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居不同床 第四章
没多久之后,黎记萱来到五星饭店的商务套房门外。手举起来了,却很犹豫,不知该不该按铃。
因为某人的脸一直在她脑海中浮现。
他的表情混合了不解、失望,甚至有点生气,与平常有些痞的模样差得好远好远。最后他头也不回地离去了,留下她挂了电话后,莫名其妙地介意、焦虑着。
惫是速战速决吧!事情不解决,难道还能靠别人?她按下了门边的电铃。
等了好一会儿,又按了一次,里面都没有动静。她都快放弃、想转身离开之际,厚重的门才打开来。
“嗨,你真的来了。”梁文河撑着门,微笑着说,带着惊喜。
同时,一股酒气便迎面而来。黎永萱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往后退开一步。
“总监在休息了?很抱歉这样麻烦您,我拿了东西就走——”
梁文河偏了偏头,似乎听不懂她说话似的。“这么见外?晚上我们不是聊得挺愉快的吗?进来坐一下,嗯?”
“真的不打扰了,我的丝巾——”
梁文河转身做个“请进”的手势,自顾自的走开了。“丝巾在那边桌上,你自己去拿吧。”
丙然,她的丝巾就搁在大理石面的餐桌上。她过去拿了就想离开。
“人都来了,陪我喝一杯吧。你晚餐连一滴酒都没沾,有些扫兴呢。”他倒了两杯酒,在她身后说。
“可是,已经很晚了……”
“很晚又怎样?有人在等你吗?”他漫不经心地问。
这句话如箭般穿心。是,真的没有人等她。
只因她自小案母双亡,被姑姑扶养长大;一直都单身、当年年纪也不大的姑姑要养稚龄侄女并非易事,正职之外还要兼差,每天工作到很晚。所以黎永萱一直都没有家人等门这种温馨的待遇。
看她脸色有些黯淡,梁文河笑了笑,递给她一杯红酒。她摇了摇头婉拒,红酒便被搁在桌上。
“陪我坐一下吧,我还想跟你多聊一会儿。”他走到豪华的小羊皮沙发上坐了,拍拍身旁的位置,示意她坐。
可是,晚餐时不是才聊过吗?而且到后来话题明显的断掉。她与梁总的身分地位都差太多了,生活又完全没有交集,硬聊根本聊不下去。
“我很惊讶你有二十九了,真的看不出来呢。”啜了一口酒,梁文河打破沉寂说。
他微笑依然很有魅力,微眯的眼电力十足,但,黎永萱就是没办法放松。她的背挺得跟箭一样直,双手绞弄着丝巾,越扯越紧——
“别这么紧张。”梁文河倾身过来,拍拍她的手,然后拿起她的酒杯,很体贴地凑到她唇际,温柔低哄:“来,喝一口吧,轻松一点。”
“真的不用了!”她吓得往后仰,惊慌之余,猛力摇头拒绝。
一碰之下,梁文河没拿好,酒液泼洒出来,淋湿了她胸口!
摆色丝质小洋装沾湿了贴紧她前胸,浑圆的丰盈曲线毕露,有几滴溅在她颈侧,暗红酒液衬得她肌肤越发女敕白。
梁文河靠得更近,几乎贴上她了。他的唇印上她的玉颈,含着笑意,轻轻吮去酒滴。
“皮肤真女敕!谤本不像二十九岁。”他低喃说道,“你已经是个成熟的小女人了。晚上可以留下来陪我吗?”
黎永萱的脑中有一刻完全空白。当机。无法反应。
这个人……就是她暗恋了好几年的对象吗?如果她真的对他有爱,那么,这不就是顺理成章的好机会?
可是……为什么她全身都起鸡皮疙瘩,脖子好像被毛毛虫碰到的感觉?!
她还没得及想到下一步,身体就像是自己有意识,一个肘拐送出去,狠狠把他拐开!
“呜!”梁文河被撞中胸口,疼得申吟一声。
她跳了起来,“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总监有没有怎么样?”
“有,我快痛死了。”他抬头,一脸忧郁地看着她,还拉她的手过来按在胸口,“你把我的心都撞碎了,该怎么赔我?”
天啊!现在不只是起鸡皮疙瘩,是已经掉满地了!
她猛力抽手,往后退了好几步,“我……对不起。我真的……该走了。”
“真的不陪我吗?”梁文河在她身后慢吞吞地说:“人都来了,留下来对你只有好处;但你如果就这样走了,这后果嘛……”
这算是含蓄的威胁吗?黎永萱的脚步在门口迟疑了片刻。手搁在门把上,正开口回应时……
叮咚、叮咚、叮咚……电铃突然像火烧似的狂响起来!
黎永萱神经已经绷到最紧了,此刻被突兀电铃声吓了一大跳,她下意识地就把门拉开——
一双琥珀色的眼,凶神恶煞般,狠狠瞪着她。
门一开,两人都傻住了。麦纬哲的手还压在电铃上,豪华的套房内继续回落着吵死人的叮咚叮咚声。
“你怎么站在门口?”
“我们走吧。”她完全没有浪费时间多说、多解释,闪身出来把门关上,拉着他就往电梯走。
她走得好急,脚步甚至有点踉跄,差点跌倒。麦纬哲扶住了她。
一靠近就闻到酒味。有人的浓眉皱,“你喝酒了?”
她到这时候已经没办法开口讲话,只是猛力摇头,电梯门一开,她便立刻冲了进去。
麦纬哲按了下楼的钮,一回头,就看到她全身无力似的靠在电梯内墙,脸色苍白如纸。
惫有,她的颈侧,一个明显的……吻痕。
“你……”
“什么都先不要说,好不好?”黎永萱闭着眼,深呼吸了好几口,“给我……一点时间。”
她需要整理一下情绪。目前混乱脆弱的状态下,实在无法消受麦纬哲一贯的贱嘴跟痞子样。要是他开口讽刺她,她一定会马上崩溃、开始痛哭。
麦纬哲一改越说越故意的常态,真的安静了。直到电梯一路抵达一楼,他一句话都没有再问、再说,只是默默陪着她。
走出电梯,一名很面熟的大汉迎上来。黎永萱这才回神——这不就是在保护麦纬哲的安全人员之一吗?
“你怎么跑来了?这样不是很危险吗?总教练知不知道?”她陡然回神,发现事情不妙。在比赛期间选手们是有宵禁的,要是过了熄灯时间还跑出来,兹事体大,一定会被处罚!拔况,他之前才收过死亡威胁——
“你先担心你自己吧!惫担心我呢,真正不知死活,搞到一脸惊吓还落荒而逃!”麦纬哲也恢复正常了,一开口就是炮火猛烈的狂骂,“男人半夜要你来他饭店房间,难道是想一起玩数独?姓梁的风流事迹之多,你都没听说过、没有警觉?还是也像那些无脑小女生一样,以为自己能收服多金浪子?”
一双眼眶泛红的水眸,有点茫然又委屈地望着他。
“我已经快要三十岁了。”再怎么说也跟“小女生”三字沾不上边吧。
“三十岁怎么样?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蠢货!”他的回答还是很冒火。
也不用……骂得这么恶毒吧?她抿紧了唇。
只见他老大越骂越火大,一面往外走还一面继续骂,柜台值班的先生、身边的安全人员都一脸尴尬,看着他飙了出去。
走出玻璃大门外,夜风一吹,让她清醒、冷静了许多。只觉得刚刚真是好险,而且,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
“你到底为什么突然出现?”这是她第一个疑问。
“我搬的新旅馆就在这附近。”他撇着嘴,很不屑地说,“我出来买个宵夜吃不行吗?”
这当然是胡扯,在大比赛之前体脂肪要维持在百分之五以下的他,禁口到几近虐待的程度,怎可能吃宵夜?
看她一脸不信的表情,麦纬哲根本不理会,迳自上了就停在门口等候的厢型车,砰的一下把门甩得好大力。
黎永萱呆呆地望着着那辆灰色厢型车。暗色玻璃后的他,双手抱胸,一脸倨傲不爽的样子。
“他很担心你。刚刚一到旅馆就立刻要出来,不管怎样都要问出梁总住哪间。”身旁大汉醒来一直保持沉默的,突然开口解释,“你……没事吧?有没有……怎么样?”
她的狼狈模样大概很明显吧,连陌生人都开口询问了。
“我没事。谢谢你。”
“你谢他才是。”大汉向车窗方向偏偏头。
是的,她真的该谢他。事实上,她心中真的慢慢的充满了感激,和一种无法描述的暖意。
因为不放心,所以他冒着风险,追来了。
上一次被这样挂念、关心,是在多久以前?她居然已经不复记忆。
“请上车吧,我们送你一程。不安全把你送回旅馆,他是不会放心的。”大汉帮她打开车门,一面说:“万一影响到比赛成绩,你我都担当不起。”
“我明天没有赛程。”麦纬哲傲慢地回嘴,“就算有,也不可能为这种小事而影响成绩!”
嘴这么硬。今天是谁光看到她跟总监俪影双双,就火大到粗暴痛宰对手,还差点要打架?
黎永萱没有多说,她安静地上车,坐在他身边。
下一瞬间,一件运动外套又甩到她身上。
她接过了,微偏头看他一眼,只见他赌气似的看向窗外,根本不肯看她。窗外根本是一片黑暗夜色,有什么好看的呢?
默默穿上外套,把拉链一路拉到下巴,紧紧把自己包住。她像是被他的体温包裹住一样,惊惶失措的心情,终于慢慢的、慢慢的真的平稳了。
车子在夜色中缓缓滑行。经过了整天的折腾之后,她此刻觉得疲倦像浪潮一样淹上来。闭上眼,她吐出一口长长的气——
懊久好久,车内都没有声响。
“蠢女。”麦纬哲突然低低的嘀咕了一句。
开车的大汉由后视镜瞄了后座两人一眼。果然,黎小姐睡着了。秀气的脸蛋虽然还很苍白,但紧锁的眉已经松开,惊慌的表情也消失了。群聊嘟嘟整理,她歪着头,浑然不觉自己已经靠在身旁人的肩上。
而那位贱嘴双耍痞、以脾气不佳闻名的短道滑冰世界纪录保持人,正一手撑着下巴望向窗外,另一边的肩膀,则是动也不动地,充当人家的枕头。
她其实不记得当天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大概就是被送回她下榻的旅馆吧。这一点她还是很感激麦纬哲的。虽然他一直在生气,拒绝跟她有任何交谈,但还是确认她安全回到房间之后才离开。
再隔一天,她便只身离开,浑浑噩噩回到自己住处。才到楼下,便被大楼管理员叫住,说有人在等她。
“有人等我?”她困惑地反问。
结果出现的两名高大的男子,以及一个一看就是秘书、助理模样的精明女子。全都是很陌生的脸,黎永萱确定自己没有见过他们。
“是黎小姐吗?”那精明女子上下打量了她一下,简短有力地说:“你的租约已经到期了,请你现在上楼整理东西,一个小时内要离开。”
黎永萱更困惑了,她看看大楼管理员,又看看陌生人。“可是,这房子是我们公司租的,有长期租约,怎么会突然到期、要我搬走?”
精明女子弯了弯嘴角,“是的,因为是公司出钱给你住,所以随时可以收回。黎小姐,这里是董事会的传真,你看一下吧。”
她接过传真信件,稍嫌模糊的字迹中,清楚说明了黎永萱与集团的聘雇关系已经终止,在限期内要交还所有公物并搬出住处。
至此,她的脑中一片茫然。
研究所毕业之后,她的生命就专注在工作上,所有心思全围绕着名洋集团打转,连暗恋的对象都是名洋的总监。短短两三天之内,这一切就全部变调,她就像一棵被硬生生连根拔起的植物,飘荡无依到极点。
“他们会陪你上楼,帮你打包、搬东西。”精明女子对着旁边的大汉挥了挥手,言下之意便是黎永萱将在他们的监视之下立刻滚蛋,没有商量余地。
“我可以请问……这封传真是谁发的吗?”黎永萱忍不住问,“我的直接上司可知道这件事?是不是总监——”
难道短短一天不到,总监暗示的“后果”已经来临了?
“解雇就是解雇,你不必问那么多。”女子又弯了弯嘴角,是一种很鄙夷的笑法。
“雇主不能无预警解雇我……”
“说得没错。所以,是你主动离职的。”一道陌生而清冷的女子嗓音加进来。高跟鞋跟敲在大理石的地板,清脆而笃定地靠近。
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们雍容贵妇,大概有四十五上下了,身材略略发福,但穿着一身米白色的香奈儿套装,装饰品是低调的珍珠镶钻,浑身上下的贵气还是令人不敢逼视。
她在黎永萱面前站定,递上一只雪白的信封。里头,是一张已经打好的离职信。
“请在这儿签名。”贵妇淡淡地说。
“我并没有要离职——”
斌妇抬起眼,望入黎永萱困惑的双眼里。眼神冰冷而锐利。
“在你半夜走进我丈夫的饭店房间时,就该想到后果。”贵妇一个字一个字地告诉她,“让你主动离职已经是留余地了,别再做无谓的挣扎。”
“我是……”
“我是梁文河的妻子。”贵妇笃定地说。“只是好奇……像你们这种做白日梦的女人,到底都长什么样子。没想到,每个都差不多。”
黎永萱沉默了。
“看在你没有留下过夜的份上,我可以不跟你计较。”贵妇冷冷说:“以后请自重,别再对有妇之夫投怀送抱,这是很不要脸的。”
她张口却说不出话。那一夜……她并没有……
但想必梁太太布下的眼线所看到的,就是她不但跟梁总吃了烛光晚餐,离开之后还又折返梁总的饭店,直接进入房间。
包何况,过去几年内,她确实一直在仰慕梁总,想尽办法在他面前表现,踊跃地写报告、发信给梁总……
这一切都变得如此可笑而羞耻。
“我、我并不是……”她深吸一口气,停了一下,才能继续开口:“我以为你们早已离婚了。”
梁总对外确实以单身形象现身,从没提过自己的妻子。
“是吗?”梁太太笑了笑,根本不相信的样子。“你们每一个都这么说。真的那么爱他,不会好好调查一下吗?不把我放在眼里?”
必于梁总的婚姻状况传言实在太多,在公司她也没有多问过;很难想像在分析数字上如此精明的她,遇上了这种事,却无比的盲目胡涂。
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不如不说吧。
“梁太太是董事之一,梁总的丈人便是董事长。怎么可能离婚?你是真不知道呢,还是装无辜?”秘书小姐尖锐地反问。
“算了,不用跟她多说。请你快些签名、搬走吧。”梁太太把离职通知书推给她,还给了她一支笔。
黎永萱接过了,在好几双不悄的眼睛监视之下,她方签了一个黎字,手就抖到快要写不下去。她闭起眼,再度深呼吸了一口。
“我有一个请求。”她说。
“你还想谈条件?要不要脸啊?已经很给你留余地了!”秘书尖锐打断。
“让她说。”梁太太拦住了,转问黎永萱,“你要什么?钱吗?要多少?别太过分的话,我可以——”
在这个时候,她心里想的,居然是那一群努力集训、努力比赛的选手。
她这么一走,未竟的计画该怎么办?胎死月复中吗?她一个人无所谓,但因为她的关系让滑冰队丢掉了大赞助商,那就罪该万死了。
“不是钱。”黎永萱摇了摇头,“是我之前提案的计画,关于赞助短速滑冰队的。还没有得到最后结果,我无法离开。”
梁太太眯细了眼,研究似的看着她。
“你是在找借口留下吗?”梁太太当机立断,“不用多虑,这个案子我会让它通过,你安心地走吧。”
黎永萱盯着她,“口说无凭,梁太太能给我实质的保证吗?”
梁太太笑了,笑容里第一次流露出明显的轻蔑,“一个小人物,想跟我要保证?就算我真的说话不算话,你又能怎样?”
她确实不能怎样。没有父母、没有亲人,更别说什么有力的靠山。在这世界上她只剩下自己一人,就算被这些人绑起来丢到深山里,也不会有人发现、来救她。
那种寂寞而无力的感觉,像是一股强酸,侵蚀了她的胸口。
心都被蚀光了之后,就只剩一个大洞了。
黎永萱不再多说,低头签下了名。她过去四年半的生命,就这样被一笔勾消。
在两名大汉的监视之下,她安静地上楼收拾东西。脸色苍白,双手一直微微在颤抖,便她勉力支撑住自己,留下最后一点尊严,不能在陌生人面前被打倒、崩溃。
她的电脑、档案等等全都是公司的公物,房子里所有家具也都不属于她,盥洗用品之类的杂物根本不值得带走,最后,她只打包了一个旅行袋的衣物,简单得令人鼻酸。
但她一直在四下找着什么东西,连地毯边缘、浴室里都不放过,细细找了非常久,都没有收获。
“黎小姐,可以走了吗?”大汉忍不住问。
“就好了,只剩有个东西……不见了……”她开着厨房的橱柜,甚至打开冰箱里的每一个夹层抽屉,翻找着。
“你要找什么呢?我们帮你找找看。”
“一个戒指。”她说。看大汉露出狐疑的神色,她疲倦地笑了笑,“别担心,不是梁总送的,是我姑姑的遗物。一个很简单的银戒。掉了好几天了,我一直找不到。”
那两名男子点点头,没有多问的也帮她找了起来。三人合力都快把整间房子翻过来了,还是没有戒指的踪影。
“真的掉在房子里吗?”大汉之一坐在地上,刚重新地毯式搜寻过所有地板的他抹了一把汗。
也许真的缘分尽了吧。黎永萱笑了笑,笑容惨兮兮的。
“算了,谢谢你们帮忙。”她提起了旅行袋,迟疑了两秒,把整串钥匙交了出去。
以后都不需要了。
看着她安静温驯的模样,两名负责监视的男子也有些于心不忍。他们很习惯处理总监的粉红色烂摊子。总监与夫人这出烂戏码多年来已经上演了太多太多次,但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女生这么孤单又朴素的,不闹也不争辩,就是默默接受了羞辱与驱赶。
“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他们面面相觑了片刻。黎永萱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会是谁。”
大汉去开了门,一名年轻人捧着一在篮的鲜花,探头探脑。
“是黎小姐的家吗?”花店小弟说:“这是送她的花,请在这里签名。”
报团锦簇,香气扑鼻,全是新鲜娇艳的粉色玫瑰,花瓣上还沾着水珠,美得令人屏息。
黎永萱走到门口,木然地接过卡片。上头只是电脑打字的制式贺词,祝她生日快乐,底下印着名洋集团敬贺。
啊,原来今天是她的生日。
这只是每年的例行公事,由人事部统一发出,但以往的她收到这样的花,还是会开心个好几天——至少,有人记得她。
但是此刻她连这样卑微的开心都没有了。
“不,这不是黎小姐的家。”她安静地说,手指放开,卡片飘落坠地。
现在不是,从来也都不是,未来,更没有可能。
她早就没有家了。
说完,她默默地离去,再也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