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知道我是谁 9
让我奋不顾身的那个人,会不会叫做小蛮子?
不管我愿意还是不愿意,事情顺理成章地发展下去,我终于收到小蛮子的信啦!
不是E-mail,而是通过邮局给我寄来的真真正正的信。小蛮子的字漂亮极了,我握着那薄薄的信封,差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一时间,我有点舍不得看,轻轻地把信夹在书页里。
巴小蛮子的信一齐来的还有莫丽和多米的信。花晨把头凑过来说:“真好,有这么多信。”
“是啊,两封是同学的,一封是我哥写来的。”
“你还有哥哥?”
“对呀,他是开发电脑软件的工程师。”我一高兴就更喜欢和别人吹小蛮子,这让我无比地快活。
“难怪你电脑那么好,我是一上电脑课就头晕。”花晨说,说完就回到她自己座位上去看书了。我想了想,先拆开了莫丽的信。她的信照例是花里胡哨的信纸,小而娟秀的字一如她本人。
亲爱的玫瑰:你好!
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总之我是糟糕极了,学校太大,人太多,我实在是不习惯。最重要的是,这里的学生头都抬得高高的,一副瞧不起我们外来人口的样子,真让人不服气啊!
我中午差点没吃上饭,还被人骂“八婆”。想想心里都难受。
多希望你还在我身边,我们形影不离,谁也不敢欺负我们,那该有多好啊!
你周五回家吧,我会给你打电话,有空还会去看你。
你在学校要自己照顾好自己,天气变化很大,要注意不要感冒。
祝你和你的小蛮子天天开心!
爱你的丽看莫丽的信,再长也觉得短,呼啦一下就看完了,忍不住地笑。再看多米的信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他其实没什么好说的,都是些特无聊的话,偶尔还有一两句怎么读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我只匆匆地扫了一眼,上课铃就响了,老师迈着大步走进来,我只好将它们一把塞进抽屉里。
小蛮子的信没来得及看,也罢,等下课了回到宿舍再细细地看也不迟。但我整堂课都上得心神不宁,一直在猜想不知道那信里都说了些什么,忍不住用手伸到抽屉里去触模那封信。
信很薄,我的心很乱。
下了课是吃午饭,花晨拉了我拼命地跑。要是去晚了,排队时间长,中午就没什么可以休息的时间了。我们都是懂得这一点的,所以一到上午放学,满校园都是飞奔的学生,哪个老师要是留堂,通常会被骂足三天。
我急得快哭出来
等我们吃完饭回到教室,我却怎么也找不到小蛮子写给我的那封信了。
小蛮子给我的信丢了!!
天!我还没来得及看。
报晨让我莫急,陪着我找了个遍。每本书一页页地翻过,信还是不见踪影,只有莫丽和多米的信提醒我小蛮子的信确实来过。
我急得快哭出来。
报晨说:“别是你放在衣服口袋里,去打饭的路上不小心掉了?我们再到路上找找看。”
我六神无主地跟着花晨出了教室,校园里干净极了,走了好几个来回,别说信了,连一张纸片也难以看到。
报晨说:“完了,一定是给校工捡到扔垃圾堆里了。”
“不会吧,”我说,“再说我记得也没把它带出来呀。”
“难道那信会飞?”
我摇摇头,抱住报晨失声痛哭起来。
“快别!”花晨说,“让你哥再写一封不就得了。”
哎,花晨哪里知道啊,让小蛮子写一封E-mail都是那么的难,好不容易写了一封真正的信给我,信封上还有他单位的地址和电话,我都来不及记,信就莫名其妙地飞走了,我能不伤心吗?
我无精打采,好几天的课都没上好,就盼着周末早点来,可以到网上去给小蛮子说说这怪事。也打了IC电话给莫丽诉苦,莫丽哈哈大笑说:“玫瑰,你别不是在做梦吧,我看你要小心了,不行得去看医生!”“莫丽,我够伤心了,你说两句好听的行不行?”
“还收到多米的信吧?”
“你怎么知道?”
“他先给我审过的么,玫瑰的艳福不浅啊!”
“臭莫丽。”我骂她,“早知道不打电话给你,省五毛钱买个馒头吃。”
“是省五毛钱买邮票写情书吧。不过偷他人的信是犯法的,你若知道是谁干的,别放过他。”
“我只想知道那封信写了什么。”
“别挂在心上了,让小蛮子再写一封就是了,他敢不写?”
我怏怏地挂了电话,看来没有人会懂我的心。
真想不通会是谁做的这缺德事,难道是许景云?不过按花晨的话来说,这事要有证据,没有证据就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不过,我还是看到了小蛮子写给我的那封信。不止是我,很多的人都看到了。
信被贴在教室走廊前的公告栏里,等我看到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被贴了多久,信被风吹得有些破旧了。我恍恍惚惚看到小蛮子亲切的字,伸出手去轻轻地揭,那一瞬间我觉得世界黑暗极了丑陋极了,我感觉自己晕晕乎乎地像要倒下去,好在花晨有力地扶了我一把,我听到她近乎粗鲁地骂了一句:“王八蛋!”对!王八蛋!如果我知道是谁干的,那一刻我真是杀了他的心都有。
那天下午我没有上课,我一个人回到了宿舍,坐在我的小床上。小蛮子的信就在我手里,多亲切的一封信呀,可惜它再也不止属于我的小蛮子。我体会到那种真正意义的无助,只好将信一遍遍地看来看去:亲爱的玫瑰:你好!
我终于给你写信了,这可是我工作三年来写的第一封信,你是不是该觉得幸运?我的字是不是也不错,我早说过我不喜欢吹牛的啊,这下你信了吧?
记得我念书的时候,最盼望的也是收到别人的信,当然是漂亮妹妹的就更好啦!我现在脖子还常常酸,就是那时盼信盼出来的。哈哈。
你是一个很惹人爱的小泵娘,我很喜欢和你在网上聊天的感觉。
就这样吧,我们周末网上聊。
拥抱你
拥抱你!
小蛮子有人敲门,我懒得理会。
她径自进来了,是年轻的班主任宋。
大家都说宋很凶,不过我还是有点喜欢她,因为她有一双很美丽的大眼睛,像莫丽表姐佳妮的那双眼睛。但是我不敢看她的眼睛,我听到她很严厉地问我:“怎么不去上课?”
我没吱声,她伸出手来抢我手中的信说:“就这信给闹的?”
我本能地缩手,只听得“嗤啦”一声,本就脆弱的信纸给撕出一个大裂口来。我狠狠地一把推开她,她有些讪讪地说:“呵,脾气还不小,情书?”
“请你别瞎说。”
“不是情书你气成这样?”
“不是情书就可以放到大庭广众下展览?”我实在是不服气。
“这事我会查清楚,”宋说,“不过这不能成为你逃课的理由。”
“好吧,”我有些屈辱地说,“我这就回去上课,希望老师能给我一个说法。”那一刻我想念乔,如果是乔,我想他不会用这种方式来处理这个问题,也不会用这种冷冰冰的口气和我说话。
任何人任何事都是错过了才知道美好。
我独自走在去教室的路上,我不许自己流泪,我对自己说,你流泪就是让捉弄你的人称心。小蛮子的信就放在他和妈妈的面前,几经折腾,它已破旧得不成样子。妈妈把它来来回回地看了好几次,仿佛比我看的时候还要认真。叹了一口气后,她终于开始了审问:“说吧,这个小蛮子是何方神圣?”
“网友。”
“网友?”妈妈很难接受这个词,“你天天在电脑前就捣鼓这些?什么叫拥抱你?”
我又气又急又羞又恼,眼泪一个劲地往下掉。他把信拿过去,看了一眼后对妈妈说:“我看你也别急,这信也没什么呀。”
“没什么,不是你的女儿当然没什么!”妈妈都有点无理取闹了,把那张可怜的信纸拿在手里甩得“劈里啪啦”响,问:“没什么会给人家贴在那里展览?”
我想制止她,但是我不敢,我只好哭得更厉害了。
“哭什么?”妈妈生气地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好了,好了,是你的女儿你还对她不了解?”他出来打圆场说,“我看她已经够难过了,你就少说她两句!”
他的这话还真起了点作用,也许是想到我平日里还算乖巧,妈妈的神色缓和下来:“玫瑰,你好好告诉妈妈,这究竟是怎么样一回事?”
“不是你想像中那样的。”我辩解说。
“那你说说是怎样的?”
我说不出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难道告诉妈妈我喜欢上了一个网上的男孩子?仅仅是喜欢而已。但我想妈妈是不会接受的,没准更往坏处想也不一定。
我也不想谁替我说话,我想念小蛮子,只有小蛮子懂我的心。我多希望他此刻在我的身边,带我走,无论去哪里都行。
我和妈妈就这样僵持着。他好不容易劝走了妈妈,坐到我面前来说:“等她平静下来,你再跟她好好说,母女俩有什么不能交心的?”
我沉默。他又补充说:“这两天别上网了,免得刺激她。”
“为什么?”我说,“我又没做什么错事。”
“事到如今了还嘴硬。”他说,“不为什么,只为你妈妈不伤心。”
我回到自己的小房间。整整一个晚上,我在日记本上疯狂地乱涂乱画,虽然他和妈妈都没有进来看我一眼,但我没有上网。他说得对,我不想妈妈为我伤心。不知道小蛮子会不会在网上等我,等不到我他又会是什么样的心情,该不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我吧?我真怕,又有些赶也赶不走的期待。
第二天我醒得早,但赖在床上不想起来。等起来后他已不在家,可能是加班去了。妈妈坐在沙发上一边摘菜一边看电视,见了我说:“快去洗洗漱漱,妈妈做早饭给你吃。”她明显是一夜没睡好,眼睛有些红肿。我有些心疼地坐到她身边,抱了抱她说:“妈妈,你放心,我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但我自己也觉得我的承诺轻飘飘的。
网恋就那么可怕
我心里惦记着小蛮子,我想和小蛮子聊天,想得要命。于是我偷偷打了电话给莫丽,央她下午来我家带我出门,我要去佳妮的网吧。莫丽果然义气,放下手里的事火速就赶了过来。一进门她就大叫:“玫瑰,我的好玫瑰,我都快闷死了,你快快陪我去逛街吧!”妈妈看看她再看看我说:“去吧,早点回来。”我欣喜地拉了莫丽的手出门,一边走一边夸她演技好。莫丽嘟着嘴说这全都是为了你,呆会儿你一到网吧就会丢下我不管,想想真是心寒。我答应请她吃“西部牛扒”,她才转怒为喜。莫丽告诉我佳妮又谈恋爱了,还是网恋,对方在东北。我说哦那么远,莫丽说是啊是啊,要是我姨父知道了,非砸了她的网吧不可。
“为什么?”我不服气,“网恋就那么可怕?”
“嘿嘿。”也许是怕我不高兴,莫丽只是干笑,并不回答。
到了佳妮那里,她一人给我们一个大大的拥抱,还一个劲地夸我越长越漂亮。莫丽嘲讽地说:“恋爱中的女人嘴最甜,不可信的。”佳妮说:“他给我Mail照片了,要不要看?”
我和莫丽都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于是三个人凑到电脑看那张照片。那是个很高的男孩,看上去不算太年轻,穿着黑色的大衣,站在雪地里。“怎么样怎么样?”佳妮压低声音问。我赶紧说:“帅呆了帅呆了。”偏偏莫丽打击她说:“网上的事你也说得清,是不是他自己的照片还不一定呢。”
“我不管。”佳妮说,“心动一回算一回!”
“呵呵,这话玫瑰绝对认同!”莫丽把我往一台电脑前一推说,“快心动去吧,祝你好运!”
托莫丽吉言,谢天谢地,小蛮子在线上!
“玫瑰?”
“是我。”
“我的玫瑰?”
“又贫,看我不K你。”
“想打哪里,我伸过来给你?”
“算啦,饶你一次!昨晚等我了?”
“是啊,等到花儿都谢了。”
“我现在在网吧。”
“为上网的事和家人吵架了?”
“小蛮子,你不要那么聪明行不行?”
“行!只要你开心,这样那样,怎样都行!那我尽量笨点?”
“我收到你的信啦。”
“呵呵,我的字还行?”
“对不起,小蛮子。”
“怎么了?”
“对不起,对不起……”
“哎哟,瞧你一脸的泪,过来大哥替你擦擦。”
“我还是告诉你吧,你写给我的信被人偷了,还贴到了走廊里的公告栏里。为这事我妈还在气头上,我都不敢在家上网。”
“哈哈……有这事,照理说我的字也没好到做大众字帖的地步啊,哈哈……”
“小蛮子,你别笑了,我真想跳长江。”
“可别,要跳也要等一等。”
“为什么?”
“起码要等到我从‘援助溺水人员强化训练班’毕业么。”
“你真的不生我气?不过这是个意外,我真的很珍惜你写给我的信。”
“为什么要生气,下次我给你写封更好更长的,最好让他们贴到校门口,这样看的人会多一些。”
“你就喜欢开玩笑!”
丫头网恋了
“你不喜欢?”
“喜欢。告诉你一件事,佳妮网恋了。小蛮子,你怎么看网恋呢?”
“这可是要写论文才说得清啊,怎么着你也要给我三天时间才行!”
“我可是跟你说真的,你别贫了行不行?”
“丫头网恋了?”
“我不知道。但我就是老想他,站着会想,坐着会想,走着会想;上课会想,下课会想,吃饭睡觉都会想。我想我是中毒了。”
“你放心,我早就替你备好解药了。”
“在哪里?”
“你会收到的。玫瑰,你要相信我,来日方长,一切都有缘定,一切水到渠成。”
“你说什么?好深奥,我听不懂呃。”
“会懂的。快回去吧,别让你妈妈为你担心。”
“我可能好长时间不能上网,你就不能多陪我一会儿?”
“乖!别任性,快回家。”
“好吧~~希望能早点再见到你,”
“好,886.”
“886.”
小蛮子说完就匆匆地下了线。我趴在键盘上,浑身一点劲也没有。也许是因为天生敏感的缘故,我竟觉出一点小蛮子的冷淡和无奈来。当然,我又能企盼小蛮子一些什么呢?我们之间和佳妮与她的男朋友之间是不一样的。
我还太小,小到没有谈恋爱的权利。
一只手从后面轻轻地抚模我的头发,我转头看到莫丽清澈的眸子。我多希望自己是她,有干干净净的青春和毫无意谓的忧伤。
冬天到了。
这是一年中我最不喜欢的季节,这年的冬天还特别的冷,时不时会下雪。雪不大,但把校园映衬得寂寞。
由于妈妈对我上网很反感,我在家上网变得很不方便,和小蛮子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我一直希望他能再给我写一封信,但我不好意思提起。上次信件被偷事件成了一个永远的谜,我也不想再去追究了。倒是多米又来过我们学校,后面跟着两个和他一般高大的男生,扬言要揍许景云一顿替我报仇。我好说歹说地劝走了他们,我可不想惹什么事,更不想成为大家关注的人物。我只盼着能早点毕业,因为毕业就意味着长大,长大就意味着可以主宰自己的一切。
小蛮子的信等不到,多米的信倒是雷打不动,每周一封。花晨说男生这样很不容易的,连花晨这么不开窍的人都意识到这一点。我对多米并不是没有一点点感动的,至少,在思念小蛮子的日子里,他的信给了一个女生应有的骄傲自信和满足。
再接到他的电话,我的口气也不再那么冷冰冰的了。
“收到我的信了?”
“收到了。”
“你怎么不回呢?”他的口气有些委屈,“给莫丽的信那么多,看得我眼馋。”
“想过回的,”我照实说,“不知道该说什么,也就没回了。”
“真是个好借口啊!”多米笑着说,“你就是给我一个空信封,我也会高兴得三天三夜睡不着觉的。”
“好啦,多米。”我制止他,“要知道有些话不说会更好一些。”
“我为什么不说?”他似头倔驴,“憋在心里不难受吗?”
又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我只好和他仓促地说再见。但我同意他的意见,小蛮子就是给我一个空信封,我想我也会高兴得三天睡不着觉的。这么一想我又有些可怜起多米来,其实给他写封信也没什么呀,或许真的是我自己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一点吧。
我想我根本就和多米一样,不懂得爱。也许在我们这样的年纪,也永远无法去领会爱的真谛。
许景云的事很快就证明了这一点。
那天中午我们都在宿舍里,正准备着去上课的时候,宿舍里突然进来了一个陌生的女人。
女人长得很胖,但穿着还算考究,她径自走到许景云的身边,什么话也没说,抬起手来,“啪”的一声就甩了她一个耳光。这耳光打得迅速而又决然,把我们都吓了好大的一跳。许景云捂住脸跳到一旁,尖声地叫起来:“你疯了呀!”
“年纪轻轻不学好,是我疯还是你疯?”女人很凶地骂道,“你把程立洋藏到哪里了,说!”
这是要勇气的
许景云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回嘴道:“这里是学校,我警告你不要耍泼!程立洋是你儿子,你儿子自己要离家出走,关我什么事呀?!”
“不关你的事?!懊好好,你跟我去你老师那里说说,看看到底关不关你的事!”女人一面说一面就伸手拽住了许景云。她的力气很大,许景云根本挣不开她,就这样被她一路拖着往外走,只能拼命地尖叫以示抗议。
走廊上立刻挤满了看热闹的人,也许是那女人看上去太凶,也许是许景云平时人缘也不好,没有人上去帮忙不说,竟还有人吃吃地笑了起来。就在许景云偶一转头的刹那,我清楚地看到了她眼中饱含的屈辱和伤心的泪水。那眼泪我似曾相识,不知道为什么,我见不得那样的泪,于是我冲了上去,一把拉住那女人说道:“你先放手啊,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地说呢?”
“是啊,是啊!”见我冲了上去,花晨她们也很快过来劝阻,在大家的七嘴八舌中,那女人终于松了手,被闻讯赶来的宋带去了办公室。
我永远也忘不了许景云看着我时的眼睛,那感激的眼神让我在瞬间懂得成长的宽容和意义。
如果不是有些事情的发生,你也许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的好,而爱自己,对一个女孩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许景云跑回她自己的小床上,大声痛哭。她哭得真是伤心,床都快被她摇得散了架。上课铃已响了,我们拼命往教室里跑,谁也顾不上去管许景云了,一边跑花晨一边夸我说:“玫瑰,你真勇敢,让人佩服。”
“别夸我了。”我说,“我只是见不得谁被谁欺负。”
“这是要勇气的。”花晨说,“我就没那种勇气,怕别人说我出风头。玫瑰,我真的佩服你,你怎么可以做到一点也不记仇呢?”
“我没那么伟大,”我赶紧说,“我真的没想那么多,只是本能而已。”
“这说明你本身就是一个好心人。”花晨总结说。
“呵呵,人之初,性本善么。”我虽没有沾沾自喜的感觉,但对自己还是有新的认识的,至少我更爱我自己。其实我一直都在想做一个好姑娘,惹人喜欢。我不想让小蛮子对我有一丁点儿的失望。
这件事情以后许景云有好几天没来上课。再回来的时候,她的脸上少了许多骄纵的神色,多了不少落寞和无奈,人变得沉默不说,也不再半夜三更打电话了。在大伙的七嘴八舌中,事情的原委我也大抵知道了一点点。据说是她男朋友的家长不允许他们谈恋爱,她男朋友就偷走了家里的三万多元现金跑得不知去向了,至今还没有回家。还有人甚至说,许景云怀孕了!男孩被这事一吓,就更是不敢回家了。
不管是不是流言蜚语,活在众人的议论中总不是件好过的事。记得我的信被张贴后我也过过那样的一段时光,虽然性质不一样,但我想伤心应该是一样的吧。我也曾偷偷地观察过许景云,看着她拿着开水瓶远远地走过来,我无法管住自己地看了看她的肚子,这让我有些紧张和害羞。
她走近了,然后对我说:“嗨!”她的声音很低,明显有些犹豫。
“嗨!”我回她说,“打开水啊?”
“谢谢你啊,”她轻松了许多,“我是说那天。”
“没什么呀,”我说,“真的没什么。”
“可我是要谢的。”她很固执地说,“我可不想欠谁。”
“那好吧,”我笑着说,“我接受,你要愿意,明天还可以请我吃午饭。”
许景云看了看我说:“我讨厌你居高临下的样子。玫瑰,你总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做什么呢?”
“好,”我笑着说,“那么,再见。”
“别假惺惺的。”许景云说翻脸就翻脸,“我知道你恨我。”
“你高估自己了,”我说,“我不轻易恨人。”
“瞧,又来了。你总是这样一说话就咄咄逼人。”
“那你还要跟我聊聊?”
“其实,玫瑰,”她忽然一把抱住我,在我耳边轻声地说,“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好姑娘,你听我说说心里话好吗?事到如今,我连一个可以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我好冷啊。”
女孩芬芳柔软的身体轻轻地充满信任地贴住了我。我和莫丽之间整日里嘻嘻哈哈,也从来没有这么亲密过。我有些不自在,我很不自在地听许景云继续说道:“自从十岁那年,我妈妈离开我以后,我就一直没有暖和过。”
哦,原来。
心被掏空了
我突然被许景云感动,我知道女孩心里的有些话并不是对谁都会讲的。何况我和她一样,都曾经有过失去亲人的痛苦。心与心之间的距离常常就是这样,只需一句话,就从千山万水外拉到了跟前。
“嗯,”握了握她的手,我说,“好啊,我们慢慢说。”
秋已深,夜很凉。那晚我和许景云一起回到宿舍,她从床上拿出一大包吃的东西来,不停地递给你递给她地要我们吃。大家一开始觉得有些奇怪,没有人去接她的东西,可是她却一直拼命地笑着继续往大家面前递。我接过来,咬了一大口苹果,接下来是花晨,然后大家都变得自然起来,我们“咯嘣咯嘣”地吃着许景云的零食,一直到熄灯。
灯忽然熄灭的一刹那我们都听到许景云说了三个字。
然后没人说话,大家一起安静地睡了。
许景云说的那三个字是:“对不起。”许景云说长大是伴有阵痛的。痛一下,人就大一点;不痛,人就留在原地永远像一个孩子。可我还是不想痛,一切顺其自然为什么就不可以呢?
当我思念小蛮子的时候,我明白了这种痛,它真的在让我一点一点地长大。我有些迫不及待地享受这种痛苦,我想,只有我大一点,再大一点,我才可以真正地走近小蛮子的世界。
其实,很多时候,我和许景云一样寂寞。
日子过得像飞一样,一转眼,寒假就到了。
妈妈看得不严的时候,我还会上网和小蛮子聊天,或是给他发一封E-mail.但他不会再跟我开过分的玩笑,跟我说话也有些亦步亦趋。我有种感觉,我和小蛮子之间还没有开始,竟然就已经结束了。我是多么舍不得结束啊,但我知道这一切不是我能说了算的。终于有一天,小蛮子喜气洋洋地告诉我说,他恋爱了,不会有更多的时间来上网,因为要陪女朋友。
我的心一下子就被掏空了。
我说:“恭喜。”然后我就下了线。我不能再多说一个字,因为我已经在流泪,虽然是对着冰冷的电脑屏幕,我也不想让小蛮子看到或是体会到。我关掉电脑后就不停地哭,我管不住自己的眼泪。
他推门进来叫我吃饭。他看到了我在哭,我们彼此都吃了一惊。“吃饭啦,玫瑰。”他不动声色地叫我,然后体贴地替我关上了门。
幸亏是他。我赶紧擦泪定神出去吃饭,我害怕面对妈妈无休无止的询问。
懊在他什么也没说。
吃过饭趁妈妈在厨房收拾的时候,我走到露台上,对正在浇花的他说:“我没什么事,请你不要告诉妈妈,好吗?”
“好。”他转头对我微微一笑说,“有什么事解决不了尽避找我。”
“谢谢。”我是由衷的。
“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
“对不起,”我说,“也许我一辈子也不会叫你爸爸。”
“那是也许,”他胸有成竹地说,“再说一辈子的事哪能说得清?”
“你很自信。”我评价他说。
“是比你成熟。和你一样,磕磕碰碰长大才有了今天的经验,卖弄一下又何妨?”
我被他说得笑出来。
我觉得我开始渐渐地喜欢上了他。想念爸爸的时候,心也不会再那么痛。
也许这就是上天安排的缘分,看来上逃谠我也不错。
虽然,他没有把小蛮子安排给我。
但,没有了小蛮子,等到很久很久后的某一天,也许,我还会从另一个人身上体会到“爱情”这个美妙的词吧。
那个寒假过得真是落寞。
新年的时候,我给小蛮子发了无数的新年贺卡,也没有得到他任何的回音。我想,他一定是和女朋友在一起过着非常幸福快乐的日子吧。深夜的时候,我还是习惯于在网上流连,我希望可以遇到一个叫小蛮子的人,提醒我过去那些恋恋不舍的日子的确存在过。但他一直没有出现,一直到寒假快要结束,我的十七岁生日的前一天,小蛮子终于出现了。
招架不住
那时我已经改了名在和别的人聊天。当我看到他的名字的时候,激动和伤心都让我有些招架不住。我正思忖着要不要和他见面的时候,他在聊天室里大声地叫起来:“玫瑰在不在?玫瑰在不在?”
我赶紧送话过去:“在。”
“呵呵,改名字了。”
“名字不重要,关键是记不记得彼此,你说是吗?”
“怨大哥了?”
“死小蛮子,重色轻友。”
“好啦,别噘着嘴了,我可是特意来祝你生日快乐的。”
“你还记得我的生日?”
“你的事能忘掉?”
“一个无所谓的人,忘了又如何呢?”
“玫瑰,你别这么说,你这么说我难过。”
“好,不说。”
“生日快乐啊,笑一个?”
“^_^谢谢你。”
“笑得很客气啊。”
“如果没什么我想下线了,我有些头疼。”
“等等,在你走以前我想说一句话。”
“什么话?”
“不管怎样,我愿意做你永远的大哥。”
“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问。”
“小蛮子有没有一丁点儿喜欢过玫瑰?”
“一丁点儿没有,是很多很多。”
“你不是告诉我,人要受伤才会长大的么!其实你没有必要安慰我,也不要骗我。”
“玫瑰,我说的是真话,希望你理解。我是一个成人,可不能拉着一个孩子往歧路上走,那是要挨雷劈的。”
“你想说什么?”
“我不能爱你,玫瑰。只能是喜欢,你懂吗?”
“能告诉我爱情是什么?”
“又要我写论文?”
“好吧,我想我会自己慢慢地消化掉。你以后就不上网了吗?”
“会来得很少。”
“你不会忘记曾经答应过我的一件事吧?”
“说。”
“你答应过会来看我。”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还是不要见面的好?”
“你怕我不够勇敢?”
“我怕你没有面对现实的那份勇气。”
“可是我想试试。”
“你想好了?”
“想好了。”
我的生日
“好吧,我答应你。我明天来,替你过生日。”
下了线,我迫不及待地打电话告诉莫丽,明天我要和小蛮子见面啦。莫丽惊呼说:“天啊,那可不是一般的刺激!”
我对莫丽说我宁愿是这样的一种结束。
“怎么就一定是结束,”莫丽说,“是一种新的开始也不一定啊!玫瑰,我真是羡慕你,你简直是活在童话里。”
“这个世界没有童话,是小蛮子说的。”
“你把他的话当圣旨?”莫丽抢白我说,“你怎么可能忘得了他?”
“莫丽,你不懂爱一个人的感觉。”
“你怎知我不懂?”莫丽说完就挂了电话,让我疑心她也有了什么心事。不过我来不及去细想,我满心满脑都是明天和小蛮子见面的事。
不知道为什么我开始紧张,好在莫丽答应陪我。
我的生日。
我十七岁了。
我将在这一天,和小蛮子见面。
早上起来,饭桌上放着一个小小的蛋糕。
妈妈说:“还是老格式,我们玫瑰每年生日都这样,不讲究。”
妈妈说得对,自从爸爸走后她都是这样给我过生日的,不过我从来也不觉得委屈。我吻了妈妈一下,跟她说谢谢。妈妈擦擦脸,嗔怪地说:“这孩子,越学越西洋!”
他从浴室里出来,刚刮过胡子,显得很精神。他对我大声地说:“生日快乐啊,玫瑰!”然后递给我一个精致的女式小背包。
那是我一直想要的东西,我接过来,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线。
妈妈责备说:“真够奢侈的,她现在还是学生,哪里用得上这种东西!”
“周末逛街可以背背么,大姑娘了,谁不爱美?!你要是看中了什么衣服自己买下来,到爸爸这里来报销。”
我注意到他说的是爸爸。他说得一点也不露痕迹,不过这一次我没有觉得别扭。我笑笑地说:“我要的可都是名牌。”
“行行行,佐丹奴真维斯史诺比随你挑么。”
妈妈哈哈大笑,打他一下说:“你知道的还真不少!”
说到这里电话响了,是花晨打来的。她祝我生日快乐,还说在电台替我点了歌。刚说完谢谢挂机,电话又响了,这下是许景云打来的。当然还是祝我生日快乐,她告诉我这还是她第一次祝一个女生生日快乐呢!我说我很荣幸啊,她说:“错了,是我很荣幸,可以和这么好的女生做朋友。”
扒呵,许景云把我捧得有点不好意思。
妈妈宽慰地笑着说:“我女儿人缘挺好。”
“当然。”我昂着头得意地笑。我很开心,当然最开心的还是马上就可以见到小蛮子了,他正在来我这里的路上。
惫有比这更美好的十七岁生日祝福吗?!
莫丽如约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