陛惠似见到什么宝物,直接往办公桌边一跳。“这个啊!”
她指着那两块依旧躺在玻璃透明包装纸内的肥皂。
“这个有什么好查的?”孟琪尽量力求镇定,事实上冷汗直冒。惠惠该不会已经查出这是谁送来的吧?
“你看,这里、这里。”惠惠指着肥皂上的字,要孟琪看清楚。
孟琪这才稍微吐出一直憋着的气。好险!
那小巧的长方体上刻着一个极具个性化的“手”字。
“刻了个“手”字,不就是洗手用的吗?”
孟琪当然知道那男人一向喜欢她的手,他每次亲热时总是先细细啃咬起她的手来,她已早习惯他这方式。
陛惠弯着双眼-味的笑了,食指对她摇了摇。
“不对?”不是用来洗手的?
“当然不对。”惠惠指着肥皂上的字,“这代表的是这个肥皂是用左手香为主要原料制成的。”
“你说什么香?”
“左、手、香。”惠惠毫不吝缓地复诵一次。
左手香?
孟琪的脸瞬间一红,忙不迭地将左手往裤子口袋里藏,活像古代女子露出小脚般羞涩。
老天,她知道他的意思,问题是,这让惠惠也知道的话,这个思春的坏脑筋不知要联想到哪儿去。
瞧上司娇羞成这样,惠惠打蛇随棍上,“孟琪姊——没想到一向冷静的你也会害羞耶,那……送礼的人是……”
“我不知道。”孟琪回答的速度快得更为让人起疑。
听她这样欲盖弥彰,惠惠一张小嘴噘了起来,“你好小气,什么都不说!人家好好奇是哪个有品味的男人会选这种礼物,你说啦、说啦!”
“丑丑脏脏的肥皂称得上什么品味呀,小姐!”孟琪皱了皱鼻子,违心地道。
其实她爱死了这种朴实的东西,在国外,许多人想尽办法搜罗天底下最天然的东西来使用,她在美国时也养成了这样的习惯,长期使用天然清洁用品的结果是,回台湾之后,因为化学成分的戕害,她常有皮肤泛红的问题。
她没有想到,他不过是那天见她一面便发现了。
明明他那天只是疯狂的亲吻她,他是几时发现的?
她的话引来惠惠大力的挞伐,“孟琪姊,你怎么可以这样不识货!你知道吗?这是最天然的肥皂耶,虽然你的皮肤女敕得像要滴出水来,可是这样的皮肤更需要好好保养啊,你男朋友一定知道你需要特别保养皮肤,所以才送你这么可爱的东西,你竟然说这肥皂没品味!”
“他不是我男……”该死!孟琪速速住嘴。
可是惠惠的贼笑声已经响起。“孟琪姊——”
“干嘛啦这么长的音呀?”她头皮都发麻了。
“你不是说不知道是谁送的?那……他不是你男朋友这话,表示你知道是谁送来亲爱的肥皂-?”
孟琪脑中一阵纷乱,坐进位子里,顺势将那两块肥皂扫进抽屉里,清清喉咙,正想板起脸教助理回座位,哪知才一抬头,只见惠惠双手捧着一样东西,她仔细一看,又是一块肥皂。
“怎么回事,我刚刚没收好吗?”
陛惠摇摇头,没说话。
孟琪的脸颊有些抽动,微颤着声音问:“又来一块?”
这次惠惠点头了,笑容可掬,“可是这次上头刻的字不一样喔。”
闻言,孟琪连吞好几口口水,一向冷静的脸此时泛着薄肮。
来了、来了,就说他不会这样轻描淡写了,他一向不是这种温文儒雅的人,而且,她该知道,野兽可没有人的耐性,她已经挑战他好几天了,他总会动作的,他……
“他刻了什么……呃,我是说……咳咳……”老天,她的心跳会停掉!孟琪又轻咳几声,“我、我是说,肥皂上刻了什么字?”
陛惠贼贼的轻笑两声,“艾。”
天啊……
“惠惠,你说肥皂上刻了什么?”爱?她就不信天下有用爱为原料做成的肥皂!
“艾啊。”
“我看!”死男人!最好还签名挂保证,宣告天下好了,这样她死得快些!
陛惠双手奉上,孟琪等不及拆封,透过玻璃纸一瞧。
一个“艾”字冲着她微笑。
她将一直提着的一股气整个吐尽。老天,她真会被这个丫头给吓出病来!
孟琪责备地怒视惠惠,惹得惠惠一脸无辜。
“我没说错,是艾啊,不然……你想到哪儿去了呀?”
她想到……喔……
对啊,她想到哪儿去了!
陛惠把头凑向孟琪猛瞧着,像偷吃了鱼的猫一样。
孟琪懊脑的脸红得像苹果,别说男人见了想咬一口,连女人都想掐掐捏捏,体会它的触感。
她这模样让惠惠的好奇心就像绷皮鼓一样,根本是掉颗豆子就会敲出巨响来。究竟是谁让她的boss这样娇艳欲滴呀?这可是她从进公司这几个月来都没有过的事呢。
“孟琪姊呀——”
孟琪不回应,反正她心里确实有鬼,铁定说不过惠惠这个鬼灵精,所以干脆不说话,等着见招拆招。
“今天的肥皂下还附了张小卡片耶。”
马上,孟琪猛抽口气。
败好,他就要成功的击倒她了。
“孟琪姊?”由于上司突然由红翻白的脸色变化得太快速,让爱搞怪的惠惠也吓了一大跳。
“你看了?”
一时片刻,惠惠还没反应过来,孟琪问的是什么。
“看什么?”
“卡、卡片。”上头千万不要有签名啊……孟琪盯着肥皂透明包装外的那个只防君子不防小人的橡皮绳,再看看古灵精怪的惠惠,整个胃像极了她刚吞了一颗石头般翻搅着。
“喔——”
别再拉长音了,这小表每拉一次长音,她的汗就要多冒几滴。
“我怎么可能做这种没礼貌又犯法的事!孟琪姊,你真是太不了解我了!”
棒……那就好、那就好。
孟琪抹抹额上的整片薄肮,有气无力地板起早该板起的脸孔,“你该回位子上去了。”
陛惠看看表,“对喔,都九点二十分了耶,那我去递收入表。”
才九点二十分?
孟琪一惊,看向桌上的立钟。才过了二十分钟?怎么可能?她明明觉得云霄飞车都转了三百圈,心跳都破两百次了,才过了二十分钟?
死厉撼誉,瞧你干的好事!
孟琪汗都还没擦干,走到门口的惠惠忽然喃念着不算大声也不算小声的话语,虽是自言自语,但是说给别人听的。
“奇怪,“力”是哪个人啊……”
厉?
办公室内再次响起孟琪抽气的声音。
“冯惠惠!”她看了!孟琪从椅子上跳起来。
“啊——”脚底抹了油的惠惠速速尖叫着逃开。
完了,这年头姓厉的人不多。
孟琪无力地跌回座位,像猫似地弯起身子蜷缩着,抱起小腿,咬牙盯着那块肥皂。
败好,她这辈子还没这样想将肥皂吃下肚子里过。
吃了之后呢……就会看见卡片。
卡片。
她倏地一跃而起,粗鲁地扯开橡皮绳,拉开透明包装袋,没两秒,雅致的包装便沦为一堆垃圾。
她拿起卡片一看,上头是一个草草挥笔却劲道十足的“力”字。
是同音字。
孟琪呆了几秒才开始呼吸,然后龇牙咧嘴,却没发出声音地尖叫着。
啊啊啊……
就让她叫到喉咙破、声音哑啦!
他这是警告,她知道、她知道!今天是同音的“力”字,再没见到她,明天就会是个“厉”字,接下来呢?
她一点都不怀疑他会直接在礼物外签下“厉撼誉”三个字!
几秒后,总算将满胸腔的紧张感以维持形象的方式宣泄完,她气喘吁吁地瘫软在办公桌上。
桌上仍放置着小巧朴实的肥皂,及她刚刚拎进来的咖啡及早餐,但她已毫无胃口。
败好,厉撼誉,她几乎就要投降了。
几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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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上午,孟琪力求镇定地将公事处理妥当,待心情稍稳定些,时钟的指针也已指向十二。
她走回办公室,桌上的早餐冷冷地看着她的胃。
老天,她好饿。
但心中微微庆幸,至少没有再有什么惊吓她的物品砸来。
想到这里,孟琪不禁痛恨自己的懦弱,拜托,已订婚的人是他,他要这样闹、这样胡来,她干嘛怕他,就让一切摊在他的未婚妻、她老板的妹妹面前啊。
她究竟怕什么?
可是,饿肚子的时候实在不宜思考这类问题,她再不进食,恐怕要先担心自己就要昏倒了。
才这么想着,惠惠已经奔进办公室里。
“孟琪姊,中午了耶,听说转角那里开了一间意大利面店,好吃又便宜,我们去吃好不好?快快快!不然还要排队排很久喔。”
孟琪吞吞口水,速速回过身,“那就快走吧,排队没关系,我们吃到下午都可以。”
陛惠开心的大喊一声,跟在孟琪后头走出办公室,并替她关好门,“走-!”
然而才走到医院门口,孟琪便看见对街一部车旁站着一道身影。
说显眼也并不算太显眼,但若要人完全忽略这个顽长的身影也不可能,尤其她还认识这个人,同时也认识这个人的老板。
孟琪隐忍着不尖叫出声,因为现在是在大街上,她可不想让人误以为她是疯子!
濒耀石一看见孟琪步出医院大门,便以九十度弯腰鞠躬朝她致意。
孟琪整个人僵直得像根木棒。
“孟琪姊,快走啊。”惠惠催促道。
你给我好好站直!你是唯恐天下人不知你杵在这儿,就为了给我一鞠躬下马威吗?孟琪咬牙在心里狂吼,简直要吞掉自己舌头。
不管,快走,望孟琪,你快走,这样就没人知道霍耀石与你有关,也就更没有人知道厉撼誉与你有关!
快走啊!
“咦,孟琪姊,你看,对面不正是博格上次代替何专员来公司开会的那位霍先生吗?”惠惠指了指对街。
“不,你看错了,快走。”她当然知道。
“咦?”这话可是让惠惠不肯走了,甚至看得更仔细些,“不对、不对,孟琪姊,我的视力一点零,而且记人的能力一等一,那是霍先生没错,你看,他在跟我们打招呼!”
不过是差一秒而已!差一秒她就可以当成对街没人,然后和惠惠去吃那个听说好吃得不得了的意大利面了。
孟琪看着两个人对街挥起手来打招呼,咬咬牙,深吸一口气。“惠惠,你先去排队,随便帮我点个餐,我一会儿就到,有问题再打我手机。”
“好啊,我想霍先生应该是有事要找你,那我先走-,你要快点来。”惠惠完全在状况外,没察觉她的上司眼里直冒火花。
待惠惠走远,孟琪气怒的眼几乎没看见来来往往阻在她与霍耀石之间快速的车辆。这条街不宽,与对面的人行道之间只有来回各一线道的距离,她深深觉得她一个箭步就可以过去把霍耀石那个金脑袋给踢到外太空去。
连来往的车有没有停下她都不管了!
看她就要直接冲过来的气势,霍耀石一阵心惊胆战,这女人要是被来往的车给稍稍碰一下,那他这颗脑袋就要搬家了。
惫好,下一秒,他看她停下脚步,拿出手机,他才松了口气。
“喂?”孟琪皱眉粗声接电话,完全不管是什么天皇老子打电话来,最好这通电话是有重要的事,不然迟了害她砍不到人,她就拿电话里这个人开刀!
“这么气?”
一听这声音,她马上倒抽一口气。
“你怎么有我的手机号码?”
问完,她自己都觉得蠢,这男人,若他想知道,他可以连她今天搽哪一色的脚指甲油都知道。
厉撼誉的确一向不回答蠢问题,他反问道:“你气疯了?”
对!但她咬紧唇不回答。
他狂笑后便自动收线。
扁是想,他都可以知道这女人脸上会是怎样的表情,而要命的是,他只是想着,就有灼热的反应自他月复部狠狠袭来,这让他笑声稍歇之后便是一声低低的诅咒。
孟琪极怒攻心。他就这样嘲笑她一番之后就挂了电话?
一收线,她便要冲过去……迁怒?对,她就是要毫无理智的迁怒那个没有选择权的可怜霍耀石!
在霍耀石一脸紧张之下奔过马路后,她一把将他扯到车子的另一边,咬牙怒吼。
“你是猪头啊!堂堂一个高知识、金头脑的男人,却站在我公司外头鞠躬哈腰?你是要证明我们这群混蛋全是高智商、低成就的猪头吗?我刚刚确定目前你就是最佳代表!”
“我……”我不是混蛋!濒耀石很想解释,可是情势比人强,他是敌不过已经气疯了的女人说话的速度。
“你不知道这样我会很生气吗?你就不能看好你家那头野兽吗?至少别放他出来四处咬人!若要咬人,也别咬到我公司来!他是智障,不知道这儿是他老婆家开的医院吗?”
“他不是智……”算了,全世界大概也只有眼前这个女人敢骂厉撼誉是智障了,其实机会难得,他听了也挺爽的。
孟琪完全不听他任何解释,而且她相信,若他敢把一句话说完整,她一定把高跟鞋塞进他的嘴里!
“他是有毛病吗?要不要我再说一次!这里是他、老、婆、家的医院!你教他喜欢刺激就去跳楼,别来烦我!”
“不是老婆……”至少目前还不是……
孟琪一个怒视,吓得霍耀石赶紧闭嘴。
懊,你说是就是,反正两性平权的路真的还很遥远。
濒耀石心中哀叹,他确实也很想问,他这样一颗金头脑为何要来做这种让女人发脾气的事啊?
看霍耀石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孟琪一肚子火更是压抑不住,这家伙!巴他老板根本一个样,只是他老板摆明了压迫人,而这家伙根本扮猪扮惯了!她气得直咬牙。
“霍耀石,我警告你,别再让我看见你为那个疯子干蠢事,再一次,我一定打电话通知连月来收尸!”
“可是……”
“没有可是!”
濒耀石苦笑着。这气疯了的女人总算愿意让他说出完整的两个字,虽然最后还是警告他别再说下去。
他只好掏掏口袋,将一串钥匙拿出来。
老板下令,不得不听啊,他只是跑腿的。霍耀石一脸无辜得彻底。
她凌厉的视线彷佛可以把那串钥匙铸出火花来。这种模样的钥匙,她曾经拿过好多年。
下一秒,霍耀石拳头一放开,哗啦啦的声音之后,上头的钥匙圈呈现在她眼前。
她的呼吸为之一停。
这正是她曾拥有过的那一串钥匙,连过去她最爱的小熊钥匙圈都还在,这是只雪白的小熊,有着在阳光下会变色的珍珠材质,那是当年厉撼誉宠她宠上天的时候,带她去日本玩时买给她的……
见她一直屏着呼吸,霍耀石真担心眼前这位老同学快要昏倒了。
万万不可啊,最近野兽的耐性已渐失,脾气有渐坏的趋势,若她当着他的面昏过去,那么他不死也必定只剩半条命了。
“千万别在这儿哭,孟琪。”霍耀石小声地提醒。
她红着眼怒视着他,“谁说我哭了?”
“好,没有。”他一点零的视力所看到的是天上的星光、是地上闪耀的水波。
他摇摇那串钥匙,见孟琪一直不伸出手,只好祭出哀兵政策。
“你若没拿走,你下班的时间我又要再来一次。小姐,你该知道,我不会因为出这个差就可以减少些工作量,那头野兽一向没什么良心的。”
孟琪磨着牙,直想狠狠咬死那个幕后主使者。
粗鲁地一把将钥匙抓来,她咬咬下唇,转身离开。
败好,厉撼誉,你真的击倒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