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心出击 第一章
摆暗中,拾级而上的迟疑脚步踩踏着她惶恐的心,一步一揪……
彷佛已预知了即将面对的情景,但移动的双脚自有意识,即使她不愿去揭开谜底,整个人还是恍若被下了咒语般,残忍地不得不前进。
没来由的颤栗,拚了命在她脆弱的躯体流窜,一阵强过一阵。
不!她不想看、不想听!不想亲眼目睹事实的残酷!
那会令她彻底崩溃的,她宁愿永远都不要知道!
然,一股莫名的推力不断地逼迫她踏出脚步,她无法控制、无力抗拒!
她戒慎恐惧地推开了房门,房内传来的是男欢女爱的浓重喘息声……
一颗心像被刨戮般刺痛,她瞠目结舌地定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
那可是她最爱的男人呀!为什么……
在她付出了这么多以后,换来的竟是这般无情的背叛!
泪水在瞬间奔泄成河,模糊了视线,她想哭喊出声,喉咙却好像被一双有力的手紧紧捏住,不让她发出任何声音。
懊难过!谁来救救她?
可怕黑雾顿时猛烈地席卷而来,将绝望的她以旋转的晕眩牢牢地禁锢……
“喝!”
一声惊呼,解月兑了可怕的梦境,杜孟璇蓦地从柔软大床上弹坐而起,美丽的苍白容颜泄露了她内心交杂的混乱,而不停淌流在颊边的成串珠泪则说明了她的悲哀。茫然的她惊魂未定,还没聚拢视线。
惊骇过后,心脏在她的胸腔狂烈起伏,呼息剧烈交替,纤弱的双肩不住地抖动。
深夜,月儿洒落银白微光,阻止黑暗完全笼罩大地,如光明使者牵引着伤心人,不被绝望啃蚀殆尽。
万籁俱寂,房间内只有闹钟的微弱声响回荡在耳边,唤回她的意识。
几点了?
看向有夜光功能的闹钟,她怔愣了下。
唉,又是四点!她又在这个时段被恶梦吓醒。
这恶梦几乎成了她的生理时钟了!
伸手抽了张面纸,她拭去残留在脸庞的湿意和额际涔涔的冷汗,重重地叹了口气,表达了对自己的无奈。
她真没用!事情都过了这么久了,还不能摆月兑那层阴影。
纵使逃到地球的另一端——美国西雅图,她始终逃避不了自己的心,也忘不了他。
这五年来,她少有一夜到天明的纪录,总是恶梦缠身,甩也甩不掉!
而可怕的是,梦境一直都是相同的,就像可以反覆观看的录影带,不断在她的意识中上演,提醒着她曾受过怎样的伤害,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她受重创的心口上洒盐,让伤痕不能-合,想忘也不能忘。
那梦境和她的实际经历有某些部分是重叠的,自从五年前目睹了椎心刺骨的一幕,她便毅然决然地选择离开台湾、离开那个她一辈子也无法忘怀的负心人。
也许是刺激太大、受伤太深,从那时起,促使他们了断恋情的那一幕转变成了永难抹灭的痴缠恶梦,天涯海角地跟随着她。
可,他们的恋情真的了断了吗?
那为什么她至今还是没法忘了他?而他那张桀惊不驯的俊容,还彷佛镂刻在她心头似地清晰鲜明。
下意识中她压根不想忘了他、忘了那段感情,甚至……还深爱着他!
是谁说有多爱就有多恨的?她就是没有办法把爱转换成恨,只能无力地任由心伤-咬着脆弱的灵魂,却仍旧恨不了他。
懊恨他的,在那样不堪的背叛之后、在造成了无法弥补的遗憾之后,她应该彻彻底底的恨死他了。
可是,她所谓的恨,也仅在事情发生后的半年内,因等不到他来找她,强烈的相思泛滥成灾,恨,也随之淹灭了!
她懊恼自己的不争气,说不定人家只把她当成过客,老早忘了有她这个人,毕竟要是在乎她的话,就不会五年来连找都没有找过她,反观自己却对人家念念不忘。
懊无奈!想摆月兑却无能为力。
翻身侧卧,杜孟璇清明的水瞳了无睡意地望向透进月光的窗外。
不由自主的,翻飞思绪揭开了记忆的纱,她回想起那一年……
***
喀嚓!喀嚓!
单眼相机的拍照声突兀地在流泄着轻柔音乐的咖啡屋内响起,引起在场人们的注意。
只见一隅有一位衣着轻简自然,蓄着长发,潭身散发着酷傲不羁,浓厚艺术家气息的男子,依然不顾众人目光,迳自捕捉着他方才发现的美丽镜头。
苞众人一样,和友人在咖啡厅里闲聊的杜孟璇,好奇地随着喀嚓声瞧见了拍照的人。
咦?他在拍什么?怎么镜头是朝她这个方向?
她感到狐疑地看了看四周和身后,觉得很纳闷。
这个方向除了她和雅蓉以外,好像没有别人了耶!
难不成……
“孟璇,他在拍你耶!”同座的雅蓉说出了她的臆测。
猛然,她不悦地感到隐私被侵犯了。
拍她!?无礼的家伙!居然没经过她的允许就擅自拍她!
大步跨向前,她气嘟嘟地找他理论。
“唉!你要干嘛?”看好友倏然离开座位,雅蓉紧跟在后,她那一脸的怒意,令她担心她会和人家起冲突。
“喂!你有没有礼貌啊?”他没有礼貌,她也无须客套。杜孟璇劈头就不客气的问道。
男子以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从容搁下相机,抬眼迎上那对晶亮的乌瞳。
丙然,他的眼光向来准确,美丽亮眼的她近看比远观更美、更摄人心魂。
“你好。”对她的指责不以为意,他绅士地站起身向她打招呼,迷人的唇角微微扬起。
罢才被照相机遮去大半的脸展现了真实面貌——
他的浓眉下是一双深邃如海的眼眸,彷佛会吸引人似地熠熠发亮;高挺鼻子下的唇似笑非笑,而那坚毅的下巴则说明了他个性倨傲。
在他面前,一百六十五公分的杜孟璇不得不仰高了螓首,才能和他对谈。
虽然长年在国外念书,看惯了人高马大的“阿斗仔”,但在台湾能看到这么高又长得帅的男人是很稀奇了。
“你好。”震慑于他的“美色”,杜孟璇呆愣地回应。
态度未免转变得太快了吧?就在一秒前,她拔高音量的斥喝,可下一秒,她随即低声地客气问好。
在一旁的雅蓉皱着秀眉,从后方探头审视她的不对劲。
看她愣愣的瞅着那人瞧,雅蓉用手肘顶了顶她,拉回她出神的思维。
“嗄?”杜孟璇随即察觉了自己的失神。
“先生,你要拍我应该要经过我的同意才行吧?偷拍的行为很没礼貌哦!”怒气在乍见他的俊帅面容后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她换了个方式让他知道他的不对,语调没了先前的火气。
“很抱歉!经过你的同意,我就拍不到你自然纯真的风貌了。”他不着痕迹地道出赞美。
这倒也是。一张好的人像照,人物的神韵是最不可或缺的重要元素。
而神韵的捕捉,在不知情的状态下通常是最自然不作假的。
“你是摄影家吗?”在杜孟璇为他的夸赞心喜时,雅蓉兴奋地开口问道。
“说“摄影家”太沉重,我还不敢当,在我还没闯出名堂之前,充其量只能称作“摄影者”而已。”不过,他有把握一定能成为一位享誉国际的摄影家!但在这之前,他还是得谦虚一下。
“那……我的照片你要多洗一份给我才行。”水漾般的明眸瞅着他,杜孟璇妥协道。其实照个相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刚刚恰北北的模样实在太小家子气了!
“当然没问题,你得先给我你的名字和电话,照片洗出来我就联络你。”他轻快回应,心里正为了有认识她的好机会而感到愉快。
“你一个人吗?乾脆一块儿坐吧!”开朗的雅蓉提议,亲切且和善地朝初识的朋友提出邀请。
那年他二十四岁,一身傲骨地离家闯荡,并一头栽进摄影的梦想中;而她十八岁,刚从国外高中毕业,趁暑假回家,假期结束就得再回到国外进入大学继续充实学识,是标准无忧无虑的娇娇女。
这是七年前他们初邂逅的情景。两人的缘分就在此时搭上了坚韧的丝线,开始有了交集。
***
噢!她不该约在这里等的。
杜孟璇站在自家附近的社区公园前,受不住烈日曝晒地频频拭汗,闷热的天气连吹拂的风都是挟带着高温,她不禁抱怨起自己未经思考就决定的等待地点。
这是个高级透天住宅区,连周围的几条巷道都经过规画,营造出独特的高雅。
那名替她照相的男子——易达,打电话告诉她,照片已经洗出来,欣喜的心情让她不经思索就把社区公园当成了见面地点,没有考虑到炎热的天气会把自己晒得像烤乳猪。
失策!她控制不住烦躁地引领翘望,内心期盼易达能赶快到来,结束在高温下等候的折磨,躲进冷气房里。
远远地,有一辆双载的摩托车往这个方向骑来,杜孟璇为确认而更靠近人行道边,看了看才发现不是她要等的人。
从路旁冒出的标致美女吸引了机车骑士的注意,两名不怀好意的年轻“卒仔”同时发出轻佻的口哨声和吆喝声。
“水哦!小姐。”他们停住车子,喜欢挑衅的恶习开始发作。
杜孟璇对于陌生人的搭讪相应不理,她不屑地往旁边移动了几步,迳自伸长了颈子搜寻易达的身影。
“喂!你很-哦!都不理人!”她高傲的态度令他们有些恼羞成怒。
视若无睹、置若罔闻,鄙夷的咒骂只在心底蔓延。杜孟璇不予理会,希望能让他们感到无趣而自动消失。
“别这样嘛!我们只是想跟你做做朋友。”后座有个蒜头鼻的男子软言道,觊觎美色的婬邪眼神令他的模样更加惹人厌恶。
“对啊!你叫什么名字?”粗厚的大嘴犹如挂着两条香肠的驾驶附和道。
难道她表现得还不够冷淡吗?还是他们的脸皮厚得连用机关枪也射不穿?
讨厌!她又再移动了两步。
香肠嘴见她躲开又将机车往后退了退,定在她的面前。
噢!易达,你怎么还不来?她的怒气快要隐忍不住了。
彷佛听见了她的祈祷,一辆由戴着墨镜的骑士所驾驶的复古摩托车,由远而近地来到杜孟璇的面前,他停下机车,帅劲十足地取下安全帽和墨镜。
“嗨!易达。”热得快要发昏又被纠缠得快要七窍生烟的杜孟璇,勉强地扯出一抹笑。
“对不起,路上车子多,我迟了三分钟。”虽然说着道歉的话,易达还是一身掩不住的酷。
“唷!原来在等男朋友啊!”蒜头鼻酸味十足地睨向不受他们欢迎的易达。
听出语调中的嘲讽,易达浓眉一挑,睥睨着流里流气的香肠和蒜头。“他们……是你的朋友吗?”虽然一看就知道不是,他还是得搞清楚状况。
“才不是呢!我们到别的地方去,别理他们。”送了个大白眼给他们,她小手拉着他的手臂,气鼓鼓地要他发动车子载她离开。
再待下去她不但会中暑,还会呕死。
她的话让他立即会意,很显然地,她是受到骚扰了。
锐利的眼瞳朝他们迸射出两道寒光,警告他们知难而退,少来招惹他们。
戴回甫月兑下的安全帽和墨镜,他发动引擎等她跨坐上车,油门一催,呼啸而去。
***
按古机车平稳地行驶在慢车道上,迎面而来的风淡化了艳阳的灼热,也拂去了适才的烦躁。
“你刚才没事吧?”关心的声音被风刮得有些支离破碎。
“没什么,我知道你马上就会来,所以不怕。”她倾身靠在他的耳旁说道,娇软的丰盈不自觉地触碰到他坚实的背,让易达敏感地绷紧了背部的神经。
不知为什么,她就是觉得他有能力保护她。
“下次你还是等我来了再出门比较安全。”不觉中,他已经预想了下一次的约会。
“易达,他们跟来了!”根本没听清楚他的话,她就被一旁的人给吓得惊慌失措。
杜孟璇惊惶的语调令他警戒,犀利双眼由后照镜见到了紧随在后的香肠蒜头二人组。
“坐好、捉紧。”他迅速地命令,随即打档加油,预备甩开挑衅的无赖。
突然加快的车速令她不得不抱紧了他的腰,以防一个不慎跌下车去。
“想跑!没那么容易!”愈见这样,无赖愈是兴奋,欲罢不能地在车阵中乱钻。
“他们还在后面!”她观察后道。
“你放心,不用怕!”想跟他飙车?先秤秤自己的斤两吧!
念书时易达也曾和一群朋友打混过一段日子,这飙车的绝技就是当时练出来的。
要不是为了顾及她的安全,他的油门会催到底,将不自量力的挑衅者甩得不见踪影。
“啊!小心……”她的提醒才出口,狂飙的车子已趁黄灯时通过了马路。
吱——砰!
几乎是在同时,一道尖锐煞车声划过天际,紧接着是一记巨大撞击声。
本能地随声响回头察看,杜孟璇没再看见香肠和蒜头的身影……
***
彷佛经历了一场激战,共患难的情愫让彼此的熟稔度直线上扬。
在杜孟璇的提议下,卖着消暑解渴冰品的商店成了他们最后的目的地。
“哇!你拍得不错耶!”在瞧见以自己为主角的作品,呈现出自己完全意想不到的自然风貌时,她忍不住由眸心散发出激赏。
“你喜欢吗?”他低语。
“嗯,喜欢。”爱不释手地翻阅一张张有着她不同表情的照片,她满意的笑纹没卸下来过。没想到他可以拍出连她也不知道的自己!
“你喜欢的话,我可以帮你多拍一些。”顺着她的话,易达说出早萦绕在心中,希望她当他模特儿的期盼。
“真的?”顿时,她欢喜地睁大水灵灵的双眼。
“当然是真的,而且我求之不得。”心中涌起莫名的宠溺之情,他轻笑,有股想伸手捏捏她粉女敕脸颊的冲动,但忍下了。
“那太好了!”灿烂的笑靥如骄阳般嵌挂在她亮丽的美颜上。
被她耀眼的光芒给炫惑了心神,易达悸动的心失去了节奏。
她有一双不须修饰的完美黛眉,浓密的羽睫下嵌了双灵动的眼眸,秀气的俏鼻搭了张不点而朱的水女敕唇瓣,一头绢丝般的棕色长发整齐地在后脑上-成马尾,更显青春俏丽,-纤合度的身材即使是牛仔裤加上白T恤,依然如发光体攫取众人的注视。
能够遇见她,他如获至宝。
“快吃吧!我热得快被蒸发了!”在刨冰送上桌时,她立即将手中的相本小心翼翼地收进自己的包包中,然后拿起汤匙准备大坑阡颐。
绷散凝聚,易达这才发现自己竟看她看得呆愣了,连忙让神志归位。
“下次我们到郊外取景,顺便走走。”喝了口西瓜汁润润乾涩的喉,他提出邀请,心中计画着地点。
“好啊!我对台湾的印象只停留在小学六年级以前,刚好可以请你当导游。”口中的冰冻让她受不了地张口呼气,月兑口的话也含糊不清。
杜孟璇的家庭虽不是大富大贵,但在银行担任副理的父亲和任职于中学的母亲尽全力地培养独生女,期望优越的条件能让她有更好的发展,或是找到好夫家,所以她小学一毕业,便被送到国外去念书,寄住在妈妈一个移民的手帕交家里。
她率真的模样让他注意到她所点的刨冰,好像好吃极了。
“给我吃一口看看。”语落,他不由分说地夺走她手中的汤匙,丝毫不顾忌地连舀了好几口。
她错愕地瞠大了乌瞳——
天啊!他用她的汤匙吃着她盘里的东西!?
毙若被下了咒语,她不知不觉地注视他的唇,有股被他吻着的错觉-!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彪身一阵燥热,红霞登时飞上杜孟璇粉女敕的双颊,羞怯的目光四处飘移,就是不敢直视他。
不可否认的,那暧昧的亲密举止拨动了她的心弦,攫获了她的呼吸。
霸道的身影就在此时占据了从未有人进驻的心,从此无法摒除……
***
一些专门接写真Case的摄影工作室,通常都会由稍具名气的摄影师挂名,若是工作量太多不胜负荷,又恰巧碰上没有指定摄影师的客人,他们通常会以较便宜的酬劳请些尚未出名,拍出来的作品又可以端上台面的摄影师来代拍。
易达就是这样。为求三餐温饱,他不得不委身做这些他不愿意做的工作。
尤其是在母亲——易岑两年前因病去逝后,缺乏父爱的他怨怼着父亲对母亲的用情不专,和对他们的不公平,所以毅然决然地带着为数不多的存款选择自力更生。
可自从认识了杜孟璇,易达除了偶尔有Case不能和她碰面,其他日子两人几乎黏在一起,骑着摩托车游遍南部的郊区,但家教甚严的她从没夜不归营。
他们互相吸引,在密集相处中感情进展快速。
这日,他们的行程拉到了中部山区。
长途的旅行不得不在外过夜,杜孟璇只好谎称与雅蓉一起出游,和易达外宿。
拖着一身的疲惫,两人在户外吃完了晚餐,享受了会儿在大自然中喝女乃茶的轻松惬意,便再也受不了地窝回房间,打算洗澡睡觉。
“你先洗好了。”瞥向小屋里唯一的一张大床,杜孟璇红着脸道。
没办法!为了节省开销,而她也不敢在陌生的地方自己一个人睡,所以只好共睡一间房。
“我洗好了,换你去吧!”男生洗澡花不了多少时间,进入浴室不到十分钟,易达醇厚的嗓音便随着开启的门板传了出来。
“嗄?”这么快!她吓了一跳,连忙羞窘地将刚从背袋里拿出来的内衣裤藏在身后。“哦,好。”
眼力犀锐的易达将她可爱的动作看在眼里,不禁莞尔一笑。
“你……先睡吧!不用等我。”结巴地说完,她满脸绕红地以螃蟹滑步的方式进入浴室。
他浅笑,知道她顾忌的是什么。
斜躺在床上,望着关起的门扉,他脑中盘旋的净是她方才娇羞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