债主撞上身 第二章
尚一当?上一当?
“尚兄的名字真别致。”秦忆风勉强稳住音调。
女扮男装的尚香一脸这没什么,挥了挥手说:“这得感谢我那天才的老爹啊,这样与众不同的名字怎么可能是一般人想得出来的呢。”
秦忆风决定不在名字上头打转,“尚兄不认为刚刚的言论太过随意吗?”
“反正不说白不说,怎么热闹怎么说,怎么痛快怎么说,既然这样,我当然要大说特说啊。”
懊无辜的表情,好理直气壮的语气,好晶亮灿然的眸!
瞧他一脸呆滞的表情,尚香好心情的问:“难道秦大侠认为我说得不对?八卦茶寮不就是胡说八道的地方吗?”
秦忆风想叹气了,突然觉得她如果自称尚找死的话一定会更贴切。
“尚兄的胆量让人钦佩。”秦忆风含蓄的笑道,没敢挑明她实在不怕死。
“反正在茶寮又不会有事。”
“出了茶寮呢?”他忍不住提醒一句。
“没凭没据谁敢诬赖我?”她甚是胆壮的大声说。
“有人证。”他再进一步提醒。
“人证谁不会找啊。”很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
有道理啊,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暂停的喧闹马上重新热烈响起来,并且越说越离谱。很快已有人说到秦柳二人早已暗通款曲,更有甚者言之凿凿地说已诞下幼子……
秦忆风死命地瞪着泰然自若啃着肥美鸡腿的尚香,很好!他人还在现场,那群大喇叭就已经这样颠倒黑白、罔顾事实的胡说八道,照这样发展下去,哪天他要是变成人人可诛的采花大盗也不用太奇怪。
“秦大侠,你不饿吗?”
看着眼前的人一边嚼着鸡肉,一边口齿不清的说话,秦忆风实在很受不了,就算变了装束,也别忽略了自己本来的性别,不顾形象的吃得像饿死鬼投胎。
“我可饿坏了。”尚香继续咬着香喷喷的鸡腿。
“你几天没吃饭了?”
三根白皙的手指伸出来,含糊的声音跟着响起,“三天。”
他傻眼,三天没吃饭?她到底又去干了什么坏事了?这绝对不是诋毁,而是这人前科累累,不良纪录已经比她的个子还高。
“为了吃这里大厨的美味,我每次来之前都会尽量饿着肚子。”
“你是这里的常客?”虽然他觉得不太可能。
微微停顿了一下啃肉的动作,她轻轻地笑了笑。“如果可能的话,在这里久住也是不错的主意哦,当然前提是大厨不会换人。”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她沾了油光的唇上,原本就唇形优美的粉唇,因进食动作而更显润泽,一张一阖间隐隐散发着诱惑,让他的心一点一滴的烧起来……
“非非?”啃鸡腿的动作停止,尚香疑惑的朝外望去。
她未来得及做任何动作,伴随着一道震耳的叫嚷,一条人影从茶寮里冲了出去。
“非非,非非,你终于肯来见我了!”系着围裙的中年秀士紧抱着才要进门的红衣女子。
尚香一脸习以为常的望着热情拥抱的两个人。
蓦地眼前一暗,她下意识的后仰,看见秦忆风的脸向她靠近。
她当机立断将啃了大半的鸡腿塞进他的嘴里,然后毫不客气的对着那张过于俊美的脸左右开弓。
八卦茶寮突然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被清脆巴掌声吸引过去,就看到锦衣书生像在报仇似的卖力掴打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无尘剑”秦忆风。
“我醒了醒了。”秦忆风终于按住她的双手,顶着一张跟猪头有得比的脸瞪着她,“这样会不会太过分了?”就算他刚刚想占她便宜,可是没有成功啊!
她语调激动的嚷着,“想我寒窗苦读十载,只求一朝跃过龙门飞黄腾达,要是被一个男人轻薄了去,岂不是愧对列祖列宗,使后世子孙蒙羞……”
秦忆风一脸黑线。
“怎样,无话可说了吧,知道何谓读书人的气节了吧。”她颇洋洋得意。
“尚、兄──”他一字一顿轻唤。
尚香装无辜,“怎么了,秦大侠?”
“一当,想不到你也在这里啊。”话落,一个妖冶的红衣女人冲进来紧紧抱住她。
“哦哦……非非姊姊,你太热情了,放手……咳……”杀人啊,她的双手在空中挥舞着。
“一当,我好想你。”
“咳咳……姊姊,你要是真想我早点投胎转世的话,就说你爱我吧。”她眼神偷瞄着一脸铁青从门外走进来的中年秀士,大叔您别投眼刀啊。
“我好爱你啊。”非非立即从善如流。
“别闹了!救命啊……”人屠的厨技好得没话说,可是他杀人的手段更是万里挑一的好,她正值芳华,还不想死于非命。
秦忆风忍下大笑的冲动,原来,谷外的她是这样的搞笑。
“林哥,一当嫌弃人家。”非非悲戚的转投入爱人怀抱。
人屠眼一眯,锐利的目光落在拚命想缩到桌子底下的人,冷冷问:“真的?”
尚香双手抱头,缩成一团,“大叔,我哪敢嫌弃非非姊姊啊!”
“哼,谅你也不敢。”
“对呀对呀,大叔的鸡腿真好吃。”最后她忙不迭的拍个马屁。
“吃完快滚蛋!”吃白食的家伙惹人嫌,而这个常常来白吃的家伙他还不能剁了做成人肉包子,这才最可恼。
“收到收到,我努力早点吃完早点滚蛋。”爱怎么念她,没关系,只要供应美食就行了。
秦忆风无语的将目光转向门外宽阔的景物,而茶寮内其它人的目光也不约而同的转向门外,读书人的气节吗?他们真的是不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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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中听着那若有若无的脚步声,尚香迈着四平八稳的步伐向前走。
秦忆风好笑地看着她游魂似的在大道上晃着,在她即将被地上的一截砖头绊倒时飞身上前扶起她。
清亮若水的眸子牢牢地定在他脸上,居然比女人更细腻光滑、更精致美丽,这是什么世道?一个男人长了一张祸水脸,存心让像她这样的女人捶胸顿足、抓狂发疯。
“你一直跟着我做什么?”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何以认定我是跟着你?”
“说得也是。能保持若即若离,不远不近,刚刚好十步远距离的连跟我六十里夜路,也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
“三千里也跟。”他坦言。
“三千里?”她瞪圆眼,“这就是你说的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他依旧微笑,“偶尔走的路相同也很正常,你又怎么知道我去的地方与你不同呢?”
“想从我这里证实什么?”她明白了,开门见山地问。
他依旧波澜不兴地道:“你说我想证实什么?”
“好问题。”她微笑摩挲着自己尖削的下巴,“用问题来回答问题,秦大侠的学问果然非比寻常。”不错哦,多时不见,耐性长了,城府也深了,相信再假以时日,她就很难把他气得蹦蹦跳了。
“彼此彼此。”他淡笑。
尚香偏头思考了一下,突然右拳击左掌,笑咪咪地嚷着,“难道秦大侠想证实自己真的是龙阳之癖才跟着我?”
她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在这人来人往的官道上,此时已有许多人因她的话停下脚步,用怪异鄙视的目光瞅着他。
秦忆风毫无预兆地探手搂住她的腰,掌下柔软的触觉引发一股酥麻直击心口,让他的眸色为之一黯。
“君子动口不动手,秦大侠既是侠者,总不至于恃强凌弱才是。”她依旧笑嘻嘻的。
“你是弱者?”他挑眉。
“当然。”她很认真的回视。
秦忆风脸上却泛起莫测高深的笑,她警觉地要后退,但扣住腰上的手一紧,两人之间反而再无一丝缝隙。
驻足者一下增加,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对姿势暧昧的男人。
“秦大侠……”两人太靠近了,让她的心没来由地漏跳几拍。
“嗯?”秦忆风目光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的脸,阳光落在她细致的肌肤上,泛出一层淡淡的光晕,犹如涂了一层玫瑰红的胭脂一般娇艳动人。
“两个大男人这样拉拉扯扯不太象话哦。”心跳过快不利于身体健康,不行,要赶紧分开。心动手动,她伸手去推他,奈何某人不动如山。
看她懊恼的样子,他的心情大好,相识多年总是屈于下风,今日扳回一城的感觉岂是一个“爽”字了得!
“怎么办呢?”他露出苦恼的神情,几乎贴着她的耳侧说,“我竟然觉得抱着像尚兄这样的男人,也是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她倏地瞪大眼,这男人越发得寸近尺,竟然敢这样轻薄她?
“再不放手,我生气了喔。”不自觉地她嗔怪出声。
他笑着松手后退,能逼得她露出女儿娇态,是件值得开怀畅饮的人生乐事。
她偏头睨他,神情很是诡异,“秦大侠果然是与众不同啊。”
不安的感觉蓦地扩散他的心头。
丙然,她故意大声嚷着,“可怜天剑盟少盟主竟然有着令人不齿的龙阳之好,唉,世上果无完人啊。”
他疾伸手,但她早有提防,轻灵的闪了开去。
“小生告辞了。”此时再不脚底抹油就等着被人砍了,她掉头狂奔。
秦忆风毫不犹豫直接追了上去,这次要是再让她溜掉,岂不是又要天涯海角地去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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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阴魂不散来形容一个犹如玉树临风的年少侠士,会不会太恶毒了些?
可是,此时此刻,尚香能想得到的词汇就只有这四个字。
水亮的眸子望向身后保持着十步距离的男人,“秦大侠。”
“尚兄何事?”秦忆风温文有礼的点头回应。
“承蒙秦大侠厚爱,可惜小弟性向正常,只对窈窕淑女有感觉,你这样苦苦相逼,又有何意义?”
他的眼角抽搐再抽搐,论演戏的功力,她已然是骨灰级的,简直是唱作俱佳。
“尚兄误会了。”
“是吗?”她讶异的扬眉,“难不成对我有非礼行为的是另一个秦忆风?”
他神色自如的扬眉而笑,“那是在下一时不察中了幻药﹃想入非非﹄所致,想来尚兄这样大度的人,应该是不会计较才是。”
她暗自磨牙,她说的是官道上的公然调戏,这家伙居然敢给她偷梁换柱,够无耻。
“那秦大侠现在对小弟穷追不舍,难不成是要郑重其事的道歉?”
“如果尚兄坚持如此的话,在下倒也不介意道歉。”他笑着走近两步。
“这多不好意思,不过秦大侠坚持的话,那最好是实质性的,比如赔个黄金万两。”
她还真敢狮子大开口,他好笑的瞅着她,看得她没好气的调开视线。
“瞧这天色,恐怕会有一场大雨。”
他抬头看着被乌云遮住的天空,“是呀,所以我们还是找个地方避雨吧。”
要不是他一直阴魂不散的跟着,她犯得着跟他耗在这荒郊野外连打尖的宿头都错过吗?想到此,她不由得瞪了某人一眼。
他仍是一脸笑容。
懒得理他,她从青石岩上跳下,继续赶路,而他继续跟着。
她的头开始疼了,现在是怎样?轻功比她好就可以藉以武力欺负人吗?
“轰隆”一声,一记闷雷在头顶乍响,差点吓掉她半条命。
“没事吧。”整个人被搂进一具温暖的宽大胸膛,让她险些跳出胸腔的心慢慢回到原位,但下一刻又一把推开他。
“当然没事,鸡婆!”老天爷,要劈也是劈这个臭男人,怎拿她这个弱女子开刀呢?
他笑而不语,继续跟着她,不过,这次却是与她并肩而行。
举目望去,荒山野岭,她到底是怎么走到这条人烟罕至的路上来的?
斜睨了身边的人一眼,祸根啊,要不是为了躲他,她会迷路走到这种连鬼都看不到半只的地方吗?
真是越想越恼火,她忍不住要爆发了……
“找到山洞了。”他轻快的声音突然响起,及时拯救自己免于暴力。
他们一走入山洞,立刻下起倾盆大雨。
雨越下越大,一阵阵冷风从洞口灌入,他们不得不向洞内深处走去。
秦忆风在洞内找了一些枯枝生火。
尚香则找了一个离火堆较远的地方席地而坐,托着腮望着火苗寻思下一步该怎么走。
坐在火旁的人一点儿都不避讳的直盯着她,表情饶富兴味。
洞外的狂风暴雨与洞内的异样沉默形成鲜明对比,只有燃烧的柴火偶尔爆出哔剥声。
幽幽地叹了一声,她闭目打坐。
他微微扬眉,有时看她挺毛躁的,有时却又感觉她极为老谋深算,即使与她相识多年,他仍旧不是很了解她,又或者她并不想被人了解,总是虚虚实实、变来变去。
“尚兄。”
她闭目不言,犹如老僧入定。
“尚兄,不饿吗?”
“……”
“这雨一时半刻怕是停不了,可能连下几日,尚兄有何打算?”
“……”
无论他说什么,她都沉默以对。
到最后,唱了许久独脚戏的人干脆坐到她身边。
然后,两个人都没再说过一句话。
一道闪电划过洞口,远处的闷雷声随即而至,让闭目打坐的她微微一颤。
“尚兄怕雷吗?”他状似漫不经心的问,双眼紧盯着她。
“雷不是只劈坏人,我为什么要怕?”
瞧她一脸镇定自若,他差一点喷笑,雷如果真的只劈坏人,她恐怕长不到现在这么大吧。
“说得是,天打五雷轰的人一定是恶贯满盈。”他忍笑附和,如果她此时睁开眼,一定会发现他的表情极其扭曲。
“所以毒誓是不可以乱发的。”她微微撇嘴。
他若有所思地望着她恬静的侧脸,而后眸底闪过一抹异样的光彩。
“尚兄今年贵庚?”
“如果秦大侠家里尚有待字闺中的姊妹,请免开尊口。”
他为之失笑,即使有也不能给她这个假男人说媒拉线啊。不过,他不介意跟她闲扯下去,“难道尚兄已有婚配?”话一出口,才蓦地想到一件至关要紧的事,她会不会已经名花有主?
“关你何事?”
“尚兄一表人才,在下见才心喜,确是想跟尚兄攀上一丁点的亲缘。”
她睁眼看他,嘴角微微扯动,“哦,小弟以为听到的是你见色心喜呢。”
秦忆风的额头掉下无数条黑线。
“碍于秦大侠的情感归向,小弟对于秦氏姊妹的品行多有疑窦,故无论小弟是否已有婚约,都不会跟秦家有半点的关系。”
厉害,一竿子就把秦氏一门男女老幼全部打翻落水。
深吸口气,他努力平息激动的心绪,与她交锋动怒便会自乱阵脚,年少时的教训足够他受用到入土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