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性不埋名 第二章
十年学艺始相见惊见裙钗易容颜
“啊!”
“啊——”
“啊!”
两种声调不同的尖叫声,此起彼落地扰乱著室内待产的气氛。
仔细一听,前者的叫声痛彻心扉,彷若经历千险万苦。
后者嘛……如同见鬼般地大吼大嚷,叫得人胆颤心惊。
“啊——”
“啊!”
“秋芸芸,你给我闭嘴!”秋大娘用力捂住女儿没停过尖叫的嘴。
秋芸芸睁著圆滚滚的大眼,小手早就紧握成拳。
“叫什么叫!嫌李大娘叫得不够大声吗?”秋大娘松了手,没好气地捏了下女儿的手臂。
“很痛咧!啊——”秋芸芸只叫了半声,立刻盖住自己的嘴,向后大退了三步,以免又被娘的神爪功抓到。
她又不是故意的!谁晓得生孩子是这么可怕的事!
原来,人都是在痛苦间来到人世的…初次被允许入产房的她,只要看到李大娘脸部狰狞地张嘴呼吸,她的胸口就跟著喘不过气来;只要李大娘一尖叫,她就不由自主地想大叫两声附和。
她知道自己没用,也知道自己已经十六岁了!若再苟延残喘下去,铁定在有生之年都无法成为名闻天下的稳婆。
而她的-姐姐:就一辈子都回不了家了!
“对不起。”秋芸芸低声向娘说。
“知道错就好。哪有接生婆器得比产妇还大声!要嘛,你就留下帮忙,受不住这些,就回家去煮饭、烧水,我也没强要你接衣钵。早知道你这丫头脑子动得快,胆子却比老鼠还小。”
秋大娘用脚踢了下唯一的女儿。
“我一定要成为稳婆,那是我答应-姐姐的!”十六岁的秋芸芸,有著一双翦水盈眸和一颗从小到大部很固执的脑袋。
“那只是你孩子气的承诺,没人要你当真。”秋大娘低声说道。
“那个银发老头子就当真啊!-姐姐已经十年没有回家了||一定是因为我没有达到老头子的要求,所以她才回不来的!,”秋芸芸一跺脚,激动的叫声只比产妇小了那么一丁点。
“幸好慕老娘还有一个子璨陪在身边,否则我可真要内疚一辈子。”再怎么说,子-都是为了救她才离乡背井这么多年。
她能为慕老娘做的事有限,让芸芸当慕家的媳妇,该是最好的报恩方法——子璨对芸芸有意,她正想顺水推舟和慕家结个亲家,待芸芸十七岁时就让他们这对小冤家成亲。
秋大娘微笑地在心中盘算著,跟她女儿一块站在产妇面前发呆……
“老娘!啊!”李大娘的手指狠狠攫往秋大娘的袖子。
“别说话,留点力气生孩子。呼吸!棒吸——推!”秋大娘用手肘将一脸茫然的女儿撞开,马上专心为人催生。
秋芸芸看著母亲,心中好是羡慕。
她也想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人哪——像娘、像慕老娘、像她的-姐姐。这些人从没对她喊过一声苦,而她这个帮不上忙的小丫头就只会鬼吼鬼叫!
懊长大了——秋芸芸咬著牙告诉自己。
她取来了布巾为李大娘擦汗,希望冰凉的水可以为她带来些许的舒服。
“李大娘,你做得好极了。”秋芸芸带著僵硬的笑容,看著李大娘——
“你闭著眼所以没瞧见我娘一脸的佩服,她接生过这么多孩子,我还没见过她这么五体投地的表情。她常说李大娘毅力过人,有女中豪杰的气魄,一定会生个胖小子。”
她目前虽还帮不上忙,但拍拍马屁,总还算是她的专长。
“天啊——”李大娘带著微笑,喊痛的声音更让人冷汗直流。
“李大娘做得真是太好了,我娘感动得都快流出眼泪了。”秋芸芸柔软的声调安抚了人心,被夸奖到心花怒放的李大娘为了不负其称誉,更是用劲地使出全身力气想推出孩子。
秋大娘睨了女儿一眼,唇角带著满意的笑——她早知道女儿做什么都出色。她的女儿嘛!
瞧著女儿甜美的笑容,秋大娘毫不怀疑子璨为什么每回一见到她,就如同笨驴子一样地动弹不得。秋芸芸长得就是一计喜的脸孔,巴掌大的脸上镶了双水灵灵的眼,说起话来两个小酒窝在唇边漾呀漾地,不笑都像在笑。
“娘!这里有颗头!”
秋芸芸的叫声虽不能直达云霄,但震破几片屋瓦倒也不是难事。
有颗头!
秋大娘惊跳起身,飞快地掏出从庙里求来的平安符。还好她早有准备,稳婆最怕在接生夜里碰到邪魔鬼怪!
“头在哪里?”秋大娘寒毛直竖地看著女儿。
“在这…”秋芸芸发抖地伸出手向下一指——
那是——
李大娘的孩子生出来了!
“你这丫头,大半夜地想吓死你娘啊!秋大娘冲到李大娘身边,顺道打了下女儿的头——
“李大娘你做得好!我已经看到孩子的头了,再加把劲就有个胖儿子了!”
秋芸芸的十指绞得死紧,强迫自己的目光随著娘的视线而转——
她羞涩地看著李大娘大张的双腿,并惊异于母体因为生产而伸展的能耐。肚子里平空冒出个孩子已经够吓人的,更可怕的是,还要把孩子从身体里头生出来!
她不自禁地张大了口,看著李大娘的孩子缓缓露出头、露出身子。
她其实很想昏倒——她不承认自己胆子小,但在这种昏暗不明的灯光之下,孩子红通通又皱巴巴,还沾了一身的血,实在很难让人不害怕。
“哇哇——哇——”孩子一落到秋大娘手中时,立刻哇哇大哭了起来。
秋大娘用旧衣包住阿子,快手拭去孩子身上的血渍。
“恭喜了!是个带把的男孩。”秋大娘笑嘻嘻地说道。
“呵——”李大娘带著笑容,安心地昏了过去。
““把”在哪里?”秋芸芸小声问道——娘和她解释过男女身子的不同,不过她从没亲眼目睹过。
“这不就是了吗?”秋大娘用手向下一指。
““把”好小啊,能做什么?有这个东西就是男人了吗?”秋芸芸盯著孩子的肚脐以下,小脸充满了疑惑——太诡异了。
“傻娃!人会长大,“它”也会长大——将来生男育女的事就全由这里作主了。”秋大娘好笑地看女儿倒抽了一口气。
“还是不懂。”秋芸芸瞧得眼酸,用力眨了几下眼。
“娘会把你教懂的,要帮人接生总不能一点常识都没有。一些闺阁中的姑娘就是少了人说说,才会糊里糊涂地被登徒子占了便宜。哎呀,咱母女别扯了,你快出去告诉李大娘的那口子,说他有了个胖儿子!”
秋芸芸衔命而去,三两步就冲到门口大喊:“恭喜李大叔!柏喜李大叔!李大娘生了个胖儿子!”
“我当爹了!”李大宝张著嘴,像个陀螺一样打著转。
“快进去看你儿子啊!”男人当了爹之后会变笨——这是她的心得。
秋芸芸浅笑著,在月光之下伸了个懒腰,此时一派悠闲的她,模样年轻又自信。
“看来我当年没看错人,你已经是个能独当一面的人。”乍传而来的男人语音,声带满意。
秋芸芸蓦地回过头,长发在空中扬起一道美丽的弧线。
“银发老头子!”她瞠大了眼,就怕是自己看走了眼——
面容不曾有过改变的银发大夫正站在月光下,嘿嘿嘿地对著她微笑著-
姐姐回来了!
秋芸芸的大眼左右乱转著,却没看到任何一个熟悉身影。
“-姐姐呢?”她著急地大声问道。
银发大夫的手才一指,秋芸芸就长了翅膀似地飞快地向前直冲——真是太神奇了!她第一次帮忙接生,-姐姐就出现,那以后她乾脆搬到孕妇家住懊了!-
姐姐呢?跑到上气不接下气的她,一路上只看到两只鬼叫到喉咙发炎的癞虾蟆巴一头失眠的羊。
没人啊!
老头子骗她?秋芸芸小嘴一抿,正打算破口大骂时,却看到前方有一个疑似身著女装的人影。
秋芸芸的酒窝再度开心地漾起,然则朝著那个身影愈跑愈近,心里的疑惑也愈来愈多——
不会吧?
这人应该不会是她面容端丽、唇红齿白、气质文雅的-姐姐吧?她这辈子还没见过长这么高的姑娘——
这姑娘的裙子,可以把她从胸口裹到脚板了。
虽则长长的裙摆在夜空中著实也有几分飘逸的味道,不过那足以媲美小树的高挑身量,著实引发不出任何的绝美遐想。
秋芸芸咬著下唇,疑惑地站在原地轻喘著气。
“-姐姐。”秋芸芸试探性地问了一声。
但见前方瘦长身子的肩头一抖,肩膀微微一动,却没有回头——
“唉。”一声幽幽的叹息饱含了无奈与委屈。
“-姐姐。”秋芸芸又唤,心里慌乱得紧。
终于,那人回过了头——
秋芸芸呆傻在原地!
这——这——这怎么可能是她温柔美丽的这姐姐嘛!
她瞪著眼前至少比自己高了足足一颗半头的“人”,一时之间竟说不出半个字。
这人,其实长得一点也不怪。
眉毛是清朗的、双眸是清亮的、面容是清秀的、唇鼻也长得极清雅||这“人很儒雅、很具谦谦君子的风范,可是——
这明明是张男人的脸,为什么上天要给这人安了个女儿身?
要不是这人穿了女装,梳了个女人发髻,她是绝计不相信这人是个女的。
包遑论要她相信,这就是她亲爱的这姐姐!
这是狸猫在夜里玩的耍人把戏吗?
秋芸芸楞楞地微启著红唇,怎么也不肯相信清秀可人的-姐姐,竟会突变成如此之雄壮。
“你不认得我对不对?我就知道我认错是人了。”秋芸芸干笑两声,拎起裙摆打算走人。
她的头好晕,她想她要昏倒了!
“芸芸?”慕子-的目光凝汪在眼前桃花般娇艳的小脸上,一时间竟忘了要正常的呼吸。十年不见哪!
“你——你、你真的是——是-姐姐!”秋芸芸直扑到“她”的身前,才捉住“她”的手臂,著急的泪珠便扑簌簌地直往下掉——
“-姐姐怎么变成这样?!”
“芸芸长大了。”慕子-望著那纯真如昔的黑瞳,惊讶于岁月在秋芸芸身上所带来的美妙改变。
秋芸芸盯著慕子-,吸了两下鼻子——眼泪还是猛掉。
“别哭了,看到我应该高兴啊。”举起手轻轻拂去芸芸颊边的泪珠,动作是毫无邪念的——但手指下柔女敕的触感却己惹起心湖莫名的波动。
慕子-陡地收回自己的手,低咒起自己的狂浪。
“有什么好高兴啊?你连声音都变得这么吓人!那个老头子让你吃了什么东西!”秋芸芸用力跺了下脚,脚胫却是一扭。
“唉啊——”秋芸芸一步不差地跌入慕子-怀里。
少女的馨香轻吸入鼻间,慕子-却全身都不对劲了起来——
“我不要你这样啦!”她将头埋到慕子-胸口,乾脆放声大哭了起来-
姐姐怎么可以有这样宽厚结实的胸膛!她早知道银发老头子不安好心眼,好好一颗珍珠竟被他折磨成一颗碎石子——
而且还是这么奇怪的一大颗!
“他欺负你!”秋芸芸泪光潋滟的眼仰望慕子。
“师父——对我——很好——”怀里小人儿又娇又嗔的模样,让慕子-显得手足无措——
已经很久,没人向自己撒娇了。
“你看你连脑子都变笨了,说话也糊涂了,银发老头子没欺负你才怪!要是让慕大娘看到你,不知道有多难过!”秋芸芸好不容易用袖子抹乾眼泪,退了一步站在离-姐姐一步远的地方。
“我娘看过我了,还真夸师父把我养得又高又壮。我以前太苍白也太瘦弱了。”
“连慕大娘的脑子都糊涂了啦!你这副德性好个鬼啦!”秋芸芸情急之下月兑口说出道,却即刻懊悔地甩了自己一巴掌。
“对不起。”
“你做什么打自己!”慕子-抬高她的脸庞,心疼地看著她脸上的五指红印,打得可不轻啊。
“我说错话,活该的。”可怜兮兮地垂著眼眸,怕一看到-姐姐的脸,不听话的嘴又蹦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我怎么会怪你呢。”慕子-掏出一罐药膏轻轻地为她敷上一层,关心的黑眸极轻柔地锁住那双又悄悄扬起的水眸——
“是人,就会随著时间改变——有些变化却是让人不由自主的。我的变化或者不如你所想像,但芸芸现在的模样对我而言,著实是个惊喜——是个亭亭玉立的姑娘了。”
慕子-浅浅的笑容让秋芸芸心头一暖,在两人连呼吸都如此接近时,她发现自己心跳得好快——
姐姐的眼好深邃、好深邃哪!
“我才不要当什么姑娘!-姐姐也不适合长大!”抱著-姐姐的腰,如同向娘撒娇一般。
“都快和子璨成亲了,还说这种傻话。”慕子-的手搁上秋芸芸纤软的肩,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有些恼火自己的唐突——她不明白真相就算了,自己却万不能因此而失了分寸。
“谁要和子璨成亲!一定是他在你面前乱说话,对不对?!他只会欺负我!”她气鼓了两颊,不依地皱著眉头。
小手毫不扭捏地握住大掌,亲亲密密的娇俏举动正似一个二八年华的姑娘所为。
“子璨也不想想我明天就要离开了,连对我嘘寒问暖一番都没有,就说了一晚上的你,连你怕鸟一事我都知道了。你瞧他说得仔不仔细?”语气很平淡,喉咙却泛上一股不知名的苦味——乍见十六岁的芸芸,心里的惆然与震惊是何因?
“你明天就要走了?!我不让你走!绝不让!”秋芸芸仰起头,急得眼眶又水汪汪起来——姐姐的手又粗又厚,究竟是在外头受了多少苦啊!
小手紧紧搂着慕子-绝对称不上纤细的腰,浑然不觉自己柔软的身子已经全贴在那具高大的身躯上。
慕子-低望著她柔细的发丝,连动都不敢动1此时不知该气愤室昊那个爱求神问卜的娘让自己陷入这种困境,还是该怨叹神明给的试炼违反人性。
“小情人在难分难舍吗?任御翔拿着把蒲扇,身着一袭长衫飘飘然地出现——这是他近来所热爱的打扮。
“我最讨厌你!”秋芸芸红著眼眶,却仍瞠大著眼瞪人。
“我好心好意让子-回来看你,小泵娘居然还说我讨厌。”任御翔朝徒儿咧嘴一笑,完全明白徒儿浑身僵硬的原因——软玉温香在抱嘛!
“您还我的-姐姐来!”秋芸芸指著任御翔的鼻子,不客气地斥喝。
“你不正强抱著我那无力反抗的徒儿吗?我可没和你抢人。”
“不一样!我要以前那个-姐姐!”以前的-姐姐抱着她,她的心可没跳得这么难受——不过,这个胸膛虽然没有以前那么柔软,可是也还算舒服啦。
“现在的子-不好吗?唉,我说徒儿啊,身为一个被嫌弃的人,怎么还好意思把手放在人家软绵绵的腰上呢?还说什么“桃花村”民风淳厚哩——”任御翔打趣地说。
“师父。”慕子-不自在地收回自己的手。
“壤银发大夫,只会欺负-姐姐!龇牙咧嘴的秋芸芸不放手,仍然把她的-姐姐抱得极紧。
“小泵娘,你以后绝对会感谢我刚才的好心提醒。”任御翔朝她眨眨眼,却换来一个白眼和一个鬼脸。
“我听不懂你的话,我也不要理你!”她双眼发亮地转头看著慕子-:“-姐姐,我今天跟著娘去替李大娘接生,是个胖小子呢!”
“芸芸真的长大了。”慕子-微笑以对,正想轻拂她细软的脸庞,手指却蓦地抽收了回来。
“原来你还只是个跟著娘见习的小丫头啊,亏我还高估了你,以为你已是独当一面的稳婆。”任御翔摇了两下蒲扇,叹了一口气。
“我相信芸芸尽力了,她还年轻啊。”慕子-的手揽住她有些颤抖的肩,不忍看到她受伤的脸孔。
“我才开始学,可我一定会扬名天下,我这人说话最算话了!反正,你先把-姐姐留下来,我会比现在更努力一百倍!”秋芸芸信誓旦旦地说。
十年才见一次面哪!说什么都要努力留住-姐姐。
“我们都离开十年了,你才开始在稳婆的入门之道学习,你的话怎么能信——可能等到我升天了,你还在这个村庄打滚哩。”任御翔挑挑眉,一脸的不信。
“-姐姐,你留下来好吗?”秋芸芸的撒娇带著几分鼻音。
“这……”慕子-看著她甜美的五官,好半天才想起自己应该要拒绝:“我还有许多医学方面的事要学,至少还要再花个一、两年。”
“我不许你再待在他身边!你再继续长高下去,就要变成一棵松树了。”她不依地捉著她的手臂,又要忙著跺脚作表情,脑袋里所想的话就一骨碌地全溜了出来。
“你不习惯现在的我吗?”慕子-的声音顿时低沉,两汪深水般的黑眸专注地凝睬著她。
秋芸芸两颊不由自主地泛上粉光,更衬得一张小脸娇艳欲滴。
慕子-移不开目光,即使知道这么看人有些放肆,却仍然放纵著自己的视线——这是芸芸,居然是芸芸,从小让自己捧在怀里呵守著的小芸芸哪。
夜风袭来,将慕子-的长发拂上了她的脸颊。秋芸芸的视线飘上慕子-盘系在脑后简单而无花样的发髻。
一样的夜风,吹出的却是两种心情——
“我不是嫌弃你的头,但如果你头上再戴一朵花,我可能会把晚餐吐出来。”秋芸芸终于老实地说道。
清俊的面容一阵扭曲,配合上任御翔的狂吼大笑声,不啻是晚风里的一项奇景。
“子-穿男装比较好看。”任御翔笑不成声地说道。
“-姐姐怎么可以穿男装!虽然她又高、肩膀又宽,长的样子也像男人,穿上男装一定比穿女装好看,但她是个女的啊!”快人快语地说了一堆,她才又用手捂住嘴,从指缝问蹦出一句:“呃,再对不起一次。”小手绞著裙摆,连看都不敢多看别人一眼了。
“怎么还是这样冲动呢?说话前要先考虑清楚,做事也一样,要做稳婆的人,不能粗心啊。”慕子-努力将面部表情回复成正常——|原来自己的面目如此挣狞吓人。
“徒儿说的没错。一次不正确的决定,可是会让人痛苦二十四年哩!-“姐姐”,对不对啊?”任御翔故意娇声说道。
慕子-闻言,两条眉毛几乎打出十八个结——平素没有大多表情的人,脸上的肌肉全忙著分配动作。
“你不要乱叫我的-姐姐!,”秋芸芸一手忙著拂去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一手还要捉著-姐姐,以防银发大夫伸手过来抢——好忙喔。
“你也太难缠了吧!”任御翔此时只庆幸自己的妻子,没有这么多看得人眼花撩乱的小动作。
“要不这样……本人今日心情极佳,特准许你在尚未成为未来稳婆的第一把交椅前,让子-一年回来一次,以安慰你脆弱的心灵吧。”他当然要同行看好戏。
“小器鬼!”她吐舌头、扮鬼脸,却是精神一振!
“半年。”任御翔说道——神奇啊,眼睛在半夜还能如此灿亮的,除了猫头鹰和猫之外,秋芸芸算是第一人吧。
“一个月。”她试著讨价还价,嘴边却忍不住开始窃笑。
“那乾脆让你跟我徒儿直接拜堂成亲好了。”任御翔不以为然地说道。
“好啊!”只要能把-姐姐留下来,什么都好。
点头如捣蒜的芳华少女,热切地倚上僵硬异常的欣长身躯。
“我瞧还是算了,我们接下来要走的路程,可全不在这州县之中。我可不想浪费时间,而且你这小妮子一来没拿东西贿赂我,二来没说些甜言蜜语||我这徒儿还是一年回来一次,让你好好“惊艳”一番便是。”嘿嘿两声笑,意味深远得很…
“师父,你别想歪了。她——的经验自然会有人传授。”耳根热热的,心窝却闷热得让人难受。
“真是到了思春的季节啊,为师的一句惊觉艳色,居然被误解成如此不堪。”
“你们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秋芸芸睁大了眼,不满自己被忽略。“-姐姐,你和他说话时,声音变得好粗,好像男人喔!”
“我和师父在开玩笑,慕子-的音调透出一丝不自然。
“开玩笑?可是没人笑啊。”她坦白地说道。
“等你懂了之后,你会笑到脸发青、肚子痛、四肢无力。好了,大夥全回去休息吧,明天一早要离开了。”任御翔打了个呵欠,如此交代毕,便摇著蒲扇打算翩然离开。
“-姐姐,我和你一起睡好不好?我有好多话想同你说。”秋芸芸把头轻靠在慕子-的肩头,好声好气地要求著。
慕子-嘴巴抽动、双眉紧蹙,手足无措地看著肩上的小人儿——要推开她也不是,要搂紧她也不妥;回答“不”怕她起疑心,回答“好”嘛,自个儿又于心不安,此举毕竟于礼法不合。
这样的内心交战之下,脸色自然又是一阵青白。
幸好,有人替慕子-解了围。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万一被人发现你和子-同床共枕,你日后可就百口莫辩了。”前方那个摇蒲扇的人影紧急回头补充了一句。
“你老说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这就是你的笑话吗?”秋芸芸不以为然地瞪了银发大夫一眼。
“我娘炖了麻油鸡,一块回去吃?”慕子-扶住秋芸芸的手肘,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心思早已飘开来的秋芸芸,偷偷地盯住-姐姐的手——
这手掌虽大,看起来却挺温暖呢。
小手十分主动地溜入-姐姐的掌间——秋芸芸决定她还挺喜欢这种被保护的感觉。
“喜欢。”她停下脚步,欲言又止的双眼在-姐姐身上溜了一圈——
“-姐姐,你别再吃麻油鸡了,否则真会长成月亮里吴刚伐的那棵桂树了。”
晚风里,轻轻飘送来远方的一声爆笑。
慕子-的嘴角抽搐了两下——二十三岁的自己果然还不适合回桃花村。
命中吉凶转性的二十四岁,何时到来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