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蛮小裙钗 第七章
“公主,你吃些东西好不好?青儿、月儿手里捧着升平最爱吃的膳食、点心,轮流劝小主子用膳。
升平径是晃了晃头,说声“我不饿”,整个人又无精打采、目光空洞地注视着前方;她心里仍不能接受她大哥依然执意要娶唐织云的事实。
青儿、月儿跪了下去。“公主,你纵使不饿,也得吃点,不然你的身子会熬不住的。”
升平置若罔闻,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身子受不受得住她连日的折腾,她只在乎一件事,那就是——“青儿、月儿,你们说我要是再饿个几天不吃饭,我大哥会不会心软?会不会因此而不娶唐织云?”她怀有一线生机地问。
青儿、月儿噤口不能语,因为她们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是伤人的。王爷向来就溺爱公主,对公主的要求总是有求必应,但这一次,王爷是真的铁了心地不理公主的无理取闹。以往要是公主少了一餐,王爷总是亲自端着膳餐来劝公主别使性子,多少吃一些;可是这一次,打从公主以绝食来抗议王爷的亲事以来,王爷对公主的事根本就等于漠不关心。
升平是知道答案的。连着两天她没进一餐饭,而大哥连声问候都没捎来一句,她就知道大哥不再理她、不再疼她了。
是她傻,傻傻地以为用这种虐待自己的方式就可以挽回大哥的心;看来,她是注定得失望了。
“青儿,麻烦你们去请我大哥来一趟好吗?”升平有礼地请求着。
青儿、月儿同时愣住了。她们从来没见过她们的主子这么失常过,她谦顺、温和的模样让人很心惊。
“公主,你不要紧吧?”
升平的嘴角浮起一抹凄楚的笑,摇摇头。“不要紧的,我只想再见他一面。”
再见他一面!为什么公主说的像是要诀别一样?
“公主,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她们是真的在担心公主因为一时的挫败而自寻短见。
升平净笑不语。
她那失神的模样让人看了好心惊。
月儿吩咐青儿。“你在这守着公主,我马上去请王爷来。”
听到升平有想不开的念头,陆子靖神色焦急地匆匆赶到。
一进门,他看见的是面容憔悴的升平。
当陆子靖亲眼看到升平是这样地虐待自己,难过一时梗上他的咽喉,让他说不出话来。
相反的,升平像是坚强了许多;她见大哥来,踱着步伐,走向他。她立定在他眼前,昂着脸,望着他。
“加果我说我要回宫去,那你会不会留我?”她是在赌,赌她在她大哥心目中的地位;而如果这一次她赌输了,那么日后她就再也见不到她大哥,再也不能在王府里头待下去了。
陆子靖被这个意外给骇住了,打从升平进王府里住时,他就知道升平终有一天会离去、会回宫;但他怎么也没料到当升平亲口提出她要走时,他会这么难过、这么舍不得。
他想留她,却没有一个足够的理由能说服自己强将升平留下来,最后竟只能强打起笑脸来送她,同她说:“几时走?我亲自送你入宫。”
他的话让升平彻底失望。
原来她说要走,他便可以马上要送她走;原来——她在她大哥的心目中是一点分量都没有的。
升平好想哭,却一滴泪水也流不出来。她坚强地抬头望着陆子靖,告诉他。“不用你送了,我想将消息传回宫中,皇女乃女乃会派人来接我的。”
她是在拒绝他任何的好意,防止他对她好,又会让自己将心整个沦陷给他。
见升平拒绝了他,陆子靖心中有说不出来的凄楚,像是遗失什么似的;最后,他勉强挤出一抹笑。“那,我有空进宫去看你。”
“不要。”她想也不想地拒绝了。
陆子靖讶异升平的表现,她竟连见她一面的机会都不再给他。
升平不是绝情,她只是不想对自己太残忍。“我这次回宫就是打算忘了你,不再爱你,那你怎么可以再去看我,又对我好,那我要忘掉你不是变得很困难吗?”她昂起头问他。
他又被她的话给惊呆了。“你——打算忘了我!”打算心中从此不再有他这人物在。
陆子靖从来没想过他与升平的关系会变成这样。他怎么也没想到升平会打算将他遗忘,让自己的记忆里不再有他。
“难道我不能只是你的哥哥?”难道他再也不能像关心妹妹那样关心她?
“不能。”升平苦笑着回答他。“因为打从一开始我便没想过要当你的妹妹。”她想要的是当他的妻子。“这会儿你都说你要娶别人,那我又怎么能够接受你对我的好?”他待她的好会让她有幻想、有期待。“所以,一旦我进了宫,就请你别再来找我了。”她要忘了他的决心下得十分坚决。
而陆子靖心中那股失落感更深了,原来被人打算遗忘的滋味是这么地不好受,那种感觉就像——就像遭人遗弃那般似的。
升平回宫后是一天比一天不快乐。
她以为回了宫,见不到大哥与唐织云一起的情景,那么她的难过会少一点儿,但她的难过不但没有减少,相反的,她想念她大哥,她想见她大哥。
她不明白她大哥为什么能这么狠心,可以连着好几天没见到她的人也不要紧,而她却沉沦在爱他之中挣月兑不出。
升平陷在严重的自怜里,倏然,吉祥从外头跑了进来,而一进来就磕头,急急地传消息。“公主,恭亲王奉御旨陪同皇上在御花园里接见今年的新科状元。”她想或许公主想见恭亲王一面,所以她急急的将消息传回。
升平一听到她大哥进宫来,便慌忙召宫女替她梳头。
她想见她大哥,她要去见她大哥。
升平让宫女梳好了头之后,就揣着衣裙,奔向御花园,怕的是自己若是迟了一步,那么她就见不到她大哥的人了。
棒着一座莲花池,升平的脚步猛然停住,就隔着一座莲花地,她瞪大了眼遥望着同她皇舅舅和那新科状元谈笑的大哥。
他一点都没变,神清气朗的模样就如同她在恭亲王府时那样,看来她对他的那段感情真的只困扰了她,对她大哥是一点影响也没有。
陆子靖很敏感的察觉到有人直盯着他看,他猛然一抬头,而迎面对上的是升平那带着哀怨的眼眸。
他勉强挤出一抹笑对她。“升平。”
升平不给他说话的余地,飞奔过去揣着他的手便往御花园外走。“你跟我来,我有话问你。”
陆子靖为难地看看皇上。
笔上点点头,允许恭亲王先行离开。
升平一路不说话,将她大哥带到人迹稀少的地方,劈头就问:“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你可有想我?”
她抬起眼直勾勾地盯着他,而眼中有深切的渴望。
她希望她大哥对她说:有,她不在的日子里,他思念她,渴望她回到恭亲王府,再与他朝夕相处。
她的心思,陆子靖懂;他就是因为懂,所以这种话他愈是不能开口。
他的不语有他的难言之隐,升平的心跌到了最谷底。
“你是真的不想我、不念我,所以就连安慰我的话,你都不肯说给我听,让我开心。”她咄咄逼人的逼向陆子靖。“就连谎言,你都懒得对我说了吗?”她的眼眸有深绝的凄楚。她是在埋怨她大哥连一丁点儿的爱都不愿施舍给她。
陆子靖不是不愿施舍、而是不能施舍。
升平还那么小、那么天真,她的天真让他怀疑她对他的爱恋,能持续到什么时候?
如果有一天,升平突然长大了,她发现她对他的爱只是兄妹之情,而无男女之爱时,那属于他们之间最单纯的这段情谊,还有回头的可能吗?
他是怕日后升平连一声“大哥”都不愿喊他,所以他才努力的想将自己与她之间撇清,难道升平不明白吗?
升平不明白,她只明白无论她做了什么,她大哥就是不爱她。
她真的好气她大哥对她如此铁石心肠,不论她做了什么,都撼动不了他即将要娶唐织云的决心。
倏然,升平踮起脚尖,捧住她大哥的脸,将唇凑上。
陆子靖下意识的将头撇开。“升平,你在做什么?”
升平不回答他,使力的捧住他的脸,不让他将脸别开,她的吻硬是绵延细碎地落在陆子靖的唇上。
陆子靖愕然了,因为他竟让升平笨拙得没有一丝技巧可言的吻给吻乱了心房。
升平她——
他瞪大了眼在瞧她。
从陆子靖的愕然表情里,升平觉得自己好丢脸、好丢脸;大哥都说他不爱她了,而她却厚颜无耻的硬赖着他,最后还强吻了他!
这场迷恋走到了这里,她除了还保有一颗爱他的心之外,她到底还剩下什么?
没了,真的没了。她连自尊、骄傲都沦陷,化做了吻给了她大哥,届时、她什么都没有了,而她大哥——她的眼幽凄凄地望向他。
除了惊愕外,对她没有别的情感。
升平霍地转身,逃开令她难堪的场面。
陆子靖的心却紊乱了,就为了升平的一个吻;而现在他还是很难相信,那个总是在他身后兜来绕去的小妹妹竟然偷去了他的吻。
陆子靖的手按上了唇,发现唇有些烫,心,有点乱。
如意依照往例在半夜起来巡视公主睡得好不好、安不安稳,然而今晚很意外的,她发现公主并未好好地躺在床上:公主她人不见了。
如意慌了,她召来了升平殿上的太监、宫女,要大伙四处去寻公主的下落,而她先去昭阳宫给皇太后传消息。
大伙一哄而散,打算四处去寻找公主。
没想到大伙才出殿门,就看到他们家公主赤足坐在殿前的门槛上,眼神空洞的固定在遥远的一方。
他们不知道公主在想什么,只知道现在雨下得这么大,公主没撑伞,没披衣的就坐在殿门外,她的身子会捱不住的。
如意抢先跪了下去。
“请公主回殿。”
升平调回茫然的目光,探向如意的脸庞。
必殿?“回殿干什么?”
升平殿里没有大哥、没有欢乐,那她回殿要干么?
升平晃晃头。“不,我不回殿,我要坐在这里看雨。”她要坐在这里让雨淋去她对她大哥的情意。
她踩踩脚边的水,觉得头有点晕,眼眶有些热。她想哭,却不知道时至今日,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在难过。
如果是为了她大哥不爱她,那么早就知道的事实了,为什么到现在眼泪还流不干,心痛依旧固执的盘旋在她心口,让她的日子过得很难受。
她也好努力、好努力的想忘掉她大哥呀;但是,她就是做不到,她又能对自己怎么办?
“怎么办?”她低低的呢喃着而变得茫然。
升平茫然的模样有些痴傻,而这样的她让伺候她的奴才们不禁一愣。
他们公主怎么会变成这个模样,像是失了魂一般。
“快,快去拿伞来。”他们不能让公主就这么淋着雨。回头,如意又吩咐吉祥。“快去昭阳宫请皇太后来,就说咱们公主——”如意的泪猛然滑落。”就说公主不回殿,请皇太后来劝。”
笔太后听到升平执意在外头淋雨的消息,而急急赶了来。
她一来到就看到她最钟爱的孙女儿像傻了似的赤着足,站在雨中;而升平殿上整班宫女、太监撑了伞,遮住滂沦的雨势,但就是奈何不了升平的执拗。
笔太后走了过去,挨近升平的身侧,她唤了句。“傻孩子,你这样到底是在折腾谁?”
笔太后哽咽的问话唤回了升平失落的灵魂。
她抬起眼看着她皇女乃女乃的泪眼婆娑,在她皇女乃女乃的泪眼中,她读到了皇女乃女乃对她的心疼。
她以为她大哥不爱她,她便失去了全世界,但,她还有皇女乃女乃,还有宠她、溺她的皇女乃女乃呀!
升平扑进了皇太后的怀里,放声地哭了出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惹您担心的,只——他不爱我,不管我做什么,就是没办法让他爱我!我只是难过,只是想让自己清醒一些,升平真的不是存心惹皇女乃女乃操心的,皇女乃女乃您相信我。”
笔太后搂着升平,知道升平的苦,知道升平她是真的很喜欢陆子靖,但,又能为她做什么呢?
下旨要恭亲王娶升平吗?
如果陆子靖对升平是真的无心,只怕这段强求来的婚姻也不会幸福到哪里去;所以最后,她能做的竟然只是拍拍升平的肩,劝她说道;”升平,你先回殿去,等明儿个皇女乃女乃做主,让你大哥给你一个明确的答案,好不好?”
“不要、不要,我不要他的答案。”因为她知道纵使是招来了皇令,强逼她大哥说他喜欢她,凭她大哥那么刚硬的性子,他是不会依的。
升平拼命摇头,蓦然,她觉得眼前一片黑,所有的影像在她面前暗了下去——她晕倒了。
而在晕倒之前,她依稀听到她皇女乃女乃凄惶的声音嘶裂成两个字。“升平!”
对不起,她又让她皇女乃女乃担心了;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陆子靖连夜被宣召进宫。
前来宣旨的太监没说明皇上宣他进宫是为了何事,但他直觉的就是想到了升平。一路上,他马不停蹄的赶路;一进宫,马上又有人领着他前去升平殿。
丙真是为了升平!
“公主她出了什么事?”他还不到升平殿,便将他的忧心一倾而出。
领路的太监只是摇头。“奴才不清楚,奴才只知道二更天的时候,皇上猛然被皇太后的御旨唤醒前去升平殿,不过是一刻钟的时间,皇上便下诏宣王爷进宫。”
那领路太监的不确定、不知道更加深了陆子靖的恐惧。
升平殿外灯火通明,仿如白昼,而那宫灯亮晃晃的照得陆子靖心中无端泛起了疙瘩。
起风了,一盏宫灯熄了。
他听见如意的慌乱,听见她焦急地吩咐快将宫灯点上。
只不过是一盏宫灯就可以让一向冷静自持的如意慌了手脚。这事透着奇怪。
他加快脚步,赶了过去;而如意就站在升平殿外等他。
“发生了什么事?”
如意一脸泪汪汪,迳是摇头不说话,只是恭请他快点进入升平殿。
如意的泪眼与无语更是击垮了陆子靖的刚强,他知道升平所遭遇的事必定很严重,不然如意的表情不会那么凝重。
他的心陡然跌落,一个箭步,奔了进去。
殿里,皇上、皇太后都在,他们的面色凝重,哀凄地聆听太医的吩咐。
太医!
为什么连太医都来了!难道升平她——
他的眼移往了宫女、太监围绕的方向,他的升平就好好的躺在上头,只不过脸色惨白了些。
没事的、没事的,稍早升平还生龙活虎的,她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陆子靖是在睁眼说瞎话,自己安慰自己,因为他的眼再怎么不清明,他也看得出升平的脸色白皙得骇人,那不是个活蹦乱跳之人该有的血色。
他的步伐缓缓踱了过去,手抚上升平的脸。
她的肌肤冰冷而无暖度。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稍早,升平她不是还好好的吗?为什么才一下午的工夫,她就病成这个模样。
吉祥哭得像个泪人儿,断断续续地抽噎着扯出她家公主的委屈。“今儿个夜里,公主不顾滂沱大雨的站在雨中,任谁来劝,她都听不进去,只是喃喃低语,反复地直说着:“怎么办?忘不了他怎么办?”
听到这,陆子靖的脑子全让升平的痴傻给轰混了。
她竟然傻假的站在雨中让雨淋,脑中担忧的不是那雨会不会击垮她体弱的身躯,而是那雨冲刷不掉她的情,她该如何是好?
这个傻丫头,她不惜以命相搏,求的竟是从困茧中解月兑。“傻丫头。”她这份情教他怎么还?
陆子靖以脸磨蹭着升平的面容,企图换回她的暖度。
“升平不会有事的,对不对?不过是淋了场雨。顶多是受些风寒,升平她没什么大碍的,是不是?”他在惶恐中征求大伙的认同,认同他的升平绝对不会有事。
太医为难了。
是的,如果公主有个身强体健的身子,一场雨是伤不了她,但,偏偏升平公主的体质羸弱,加上近日来,她的心神俱疲,累积成了严重的致命伤,因此,一场雨就决定了公主不可违的天命,太医也束手无策。
陆子靖天天守着升平,餐餐以口喂她汤药。
升平在恍恍惚惚中,见到了她大哥。
她的手轻轻伸了出去,缓缓触模那张熟悉的面孔,怕的是眼前朝思暮想的面容是虚幻、是她的想像。
她模到了实质的触感,察觉到他的温度。
升平虚弱地笑开来。“没想到生病有这样的好处,早知道生一场病贬让你更接近我,那这病早该生了。”
陆子靖听了,心中泛起了难过。
原来升平心中的愿望这么单纯,而他却残忍的拒绝了她。
他的无语、他的难过,升平看在眼里。
“原来,你还是对我有感觉的;我生了病,你还是会难过,会为我担心。”而她好欣慰。“我原以为在我做了那么唐突的事之后,你便不会理我的,没想到你还是对我好,还是——”
蓦地,陆子靖低头堵去了她的叨叨絮絮。
他爱她,在他知道她就要离他而去,知道她可能永永远远都不会再回到他身边之际,他才知道他对升平的宠溺不是放任,而是爱。
升平愣住了。“为什么吻我?”她要知道他吻中的狂烈是为了什么?
“因为爱你。”因为他爱她,所以他吻她;因为他爱她,所以他不许她离去。
她大哥刚刚说的是——爱吗?
她抬起茫然的眼凝望着他,探索她大哥之所以改变的理由。
他的眼中盛满了忧心与惶恐,他的模样像是在害怕她会离开一样。
“是不是因为我的病?”她虚弱地开口问。“是不是因为我的病,所以你才爱我的?”
难过哽上了陆子靖的咽喉,让他开不了口。
他的无语有她要的答案。
“其实我的身子我自己是最清楚了。”她一直以为面对死亡时,她会很惶恐,但很意外的,她没有。
彬许有的,但那份惶恐、那份不安却让她大哥爱她的事实给冲淡了,所以面对离死亡不远的消息时,她反而无惧了。
她的手悄悄握上她大哥的手,她轻轻地告诉他。“如果我的死能换来你短暂的爱意,那么我愿意。”
她的执着再一次震撼了陆子靖,他深深动容了。
他反握住升平冰冷的手,紧紧的,不肯轻放,他说:“在好久以前就爱你了,之前之所以不明白是因为自己下意识的不愿去承认自己竟爱上了一个比自己小上十二岁的小妹妹。”他的眼凝望着她带笑的容颜。“我错了是不是?因为当爱来临时,又怎能用年龄的差距去界定那是兄妹情谊,不是男女之爱。”
而他先前就是认定自己跟升平的年纪相差甚多,所以他才将他对升平的感情误以为那是兄长对妹妹的好,孰知,那根本就不是;一个为人兄长的不会有搂抱自己妹妹的遐想,而他,拥抱升平的从不曾短少过。
他爱她。
他绵绵细吻落在她的眼帘、鼻尖、唇畔,向她宣誓他的爱。
升平的病没因为爱的滋润而有起色,相反的,她的身体是一天比一天虚弱;而对于升平的病症,数位太医诊断的结果就全只有一个,那就是在升平公主的有生之日,能让她开心就让她开心吧。
笔上心疼升平,仍不死心地贴了皇榜,为升平寻找名医。
大半个月过去了,自称有能力医治公主的人多,无功折回的也不少。
而相对于众人的忧心,升平自己倒是看得开。
她除了脸色惨白些,身体弱了点之外,她还是像从前那样喜欢逗人笑,喜欢逗李豫气得直跳脚。
而升平那边咳边笑的模样,彻底击垮了陆子靖。
他不知道他还能见升平这般无忧的笑到几时?
他的眉拧了起来。
升平见着了,抬起手为他抚平。“不许你皱眉头,我不要见到你为我而不开心。”她习惯性的窝进她大哥的怀里,嗅着那股阳刚气息,那是一种安定的力量,可以让她无惧无畏。
她细长的手圈着她大哥的胸膛,小小声的问她大哥。“如果我注定得早夭,那么你们为什么不让我快乐些?”
她问得陆子靖一脸的莫名。“我们让你不快乐了吗?”
升平点点头。“你们不开心,那么我便不快乐。”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们怎么不懂!
陆子靖不是不懂,他只是很难做得到。眼看升平的身子是一天比一天衰弱,可是他却只能袖手旁观,什么忙都帮不上,这教他如何放宽心。
蚌然宫里传来了好消息,说是一名打从西域来的头佗有法子可医治公主的病。
陆子靖急忙赶去,而见到的不是大伙的欣喜若狂,却是愁容满面。
“不是说有法子可医吗?那为什么大伙还是一脸的愁困?莫非——是法子不济事?”
“不是法子不济事,而是药引难求。”皇太后艰难地开口,说出难题。
陆子靖不信邪。他坚定一种信念,那就是——“只要有药方,那么药引再怎么难求,咱们也得求不是吗?”
“药引是什么?”不管药引如何难求,他都会给升平求来。
“男子的心头肉一两。”
陆子靖听了,眉头一松,心豁然开朗。“不难求,这里便有现成的心头肉,药引又怎么会难求。”
大伙都听明白陆子靖的言下之意是什么,只是——皇上开口说:“子靖,你别这么冲动,毕竟这药引是心头上的肉,拿捏得不好则有丢掉性命之虞,更何况这法子是否真的有效,还是另一回事。”而他们怎能为了一个不知道可不可行的法子让另一个人冒生命危险。
陆子靖却开口反驳。“不管这法子可不可行,它到底还是个法子。”既是法子,那么他便得一试。
他取出利刀交给了太医。
刀光一门,血迅速染红了陆子靖的衣袍。太医取出金创药给他敷上,止住了血,也止住了痛,现在就等着听天命了。
在升平服下第一颗药丸时,她的病就有了起色,脸色也红润了些。
而连着服了三天的药,她就已经能下床走动了。
而好动的她病一好转,好玩的个性就耐不住,总不顾自己的身子依然气虚,成天就想往外跑。
她扯着她大哥的衣袖,求道:“拜托,拜托啦,人家躺在病床上都已经快一个月了,人家这会儿好了,你又不许人家出去玩,那人家倒不如病着还心甘情愿些呢!”
她的口无遮拦让他心慌,他慌忙地以手掩住她的口。“不许你胡乱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要知道她这条命是跟天要回来的,升平她怎能如此胡言乱语。
升平满是不依。
“看吧、看吧,人家生病时,你是百般疼爱,这会儿我好了,你又对我生气了。”她使性子地咕哝。“你说,我是不是病着的时候还幸福些。”她好气她大哥,愤愤地往他的胸口捶下去。
陆子靖闷哼了声。
升平以为他在做假,冷哼了声,皱着一张鬼脸,想笑话他,没想到她一凝神却发现她大哥胸前有片血渍,而且那片血渍的面积还在迅速扩散中。
升平慌了。她不停的用手捂住血流,涕泪纵横地昂头问他。“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只是小小力的敲一下,怎么会流这么多血?!”
陆子靖但笑不语,他决定让升平好好的担一下心,让她也能明白老是惹事的她曾经让多少人寝食难安之后,才告诉她那只是小伤,不足为虞。
现在,他要好好的享受升平为他担心、为他流泪的模样。他想,有了这次的教训,升平以后应该会收敛她的行为,不敢鲁莽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