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陷爱情茧 第二章
他已经有多久没来过这个地方了?四年?还是五年?
今天天气很好,天很蓝、云很白,社区公园里有些人在运动,有些老公公、老婆婆在大树下聊天;儿童游戏区里则是聚集着一群不时尖叫、吵闹的小表。
楼牧宇一个人坐在木头椅子上,手里捧着书,勉强自己专注在手中的杂志上。
他不想来这里,他也不应该在这里的。
可是当他的生命中闯入一个叫作辜承桔的女孩时,很多事情已经变得不是他能掌握的了。
他以为只要教教她英文就好了,想不到他还得在她英文小考考一百分的时候,陪她来公园玩。
都怪他不该一时心软答应她……
承桔玩腻了秋千,跑到楼牧宇的身边。她的小脸儿因为跑步的关系红通通的,像颗小苹果。
“休息一下,喝点水。”
卑说出口,连楼牧宇自己都觉得无力。什么时候他的口气变得像个唠叨的保母了?
承桔坐在楼牧宇的旁边,但过了一会儿……
“楼哥哥,这椅子好硬喔!坐了好痛,你抱我好不好?”
楼牧宇的身体一僵,很缓慢、很缓慢的转头瞪着她。
“不行!”
大庭广众之下,她居然要坐在他腿上!?这么丢脸的事他做不出来!
她脸色一变,笑容消失,小嘴瘪起来,眼泪在眼眶转呀转,然后,斗大的泪珠像是断了线的珍珠般,一一坠落……
懊死!这样就哭了。
“好吧!上来!”他深吸口气,咬着牙说道。
她坐上来,柔软的手圈抱住他的脖子。“好好喔!哥哥最好了!”
他感觉一股热气直冲上脑门。
她整个人都很柔软,身体软,声音软。除去这个不恰当的时间、不恰当的地点,他不得不承认抱着她是一件舒服的事。
他不知道以前那个讨厌女生的楼牧宇到哪里去了。遇见她,他很多的原则都不见了。难道他见到她第一面时,产生的怪异预感是对的?
他栽在这个小女孩手里了……这种感觉,难道就是……恋爱?
他沉浸在这认知的震撼里,完全没有注意到周遭的一切。直到一个抽气声唤起他的注意。
“楼牧宇!?”
冰沛跟陈廷安用一种惊恐跟不敢置信的表情看着他,当然……还有他怀里的女孩。
瞬间,楼牧宇听到自己全身的血液冻结的声音。
怎么会让人撞见他最不想让人看见的景象,特别是他们……
楼牧宇的脸红到耳根……
自从上礼拜被同学撞见丢脸的一幕,现在他好象做什么都无所谓了。
星期六的下午,在楼家那有喷水池、有温室的花园里,楼牧宇陪着他的小麻烦——玩办家家酒。
“哥哥你当爸爸,我当妈妈。”
“爸爸妈妈要做什么呢?”楼牧宇的声音有点自暴自弃的味道。
奔承桔仰起天真无邪的小脸,笑盈盈的看着他。
“爸爸妈妈就要相亲相爱啊!要抱抱,还要亲亲。”她说的理所当然。不只用说的,辜承桔还对他伸出双手。
认命的,他凑上自己的身体,让她抱,让她亲。
说他是无奈吗?好象也不是那么的不情愿……
反正一切只要是扯上了这有着天使脸孔,一会儿笑、一会儿又撅着嘴、一会儿又含着眼泪,善变的小女孩,他就是无法保持一贯的冷漠高傲。
舒服的缩在他怀里的小女孩,发出满足的叹息。
“楼哥哥,我好喜欢你喔!以后长大,我当你的新娘好不好?”
楼牧宇的心漏跳了一拍。
“你……想当我的新娘?”
“对啊!哥哥又聪明、又厉害,长大我要跟楼哥哥结婚。”
“你知道结婚是什么意思吗?”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知道啊!就是两个人永远都在一起,不要分开。还有像现在这样子,常常可以抱抱、亲亲。我爸爸妈妈都是这样子的。”
楼牧宇脑海里浮现那样的景象。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他的唇角浮现一抹梦幻般的傻笑。
“牧宇,该去上钢琴课了。”
楼母的声音从主屋传来,打断了这小小的甜蜜时光。
虽然不情愿,楼牧宇还是得放开承桔。
“我得去上课了。”
“好,哥哥再见。”
“你要回家了吗?”
“我还想在这里玩一下。”
“那好。”楼牧宇走了一步,回头,看着她。“你说要当我的新娘……那是真的吗?”
她灿然一笑。“真的啊!你不相信的话,我们来打勾勾。”
她伸出小手,楼牧宇勾住她的小指。大小拇指相印,订下誓约。
他露出一抹放心似的微笑,转身离开。
奔承桔一个人又在花园里面玩了一阵子,可是一个人玩实在无聊。
此时,王妈的儿子,读小学三年级的小明正好经过。
“小明哥哥,陪我玩好不好?”她叫住他。
瞠大眼,看着漂亮的犹如洋女圭女圭般的承桔,小明脸红了。他没想到她会想要跟他玩。
“好啊……玩什么呢?”
“玩爸爸妈妈好不好?”
时间匆匆过去,转眼间楼牧宇已经从小学毕业,辜承桔也要上二年级了。但是过了这个暑假,楼牧宇就要到美国念书。
那是老早就计画好了的。楼家为了给独生子受最好的教育,几年前就把事业版图拓展到欧美,更为牧宇申请了纽约最好的贵族学校。
事实上,每年暑假楼牧宇都会飞到美国,接受为期两个月的语言教育。
楼牧宇一直很喜欢国外的教育方式,在那里,他可以尽情发挥,可以跟来自全世界的菁英分子互相交流、激荡出火花。
往年结业式一结束,他都会立刻带着行李直奔机场。
今年不同。楼牧宇不再急着要往美国跑,他在台湾有了放不下的牵绊,不想离开的理由……
但不论多么的不情愿,时间毕竟是留不住的,多年的规画也不是说算就能算了的。
就在开学的前两天,楼家一家三口已经打包好行囊,准备展开异国的生活。
提着自己的包包下楼来,楼牧宇还是像以往一样,没有什么表情,只不过,眼下的一抹暗影透露出他一夜无眠的事实。
家具已经都铺上白色的防尘布,一片白净的房子更显得凄清。
他并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少年,现在却因为再见不到那张甜甜的笑脸,而感到一抹从未有过的愁绪。
这种怅然若失的感觉,难道就叫作失恋?
楼下,辜家一家五口都来送行。经过一年的相处,两家已经变成好朋友。父母正与辜氏夫妇话别着。
楼牧宇打过招呼后,目光便定在那个小小的身影上。
她今天穿著白色洋装,绑着两条可爱的辫子,手里还抱着一只小小的、她常常带在身边的棕色熊布偶。
他想,他可能很久都不会忘记她今天的样子。
“楼哥哥,你今天就要走了喔?”她拉住他的衣角,依恋的仰望着他。
“是。”
“那你什么时候会回来?”
“可能要很久很久。”
承桔听到他这么说,瘪起嘴,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那以后就没有人可以教我英文,陪我去公园玩了,我不要。”
楼牧宇多么希望此刻他已经是个成年人,可以决定自己的未来。这样的话,他就可以留下来跟她在一起。
可是现在的他还没有这个能力,他还需要接受更多的教育,变成一个可以守护她的男人。
“我一放假就回台湾来看你。”
“一定喔!”
“一定。”
“那打勾勾。”
“好。”上次跟她打勾勾的时候,他的心里充满甜蜜,如今却满是苦涩。
“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会想我吗?”
“会。”他的声音沙哑无比。
“那我这个熊熊送给你。”承桔将手中的小布偶拿给楼牧宇,叮咛道:“以后你看到这个熊熊,就要想到我喔!”
望着手中的小熊,楼牧宇知道,他已经开始想她了。
“牧宇,该上车了!”
终于到了分别的时候。坐进车里,楼牧宇的目光始终放在那个被抛下的身影上,直到她越缩越小,再也看不见……
承桔一直站在原地,望着车子绝尘而去,天使般的脸上读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又过了好一会儿……
“喂,承桔,你怎么把那个小熊送给那个楼哥哥?”站在承桔旁边的二姊承樱皱着眉头问,“你出门之前不是说,那个小熊又旧又脏,要把它扔了的吗?”
“反正都要丢的,不如就送给楼哥哥嘛!”
又是一段长长的沉默……
“承桔,”这次发问的换成大哥承栩。“那个哥哥走了,你是不是真的很难过?”
奔承桔转头,对大哥耸耸肩,刚刚的伤心仿佛不曾发生过。
“不会啊!”她无所谓的说。
奔承栩挑眉。“那你刚刚怎么又哭又是打勾勾的,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
奔承桔双手一摊,甚是无辜的眨着大眼。
“没办法嘛!我只是看那个楼哥哥好象想听我那样说嘛!那我就照他的希望罗!”
反正假装难过的样子、说些好听的话,对她而言,就像吃饭喝水一样容易。那就作个顺水人情罗!
“大哥,二姊,我们回家玩电动好不好?”
显然的,她已经把楼哥哥离去的这件事抛在脑后。
承樱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
承桔拉着姊姊的手走回家。
大哥承栩走在两人身后,瞪大眼望着两个妹妹的背影。
女人真是一种可怕的生物。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以后他绝对不要娶一个像他两个妹妹一样恐怖的女人!他对自己发誓……
以下是辜承桔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回忆“童年”所写下的日记。
[font=楷体_GB2312]家里最近的气氛很糟糕,爸妈不是常常叹气,就是抱在一起哭。
从哥哥的嘴里,我知道了——笨蛋老爸老妈又被朋友骗钱了,我们家可能就要破产了。
破产!?多么可怕的字眼。
那是不是表示——以后我们再也不能住在现在这个漂亮的大房子里了?爸妈没有钱,就不会给我买礼物了?会不会,我们连吃饭都有问题,一家人要流浪街头?
这些问题太多、太烦人,我不想去想太多,所以我心烦的时候,就常常逃到隔壁的楼家。
楼家有常常会送我礼物的楼妈妈,还有总是可以变出各种好吃东西的王妈。对了对了,还有一个酷酷的大哥哥。
我喜欢跟大哥哥在一起。他很聪明,会教我英文;他对我很好,会带我出去玩;他很有力气,可以帮我做很多事;他很高,可以拿我拿不到的东西;他身上很干净、很香,抱起来很舒服……
大哥哥刚开始对我冷冷的,很凶的样子。可是……呵呵……不用多久就被我收服了。我就说嘛,我是宇宙无敌霹雳可爱的小天使,有谁可以抵挡我的魅力?
其实男生还不都是这样,只要跟他们撒娇一下,他们就会听我的话,什么东西都会给我。
惫有一招最厉害的——那就是跟他们说,以后要作他们的新娘!
败奇怪,每次我这么说,他们都很感动。好啊!他们喜欢听,我就讲啊!反正那么久以后的事情,谁知道,说说而已嘛!又不用兑现。
我只是很奇怪,大哥哥也跟其它男生一样相信了。我以为他会比一般男生聪明一点的说……[/font]
[font=楷体_GB2312]十三年后[/font]
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一项比一般人强的地方,我们称它为专长,或是优点。我们的专长让我们在这个社会中生活更加容易,让我们得到我们需要的东西。
而辜承桔的专长就在于——
“承桔,拜托,你去跟教授ㄋㄞ一下,我们全班这回的期末考都靠你了。”
时间是大四下期末考前夕,地点是台北某大学,人物——辜承桔面对一群苦着脸的同学们。
甜美的笑容依旧,差别在于原本可爱的脸庞出落的更加美丽动人,小女孩的身体蜕变成成熟女子的玲珑有致。
被言之,她现在的杀伤力是十三年前的数倍。
“那个教授很严肃,我不确定我能不能帮上忙。”耸耸肩,辜承桔双手一摊。
“拜托!如果你出马也没用的话,那这回我们死定了。”同学甲哀嚎。
“听学长说,那教授去年当掉一半的人呐!”同学乙紧张的说。
所有的人一致看着辜承桔。
“拜托了!如果连你也没办法,那我们就认了。”
一双双绝望的、乞求的目光钉死了她。
唉,没办法!谁叫她就是心软?
“我去跟教授“谈谈”。”
“耶!有救了!”
同学夸张的欢呼让承桔不由自主的勾起唇角。她这一笑,有如绽放的花朵,令人屏息于她惊人的美貌。
没错,每个人一定都有一、两项专长,辜承桔的专长就是她的“谈判技巧”,或者说“沟通的艺术”。
没有一个她“沟通”过的人不乖乖听她的话,不被她牵着鼻子走的。
她可没有强迫那些人喔!她只不过对他们甜甜的微笑,说些他们喜欢听的话,让彼此的谈话气氛很“融洽”。
然后?然后就这样啦!大家好象都很乐意“帮助她”,她也没办法啊!
她很小的时候就发现了自己的这项专长,并且好好的“运用”了它。
奔承桔家境富裕,功课不错,人缘更是好的不得了。她拥有惊人的美貌,懂得打扮自己,追求她的男子有如过江之鲫。
但她并非如外人所想的,从小一帆风顺,没受过一丁点委屈挫折。
事实上,辜家的事业曾经经历过几次的起起伏伏,从坐拥豪宅,到一家五口挤在一间不到二十坪的老旧公寓。
她不是那种被人细心呵护在手中,不知人间疾苦的娇娇女。正因为她知道什么叫作“穷”,什么叫作“世态炎凉”,所以她更懂得把握目前所拥有的,更懂得人情世故。只是这些,都被她聪明的隐藏在天真无邪、楚楚可怜的外表下。
奔承桔走出教授休息室,手里拿着一张纸,嘴角带着胜利的微笑。
在教学大楼外等着的同学一见到她,就急急的迎上来,把她包围住。
“怎么样?拿到了没有?”
“当然。”
亮出手中的战利品——一张教授亲笔写的考试重点。
“哇!太棒了!赶快拿去影印!”
一个同学拿了那张纸冲去校外的影印社,剩下的人还围着承桔。
“承桔,你是怎么办到的?”
“没有啦!其实我也只是拜托他而已。”承桔甜甜的一笑,没有谈论太多。
其实仔细采究,会发现她不像表面看起来这么单纯天真。轻松的态度和从容的举止,其实是经过多年的“训练”,和天生敏锐的直觉所造就出来的一种世故成熟。
她知道自己的优势,知道对手的底限,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做,才能得到她想要的东西。像刚刚那个教授,只不过是个孤芳自赏,却始终不得志的老人,只需要她舌灿莲花的赞美一下,再适时的摆出哀兵姿态,就轻易的拿到考题了。
对她来说,这只是牛刀小试罢了。
虽然她只是云淡风清的这么说,叮是在场的每个人都知道,那个号称“当铺”的老教授,可不是一般人随便拜托就肯泄题的。只不过大部分的人都当她是靠着那张漂亮的脸蛋,才这么吃的开的。
“谢谢你罗!这回大家都有救了。”
看目的达到了,几个同学也就解散了。
承桔也打算离开学校……
“承桔,承桔,等等……你现在要去哪里?”男同学A紧紧跟在她身边。
“跟我们去唱KTV好不好?”男同学B鼓起勇气问。
“对不起,我等会还有事。”甜美的微笑、歉意的眼神,即使拒绝,也是很有礼貌的,小心不伤了彼此的和气。
“那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好不好?”男同学C不死心的问,“我刚买了一台新的摩托车,是一百五十西西的噢!坐起来保证舒适。”
谈话间,一行人已经来到校门口。
“不用了啦!不好意思麻烦你。”
她停下步伐,微偏着头,浅笑吟吟的看着众人。
一群男孩子看着那张粉雕玉砌的小脸对着自己微笑,个个都痴了、傻了。
“大家,明天学校见罗。”
庇挥手,在众人目光的护送之下,承桔走出校门。
校门外早就停着一辆鲜红色的敞篷宾士跑车,坐在驾驶座的男子穿著高级休闲服饰,一见到承桔出来,就捧着一束鲜花迎上前,还帮她开车门。
直到跑车扬长而去,一群男孩子还痴痴的呆站着。他们现在才终于明白,那样的女子是他们这些平民百姓所无法触及的……
车上,享受着美妙的音乐、舒适的皮椅、高级跑车平稳流畅的行进感,承桔感觉很舒服。身旁的男子虽然不是她顶喜欢的,不过有人自愿要当她的司机,她也不会拒绝就是了。
“一起去北海岸兜兜风怎么样?”男子抱着一丝希望问。
“不了。我说过要去上珠宝鉴定课的。”对于男子明知道她有事,还做出这种提议,承桔有些不悦。
研究珠宝是她的兴趣,没有任何其它事情比这个还来的重要。
男子见她的脸色一不对,立刻顺从地道:“好好好,我现在马上载你去,兜风的事情就下次再说。”
承桔终于松开了微蹙的眉心,对男子的听话很满意。
奔承桔,今年二十二岁,正是人生最颠峰的时期。她的美貌为她带来所有她想要跟不想要的追求者;她的智能让她游刃有余的,在她的世界里呼风唤雨。她有富裕的家庭、疼爱她的父母,跟她一样优秀的兄姊,她有她想要追求的目标。
她相信她会一直这么顺利下去……
优美的和弦铃声在这个时候响起,辜承桔接起大哥大。
“我是承桔。”
“我是妈妈啦!”辜母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妈,有什么事?”
“你什么时候回来?”
“上完珠宝监定的课。大约晚饭前吧!怎么样?”
“ㄜ……这样啊!没什么啦!你爸爸跟我有事要跟你商量……”
直觉告诉她,母亲有点不对劲,她很少用这种口吻跟她说话。可是现下再作任何猜测也无法知道真相。
“好啦!我会尽快回家。”
承桔还不知道,她美好顺利的人生,就要起了翻天覆地的大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