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止息(下) 番外篇
番外之四绿袖与金无极
“绿袖?绿袖?你这死丫头又死到哪里去了?!”大太太尖锐的嗓门又在大宅院里回响了。从那声音里的怒意听来,她这次的火气可不小。
“来了,来了。”蓬首垢面的小丫头慌慌张张地从后院里奔来,一脸慌张。“奴家来了——”她才赶到正厅,前脚还没踏入厅门呢,轰地一个巴掌已经等在门口将她打倒在地。
她喘极了,却也只能捣著脸忍痛陪笑。“太太,奴家在后院里洗衣服——”
“你还敢顶嘴!”大太太那双臃肿痴肥得像猪蹄一样的腿立刻踹了过来,小丫头不敢闪避,只能抱著头任她阳踩。
“大夫来了!”门外家丁急急忙忙奔来通报:“禀告大太太,镇上的马大夫到了!”
“快请他进来给老爷看伤!”大太太撩起裙摆,同时还下忘狠狠地往小丫头手上死命地踩过去骂道:“算你运气好!今儿个老娘忙得没空与你计较,还不快去后山的山涧打两桶水回来给老爷梳洗!”
“是……是……”小丫头点点头,揉著伤处起身,很快转身离开。
她早就下哭了。从十岁进这个家门之后,每日不断的打骂已经将她百炼成钢,这种程度的欺凌每逃诩要上演,真要哭的话,早就哭瞎双眼了。
这偌大的宅院,家丁丫鬟不少,他们的遭遇也下比她好到哪里去;唯一不同的是欺凌他们的人并不是老爷的太太们而已;而她很下幸的身为周老爷最小的一个姨太太,上面的八个太太个个将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而老爷也早就玩腻了她,大概连她是他的姨太太这件事也已经忘了吧。
绿袖慢慢地踱到后院,井边的丫鬟们正窃窃私语著。
“听说镇上来了个侠客,就是他把老爷给打伤的。”
“侠客?真是好大瞻啊。老爷可是前任的县太爷,现任的县太爷还是老爷的外甥呢,什么侠客那么大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谁知道啊,不过刚刚家丁们说了,老爷晌午时分在五里坡调戏那个刚死了丈夫的白寡妇,谁知道却给那侠客见到了,人家也是见义勇为——”
“嘘,你不要命啦?!”
“嘻嘻,眼下老爷被打得不成人形了,谁来听咱们嚼舌根?”
“喏,那不就是了吗?九姨太咧。”
侠客?绿袖定到井边,慢慢地弯下腰来提起木桶。她们讽刺的话全然没听进她的耳朵里,她只想著“侠客”这两个字好似在什么地方听过。
对了!印象中小时候过年跟爹娘去大街时听说书的说过,“侠客”都是骑著白马、腰间系著长剑、到处打抱不平的了不起男人。至于为什么了不起?她却完全没有印象了。就是因为他们会把像老爷那种应该下十八层地狱的恶人打一顿吗?既然要打,为什么不干脆打死呢?
突然,她的脚下一绊,整个人扑倒在井边湿滑的地上,她的脸重重地跌在石板上痛得她几乎晕过去。
“嘻嘻嘻嘻……”
“九姨太啊,走路怎么这么不小心。”
抬起眼,那三、四名丫鬟只是下怀好意地瞅著她笑。
其中一名丫鬟装模作样想扶她起身,但她只是沉默地摇摇头,自己爬了起来,扛著两个大水桶,默默转身离开,而她脸上的血已经将破旧衣领染红一片。
“我们这样会不会很过分……”
“过分什么?人家好歹也是个九姨太,你不怕她去跟老爷告状?不先吓吓她,到时候死的是我们!”
“说的也是……”
丫鬟们的窃窃私语她早就下去听了,就跟大太太的打骂一样,她早已麻痹。
身为一个姨太太,她真真是窝囊到了极点了,连丫环们也来欺负她。但,有什么办法呢?谁叫她娘家早就没了人,谁叫她没半点权势,在这个宅院里她的地位根本比丫鬟还下如,丫鬟们起码……不用变成老爷床上的玩物。
周家宅院离山涧源头说起来可远得很,但这却是她每天最期待的时刻。只有这种时候才不会有人打她、骂她、欺负侮辱她;只有这种时候她才能嘴里轻轻唱著歌,双脚像是长了翅膀一样那么轻盈。
有时候她甚至觉得山涧离周宅实在太近了,应该再远一点,就算走路要一天、两天,她也完全不在乎。
但她只走了约莫一个时辰便走到了“菩萨泉”。其实是她定得太快了,普通人就算走上两个时辰才到也是有的,可见得她有多渴望能快些抵达小山涧。
“菩萨泉”,当地人给这山涧起了这么个名字,据说小山涧是从很远很远的山上流下来的,穿过了千山万水才到他们这边的小山洞里;因为那山洞的入口远看像是菩萨慈悲的侧脸,所以才给起了这么个名字。
盛传“菩萨泉”有灵效,-了可以强身健体,有病治病,没病补身。据说用来疗伤止痛也有强效,还可以延年益寿、养颜美容呢。所以周家老爷跟上上下下八个姨太太每天吃-用的全是这里的泉水。而自从周家唯一的长工跑了之后,这担水的重任就落到绿袖身上了,她每天早中晚都得来一趟,有时候八个姨太太全要洗澡时,整天来来回回扛水扛得肩膀脚趾全都起泡也是有的。
但她还是喜欢来这里。独自一个人躲在小山洞里听著潺潺流水声让她感觉平静,而且这里还有一个只属于她的、完全没人知道的私密天地。
那是在她年纪还很小的时候就发现了。其实小山洞最深处有一块可以移动的大石,里面还别有洞天。那是她一个人的秘密,只有她知道那块看似巨大的石头其实很轻,而且只要稍微移动一点点就可以钻进山洞最深处。
她经常幻想著自己带了许许多多的食物躲到山洞最深处,将不会有任何人找得到她。她可以就这样一直躲着,等到别人以为她已经离开的时候,她再悄悄地出现,悄悄地远走高飞。
放下木桶,趁著天色还很亮,她就著光线凝视山涧所形成的小水洼里的自己;红色的鲜血让她的半张脸看起来血肉模糊,形容恐怖。
“唉……”她轻轻叹口气,掏出唯一一条手绢拧湿,轻轻地擦拭脸上的伤口。唯有这种时候她才会吃痛地轻吟,也唯有这种时候她才会用那种带著点怜惜的眼光打量自己的脸。
她几岁了?有点忘了,大概十八、九岁了吧?她十岁被卖到周家为奴,十六岁的时候就被周老爷玷污了身子。那时她的爹娘还在,她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他爹娘又哭又闹的跟周家周旋了个把月,周老爷膝下无子,看在她肚子里孩子的份上:心下甘情不愿地娶了她。可那孩子却连怀胎十月也没能撑过去,周大太太在一天夜里联合了另外八个姨太太把她拖到柴房打个半死,孩子就这么没了。从此,她再也不能怀胎,真是承天之幸。
到现在又过了几年了呢?大概两三年吧。想想自己这十年来所过的非人生活,她真觉得奇怪自己为什么还不死?在等什么吗?
突然,她眼角瞥见水洼里还有另外一条人影,她吓了一大眺,整个人不由自王地跳了起来。
“小心!”那人立刻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姑娘,你没事吧?”
绿袖吓白了脸,连忙甩开那人的扶持,远远退到了山洞最底部。
“你看来伤得不轻,在上有些金创药——”那人话还没说完呢,自己已经先撑不住而倒了下来。“嘿……没想到……我还真是泥菩萨过江咧。”
他整个背都被血染红了,两三支弓箭笔挺地插在他背上,看起来像个剑山似的。
“快找找!那家伙受了重伤,一定跑不远的!”
“你们几个到那边去看看!顺便去山洞里瞧瞧!千万别让他给跑了,否则周老爷跟县太爷要是怪罪下来,大家都有苦头吃的!”
绿袖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半倒在地上的男人喘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山洞里光线幽暗,完全看不出他的眉目。但这么落魄的“侠客”她可真是第一次见到。什么白马,什么长剑,原来也只是跟她差不多可怜的丧家之犬啊。
绿袖就这么看著他,听到衙门官差搜寻的脚步声越来越靠近了——她终于跳了起来,将地上的男人用力拖了起来。
长年训练的体力让个头远比“侠客”矮小许多的绿袖轻易地拖动了半昏迷的大男人,她将他藏进山洞深处无人知晓的秘密所在,逃过了官兵的追捕。
当天夜里,她从厨房偷了许多吃食跑到山洞里,她甚王替他治伤,只是深深没入骨中的箭头却怎么也拔不出来。
侠客的气色极差,再多的金创药也不能让他恢复健康,他需要一名大夫;而这镇上唯一的马大夫恐怕不会有勇气违背县太爷跟周老爷的意思来替这位侠客看病。
“不用麻烦了,我的伤……恐怕是好不了了。”侠客苦笑著,他长得方头大脸,模样有些可笑,举止动作不知道是因为受伤,还是天生就是如此迟钝笨拙?总之他跟说书的所说的那种风流倜傥的白马侠客是完全不同的。
“你明明不是侠客,为什么还要强出头呢?”绿袖率直地问。
“我?侠客?”他笑得咳出血来。“半年前我路经此地,那位白嫂子在我落魄潦倒的时候给了我一杯水喝,做人当然要知恩图报,我没想过自己是什么侠客。”
“就只为了一杯水?”
“就只为了-杯水。”
没想到这世界上还有比自己更笨的人。绿袖捣著唇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我笑你笨。奴家为了三餐才不得不忍受那种种的凌辱折磨,而你却只是为了一杯水,你比奴家还要更笨。”
“是吗?”他耙耙头皮,涩涩笑了笑。“这……在下笨不笨无妨,倒是我要是死在这里的话,要给姑娘添麻烦了吧?”
“我没什么差别。”绿袖耸耸肩。“反正他们早晚也是要打死我的,早点死晚点死的区别而已……其实早该死了吧?真下明白我到底在等什么……”
“姑娘此言差矣。姑娘年纪尚轻,古语说,蝼蚁尚且偷生,况且姑娘还是个如花似玉的——”望见绿袖那张百无聊赖的脸,他后面的话全吞回肚子里,再也说不出口了。
绿袖半张脸上的伤痕还没有痊愈,她那种了无生机的眼神所诉说的并不是绝望而是……麻木,对世间万物全然不再抱有任何希望的麻木。她是真的没有任何活下去的理由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生活让你变成这个样子?”他心痛地低语,那种剧烈的疼痛比他的背伤还要严重千百倍。他突然很想……很想好好的教教眼前这女孩生命的乐趣,很想让她知道这世界其实并不是那么糟糕。只可惜自己的生命之火就快要熄灭了,哪还能教她什么。
“我可以抱抱你吗?”绿袖突然开口。
“咦!”他愣了一下,绿袖那双写著纯然天真的眸子让他无法拒绝。“嗯……”
“我会很小心不弄痛你的。”她说著,轻轻贴在他身侧,用她那双粗糙不堪的双手环住他的胸膛,然后很轻很轻地将螓首靠在他胸膛上。
他听到了她极轻极轻的喟叹声。
这辈子,她从来没有好好的被拥抱过一次。
他的心狠狠地抽痛了,万般怜惜涌上心头,他深深地拥抱了她,怜惜地亲吻了她的额头。
十年了,她第一次被当成一个“人”来看待,明明知道这是不对的,绿袖还是哭了,早已经干涸的眸子流出水来。
然而,他们所能拥有的瞬间也只能到此为止了。山洞外传来鼎沸人声,与她所想像的不同,大太太他们并没有忽略掉山洞的最深处。
当那块大石头被搬开的时候,大太太那张狰狞恐怖的笑脸映著火光看起来就像是鬼怪一样。
“你们这对奸夫婬妇!”
绿袖终于知道自己到底在等什么了,原来她一直在等的只是这个拥抱。
经过了漫长一生的等待,幸好……幸好终于等到了。
到底谁比较笨?是他为了一杯水而死?还是她为了一个拥抱而死?
番外之五转生使
如果冥界有“最倒楣转生使”这项遴选的话,毫无疑问的,他一定会荣获首奖,而且说下定可以连任好几届。
“你不该出手千涉红鬼与苍木的命运,你是个转生使,该知道自己的职责才对。”
对对对!菩萨说的当然都对,可是事出必有因,当时他也是为了天下苍生著想,他是出于一片好心好意耶。
想想看,当时情况那么危急,如果魔界跟草木界的使者们真的为了争夺红鬼的生杀大权而打起来了,周围那些花啊草啊畜生啊岂不是全部都要倒大楣?他真的是诚心诚意的想消弭一场人间惨祸,才会出面缓颊担任和事老的嘛。
谁会知道那有错?有错也就算了,他甘心接受惩罚,可是……变成一只猫?!
“喵……”
小摆猫可怜兮兮地瑟缩在草丛里,这种天寒地冻的时候,居然要他变成一只流浪猫啊!太惨了,真是人间惨事莫过于此啊。
菩萨菩萨,这是哪门子的惩罚?这太残忍了!他可是堂堂一个“大转生使”。“大转生使”耶!却要变成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这……这实在是太惨了吧?!
“汪!”突然,一只浑身癞痢的瘦皮狗朝他吼了两声,原来他是占据了别人御寒的地点了吗?
“滚!”小摆猫恼怒地朝它张牙舞爪地咆哮:“快滚开!可千万不要惹火本转生使,你知道转生使是干嘛的吧?你要是下听话的话,下次被本使遇到,我就叫你变得比现在还要惨一百倍!”
“汪!汪汪!”瘦皮狗目露凶光地朝他露出森森白牙。“转生使……我当然知道,如果不是你,老子怎么会落到今日这种下场!”
小摆猫硬生生咽口口水,腥幌肫鹱约合衷诘哪Q,对方体型大他好几倍,虽然浑身癞痢,又瘦得一身皮包骨,但是人家可是一条狗,而他只是一只小小小小、弱不禁风的小摆猫而已咧。
“咳……有话好说,佛说放下屠刀立地成——哇!大哥,你误会了!转生使很多的,负责帮你转世的不一定是我啊!哇!救命啊!谁来救救我啊!”
瘦皮狗火气完全上来了,他龇牙咧嘴地咆哮著追赶著眼前这只小猫。管他是不是什么转生使,是的话更好!在这种严寒的冬天吃点猫肉补充营养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救人啊!”
小摆猫疯了似的在山问拚命逃亡,可惜它实在太瘦小,天寒地冻的,手脚又不甚灵光,没多久就被瘦皮狗一掌扑来压在地上。
“哇!你嘴巴好臭啊!离我远一点!离我远一点!”
“嘿……很臭吗?等一下就不臭了,等我把你吃到肚子里,你就再也不会嫌我臭了。”
瘦皮狗的口水滴了下来,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贪婪地注视著他,似乎正在考虑要从哪边开始吃比较妥当。
“天哪!我就要这样死了吗?这太不公平了!菩萨!菩萨救命啊!这算哪门子的惩罚啊……”小摆猫拉开嗓子胡天胡地乱七八糟咒骂起来。眼看瘦皮狗发黄丑陋又散发著恶臭的牙齿已经靠近自己的颈项,他索性闭上眼睛尖叫:“救——人——哪!”
“走开!”
突然,上天终于回应他的祈求了,一个童稚的、小小的声音气愤地嚷著。
压在他肚皮上的压力顿时减轻了,瘦皮狗被石头K中,吃痛地哀号一声。
那是个小小的小女孩,她身上穿著幼稚园的制服,头上带著一顶小小的、有著黄色小报的帽子,胖胖的小腿穿著大红色的雨鞋,而她一边挥舞著手上的小雨伞,一边不断捡石头扔向瘦皮狗。
“嘘,走开,走开!”小女孩奋力驱赶著狗,快步跑到它面前替它挡住了瘦皮狗的攻击。“不要怕,我保护你!”
挖咧,他真是感动得快死了!这眉目、这声音,他已经熟悉了几百年!这可不是他的珍珠妃、他的小孟可吗?
转生使傻了,愣愣地望著小女孩,看著她胖胖的小手捡拾著小得可怜的小石头,而那只瘦皮狗在发现对方只是个小小阿之后又开始龇牙咧嘴地靠过来了。
“吼呜……吼呜……”
瘦皮狗发出尖锐的呼啸声,那声音在黄昏阴暗的山区回响,某种令人毛骨悚然又不安的气氛开始酝酿了。
“喂喂,我说珍珠——不对,孟可,我们还是快点跑吧。他在召唤同伴耶,你这么小,我也这么小,等他们的同伴到了,我们两个就死定了!你听到没有?我说珍珠——吼!不是珍珠!孟可!是孟可啦!”
小摆猫语无伦次地叽叽喳喳说著,可惜无论他怎么说,对小女孩来说都只是无意义的“喵喵”叫声而已。
只见小女孩无所畏惧地面对著瘦皮狗,英勇无匹地挥舞著手上的小雨伞,好像那是什么举世无双的超级武器似的。
“吼呜……吼呜……”
情势开始慢慢有了转变,天色越来越暗了,四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多了许多双绿油油的兽眼——
“喂喂!我说珍珠、孟可、珍珠……吼!随便啦……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啊!我说我们快点跑吧!再不跑就来不及了啦!”
不过真的来不及了,他们已经被包围。绿色的兽眼开始缩小范围,他们的喉间发出低沉的咆哮声,沉重的呼吸在冬夜里变成一团团白雾。
辫暗的天色、迷蒙的雾气弥漫著山间小路,小女孩紧紧握住自己仅有的小雨伞,她胖胖的小腿开始瑟瑟发抖,她大无畏的勇气在被这群流浪的野狗包围的同时开始消失了。
“看吧,看吧,我就说要跑嘛。”小摆猫徒劳无功地对著周围巨大的野狗群张牙舞爪,而它小小的脑袋瓜子则开始不断地搜索著有用的资料——
“孟可……孟可活到几岁啊?不可能七、八岁就死掉了吧?我不可能给她这么惨的命运,那是我找了好久好久才找到的好命人耶。”小摆猫不断在原地打转,好像觉得自己的尾巴很好玩似的不断追逐著。
“不要玩了!”小孟可生气地对著在这种时候还有心情追自己尾巴的小猫大叫。
“我不是在玩,我在想啊!我很用功的在想耶,不可能……怎么想都不可能啊!”他也大叫。
包围的圈子越来越小,野狗群咆哮著露出森森白牙,他们随时都有可能扑上来将他和小孟可的脖子咬得稀巴烂。
可是小女孩竟然没有哭耶,那么爱哭的珍珠竟然没有哭!小摆猫有点错愕地抬头望著小女孩苍白却又坚毅的脸,看来她真的变了呢。
“走开!走开!”孟可不断挥舞著手上的小雨伞,可是野狗群的数量实在太多了,于是小女孩低子将小摆猫紧紧抱在怀里,竟然是打算用自己的身体保护他!
转生使错愕得说不出话来了。呜……他好感动!真的好感动啊。小珍珠、小孟可,不枉我疼你一场,没想到你竟然、竟然愿意用生命来护卫我!可是……无论怎么说这种死法都太悲惨了啦。
小摆猫挣扎著想月兑离她的怀抱,如果他能引开他们,就算自己死掉也没有关系。不能让孟可死在这里,她还有大好前程,她跟她的威武王、她跟狩魂使金虫虫——拚了!死就死吧。
“汪!”野狗群发动了攻势,小摆猫还来不及挣月兑小孟可小小的怀抱,一匹硕大的野狗已经到了眼前。
“吉弟大哥!”小孟可蹲在地上紧紧抱著小猫尖叫。
砰!
他们的祈求竟然再度灵验了,一根木棍结结实实打在那头野狗身上,野狗哀号一声飞了出去。
“滚!”
男孩愤怒至极的咆哮在山问无人的小路上回响著,那充满了怒气、惊逃诏地的咆哮令那群野狗吓得纷纷后退。
“小可!”男孩大口大口喘息著冲过来,将小孟可的身体紧紧拥在怀里,他焦急无比地上上下下模著小女孩的身体。“你有没有怎么样?!有没有咬到你引哪里受伤了?我看看!”
“吉弟……吉弟……”小女孩终于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她松开了小摆猫,胖胖的小手紧紧抱住了男孩的颈项。“呜呜呜!吉弟吉弟!”
“不要怕,我在这里,我会保护你的,乖。”
男孩将小女孩紧紧拥在怀里,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刚刚那一瞬间……那一瞬间,他真的以为野狗已经咬中她了!那一瞬间,他的血液全都冷了,手脚几乎不听使唤,他是那么那么害怕!
小摆猫抬起头怔怔地望著小男孩……怎么会是他呢?
望著他们渐行渐远的身影,不久之后小孟可跟任吉弟的身影完全隐没在雾气中了,而他还是呆呆地停在当场——这……到底是威武王?还是金虫虫?
“吼……”
突然,那低低的咆哮又出现了,小摆猫这才想起来……挖咧,他还是一只猫。天哪!神哪!谁来救救他啊……救、命、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