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盼君怜 第二章
一片又一片的雪花缓缓自天空飘落,染白了洁净的天空,更染净了整个南凌宫,偶尔会有几许强风自空中飘过,吹落了树上的白雪,更吹动了人的心。
在整个雪白中有一抹粉红身影夹杂其中,只见那抹身影轻轻伸出小手接住白色的雪花,长袖因她的举动而退至手肘,露出雪白的肌肤。
看着冰冷的雪花在手中缓缓融化,然后渐渐化成一摊水再慢慢自手中滑落于地,盼怜素净的脸上,轻轻飘起一抹绝美的笑靥。
她闭上眼,扬起头,深吸一口气,吸进的净是冰寒的空气,盼怜睁开眼,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她看着天空,白净的小脸渐渐染上淡淡的愁绪,一个修长的身影在她心中慢慢浮现,她一愣,扬起一抹无奈的笑。
轻轻举高手,看到更多的雪花在手中融化,盼怜脸上的笑容更深、也更愁了。
要到什么时候,自己才能离开这座美丽的牢笼呢?又要到何时,他才愿放自己离开呢?
幽幽的叹了口气,看着白白的烟雾自口中逸出,盼怜微微的笑了,轻轻的、飘飘的笑容,令她看起来是更加遥远了。
蓦地,一个尖呼声传来,盼怜仰眉微蹙,脸上的笑容迅速收敛,恢复以往的淡然,就连眸中的愁绪也迅速收敛,换上的是往常的平静。
“天呀!夫人!您怎么只穿一件衣服就出门了,您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天气啊!我说……”一名梳着双髻的丫环,迅速跑到盼怜面前,轻轻将手上的披风披上盼怜肩上,而在这其间,她嘴里还不停嘀咕着。
听着身旁的嘀咕声,盼怜微微的笑了。
“好了!珠儿,你每天从早叨念到晚,不累吗?”她捏了捏珠儿的小鼻子,脸上有着淡淡的笑意。“哼!如果夫人您每逃诩把自己穿的像头熊,那珠儿保证,您以后绝对不会常听到珠儿的碎念声。”珠儿没好气的睨了盼怜一眼,一举一动全然没有身为丫环该有的样子。
盼怜轻轻的笑了,“珠儿啊!我也很想把自己包的像头熊,可是只要一想到包成熊后,就再也听不到你甜甜的碎念声,我就放弃了。”
她无辜的眨眨眼,最后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清脆的笑声在空中轻轻飘扬,染亮了她美丽的小脸,也迷醉了珠儿大大的双眼。
“夫人,您应该多笑的。”过了好一点儿,珠儿终于开口道,“如果您常常笑的话,宫主就不会被表小姐抢去了。”
虽然表小姐很美,可是她珠儿却知道,夫人比表小姐美多了,只是夫人总把自己的容貌掩盖住,永远一身素衣,就连一个小小的发钗也不戴,这样当然比不过身着华衣、头戴名贵饰物的表小姐了。
听到珠儿的话,盼怜脸上的笑容转淡了,她抬起头看向纷纷飘落的雪花,“珠儿,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如果让别人听到,就连我也保不了你。”
她这个宫主夫人其实名存实亡,尤其在凌氏夫妇将宫主的位置传给凌未央,然后两人去云游四海后,她这个官王夫人就更没地位了。
“可是夫人……”珠儿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却被盼怜射过来的眼神给制住了,“好嘛好嘛!不说就不说!夫人您别生气了。”
怯怯的看着盼怜的脸庞,珠儿觉得她愈来愈不了解夫人了,或者该说是夫人从不曾让人了解过吧!
“嗯!”盼怜轻嗯一声,下意识的看向南方,星眸渐渐变得迷离,“你先回去吧!我还想留在这里。”
“是!”看了一下盼怜所注视的地方,珠儿在心中微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被雪覆盖的庭园。
听着身后渐远的脚步声,盼怜柔柔一笑。
她知道珠儿是关心她,而在这个南凌宫里,也只有珠儿是真正对她好的人,如果真要说她对南凌宫有任何不舍的,那么也惟有珠儿了。
再叹了口气,她举步走向通往南方的小路。
看着小路旁绽放的梅花,盼怜轻抬手,摘了一片梅花瓣,轻嗅着瓣上的花香,她的思绪不禁渐渐迷离,蓦然三年前的事又在她脑中浮现……
“你想离开?”凌未央挑高眉,他放下手中的毛笔,靠向椅背,一脸的嘲弄,“怎么?嫌我们南凌宫待你不好吗?夫人!”他特意加强后面两个字。
无视他脸上的嘲弄,盼怜的脸上依然淡然,殊不知她脸上的平静正是惹怒面前人的元凶。
“不!南凌宫待怜儿极好,只是怜儿终究不属于这里,更何况你与婷婷相爱是众人皆知之事,如果不是怜儿,你们俩早已共结连理,如今风叔已将宫主之位传给你,且和萍姨已四海云游一年多了,我想趁这时将你我的婚约解决是最好的。”盼怜半掩着眸,轻声说道。
她没有注意到随着她出口的话语,凌未央的脸色是愈来愈难看了。
“你请放心,休书我已经写好了,只待你看一下,如果没问题,那么怜儿明日就离开。”她低着头向前走一步,将手中的休书放到桌上,然后再往后退一步,自始至终她都没抬头看他一眼。
瞄了下白纸上偌大的休书两字,凌未央俊美如神的脸上缓缓扬起一抹笑,只是他眼中却无丝毫笑意。
“离开后你想去哪里?”他柔声道,可是眼中的寒意却与语气不符。
盼怜以为他是担心自己离开后,还会与凌家纠缠不休,漂亮的菱唇轻逸出低柔的话语:“这点你请放心,怜儿离开后会找一间尼姑庵清修,不会打扰到南凌宫的安宁。”
这样应该行了吧!盼怜心想。
“喔?”凌未央敛下眸,让卷翘的睫毛遮掩住他眼中的阴寒,“你会这么好心?”他不信!而且……他看向书案上的休书两字,感到一股莫名的怒气自心中升起。
靶受到他语气里的怒意,盼怜眉微蹙。
他在生气吗?为什么?难道……她偷觑桌上的休书,是她太主动了,所以伤到他身为男人的尊严吗?
不管如何,她一定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不属于她的地方,她瞄向颈上的玉佩,伸手将它拿下放在桌上。
“这块玉佩还给你,如果没事的话,那么怜儿告退了。”盼怜转身欲离开书房,她的手上拿着蓝色的包袱,早在来之前,她已将所需的东西打包好了。
“对了!”盼怜停下离开的步伐,却没有转过身,“你请放心,怜儿只拿一些日常的衣物及一些碎银,其余东西,怜儿一点也没碰。”说完,她再次举步想要离开。
被了!凌未央闭上眼,觉得自己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他睁开眼看向盼怜,只见她正打开门伸出玉足,想要踏出门槛。
凌未央缓缓扬起一抹冷笑,他轻挥衣袖。
顿时,一阵风吹向盼怜,砰的一声,原本被盼怜打开的门竟倏地紧闭,甚至连中间的门闩也落下了。
盼怜愣了一下,她转过身,却不禁低呼一声,不知何时,凌未央竟已来到她身后,而在她转身时,两人的唇竟有着些微接触。
盼怜一向淡然的脸上顿时覆上些许错愕,就连白净的脸颊也染上几抹嫣红,她迅速低下头,低语:“对、对不起。”
她赶紧拉远两人的距离,这么贴近,让她都能闻到自他身上传来的气息,令她莫名的有些心慌。
凌未央挑高眉,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她脸上露出了平静以外的表情,呵!有趣!
看到她想逃离的举动,凌未央将双手压在门板上,将盼怜圈在怀中,嗅着自她身上飘来的淡淡馨香,他的心不禁染上一层迷惑。
然而,当他看到她手上那刺眼的包袱时,那抹迷惑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深沉的愤然。
凌未央轻轻拨开她脸上的发丝,他低下头在她耳边轻语:“你说的非常好,不过很可惜,你不能离开南凌宫。”
炙热的气息在她耳边轻轻飘荡,温热的胸膛与她柔软的浑圆几乎相抵,形成一副暧昧的景象。听到他的话,盼怜眉微蹙,她扬起头,开口想询问原因,然而才一抬头,她就后悔了,只见随着她的举动,本就相近的身躯更是紧紧贴合,而她的唇也与他的相抵。
盼怜赶紧别过头,想要离开那冰冷却柔软的薄唇,可惜凌未央却比她更快,他制住她细致的下颚,软舌撬开她的双唇,然后直直探进,找到她微湿的舌尖,再紧紧缠绕。
盼怜睁大双眼,与他的利眸相视。
他、他怎么……感受到唇中的侵入,盼怜倏地从震惊中回神,她赶紧伸出手,用力的推着他强硬的胸膛,也极力想逃离他的唇,可是却怎么也推不开,逃不离。
看着盼怜那满错愕的双眸,凌未央眼中闪过一丝邪佞。
他抓住她反抗的小手,然后再举至她的头顶,另一只手则紧紧制住她小巧的下巴,不让她的唇逃离,而在她唇中玩弄的软舌也缠的更紧了,顿时两人的气息几乎融为一体。
而盼怜那因气息错乱而不断起伏的胸脯,更是与他的紧紧相贴,原本清澈淡然的星眸,也渐渐染上一层氤氲。
饼了好一会儿,凌未央才缓缓离开她的唇,银色丝线在唇与唇间相连,灼热的气息更在两人之间环绕,彼此的喘息声互相交流。
凌未央松开手,往后退一步,淡淡的看着盼怜因失去他的扶持,而慢慢软坐于地,深邃的双眸闪过一丝迷惑……
一瞄到盼怜红肿的双唇,他迷人的薄唇缓缓扬起一抹邪笑,而眼中的邪气也更深了。
“怎么?夫人,还满意为夫的功力吗?”
盼怜闭着眼不停的调整错乱的呼吸,直到听到他嘲弄的话语,她才慢慢睁开眼缓缓的抬头看向他。
“你这么做不怕你的婷婷生气吗?”她满意的看到他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
“而且你我心知肚明,你我虽然是夫妻,可那也只是有名无实,现在你这么做,如果以后风叔或萍姨知道了,到时就算你想休了我也没理由了。”她优雅的站起身,轻轻的拍了拍被灰尘沾染的白裙,美丽的小脸净是从容笑意。
“你在威胁我?”凌未央眯起眼,看到盼怜脸上的笑容,他顿时觉得非常的碍眼。
这时他突然想到,从他第一次看到她时,她的脸上就一直挂着这种笑容,好像她的脸上除了笑容外,就没有其他。
不!至少他刚刚看到她的另一种表情,想到刚刚的情景,凌未央冷冷的笑了。
贬吻她只是一时起意,可是不可否认,她尝起来的滋味好极了,可是也只限于此,她!连婷婷的一根头发也比不上!
想到心爱的人儿,一向冰寒的双眸不禁闪过一丝柔情。
看见凌未央眼中的柔情,盼怜脸上的笑更柔了。
“怜儿不敢,怜儿只是说出事实罢了,想想,若是婷婷知道今天的事,不知道会有多伤心,也不知道她一向柔弱的娇躯,是否承受得了?”她眸微敛,美丽的唇畔微扬,轻柔的语气说出的,净是惹人厌恶的话语。
“不!你说错了!婷婷不会知道的。”凌未央轻道,一个身影轻晃,他转眼即来到盼怜面前,狠狠的揪住她的长发,“因为我不会让你有机会说的。”
“喔?”盼怜轻嗯一声,脸上的笑丝毫没有因为痛楚而消失,反而更加明亮,她扬起眸注视他冰冷的双眸,“你想杀了我?”
看到盼怜脸上的笑颜,凌未央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杀了你?哼!没有那个必要!”
他呼出的男性气息喷到盼怜脸上,引起她一阵颤栗,然而她却隐藏的很好。
凌未央看向手中的黑发,他放松力道,轻嗅着发上的清香,扬起的邪眸定定的看着盼怜。
“夫人,封住一个人的嘴有很多种方法,不一定要杀人,因为那是下下之策。”他轻吻手中柔软的发丝,轻柔的语气里隐藏着淡淡的威胁意味。
盼怜皱紧了柳眉,美丽的星眸与他对视,“你想告诉我什么?”她柔声问,原本洋溢在脸上的笑容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贯的淡然与丝丝的……冷漠。
这样看起来舒服多了!看到盼怜表情的转换,凌未央开心的笑了,他的唇转移到小巧的耳朵,轻含住那细致的耳垂。
“我记得你最近好像跟一个新来的婢女感情很好,嗯!我想想,那个婢女好像叫珠儿吧!”
盼怜别过脸,让耳朵离开那湿热的唇,她冷冷的看着他。
“我不懂,你留我下来做什么?我不是你和婷婷之间的阻碍吗?如今我要消失了,你应该要感到开心吧!为什么要留我下来?这对你有什么好处?”甚至还拿珠儿来威胁她!而他还真的做对了。的确,离开这里,珠儿是她惟一舍不得的,因为在这里就只有珠儿关心她,而除了珠儿外,这里没有任何东西值得她留恋,她定定的看着他,再次坚定的告诉自己,没有!
“是没有!”凌未央耸耸肩,“可是让你走了,对我也没什么好处,而且如果我爹娘回来,找不到你的人,到时我该怎么跟他们说,你的死活与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可是我却不想因为你而让我爹娘生气,进而伤害到婷婷。”他转身走向桌子,然后拿起休书。
“所以……”凌未央转身看向她,“这封休书,我就先保留,等到我爹娘同意了,到时随你想去当尼姑或怎样,我都不会干涉。”
他瞄向早已掉到地上的包袱,将包袱踢向她。
盼怜掩眸看向地上的包袱,再扬起眸看向他,清秀的小脸缓缓扬起一抹笑。
“只要我得到风叔和萍姨的批准,就可以离开了?”她柔声问,无谓的笑容又回到白净的脸上。“没错!”凌未央忍住心中莫名的怒气,看了盼怜一眼,轻甩了袖子,顿时紧闭的门扉再度开启,“没事的话,你可以离开了。”他转过身,坐上椅子再次看着案上的账簿。
“还有这块玉佩拿回去。”凌未央将桌上的王佩丢到她面前,“以后没有我的准许,不准你随意让玉佩离开你身上。”说完,他又低头看向账簿。
看着埋首账簿的凌未央,盼怜凝在唇畔的笑更浓了。
她蹲拿起了包袱,再看向那泛着紫光的玉佩,然后再看了他一眼,在心中叹口气,无奈的将玉佩再次戴在颈上。
那玉佩就仿佛是道枷锁紧紧的系住她,使她飞不了也动不得。
盼怜轻拍了拍包袱上的尘埃,随着拍抚的些微声响,她听到心中似乎也传来了淡淡的声音,心……顿时痛了起来……
看着手中那渐渐变得迷的蓝色包袱,盼怜的脸上却依然带着甜美的微笑,她低着头转身跨出了书房,只是心中的痛却未曾稍减……
蓦然,一阵冰凉的风将盼怜从思绪拉回,她愣愣的抬起头,“凌霄楼”斗大的三个字映入眼帘。
她的手轻抚着唇,恍惚间似乎还能感受到当初的温热,她敛下眸,轻轻的笑了。
她是怎么了?怎么又想到那时的事了呢?
盼怜摇摇头,美丽的唇畔凝着淡淡的笑意,柔柔的波光在眼中轻轻流转,正当她想转身离开时,却听到一阵交谈声自前方传来——
“婷婷!你肚子饿了吧!我叫厨娘煮了你最喜欢的东西,待会你可得多吃一点,你看你,最近又瘦了。”
这声音好熟悉……盼怜一愣,随即又听到另一个熟悉的声音。
“人家哪有!再吃下去,我就会变成一头猪了。”娇软的声音令人听了就感到舒服。
“哈哈!变成猪也不错啊!”浑厚的笑声在寂静的庭院里,清晰可闻。
听到那从未听过的笑声,盼怜也轻轻的笑了,只是那笑却充满浓浓的哀伤。
“啊,人家才不要呢!”
听着愈见接近的谈笑声,盼怜赶紧躲到树后。
远远的,她看到一对俪人慢慢走来,男的俊,女的美,果然很相配,盼怜想道,却感到心又传来一阵扯痛。
她紧紧抓着胸前的衣服,怎么了?她怎会感到心痛呢?
盼怜抬起头,走走看着凌未央,俊美如天神的脸上有着温柔的笑容,就连那一向冰冷的寒眸也弥漫着浓浓的情意,而此时他正伸出手,轻轻抚去掉落在婷婷发上的雪花。
看到这一幕,盼怜觉得原就在扯痛的心更像被撕裂般。
这是怎么回事?盼怜不停问着自己,难道……不!不会的!她不会那么傻的,傻到去爱上……不!不可能!
盼怜不停摇着头,不可能的!她还要离开这里的,她不可以把心留在这个地方,不可以,不可以!她在心中狂吼,拼命的想说服自己,只是……还来的及吗?
听着已消失在房中的声音,盼怜柔柔的笑了,微风轻轻的吹拂,她却觉得脸上冰冰凉凉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轻轻飘流着。
她闭上眼,听着在耳中呼啸而过的风声,觉得它们仿佛也在嘲笑着她的自欺欺人。
是从什么时候爱上他的呢?盼怜在心中自问,脑中不禁回想初次见面的情景,那时他就如一团火,即使她万般的抗拒,却还是在她不自觉时闯进她的心,也许在那时,她的心中就有他了吧!
难怪她每次看到他,向来冰冷平静的心总会不自觉的晃动,原来……
扒呵!杨盼怜,你果然是个傻瓜啊!无声的笑不断自唇中逸出,却只是更增添雪中的悲凉。
风,轻轻的吹,却怎么也吹不散那悲凉的笑意……
许久,盼怜才停止了笑,她睁开眼看着自空中缓缓飘落的雪花,轻轻伸出手,接住飘落的雪,看着白色的雪在手中慢慢融化,她柔柔的笑了,那稍纵即逝的生命就跟她初尝的情一样呵……
摇了摇头,盼怜深吸口气,听着自己缓慢的心跳声。
她眼中掠过一丝惋惜,轻笑了笑,正当她想离开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却在她身后响起。
“你在这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