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皇假后(下) 第十三章
离开狩猎场绑,九珍被带回七王爷府邸。
自那之后已过一个月,她被圈在他的后院当猪养了一个月,每天大鱼大肉,但就是不能踏出后院半步,为此祈夜行还派人天逃冖着她,让她焦急着不知怎么与小钗联络。
这么久没她的消息,小钗定是急坏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而且还有另一件更让她头皮发麻的事——祈夜行这家伙,只要得空就会来“观察”她。说是观察一点也不为过,他总是带着审视的目光瞧她,好像想确认什么,可又不敢肯定。
这家伙,该不会发现她就是九珍了吧?
但她的外貌已完全不同,他如何能认出?又如何相信这么离谱的事?
小钗是因为与她有着许多共同的秘密,而且她见多识广,所以才没受到过度惊吓,但祈夜行可是个不信鬼神的家伙,怎会信她能重生?
况且,他虽与德太妃不怎么亲近,但若真让他得知她的身份,毕竟他还是德太妃的儿子,难保不会将她交给那女人,再说,他对她也有私心,也许确定她的身份后,真会就此囚禁她一辈子,所以不管如何,还是得保住自个儿的秘密才行。
“赵春水,七王爷要你过去。”这日,忽然有人来报。
“过去哪?”她马上戒备的问仔细。
“有贵客到,七王爷要你过去一趟。”
她皱眉,“贵客?什么样的贵客?”
“是当今皇上移驾了。”
“什么?!”九哥来了!她蓦地跳起身,一脸惊喜。“好好好,咱们快去吧!”想不到祈夜行会将她千思万想的人找来,还让她过去,这是什么慈悲啊?
九珍喜出望外,这会可是急着跟人走了。
“等等。”那人却突然阴笑了一下。“咱们王爷有交代,要带你过去前,得先将你……”
王八蛋祈夜行,这龟孙子!九珍拼命在脑里咒骂。
此刻她被绑在椅子上,嘴也塞进布条,人被关进一间小绑里,面前的木板墙有道细缝,能教她观见大厅里的情形。
可她动弹不得,也不能出声,只能眼睁睁看着祈夜行在离她仅一道墙的地方坐下。
身上披着保暖狐裘,狐裘是敞开的,里头是件银白色纹龙便裳,显然此次前来不是正式访见,而是私下密访。
“七哥要人传话,说是有事与朕说,请朕移驾,这会朕过来了,你要说什么呢?”祈夜白懒声问,神情像是目空一切,但更像是空无一物,对任何事都满不在乎。
祈夜行瞧着他的样子,只是冷笑。自从九珍死后,九弟打击太大,就成了这副死样子。“在说其他事前,有样东西想先让你瞧。”他将玉佩递给他。
祈夜白先是漫不经心,可是在瞧清那件东西后,神情微变。“这是……”他声音明显拉紧。
“你都认得,偏她记不得!”见状,祈夜行表情讥诮的冷哼。
“原来这块玉你拿去了?”
“没错。”
“何时拿走的?”
“那回我在东宫溺水时,她救我,我从她身上取下来的。”
“你偷?!”
“算是吧,但她显然对这块玉一点情分也没有!”祈夜行恨恨的说。
祈夜白顿时冷笑,身子也没那么僵硬了,“这是她在路上捡到的,随手挂在身上,不过是块不值钱的石子,她又怎会有情分?也亏你将此物偷来保存至今,只是这对她却是一点意义也没有。”
这话让祈夜行白了脸。他拿出这块玉就是想知道,这东西之于那女人到底有没有意义,结果……他闭上眼,大为受伤。难怪她会在自个儿还给她后,立即随手扔掉。
“你偷这东西想睹物思人,但九珍一颗心全在朕身上,你是白费心思了。”
小绑里的九珍听了讶然不已。原来那块玉原本就是她捡来的?天啊,她怎么忘记这件事了?
而且九哥真的不一样了,以前他都会顾念兄弟之情,就算明知祈夜行对她的心思,也不曾这样讥人,难道这真的都是因为她的死所致?
“对,我只能睹物思人,可你呢?可惜了她的一颗心,让她临死都不愿意做你的妻进陵庙!”
“你!”祈夜白幡然变脸。
“你背叛了九珍,让她含恨而终,又硬要将她的骨灰送进陵庙,这不是让她死都不瞑目吗?!”
“你住口!朕若不是受迷香所惑而失常,她又怎会以为朕背叛带着怨恨离世,朕来不及对她解释,已经遗憾万分了,若今日你请朕移驾就是要落井下石,朕不想听。”
九珍脑袋凉了片刻后,眼眶蓦地发热。
真是迷香,真是迷香所致!原来她误会了……
九哥,对不起,我不该冲动的不听你解释……对不起……对不起……她泪流满面,自责不已。
“你若不想听,来这趟还有什么意义?”祈夜行哼笑。
他大怒。“你到底想说什么?!”
是啊,他将九哥找来,又把她绑在这儿,到底想做什么?九珍也很想问,可惜嘴被堵着,开不了口。
祈夜行阴损一笑。“她一死,你立即立了后妃,我要是你,这两个女人害得我心爱的人丧命,我定会亲手杀了她们,又如何会让她们坐上后宫最高的位置?你这番有了新人忘旧人的作为,可想过九泉之下她的心情?”
“朕的事不用你管,若你继续说这些废话,朕这就离去,而你,等着领罚!”祈夜白恼怒地低吼。
“这如何是废话?说不定有人也很想追问你为什么这么无情。”祈夜行说着,目光朝九珍所在的小绑方向瞥了一眼,霎时让她心头一紧,神经紧绷。
祈夜白眉头一拧,“是什么人想追问?”
“也许是你爱极的人也不一定。”
他眸光一闪,竟出现了几丝惊慌。“你说的到底是谁?!”
“难道你爱的人很多?还是,你根本就没有爱过人?”
“你!”祈夜白双眼仿佛燃起噬人烈焰,沉下脸怒斥,“祈夜行,你若再继续戏弄朕,朕不会饶你的!”
“那你就大声说,为什么负了那女人,你根本不配拥有她!”
“不,她是朕今生唯一挚爱的女人,而立季怀刚姊妹为后妃的理由,你不该问朕,而是该去问你的母亲,德太妃!”
“问……我的母妃?”这让祈夜行瞬间一怔,很意外他说出这个人。
“没错,要不是你什么都不知情,朕早与你翻脸,甚至——”祈夜白脸庞转为阴狠,话未说完也知答案。“朕就告诉你,这两个女人是德太妃要父皇指给朕的,甚至怕我得知反对,在死前才秘密列入遗诏中逼大哥照办的!”
“……母妃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她晓得朕定会登基,于是想尽办法在我身边安插人,她想掌握后宫,掌握朝堂势力!”
祈夜行顿时沉下脸。自个儿的母妃野心勃勃,是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仔细想过后,他便不再感到意外,可态度也依旧不变。“人即便是母妃塞给你的,但你继位后,何须继续恩宠她们,让她们独占后宫?”他这是在为九珍抱不平。
九珍听了也不禁感动。这祈夜行真傻,她对他注定无情,可他偏偏……她不住叹了口气。
“恩宠?哼,你太小看你的母妃了,父皇晚年几乎都掌握在她手中,那遗诏写得很清楚,九珍若死,继位的必定是这两姊妹之一!”祈夜白愤然道。这也说明某人早有要九珍必死之心!
“母妃她竟……”祈夜行瞠大眼,不敢置信的说不出话了。
“你虽有雄心,但不若你母妃阴险,所以朕始终当你是七哥,甚至连你对九珍的情意都一并容忍,不让你难堪,但今日你却将朕专程请来奚落,朕绝不原谅!”说罢,他拂袖要走。
祈夜行紧绷住脸,蓦然在他身后沉声地问道:“若你挚爱的女人回来了,你会如何?”
他身子一顿,脚步停下。“九珍已死,再也回不来了……朕的这份痛,你永远不能想像,若你想对朕故弄什么玄虚,只会让朕疯狂,朕若狂了,这王朝也得跟着毁灭,一个全毁的天下,德太妃要了也没用,所以别再逼朕,当心我与你们玉石俱焚。”祈夜白没有回头,语气轻柔哀伤,但话中的恫吓意味却又真实得吓人。
祈夜行僵在原地,一时竟无法应对。
“从今而后,莫在朕的面前提起九珍,她在朕心中的地位,不是你或任何人可以质疑的,记住,她属于朕,只属于朕!”
听到这里,九珍的眼泪早已溃堤,却因嘴里被塞了布条而哭喊不出声。
九哥,这份伤痛起源于我对你的不信任,是我害得咱们两方煎熬,失望痛苦,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见他转身要离去,九珍激动的想挣月兑困住她的绳索,但她越挣扎,绳子捆得越紧,甚至勒伤了她的四肢,然而她浑然不觉疼痛,一心只想让那男人知道,她就近在眼前,就在这里。
眼看他双脚已踏出门槛,她更是心急如焚,驮着椅子奋力往前倒,砰的一声,连人带椅摔落在地。
听见声响,祈夜白顿时止步回身,却不见任何异状,他蹙起了眉,旋身再跨一步,似是想到什么又停下,可回过头再看一眼,大厅里依然只有祈夜行笔直的站在那里,方才传出的声音似乎只是错觉。
他踱了两步,想回头问,但最后终究还是走了。
九珍见他一度回头停下,欣喜极了,但没想到他还是转身离去,她顿时绝望不已。难道他们缘分已尽,不管如何也见不到面?她心如刀割,热泪盈眶,被塞住的嘴不断发出难过的呜呜声。
这时,小绑的门被打开,祈夜行阴沉的走进来,拉出她嘴里的布条。
一得到自由,九珍涕泗滂沱,立即朝着外头大喊,“祈夜白,你回来!我在这里,你回来——”
但已走远的人是不可能再听到她的喊叫的,她悲伤的啜泣,百般失落,可倏地她泪痕交错的脸庞被捧住,只见祈夜行惊喜万分的盯着她。
“找他来果然没错……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回来了!这次,你不会再只属于他,该轮到我了……”
“我都说过一百次了,我不是权九珍,我是赵春水,你见鬼的才会以为我是死人!”七王爷府邸中,九珍极力否认自个儿的身份。
“南陵那里我让人去查了,确实有赵春水这个人,不过她是傻子,不久前还疯了,而你很正常,如何会是她?”祈夜行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我有生我的娘,究竟是不是,找她来指认不就知道了?!”想起还在李泰山府里的“娘”,这人至少可以证明自个儿是赵春水。
他却笑得诡异,迳自道:“听说那傻女疯了之后说的话是,她是王妃,要人不得对她无礼。”
九珍一愕。真是百密一疏,这也让他巨细靡遗给查出了?!
“……没错,我是那么说过,因为我疯了,脑筋错乱了!”她硬是胡诌。
“脑筋错乱?应该是被某人附身了吧?”
闻言,九珍不禁用力抽气,这家伙真知道了!
“这个叫赵春水的傻女在落水后,突然变了个人,你就是那时候重生的吧?”他逼近她。
她惊慌的垂下眼,有些自暴自弃的想着干脆就承认算了,反正他已查得一清二楚,最重要的是,他没因此被吓破胆。
“这个……我……”
“七王爷,有人大闹王府,已打伤不少人,您要不要移驾去瞧瞧?!”一名穿着王府奴仆衣饰的人这时突然匆忙来报。
祈夜行眉头一拧,霍地站起身,他瞧向九珍,似还有话说。
“王爷,对方来了数十人,不知何故,胆大妄为到说要砸毁七王爷府泄恨!”那人急急又道。
“大胆!”祈夜行哪容人上门挑衅,登时怒火高涨,甩袖便要往外走,但突地又扭头望了那人一眼。“你是哪个院的,没见过?”
“风烛院的,平常很少在您跟前伺候。”那人答得很快。
他颔首,但脚步仍未移动。“偏院的人,那其他人呢?”
“全去王府门口阻止闹事的人了。”
“嗯,她暂时交给你了,你把人给我看好,她若有个闪失,我拿你重办!”交代完后,祈夜行才匆匆往外而去。
他一走,九珍便重重吁出一口气,不明白他为何对她如此执着,执着到她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但感情的事真的不能勉强,她喜欢九哥已经十多年,想换个人爱,难,真的很难啊!
“姑娘。”突然有人轻扯她的袖子。
她茫然的望向拉她的人。原来是来通报祈夜行有人上门闹事的下人。他拉她做什么?
“趁现在,快走!”对方急促小声的说。
“什么?”她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愣着。
“杜姑娘已经安排好了,你只要由后院的围墙爬出去,就会有人接应。”那人低声告知。
杜姑娘……小钗终于找到她了!而这人便是小钗安排来救她的人!九珍登时大喜,马上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围墙边不知何时隐秘放好的梯子。
懊样的,连工具都准备好了,不愧是小钗!
“多谢了!”趁着所有人赶到大门去看热闹的同时,九珍赶忙爬上梯子,但上了几阶又回过头。“那你怎么办?待会祈夜行见不到我你就遭殃了。”她可不能为了自个儿连累他人。
对方露齿一笑。“我不是王府的人,不会有事的,你走后我也要消失了。”
原来如此!她瞧了眼他身上伪装成王府下人的服饰。这人八成是小钗的绿林朋友!她这才放心的爬上了墙。
才一上到墙顶,她就瞧见小钗在外墙边等她,她感激地奔向好友,两人迅速逃离。
又到上元节,虽然新帝登基颁下重赋,让百姓辛苦不少,但适逢节日,习俗依旧,大街上人群来往穿梭,灯火辉煌,恍如白昼,民间仍洋溢着承平欢乐的气象。
九珍今日特地自行上街,脸上覆着绘有喜福字样的面具,失魂落魄地独自穿梭于摩肩接踵的人群中,只因对照往年与那男人共游的欢欣心境,今年她却是形单隐只,要她怎能不伤悲?
虽然逃离了祈夜行,但她也同样失去了靠近九哥的机会,终日只能被动等待小钗请人帮忙,而结果往往不尽人意。
面具下的她,神情落寞,周围越是热闹,她心情越是低落。
瞧着拥挤的人群,她的心便越来越冷。现下就算相见,他还能像从前一样一眼认出她吗?毕竟他爱的是从前的权九珍,不是现在的赵春水,而且见到赵春水,他还能接受她吗?
努力这么多次,还是无缘让他见上一面,难道,这是上天在暗示她再也回不到他身边了?
真的……回不去了吗……
一个人走在街上,九珍不禁泪湿衣袖。
记得皇宫中也有灯会,如今他可是也在赏灯?可有想起去年的此时吗?可有想过,每年他都要为她买灯笼的……
站在卖灯笼的摊子前,九珍只觉孤独感更重。
重生有什么用?回不了过去,也见不到他,如果能够选择,她真的不想再回到这个世上,孤独的面对往后见不到他的日子……
她抹着泪,泪珠儿又落,她再抹。
“姑娘,不买灯笼就别站在摊前,这会妨害我做生意的!”摊商皱眉抱怨。
“买,谁说不买,每年上元节我都要提灯笼逛大街的。”她吸着鼻子道。
“那就快挑一个吧,我摊子不大,你杵着不动,其他客人都靠近不了了。”
“好好好,我这就挑……”面前的灯笼大大小小形状不一,但清一色全都是红的,要挑哪个呢?
九珍有些失神,猛然想起前年与那人一同提灯笼的景象。
“……我想要个绿灯笼,有卖绿灯笼吗?”她问。
“去!你是来闹得吗?!杵了半天居然要个绿灯笼,这上哪去买?没人会卖绿灯笼的!”老板发货了。
“谁说没有?前年我就——”她倏然住口,只因前年那男人也是跑了好多摊子都买不到,最后是额外花钱请灯笼师傅现场制作的。“能为我特别制作一个绿灯笼吗?”她口气放软。
但老板却一口回绝,“今年忙,没空做额外的!”
“我可以加钱!”
“加钱也不做!”
“我加双倍,不,三倍——”
“别啰嗦了,后头还有很多人等着买,我这里的你若瞧不上眼,就上别摊去,别碍着我做生意!”老板不耐烦的赶人。
“老板,拜托了——”
“姑娘为何也想要买绿灯笼?”蓦地,身后有道温厚的声音响起。
九珍全身倏然一僵,练呼吸都停住,动也不敢动,就这么僵立着。
见她没有回答,身后的人也不在乎,只是发出不知是何意味的笑声。“老板,我将你这摊子上的灯笼全卖了,今日你不用再做其他人生意,就为我……与这位姑娘各做一个绿灯笼吧。”
老板一听,可是眉开眼笑,态度全变了。“你要买下我这里所有的灯笼吗?好好好,我这就收摊,特别为你们各做一个绿灯笼。”他马上哈腰道。
九珍的身子就像根钉子一样,笔直的钉在地上,但她全身血液激流,心房鼓动到几乎要跃出胸口!
老板手脚利落的当场调色,挑了只灯笼模型,染上绿意,不一会,两个与众不同的灯笼便完成了。
老板将两个灯笼交给九珍身后的男人,他递出一个给她,她僵硬的伸手接过。发现她的颤抖,对方微讶的瞥了她一眼,但她始终低着头,他只见到她的面具。
“想不到我也有同好,这灯笼就送给你吧。”他说。
紧紧握着他送的灯笼,面具下,九珍的泪落得更凶。
“再会了。”送出灯笼后,男子转过身,低头瞧着自个儿手中的绿灯笼,怔忡了一会,恍然地念道:“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画。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九珍闻言,不禁哭出声,揪着心猛地冲向他,自他身后用力抱住他。
对方一愣,愕然不已。“姑娘?”
她泪凝在眼底。“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已经笑春风。”她念出另一首情意相同的诗。
男子顿时浑身一震,拉开她环抱住自个儿的手,徐徐转身。“你……”
她不说话,只是双肩不停颤动,泪雨纷落。
他屏住气息,心跳骤然加速,缓缓伸出手,挑起她的下颚。这张面具与别人相同,并不特别,他慢慢地望进面具下的眼睛,接着悚然一惊,整个人震住。
他从不曾认错,即使在黑暗中,即便在人群内,即便在深水里,他也从未错视这双眼,从未!
只见这双有如水晶在眼底跳动的眼,不是已自这世上消失了吗?怎么会?怎么会——
“你是谁?”他狠狠地扼住她的手腕问。
九珍只是泪眼模糊的凝视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急切地拉下她的面具,见到面具底下的面孔后,顿时面无人色,浓浓的失望自他身上蔓延,霎时,他怒意纷然,颈上的青筋跳跃,直直瞪着她半晌,怒不可遏的转身就走。
“前年……前年我也提了一个绿灯笼,是为一个过世的长辈而提的,我那长辈喜欢绿色,他儿子便与我一起提着为老人家领路,逛了一夜灯会。”她蓦然开口,泪如雨下。
正欲离去的男人瞬间定住。
“灯会过后,我那男人骗我一同私奔,在日县许诺我是今生唯一,许诺我不离不弃,因此,我就不计较他的有心算计,嫁给他……”她凝神看着他的背影,哽声再说。
男子缓缓回过身,紧紧望着面前的那张容颜,这才忆起眼前人的面孔属于还在南陵的一个弱智女子,可如今这女子竟……
再一次,他望向她的双眸里,深深探视,下一刻,便震惊地瞪大自个儿的眼。“九……九珍,你是九珍?!”
捂住唇,九珍任眼泪奔流。“九哥,我以为你认不出我了,我以为——”话未完,她已被狠狠抱入一副宽阔的胸膛里。
“我早该想到这双眼睛不会有第二个人拥有!除了你,还能有谁?!”祈夜白激动不已。
她紧紧埋进他怀里,放声大哭。“终于……我终于回到你身边了!”
祈夜白同样欣喜的缩紧双臂,虽然有些无法置信。但,眼前人是九珍没有错,是他朝思暮想的小女人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