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定老大 第五章
沈东璇的失踪，在沈家掀起超大的风波。
沈大海平时很爱和女儿抬杠，但心里其实非常疼爱这个唯一的女儿。
女儿失踪，他比谁都着急，除了请所有员工帮忙寻人以外，还到处打电话连络各地好友，自己也像无头苍蝇般成天开车到处找人，只差没有将整个台湾翻过来找而已。
“……好，就麻烦你了，阿广，我们可是拜把的，你一定要多帮忙，多请些人帮我留意我家小璇，拜托拜托。”沈大海放下电话，又继续拨下一通。
他每天为失踪的女儿心急奔波，短短的时间里仿佛苍老了许多。
“老头，休息一下。”沈东奎拿走他手上的电话。
他父亲向来嗓门很大，也很骄傲，仿佛天底下没有他办不到的事，这回竟然如此卑躬屈膝地跟人请托。再说他年纪大，血压也高，虽然父子平常不会要恶心，但他心里也满为父亲担忧。
“休息？小璇没回来，教我怎能安心休息？”沈大海抢回电话，翻着电话簿。“对了，差点忘记打电话给你高雄的阿松伯以及花莲的大通叔，还有东港的阿达伯，叫他们帮忙注意。”
说着，他又继续打了好几通电话。
沈东奎在一旁看得摇头叹气。平常他父亲和妹妹一天到晚斗嘴，活像两只斗牛，可是沈东璇失踪，他父亲比谁都要着急。
沈大海一一跟朋友通过电话后，这才有空正视儿子。
“东奎，小璇没回来，你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点去找人！”沈大海急忙催促。
“老头，不用担心，沈东璇又不是小阿子，说下定她是故意躲起来跟你作对，不用烦恼。”他妹妹的个性跟父亲一样，冲动得不得了，如果她存心躲藏，他们根本找不到，还不如静静等着她自己出现。
“什么不用烦恼？！她已经失踪一个多礼拜了，再怎么跟我闹也不可能这么久都无声无息。”沈大海越想越紧张。“她会不会被绑架了？还是受了伤，发生意外，还是——”
“够了，老头，我不知道你想像力这么丰富。”
真是的，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沈大海几乎将所有的事业都交给他，现在每天闲闲没事做，就管起女儿的感情事，最近还硬逼沈东璇去跟一个讨厌又没用的二世祖相亲，也难怪他那倔强的妹妹会发狠离家出走。
但也怪了，沈东璇个性急躁，但是心地善良，她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照理说一个多礼拜应该气也消了，怎么会完全不跟家里联络，不太对劲，该不会真的发生什么意外？
呸呸呸！他父亲胡思乱想已经够糟了，他也不要自己吓自己。
“她没事的啦！”只是故意跟父亲唱反调，不肯去吃那顿相亲饭而已。
“没事，没事……”沈大海碎碎念。“如果没事怎么都不回来，我们的人也找不到她，唉，我真担心。”
沈东奎摇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父亲才好。
“算了，我先回公司。”反正坐在这里干着急也没用，不如回去处理公事。
“等等。”沈大海瞪大眼睛，以谴责的眼光看他。“你怎么回事？自己的妹妹失踪，居然还有心情办公？”
“不然呢？”
“找人啊！叫公司的人都放下工作，快点去给我找人，一定要找到小璇！”
“老头，你冷静一点。”叫公司的人放下工作统统去找人，会不会太夸张。
“冷静？！我女儿不见了你叫我怎么冷静？！”沈大海心里超担心，忍不住站起来在客厅里胡乱暴走，开始大吼大叫。“小璇的同学和朋友那边都找过、问过了吗？都没消息吗？对了，我不是要你去问问芙琳那丫头，小璇和她感情那么好，应该会跟她联络吧！”
“没有。”说起叶芙琳，沈东奎的神色不自觉地有些怪异。
有时候，他觉得叶芙琳比沈东璇还像他的妹妹，她安静乖巧，细心温柔，就像一湾流水，虽然他烦恼时，她不一定能够提供很好的建议或解决办法，但是那娇细好听的嗓音，在他心烦意乱时给予安慰，仿佛只要找她说说话，便能安心，渐渐可以冷静地思考问题。只可惜，他们还是走到了他最不希望的地步。
沈东奎承认自己很卑劣。他的心里一直都很清楚叶芙琳对他的感情，她那么笨拙，以为自己掩藏得很好，其实他都看在眼里。
只是他真的很喜欢她这个朋友，在商场上打滚久了，他需要一个真心的朋友陪伴，有时候心情不好，他也需要她当一朵解语花，陪他说说话，解开他的心结，让他重新回到职场打拚。
他承认自己利用了她的感情，也天真地期待她认识他越久，就会越了解一件事——他个性善变，不可能为谁停留，只有当朋友，才是他们最好的选择。但她那么傻，依旧放不下这段感情。
既然自己知道没办法回应她的深情，就不能继续过分地利用她，只好选择放开她，狠心地斩断这段关系。
拔况，她那么纯真美好，值得更好的人珍惜。
“小璇真的没有去芙琳那里，也没有跟她联络？”沈大海是个见过世面的人，儿子的异常反应，自然也瞒不过他的眼。
“对。你在怀疑什么？我真的问过了。”面对父亲质疑的眼光，沈东奎有些不解，难道父亲不相信他？
“我不信，你一定有事瞒我。”沈大海眼神锐利。“小璇是躲在芙琳丫头那里吧，所以你才会老神在在，一点也不担心。”
“老头，你会不会想太多？我跟你说没有就是没有。”
“怎么可能？你别以为我老糊涂，其实我都很清楚。”沈大海冷哼，他是什么角色，怎么可能轻易受骗上当？“小璇就算没有躲在芙琳丫头那里，她也一定知道小璇在哪里！”他说得斩钉截铁。
“老头，你怎么会这么有把握？”真是莫名其妙。
“当然。”沈大海看儿子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这才相信他可能也被骗了。“你想想看，之前芙琳那丫头几乎三天两头就往我们家跑，而且大多带着漂亮的花来，把家里布置得香喷喷的，记得吧！”
“那……又怎样？”
“笨，我不知道我儿子居然这么笨！”沈大海叹气。“你没注意到最近我们家已经很久没有花香了。我想芙琳那丫头一定是知道小璇去哪哩，心里有鬼，才不敢来我们家。”
沈东奎看着父亲得意洋洋的表情，仿佛自己是个名侦探，差点没晕倒。
这段时间她之所以没再像往常一样出现在沈家，是她怕给他苦苦纠缠的坏印象，所以不敢随便跟他连络，也不敢来他家。
他父亲居然会做出这种联想，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老头——”
“好了好了，就这样办，从今天开始，你给我二十四小时盯着她，我就不相信会找不到小璇。”沈大海命令。
“这——”沈东奎眼看父亲这么忧心又固执，只好同意。“好吧，我叫阿浩找几个人去盯。”
阿浩是沈家总管的儿子，大学毕业后就一直跟在沈东奎身边，算是他的小苞班。
“不，我要你亲自去盯。”
“什么？！”
“我记得你跟芙琳那丫头是好朋友，你去盯才会事半功倍。”沈大海急急忙忙将他推出门。“无论如何你一定要找到小璇，算爸拜托你，知道吗？快去！”
面对父亲的请求，沈东奎哑口无言。他不知道怎么告诉父亲，他和叶芙琳的关系已经变了，现在叫他天逃冖着她，简直就是强人所难。
但是不去，父亲一定又会伤心失望，该怎么做才好？“幸福花店”最近非常热闹，小小一间店面挤了一大堆人，这些人清一色是年轻力壮的男子，他们有些在花店对面的荫凉处纳凉，有些站在店门口聊天，有些还会挽起袖子帮忙包装花束，有些甚至当场把美眉，逗得花店里唯一的工读生小宜笑得花枝乱颤……
不过无论他们做什么，都有个共同点——他们的视线大半时候都在花店老板娘叶芙琳身上。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叶芙琳一夕之间爆红，多了一群粉丝，但事实上，这么大群人每天围着她、监视她，就是为了得到沈东璇的消息，让她哭笑不得。
她是真的不知道沈东璇的下落，这样盯她也没用。
当然，那些人造成的影响，都远远不及那位坐在柜台后方椅子上，拚命讲电话的沈东奎。
“幸福花店”面积不大，柜台也不是很重要，所以设置在角落，但他的存在非常强烈，带给她无形的压迫。
前几天见到沈东奎出现在花店门前的时候，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居然为了妹妹的下落，对她使出紧迫盯人这一招，叶芙琳的心里一则喜，一则忧。喜的是如愿地见到他，难过的是他居然不相信她。
他们认识那么久，他应该知道她不可能隐瞒这种事。如果她得知沈东璇的下落，怎会忍心见到对她很好的沈伯父那样担心而置之不理？
两人目前的关系降至冰点，叶芙琳不敢太靠近他，就怕他不高兴，可眼睛还是不由自主地偷偷看着他，有时候视线不小心与他对上，感觉就像乘坐的云霄飞车突然住地面坠下，紧张到心跳都快停了。
这实在是超大的折磨，心上人近在眼前，她却连偷看他一眼都要小心翼翼。那份痛苦难以形容，但不可否认，她的心中同时也是泛着甜蜜。每逃诩能见到他，简直是偷来的幸福。
坐在柜台后面的沈东奎心里也不好受，这种场面真的很尴尬。
他父亲真是老狐狸，派他来亲自盯人，又派了几个人来盯他，免得他和叶芙琳有串供之嫌。为了找到女儿的行踪，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沈东奎不算是个多孝顺的儿子，但是面对父亲那样地请求，他也不忍心，明知道这里应该得不到什么消息，为了安慰父亲，也只好照他的意思做。
只是这么一来，沈东奎不得不放下手边的工作，以电话遥控公司的状况——
“……不用大惊小敝，‘亚建’、‘皇达’和‘太祥’都对东区那块土地有兴趣，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也有准备，你们只要照我说的做就行了。最近我比较忙，一切先交给你和阿华处理——”沈东奎心想，忙碌点也好，省得他和叶芙琳在这里大眼瞪小眼。
谈完公事，他抬起头，不小心又跟她的视线对上了。
唉，她一定要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我……我我……”叶芙琳的舌头快打结了。糟糕，又被他抓到她在偷看，她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芙琳姊。”小宜眼明手快地悄悄递上一杯茶。
叶芙琳感激涕零，终于找到藉口了。
“奎——呃——”糟了，该怎么称呼他？算了，管他的，先递茶水再说。她迅速捧着茶水上前。“你要不要喝茶……啊——”
叶芙琳太紧张，脚步一个踉跄，下小心将整杯茶水倒在沈东奎那件昂贵的白色衬衫上头，还喷了他一脸，让他无比狼狈。
被派来监视叶芙琳的几人见状，差点笑出来。
沈东奎平常没什么大哥威严，但天生有股震慑人心的气质，在大家心中，他向来是从容骄傲，高高在上，何时这么糗过？
相反的，叶芙琳不但笑不出来，还直冒冷汗。
天啊，她真是太丢脸，居然连这点小事也做不好。
“对……对不起，我……我帮你擦——”叶芙琳想补救，随手拿起一块布往他身上抹。
谁知道白色的衬衫居然越擦越脏，叶芙琳看傻了，仔细一瞧，才发现自己竟然拿了块脏抹布往他身上擦……
“啊——”叶芙琳整个人弹起来，火速扔开抹布，好想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为什么越是想在他面前好好表现，越会出糗呢？她真的好难过。
旁边几个人再也憋不住，全部跑到一旁狂笑。
沈东奎脸上满布黑线。
这个叶芙琳……平常她在父母面前表现得独立又懂事，从不需要别人替她担忧，但是他们在一起时，她又常这样冒冒失失，像个笨蛋，拿她没办法。
惫有，她的表情活像见鬼，有没有这么夸张？！
“真是个笨蛋。”沈东奎忍不住笑骂。
叶芙琳愣了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骂她，他居然骂她耶……
她是不是有毛病，听到这句熟悉的话，她竟然快乐得几乎要飞起来，尤其她看到他脸上的笑意，她更觉得受宠若惊。
他不生气，那代表他愿意继续当她的朋友吧？
“奎哥，对不起……”她小小声地喊了熟悉的称呼。
“没关系。”沈东奎不在意。
其实他自己也不希望走到这一步，他也希望能回到从前，继续跟她当好朋友，与她分享喜怒哀乐。只是，当他看到她那双灵动的大眼睛又闪着希望的光芒时，他不得不逼自己狠下心。
“这段时间真是太麻烦你了。”沈东奎扯了扯自己脏一行的衣服。“阿浩，我先回去换衣服，你们多帮忙叶小姐。”
他修长的腿一跨，走出花店。
叶芙琳脸上才刚燃起的希望之光，在他离开后迅速熄灭。
叶小姐，多生疏的称呼，他真的——好绝情。
阿浩交代了几个手下帮忙盯人，自己则跑上前去追沈东奎。
“老大，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干么那样叫她？你不知道，芙琳她刚刚有多难过。”阿浩和沈家两个孩子几乎从小一起长大，对他们的事也很清楚。
“我也很难过。”沈东奎承认。
阿浩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个老大居然会这么爽快地把心里话说出来。
“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还要闹得这么僵？”
“就是因为当她是朋友，我才会这样做。”沈东奎重重地叹了口气。“我不想伤害她。”
“但是看到她现在郁郁寡欢的样子，难道你不心疼？”呵浩很怀疑。“你真的对她一点意思也没有？”
沈东奎和叶芙琳的个性南辕北辙，没有人想到他们竟然能够成为好友，但是两人之间那种不需要言语，只靠眼神就能明白对方心思的默契真的很奇妙，难道相处久了，他都不会对她产生一点感情？
沈东奎愣了一下。谁说他不心疼，见她脸色苍白、消瘦，他比谁都难过，但是……
“你在胡说什么？”他故作轻松地撇撇唇。“难道你会对自己的好哥儿们有意思？”
沈东奎迈步向前，不想再多谈这件事。
就让时间证明，他的决定真的是为她好。如果他更自私一些，只顾自己而不在乎她的青春，继续拖着她陪他，对她才是真的伤害。
“好哥儿们？好哥儿们……”阿浩搔搔头皮。
他们之间只有这样的感情吗？让人很难相信耶……
沈东奎的拒绝，能动摇叶芙琳的心意吗？
答案是——不可能。
叶芙琳非常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她愿意为他等待，就算等一辈子也无所谓，现在又何必在意他的刻意疏离。
反正沈东奎每逃诩要出现在她面前，她偷偷暗恋他，幻想他坐在柜台，就像花店老板坐镇，而他们有很多员工，花店的生意越来越好，规模也越来越大，他们很辛苦，却也忙得很快乐——
一切仅止于幻想，每天偷偷看着他，独自享受这种又酸又甜的滋味，这样不犯法吧？
只是方才的一通电话，却打乱了她的思绪。
懊友沈东璇终于良心发现，记得打电话来报平安。虽然她在电话中没有说自己荏那里，但是从言语中，她可以知道好友现在很平安。
叶芙琳也很替她高兴，老实说，虽然这段时间沈东奎奉命“监视”她，让她可以多些时间跟他相处，但是她还是很担心好友的下落，幸好她没事。
然后呢？接下来呢？
她该将这个消息传达给沈家人知道吗？传达了以后，沈东奎是不是又要消失了？
叶芙琳陷入了天人交战，心情郁闷。
不过最后，她还是决定将沈东璇的消息说出来，好让沈家人安心。
至于自己，没关系，如果他不来，那她会继续等待，反正她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慢慢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