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卿可人 第十章
步出旅行社大门,直走到停在路旁的车,自皮包里找了钥匙时,有人从她背后拍她的肩。
矮冰雪回头,见到对方,自然地发出微笑,“上天好像安排了很多巧遇给我们两个。”
丁雨凡耸耸肩,“我以为你不会想再见到我。”
矮冰雪两手一摊,莫可奈何地说:“因为是巧遇,所以不想见也得见。”
“来这附近有事?”
“嗯。”回问:“你也是?”
丁雨凡也点头。然后又问:“事情办好了?”
“办好了。你呢?”
两人突然进行起没什么内容的对答。
“也是。”指指她后头的交通工具,“很不错的车。”
矮冰雪故意颦起眉,“好像还差我一级吧。”
深吸一口气,看看周围建筑物,再看看天空。找不到话题。
“那……”只好露出道别的神色。
“Bye。”韩冰雪倒是没什么依恋地摇头道再见。
丁雨凡起步走开,而韩冰雪转身欲开车门之际,骤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出声唤他:“丁雨凡。”
丁雨凡似乎正等着她的呼唤,倏地回过身子。
“今天接下来的时间,你有空吗?”
他想了一下,答:“有啊。”
“完全没事了?”
“嗯。”
“那我们约个会吧。”
“啊!”丁雨凡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地走回她面前。
矮冰雪将手上皮包率性地甩到肩后,“怎么样?”
“好啊!”还算是欣然同意。
“那好。我们去跳舞吧。”
“跳舞?”
“嗯。”韩冰雪点点头,“傅小盎说她不看文任仁跳舞,是怕他的舞姿破坏了他完美的形象。不知道你的舞姿会不会破坏你在我心里的形象。”
两人各自开着自己的车,来到一处海边。
踏入海滩的细砂上,韩冰雪便卸下脚上高跟鞋。立在原地,手遮在额上略挡阳光,眯眼眺望大海。
“来这种地方跳舞?”
面对海风甩了甩头,发丝便顺风飞舞,“浪涛声也是一种旋律。这是你教我的。”
但一掉转身看他,额侧发丝又胡乱拍打她的面颊,只有裙摆仍顺着节奏飘动,“有旋律就能跳舞,我原本是这样以为的。可是来到这儿,就没了跳舞的兴致了。”伸出手,“想抽烟,我的皮包留车上,你身上有没有?”
丁雨凡模模口袋,告诉她:“我不抽烟了。”
矮冰雪刻意睁大眼表示不可置信。
“你变了,我也变了。你变乖了,我变坏了。”调皮地踢了一脚沙到他鞋面上,“月兑鞋啊!不亲自趴趴海沙,怎么算来到了海边呢?”
丁雨凡弯腰月兑了鞋,略折起裤管后,随她身后走近大海。
“那之后……直到现在,我才再一次来看海……”
停下脚步。浪,沿岸边滑上来,沾湿他们脚尖后,又退了回去。
矮冰雪的眸光,泛起迷离,“我想你永远都不明白,当时我被你扔在漆黑海岸上的恐惧。”柔美嗓音被海风吹散,传到丁雨凡耳边时,已成低声吟唱。
“海的旋律,一个人听起来,像是鬼魅的呼嚎。也许你认为妖魔鬼怪没什么好怕的,但是我怕死了,甚至只是提到这个字眼、看到字形,我整颗心就会吓得发毛。而你,居然那么对我……”
“我不知道……”当时他率性而为,完全没考虑到她的感受。
“我不停地看我的身后,深怕一群孤魂野鬼排着队伺机吓我。脚边的海水则冻得我发抖……”
拉着裙摆,她蹲,“走了几步跌倒,腿上不知有什么湿软的东西,当时我还以为是蛇……你能想出蛇在我脚上滑行的情境吗?”手掌平触湿润沙地,沙地一片柔软平滑,“现在回想,想不透自己怎么会以为是蛇。应该只是海星之类的软体生物吧。”
“对不起。”
“弄清楚了之后,才知道全是自己吓自己。”抬起湿沙埋自己的脚掌。“可是从那之后……,海,这个字眼,变得比‘鬼’这个字眼还可怕。”
“我当时……”
“没关系了。”借这一回涌上来的海水洗洗手,站起身,“反正‘夜半听海’这技俩,你不只对我一个人使过,对不对?”
丁雨凡摇摇头,“不是的……”
矮冰雪侧头看他,等待下文。
“在晚上带其他女孩来海边的话,真的只是听海……”
矮冰雪笑,笑他不会说谎。她帮他说出正确答案:“两个人待在车上,摇下车窗,就着浪潮的节奏。”
“你怎么……”
“霍华跟我这么提议过。我当然没答应。因为我怕海。”
她抬起头,再请潮水冲去脚上湿沙。“现在不怕了。从哪儿失去的,就从哪儿要回来。是你把我害成这样的,所以拖着你来海边。”
“从哪儿推动的,就从哪要回来。”丁雨凡突然露出笑容,向她提议:“也打算要我爱上你吗?正如我当时做的一样?”
矮冰雪微笑瞟他一眼,低头轻抬脚,以脚掌平触湿滑的滩面。
“为什么不?”
“我办不到的。”她轻声作答。
丁雨凡笑脸僵垮住,“不试试看怎么知道?”
“你又发倔了。像个小阿子似的。”
“别用老太婆的口吻跟我说话!”他仍然是小阿子的任性语气。
“傻瓜才会想要让一个没心没肺的人,懂得去爱人。”她讽刺他:“没心没肺的人长得怎么样?你去海边看看自己的倒影吧!”
说着,却是她自己朝一个涌来的浪奔去。
“啊——心情好好。”未料那浪到她面前时还向上翻卷起,打湿她全身。她抿抿唇,笑喊:“是咸的!”
举起双手,开怀地大嚷,试图与风浪竟声:“海是咸的!是女人的泪滴成的!”
屈下双膝跪地,她以手汲水,“海水里,我韩冰雪的泪有这么多——”想想觉得不对,遂用力拍打海浪,“不!有这么多、这么多、这么多——”
她略显疯狂的动作在另一道更大的海潮涌上来时突然停止。丁雨凡看着她的背影,发觉她的双肩微颤着。
“喂!”在哭吗?
等了一会儿,她回过头,眉眼都在笑。
包令人诧异的是,她竟开口说:“嘿!咱们来做个爱吧!”
“什……”丁雨凡的表情错愕住。
她站起,回头走向他,“今天是你生日,补送四年前就该送你的东西。可是经过四年的折旧已经不是全新的了。你要不要?”
“你怎么知道今天是……”
她微笑。方才在路上,她突然想起自己就是在四年前的今天,决定彻底放弃他。也因而才会邀他来场约会的。
“不是的话,也当做是吧。”
见他仍无回应,她自顾自地加注道:“不过我可没有在车上边听潮声边办事的雅致哦。”仰身伸展腰肢,“一把老骨头了,做这种剧烈的运动,总该找个又舒服又大的床板吧!”
她假装思考了一下,告诉他:“我想到了一个地方,不过恐怕得开八个小时以上的车才到得了。”
丁雨凡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
“你想起来了吗?”
他点点头。
“去不去?”于是她又展开迷人的笑容问他。
“好累,你累不累?”
下了车,她走向他,手环住他手臂,重心微倚向他。
“是你坚持要各人开各人的车。”丁雨凡算是扶着她走上饭店大门前的阶梯。
“人的一生这么短,如果一直在重蹈覆辙的话,那就太悲惨了。”
他停下脚步,“你这次又想在这里向我要回什么东西?”
“你在这里,得到我的什么东西了吗?”她反问。然后拉他走向柜台,“你不是这里的股东,不要大老远跑来却没房住。”
“同一个房间。摆设没变,却仍旧像新的一样。你专用的?”
丁雨凡点头。“我不习惯改变房间的摆设。”
“怀里的女人却一个换过一个?”
丁雨凡松开领带,在柜旁的木质椅上坐下。
矮冰雪则侧躺入沙发,用手撑起头看他,“你和‘面带力达母’也是来这儿玩疯的?”
丁雨凡露出不解的神色。
“听不懂?护士呀。”
他费了些力才想起她指的人是谁。“不是。”
“全省镑大旅游区都有你的据点吧!”
“和我一起来过这里的人,除了文任仁,就是你。”
“就算是谎话我也开心。”
“我不需要说谎。”他站起身。
她亦直起上半身,“不要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嘛。我记得你好像说过,想看看我缠人的模样啊!”他走向她,“我在这里得到了你的初吻。你打算怎么要回去?”
她起身迎向他,垫起脚尖,一手环住他颈项,另一手覆住他后脑勺,压低他的头,自己则仰头以唇覆住他的唇。
她吻他的方式几乎完全复制当年他吻她的样子——轻吮其下唇,以柔软舌瓣撬开他齿间,恣意、大胆地深吻。
决定结束长吻后,她放开他,微喘道:“算你已经还给我了。”
她回身坐沙发上。
“事实上我也有些东西想还你。你放心,只是一些话语。或许你已经不记得自己曾说过那些话,可是我却是想忘也忘不了。”
自皮包找出烟盒及打火机。“你听着——,我是个生来就注定要让女人哭惨了的男人。你们不知道吗?小冰人——心爱的美人……”
吞吐出一阵云雾,饶富风情地继续说道:“我就是要你离不开我。你发什么神经呀!老鼠躲不躲得过……”
“真难看。”丁雨凡岔话。
矮冰雪晓得他指的是她抽烟的样子。
“会吗?”故意噘高双唇吐烟,“别人都说好看。”
“别人随口夸你两句,你就上瘾了?”
她挑眉,“如果是你说我抽烟好看,我就不抽了。”甩甩发,“头发也是。你说我适合留长发的那一天,我立刻去削短。而且这辈子不再留长……”
丁雨凡侧眼瞄她,同时初上衬衫,随手扔在沙发扶手上。
当他一果出上半身,韩冰雪立刻红着脸别开眼。
丁雨凡觉得自己简直看到了奇迹。“这种东西你早该看多了。竟然还会脸红。”
“胸部竟然会是平的……”她怎么也不肯再将视线投向他,“这种东西不论看几次都会脸红的。”
丁雨凡轻嗤一声,“你又好到哪里去?”转身走进浴室,“今天一整天又是海风,又是乌烟瘴气,我受不了,先去冲澡了。”
“我可以喝酒吗?”看着柜里的醇酒问。
“你醉死算了!他没好气地答。
矮冰雪亦梳洗过后,穿着浴袍走出来,“为什么这次不叫人送衣服上来?”
坐在床上听着音乐的丁雨凡以遥控器转小音响的音量。
“反正都要月兑掉的,不是吗?”
她走近床边,“怎么开始?”
丁雨凡盯着她的眼看了好一会儿,开口道:“算了。”
“咦?”
“算了吧
“我不想再从你身上得到什么了,免得还不起。”双腿滑落床沿,要将床铺让给她。
矮冰雪轻捂嘴,还在笑。“你以为你能在我身上得到什么?”
他扁扁嘴,“我换个方式说好了。因为你已经没了我想要的东西,所以就这么算了吧。”
“你是不是受过什么挫折?”她走近茶几。
“怎么会这样问?”
拿起茶几上酒杯及酒杯来到他面前。“我猜不到你会改变这么多的原因。”
“和你变成现在这样一样。自然而然,不知不觉。”
倒了杯酒,递给他,“陪我喝一杯吧。”
丁雨凡要接过杯子时,韩冰雪突地将杯中酒灌入自己口中,含在嘴里,将手上瓶杯放在旁边矮柜上后,俯身吻住他的唇,送口里的酒入他口中。
热酒滑入喉头,丁雨凡双手抱她的腰侧,拉她后躺在床上,自己则翻身将她压于身下。俯吻她沐浴饼后散发馨香的颈项,同时轻拉开浴袍,使她露出肩膀。
矮冰雪抚他的颊,略阻止他续往她胸前亲吻的动作。
“你还是很男人嘛!禁不起一丝丝挑逗。”
“知道我真正的感觉吗?”丁雨凡抬脸看她,“想到不知道你和多少男人做过这种动作,我就觉得恶心。”
“你自己呢?”她仰身啄吻他的唇。
“好。”箝住她的下颚,“既然你这么放得开,我也不该再小里小气。”
他无预警地一骨碌抽开她身上浴袍!
胴体只露出一瞬间。韩冰雪翻身坐起,扯紧浴袍袖口蔽身。
丁雨凡笑着亦坐入床中央。“不是没在男人面前全果过,为什么又脸红?”
“不管几次都会脸红的。”她瞪他,“只有禽兽让人看了自己的身体才能不脸红。”
“好可爱。”他伸手将她拉入自己怀中,拨弄她微湿的发,“先说好,你没机会喊停了哦。”
矮冰雪眨眨眼,“麻烦您慢慢来,别太粗暴。我这身骨头禁不起折腾。”
他轻吻她脸侧,在她耳畔道:“据我听说,被霸王硬上弓过的女孩才会有这种请求,谁对你这么做过?”
“有人对我这么做又怎么样?现在我只求你别对我这么做。”她吐出的气皆呵在他颈项。
他模模自己的颈项,“嘴皮子耍赢没有用。”
她朝他皱鼻,“别想跟我比床上功夫。
丁雨凡在她鼻尖点下一个吻。两手伸向她袖口要帮她月兑衣。
“喂!”她拍开他的手,拉紧身上浴袍。
丁雨凡翻白眼,“不要告诉我你习惯穿着衣服做。”
“我……”她垂下眼睫,离开他怀里,躺在床上,侧着头,表明主动权给他。他弯身,轻轻柔柔吻她的眼睫。竟感觉到湿润的水气。
“你哭了。”
“没有啊。”声音却有丝哽咽。
他轻抚她的颊,不知想到了什么,道:“你等一下。”
“别拿。”她阻止他下床去找安全套。
“可是……”
“我很安全的。”她以拉住他指尖,“不仅干干净净,而……我平常都吃着避孕药……”
“你吃着避孕药……”他甩开她的手,反身坐在床沿,“你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呀!”
她直起上身,“彼此彼此,不是吗?”
“谁跟你彼此彼此!”他气得咆哮。
“你自己说过不能喊停的。”
“不做了。”他站起身。
她探身拉住他的手。“又觉得恶心了?和你在一起过的女人,个个都洁身自爱,都只给了你吗?”将身子挪向床沿,“如今你用这种态度对我,太不公平了吧?”
她在床上站起,自背后拥住他。
待他不再紧绷全身,她轻扳他的肩,要他反转过来与她相对。
解开浴袍,弯身拥住他,彼此上身肌肤接触,一起感受着迅速升高的体温。
许久她缓缓侧头,双唇轻轻碰到他的颈。等了一会儿颈项亦传来对方唇瓣柔软与温暖的回应。
脸微上移,悄悄衔吻他耳垂。丁雨凡也随即对她这么做。
两人缓缓坐下。又是紧拥。
接着,丁雨凡自她果肩沿着纤细手臂往抚,捧起她的手掌,吻其手背。
矮冰雪则抚触他肩前锁骨,烙下吻印。
他托起她下颌,两人互相凝望。
在礼节般互吻脸颊后,唇瓣相接。至此,两人不再持。以热情而无声的肢体语言,向对方表达一直未说出口的深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