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习爱夫妻 第六章
她苦笑。原来是传染病,他感染了她,渴望亲密缠绵。
她索性抛了书,趴在床上,凝视窗外。月娘笑脸盈盈,每晚望见这窗子,看见什么?一个老是孤枕入眠的男人吧?今晚,孤枕入眠的换成女人,这双人床,好像注定单人睡。
当他独自睡在这里时,在想什么?是不是像此刻的她,思念着另一个该睡在身畔的人?
她裹着毯子,静静品尝许久不曾有的寂寞感,一个人睡双人床,让寂寞膨胀,没有他的体温和重量陪伴,好孤独……
毛秀忻隔天醒来,枕畔依然是空的,没有睡过的痕迹。
难道他整夜未归?
她盥洗后下楼,厨房里早就热闹不已。她走进去,就看见谢棋雅在做早餐,纪修瑞和白唯茉在讨论哪种果酱好吃,她的丈夫面前摊着早报,微笑看两个孩子叽叽喳喳。
谢棋雅先发现她。“秀忻姊,你起床啦!我昨天下山不在,今天早上回来听说你来了,马上自告奋勇来帮你做早餐,你看——当当!”她得意地展示一桌美味早点。
“我刚做好的喔,还热腾腾,快来吃,听说你妈妈和哥哥都来了,我也做了他们的分,不过他们好像一大早就出去散步了。”
“我早上回来时遇到妈和哥,他们说要在附近走一走。”纪泽惟挽着妻子坐下,看她气色明亮,微笑问:“睡得好吗?我上去看过你,你还在睡,就没吵醒你。”
毛秀忻点点头。“棋雅,一起坐下来吃吧。”瞧小妮子系着围裙,舞铲弄锅,好像很熟悉这厨房,她忍不住问:“你常来做早餐给老板吃吗?”
“才不咧,是你难得来,我特别来表示欢迎啊!平常就不必特别做给老板吃了,做了又不会加薪。”她做个鬼脸。
纪泽惟笑道:“是啊,你对我都没这么殷勤,对我家人特别好。”
就算有,也不会当她面承认吧……毛秀忻咬唇,她这是在做什么?她从前毫不怀疑谢棋雅,如今自己起了个头,尽往坏处想,根本是自己吓自己。
“我还要回大厨房去,你们慢慢吃。”谢棋雅解下围裙,张望屋内。“纪寰大哥呢?还在睡吗?”
纪泽惟道:“他早上起来知道那位老先生心脏病发作的事,听说他们要提早退房,他说他要去帮忙,顺便过去探望,很早就出门了。”
“喔。那我先走了,秀忻姊要多住几天喔,我晚点再来找你,大家掰!”谢棋雅挥挥手,离开了。
毛秀忻对两个孩子道:“你们两个该坐下来吃早餐喽!”她一面替两个孩子倒鲜女乃,一面问丈夫:“那位老先生怎么样了?你怎么会到早上才回来?”
“他昨天到医院检查后就没事了,不过医师建议他住院观察一天。我怕他和他妻子年纪都大了,有什么状况,就陪他们在医院过一夜。
“早上妈他们出门前,我和哥谈了一下,他好像不记得他昨晚喝醉的事。”
“喔?不记得也好。”免得尴尬。
“我问他要不要在这里做,他迟疑很久,说他不是不愿意,但我提供的工作一下子给他太大的责任,他怕做不好,问我有没有和他所学比较相关的,职位低也无所谓,我说我再安排别的工作给他。”
“不错啊,听起来他主动在思考了,不像之前都等人安排。我妈也只是希望他有工作,应该不会计较他做什么。”母子俩出去散步,也许就是哥哥想找机会和母亲独处沟通,但愿两人能取得共识。
她吁口气。“那接下来应该没什么事了,我今天就可以回家,妈一个人看店大概很无聊了。”
“咦,要回家了喔?”白唯茉一脸失望。
毛秀忻笑了。“你还想在这里玩也可以呀,阿姨我回去就好——”她注意到一旁儿子目光闪烁,似笑非笑。“小瑞,你笑什么?”
纪修瑞装模作样地握着小拳头搁在嘴前,咳嗽一声。“爸,你还不把“那个东西”拿出来吗?”
什么东西?她莫名其妙,看父子俩交换眼神,好像在打她不懂的暗号。
纪泽惟起身,打开橱柜,拿出藏好的礼物盒——一个金色纸盒绑着银色缎带,打了个大蝴蝶结,惹得白唯茉连连惊呼。
他将礼物盒放在妻子面前。“这是我和小瑞送你的礼物。”
“给我的?”毛秀忻又惊又喜。“这是什么?”她拿起来晃一晃,很轻,但内容物体积似乎不小。
她拆开纸盒,里头又是一个金色纸盒,再拆,又是金色纸盒……她的脸有点垮下。“该不会拆到最后,是火柴盒装着一粒米吧?”
纪修瑞嘻嘻笑。“再拆一个就有了啦!”
她依言拆开,盒里出现一个金属方盒,一打开,她眼前大亮——啪!一堆五颜六色、花花绿绿的护贝纸片,像烟火一样蹦出来,可见分量很多,包装时是被硬塞进去的。
她拾起一张,念出上头的字:“苜蓿农场两天一夜住宿券,毛秀忻小姐专用,不得转让”。纸上图案似乎是描绘风景,笔触幼稚,一看就知出自儿子手笔,和农场一般的招待券不同,却盖有农场的钢印,显然是有效的。
她茫然不解。“这是什么?”
纪泽惟摆出专业架势,道:“这是本农场为毛小姐设计的特别行程,是VIP中的VIP专属服务,行程以农场所在的山区为主,不局限于农场内部,有多项不为外人知的神秘景点,并免费附赠导游、厨师、司机与豪华套房,招待券即日起生效,终生可以使用。”
“这是……送我的?我专属的招待券?”
“嗯,这是某位农场老板有鉴于过去对妻子不够疼爱,导致夫妻感情失和,怀着愧疚的心,特别为她打造的行程,随时欢迎她来农场度假。”他一面说一面偷瞧妻子,她眼眸闪闪,眼眶泛红,感动了吧?纪泽惟暗自得意,不愧他精心规划啊!
“可是,卡片上写免费司机、厨师、导游,你哪来这么多人力……”
他轻咳一声。“司机、厨师、导游都由本人兼任。”
“喔……”搞得神秘兮兮,不就是变相的夫妻蜜月券?
毛秀忻笑盈盈,心里好甜蜜。真感动,原来他也有这么浪漫的一面,为她设计这么用心的礼物,她逐一浏览,每张卡片的行程都不同。
“这座山被你们开发了,附近还有什么秘密景点吗?”
“当然有,这座山不小,农场开发的面积只是一小块,农场之外还有不少没人到过的地方。”
“可是,你也知道我是都市体质,怕昆虫又怕走路……”昨天陪他和哥哥逛农场,今天双腿还隐隐发酸呢。
“你怕昆虫,我帮你赶走它们;你走累了,我可以背你。”
唉,被他说得好期待。“如果不好玩呢?”
“不好玩可以退钱。”
她笑了。“都已经是免费招待券了,你还要退我钱,不就是倒贴?”她将卡片按在心口,眼眸湿润。“谢谢你……我好喜欢。”
“你喜欢就好。”看她感动,纪泽惟很满意,悄悄挪动坐姿,摆出一个适合感动到哭的爱妻飞扑入怀的姿势。他的手臂已经准备好拥抱她,一个感人的大拥抱,夫妻感情现场增进一百分,计划大成功,完美!
“这些图是小瑞画的?”
“对啊!”纪修瑞跳出来邀功。“我画了好几天,来农场以后都没时间玩,躲在房间里偷画画,还不能被你发现,好辛苦捏!”
“我先让小瑞画好图,之后写上文字,护贝再加钢印,小瑞很乖巧,知道我要送你这份礼物,画到手腕都痛了,还是坚持画完。”手臂的角度再稍微高一点,另一手要准备好抽面纸,温柔地为她擦去眼泪……
毛秀忻起身,越过桌面,抱住儿子,心疼极了。“谢谢你!妈妈好高兴,可是你手痛就不要勉强,万一受伤怎么办?”
“没关系啦!”纪修瑞豪迈地挥挥手。“这是好男人应该做的,好男人要让妈妈开心啊!”
“你喔……”她爱极儿子的贴心,忍不住亲他脸颊。
小男孩反而别扭了。“不要这样啦……”
纪泽惟僵了几秒,已经就定位的手臂慢慢放下。看母子俩上演亲情戏,是很感人,可这情况不对啊?这是他的主意,儿子是配角,该被热情感谢、被拥抱亲吻的是他吧?
眼看母子俩难分难舍,他放弃了,转头默默吃早餐。唉,果然人老了就不值钱,男女皆然,青春可口的儿子硬是比他这人老色衰的老爸得人疼……
毛秀忻回头,就见丈夫脸色哀怨,显然在吃儿子的醋,她暗暗好笑,大概过去太忽略他了,他现在连自己儿子都要争宠。
她挨近纪泽惟,挽住他手臂,用软绵绵的声音道:“泽惟,谢谢你,我真的好喜欢这份礼物,我知道你花了很多心思,每张卡片都代表一个承诺,代表你以后要付出这些心力陪我,我真的很开心。”说完,还不忘在他脸上赏两个吻,比儿子多一个。
他脸色马上好转。“你今天就可以选一张来用。”
“可是我要回家了,不能留妈一个人看店……”她是很心动,很久没有夫妻一起出游,应该会很愉快吧?
“我早上打电话跟妈说你可能会晚几天回去,她说你想玩多久就玩多久,你高兴最重要,最好……趁这机会给她添个孙子或孙女。”害他尴尬得不知道怎么接话。
她斜他一眼。“这是你自己想要吧,不要牵拖给妈。”
他苦笑。“真的是她说的。总之,你安心留下来玩。”
纪修瑞马上叫道:“我也要去!我有帮忙画图,我要跟你们去玩!”
“你们要去哪里?我也要去!”白唯茉跟着凑热闹。
“呃,你们……”纪泽惟懊恼。他原本希望是夫妻俩约会,忘了还有这两个小家伙,不管要去哪儿,显然都没办法丢下他们。
“好啦,带你们一起去。”毛秀忻笑吟吟,闭着眼睛从大迭卡片里模出一张。“就去这个——“云海天台”,两天一夜游!”
于是,纪泽惟吩咐员工,今天他有重要的事,非紧急状况不要打扰他。
之后他和儿子合力做了午餐便当,开车到离农场约二十分钟车程的地方,两个大人两个小阿下了车,开始登山。
他们走上一条整修过的山道,切入人烟罕至的山坡,来到与温暖明亮的农场完全不同的地方。坡地上插着参天大树,浓荫遮蔽日光,地上随处布满滑溜细苔,雾气弥漫着湿冷,是盛夏消暑的好所在。
一开始,毛秀忻的确颇惬意,但在这蜿蜒向上的山路走了十五分钟后,她开始流汗,有点吃不消了。
“还有多久才到?”她喘着,感觉缺氧。
“大概半小时。”纪泽惟看她脸色有点白,担心道:“你还好吗?”
“好啊,我很好。”她强笑。这可是难得的出游,她怎么可以被区区一条山路打倒?才半小时,走就是了!
她瞧向两个走在前头的小阿。“他们怎么都不会累?”两颗超大电灯泡都背着小背包,健步如飞。
“小阿子本来就精力充沛。你要是累的话,我们休息一下——”
“拜托,你不要看不起我好不好?才这一点点路,我根本不会累……”
五分钟后,看她喘得像气喘病发,纪泽惟担心了。“我看还是休息一下好了。”
“不要!”毛秀忻坚持。“我不需要……不需要休息……”她边走边说边喘,看他一滴汗也没有。“你不累吗?”
“不会啊……”他忽然心虚,觉得自己登山这么轻松很罪恶。
“你不累我就不累!”她赌气,从前太懒惰,放任两人分隔两地,今天开始她要夫唱妇随,要积极参与他的生活,他能到的地方,她也要上去!
妻子明明就一副累得要命的样子,他很心疼。“还是让我背你吧!”
“不要,小瑞他们都自己走,我让你背,很难看耶!”赶快转移注意力,就不会觉得路很长,她喘着问:“那个天台是什么样的地方?”
“是山壁上的岩石形成的平台,我给它取名为天台。那里风景很好,可以眺望农场,还可以欣赏云海。”
她翻出招待券来看。“这个行程是两天一夜,这里之后是什么?咦,有看日出的行程,要在哪边看?”她心生不妙。“该不会明天早上又要上来这里……”
“不是,是比这里更高的地方,要多走半小时……”
包高?半小时?她瞪眼。“所以等等下山后,明天早上又要爬上来?”妈呀,她不行了,腿软了,她投降,她不干了……
“你不行的话,我们走这一次就好,日出就算了——”
“谁说我不行?!”激发斗志,怎么可以连小小的爬山都撑不过去!
“你等着,我明天就早起给你看,日出而已,有什么了不起?哼,你不要小看女人——”她昂首阔步往前走,不小心脚下一滑,纪泽惟及时扶住她。
“毛毛,我们出来玩,我希望你能放轻松享受,不是要你拼命,这又不是比赛。”看妻子孩子气地逞强,他无奈又好笑。“还是让我背你吧!”
“不要……”她真的很累,有点动摇,但还是坚拒。
“不然我扶你?”
“好吧。”被扶还不算太可耻,她让步了,让他把她的背包拿过去,把她手臂绕过他肩膀,他一手环抱她的腰,半扶半抱着她,继续往上走。
她起先还怕他负担太重,结果看他脸不红气不喘,她才安心把自身重量倚靠在他身上。他步伐稳健,身体坚若磐石,好像再支撑一个她也没问题,她不再逞强了,放心地软弱,手心紧贴他肩头。
这是她的丈夫呢,强壮可靠……她悄悄自豪着。
两个小阿忽然发现他们情况有异,纪修瑞问:“妈妈,你怎么了?”
“呃……”她支吾,好糗,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妈妈脚扭到了,我不扶她不能走。”纪泽惟代她撒谎,面不改色。
她转头躲在他颈窝偷笑。
再走半小时,就在毛秀忻觉得双腿坑谙掉时,他们终于抵达目的地——一处突出于山壁上的平台。就像造物主往山壁上插了块石碟子,又在碟子上撒满植物种子,平台上长满青草,造就这一座美丽的空中花园。
她站在平台上,苜蓿农场就在脚下,风很大,逼云狂奔,亮似焚烧的日光穿透风与云,渲染一场扁灿的追逐,她忘了一路的辛苦,被眼前的美景震慑,痴痴地,看得心醉。
“来,坐下来休息。”纪泽惟拿出防水布铺在地面,没忘记爱妻怕昆虫,留了中间位置给她坐。
他们吃午餐,是寿司配热茶,还有餐后水果,纪泽惟忙着张罗食物,要喂两个小阿,还要注意妻子反应,看她一径盯着山下风景,他问:“喜欢吗?”
“喜欢。”她咬着水果,笑咪咪地点头,他才放心了。
两个小阿带了纸笔来写生,她一时兴起,也拿了张纸涂抹,描绘风景。
纪泽惟坐在她身边。“好久没看你画画了。”
“嗯,都快忘记怎么画了。”
“有天分的人,过再久也不会忘记。”
她微笑,想起不久前和白瑷琳的对话。“之前我和瑷琳聊天,她说她是生了茉茉才去学花艺、开花店,如果我也想回去念书,你会支持吗?”这念头不时在心中浮现,但她还犹豫着,总觉得自己离学生生活已经太远,恐怕难以适应。
“当然,不过现在只能准备明年的考试了吧?”
“我还没决定,只是在考虑而已,毕竟我们现在有家庭,有小瑞要照顾……”
“小瑞快要上小学了,家里一切都很稳定,如果你担心妈太忙,可以请个店员帮忙,你想做什么都放手去做吧!”
“真的?”她觑他。“当年我想念书,你不是还劝我以家庭为重,怎么现在这么慷慨了?”
“那时候我们什么都没有,农场贬不会成功还是未知数,你念书需要生活费和学费,我没办法同时顾及家庭和你,只好劝你打消念头。但现在不同了,农场的收入稳定,你想做什么,我都能支持你。”
他倾身在她脸颊吻一记。“你曾经为了我的事业,牺牲自己的梦想,现在轮到我帮你,支持你去追梦。”当初有太多限制,不得不有一方委屈,如今他有能力了,想尽力弥补她,只要她快乐,他都支持。
“也不算牺牲啦,夫妻就要互相体谅啊。”曾经对他、对婚姻有怨,如今才发现自己是真的放下了,懂得以更成熟的责任感,考虑家庭与自我之间的平衡。
“但我想念书,纯粹是兴趣,可能念不出什么成果来,这样也没关系吗?”
“成果是指什么?”
“呃,比如成为油画大师,或走设计路线,我以前的同学很多都在不同领域有成就了——”
纪泽惟摇摇头。“不要跟别人比较,这是你自己的事情,你得到满足或自我证明,就是成果。”
她笑了,他简单一句话,就给了她最有力的支持与信心,越与他相处,越发现他独到的见识与气度,这些年他成长了,她却仍狭隘地当他是当年憨憨的大男孩,真是小觑了他。
“可是我念研究所的话,大概会很忙,就没时间用这些招待券了。”她从背包翻出那一大迭手制招待券。
“这不急,又不会过期。而且我建议你锻炼好体力再来,可以玩得更尽兴。”她的体力实在差得超乎预期。
“可是——咦,这张是什么?”她突然发现一张特殊黑卡,整张黑抹抹,白字写着“神秘套房,N日N夜游”。
“呃,那……没什么。”糟,一时好玩写的,没想到这么快被发现。
“神秘套房是什么?在里面连住N日N夜,有什么好玩的吗?”她兴致勃勃,翻到卡片背面。“附赠……猛男一名?”
他喷笑。“呃,你看看就好,不必当真。”
“附赠什么猛男……”毛秀忻猛然领悟,猛男还能是谁?她白了丈夫一眼。“在神秘套房住N日N夜,还附赠猛男,这是伤风败俗的招待券对不对?”
他直笑。“我可没说N日N夜里面要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她啧啧道:“还自称猛男,纪先生,你好意思呀?N日N夜,你有那种体力吗?”
纪泽惟懒洋洋地笑,眸底精光闪烁。“你最好不要小看我,纪太太。”
“偏要小看你,怎样?”她勾笑,那抹弧度,似挑衅也似挑逗。
他眸色一黯,将她拉进怀里,大手扣住她腰后,搜寻她的唇。
她却挣扎。“不行啦,小阿在旁边……”她往旁边一瞧,赫然见白唯茉正盯着他们瞧,两人霎时尴尬地分开。
白唯茉忽道:“有蝴蝶!”小手指着另一侧。
四双眼睛一齐望去,看见一朵粉蝶翩翩飞近,停在背包上,离毛秀忻只有半公尺。
她屏息,不敢惊动这美丽的小生物,它纯白的双翅被日光映透,泛着金色光辉,忽然振翅飞起,停在她手上。
两个小阿惊叹,她连忙摇头要他们小声些,一手猛拉丈夫,用眼神告诉他:你看!懊神奇!它停在我手上!
纪泽惟微笑,看妻子惊喜得像个小阿。她瞧着蝴蝶,他眼里只有她。
这附近没有花,蝴蝶怎会飞来呢?也许是被他们的甜蜜气氛误引来吧?
不知受了什么引诱,蝴蝶又翩翩飞去了。毛秀忻失望叹息,对丈夫道:“它好美啊,是不是?”
在他眼中,最美丽的是她……
不理会孩子在旁,他倾身给她一个热情的吻。
下山时,他带他们去拜访一处山泉,泉水清冽甘甜,他在泉水边煮茶,吃着带来的饼干点心,远离尘嚣的幽静,让毛秀忻几乎不想下山了。
正当纪泽惟带着两个孩子去寻找松鼠的窝,她留在泉水边,慵懒享受山林间的芬多精时,突然,一阵铃声响起。
是丈夫的手机,搁在她身边的岩石上,叮叮作响。
她瞧了手机一眼,屏幕上显示来电者是谢棋雅。她接起,才说了个“喂”字,对方就挂断了。
她把手机放下,没两分钟它又响了,依然是谢棋雅。她再拿起来接听,同样只问了声“喂”,对方又挂线。
她纳闷,为何谢棋雅一听到她的声音就挂断?纪泽惟不在,她这个妻子代接丈夫手机也没什么不对,有什么要紧事也可以让她转达,为什么非得找她丈夫才能说?
只隔了几秒,铃声第三度响起,依然是谢棋雅来电。
她接起。“是棋雅吗?怎么一直打来又挂断?是不是要找泽惟?你等一下,我马上帮你叫他,还是你要跟我说,我帮你转达?”哩啪啦飙一串话,对方总该听到了吧?总该说点什么回应吧?如果再挂断,这么刻意回避她,就有问题……
“秀忻姊,对不起,我是临时有事想找老板,打通了才想到他有交代,今天没重要的事不要找他,没想到刚挂断就听到你的声音,我赶快打第二通,结果断讯了……”谢棋雅的声音模糊不清。
“嗯,大概是山区收讯不好。”只是这样吗?“你有什么事情要告诉他,我帮你说吧?”
“不必啦,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等他回来我再跟他说好了。你们现在还在山上吗?好不好玩?”
“还不错,我们等等就要回农场了。”
“是喔?老板对你真好,你一来,他马上放下手边的事陪你,他真的是个好先生,小瑞也好可爱,你的家庭真的很幸福美满,我好羡慕你……”
“棋雅,你在哭吗?”虽然收讯不良,但谢棋雅的声音听起来带着浓浓鼻音,像是哭过。
“咦?没有啊?”她听起来有些慌张。“好啦,我不打扰你们,等晚点你们回来,我再找老板说,掰。”
“等等——”她又挂断了。
毛秀忻瞪着手机,心中疑云重重。谢棋雅这么十万火急地打来,显然有急事,却语焉不详,唠唠叨叨地说羡慕她的家庭……
她越想越不对劲。
究竟是什么事,只能对她丈夫说?小妮子平日和她亲亲热热,若真把她当成亲爱的秀忻姊,有事为什么不能告诉她?莫非,她的热情,只是伪装?
仔细回想,婆婆警告过她,谢棋雅和丈夫太亲密,她也曾从电话中听到他们互动热络,谢棋雅很熟悉农场小屋里的摆设,出入自如,白瑷琳也曾以自身经验警告她……
她还在想,纪泽惟已经带着两个孩子回来了,她道:“棋雅刚刚打来找你。”
他讶异。“她打来找我?说了什么?”
“什么也没说。你不知道是什么事?”她观察丈夫,他脸色坦然,毫不心虚。
“我不知道啊?”他思索着。“嗯,也许是厨房出了问题,但是厨房有黄叔坐镇,再不然有哥在,都可以先找他们。我打回去问看看。”
毛秀忻将手机给他,看他拨号码,然后摇摇头。“她好像关机了。”他又改拨回农场。“喂,哥,是我,棋雅在吗……没事,她刚打来找我,好像有重要的事,你看到她的话,问她一声。”
他收线,耸耸肩。“可能是工作上的问题吧!棋雅求好心切,有时候碰到一点小问题反应就很大,哥会处理的。”
“你真的不知道棋雅为什么找你?”
他莫名其妙。“当然,我人在这里,怎么会知道农场的事?”
倘若他和谢棋雅真有暧昧,他应该立刻想办法掩饰,以免她起疑,但他像是和她同样一头雾水。
他细心地送她招待券当礼物、陪她和孩子出游,他的快乐不像作假,若他有外遇,还在她面前扮演好丈夫与好父亲,他就是太厉害的双面人……
不,他最不会的就是对她说谎。
毛秀忻内心的疑虑一个又一个,一会儿相信丈夫清白,一会儿觉得一切都可疑,最教她纳闷的是,谢棋雅要说而说不出口的,究竟是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