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鸟小说网
繁体版
登入注册
夜间 加入书签 推荐本书

辰参相待 第五章

作者:舒格

她果真没有看错。两天之后,秦雪郁再度证实了。那人到底怎么混进北漠军的营地,又怎么混到一套小兵衣服,还在军营里自由走动、不被发现的?最惊人的是,当她在河边信步乱走深思之际,猛一抬头,竟然就看到他立在河的对岸,远远朝着她望!

坝水湍急,她过不去,他也无法过来,双方都很安全;但秦雪郁的腰刀还是立刻出鞘,映着日光、河水,闪了闪冷光。

“你……站住!”秦雪郁死命盯着那人,心中七上八下的转了好多念头。该怎么一不警?要怎么抓他?他是怎么进来的?又要做什么?

“我就站在这儿没动,怎么,妳难道抓得到我?”对方轻蔑地笑笑,口气狂妄,“我早说过了,北漠军现在是个笑话。想拦我、抓我?没那么容易。”

那气势、那口气、那张狂模样……就是马贼的首领没错!看他这样,秦雪郁忍不住想挫挫他的傲慢之气,“以前也许是,但现在有了京城来的强力援军,可不能同日而语了。”

他语气中轻蔑嘲讽之意更明显,“京城来了谁?妳是说那个呆头鹅?抱着妳连动也不敢动,没胆成那样,还是不是男人哪?”

他看见她对江万翼私下的纠缠了。莫名其妙地,秦雪郁脸上一烫,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只见她俏脸生晕,露出了一丝小女儿羞态,有如星光般一闪即逝,却是如此引人入胜,河对岸的那人也静了。

“你究竟来做什么?找死?我可以成全你!”她定了定神,朗声再问。

对方凉凉地笑了,“我吗?来看妳的。”

虽然口气轻佻,虽然隔着滔滔的河水,秦雪郁的心却又是猛地一跳。因为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神极专注地盯着她,像是要烧起来似的。

两人又隔着河对峙了片刻,都没有动,也没说话。秦雪郁隐隐约约像知道了什么,却又不敢置信!突然,对方浓眉一挑,身形迅速移动,“不过现下再不走的话,就真是找死了,后会有期。”

“且慢,你给我站住!”她想也没想地就追了上去。

一急之下,都忘了面前还有条大河,一脚踏进河里差点摔倒,跟鎗几下之后才站稳,她急忙抬头找寻,但对方早就已经不见人影。

那人一走,她身后就有沉稳的嗓音响起,“二小姐,妳没事吧?”

原来是江万翼来了,怪不得贼人逃逸无踪。

必头看到稳若盘石的他,内敛而温润的关切眼光……不知为何,一股心慌意乱更尖锐清楚了,彷佛溺水的人看到浮木,她对着走过来的他伸出手求援。

江万翼上前要扶她的手,却接到了一个温暖的身子。她索性一头钻进他的怀里,抱紧他精瘦的腰,死命不肯放。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失足跌进河里吗?怕水?”他试图温和地推开她却不成功,只好任着她抱,有些无奈地问。

这呆头鹅!她秦雪郁又不是孩童,跌进河里有什么好怕的?她在他怀里猛力摇头。问又问不出所以然,推也推不开,江万翼认命地扮演石柱的角色,让二小姐抱着,待她撒娇撒够了再说。

她是真的在撒娇,只是,她自己大概都不知道。

缠了半天,秦雪郁激荡的心情终于平复了些,也肯抬起头来了,嘀咕道:“你怎么刚好跑来找我?平常找你讲几句话,就为难得要死的样子。”

惫是在撒娇。江万翼微微一笑,“我平时很为难吗?”

“为难死了,这个不准、那个不准的。而且!”

“而且什么?”

想到刚刚那人对江万翼的评论,她冲口而出:“而且,连抱我都不敢。你还是不是男人哪?”

江万翼不响了,低头忧虑地望着不大对劲的秦雪郁。

怎能说他不敢?此刻,他不就正拥着她?要当一个正常男子多么简单,苦苦压抑才需要真正的勇气跟毅力。她太年轻,她不懂。而江万翼大她那么多,经历过那么多,自然是知道的。

“二小姐。”他温和地规劝着,“妳是个大姑娘了,将来要嫁人的,别老是这么形迹不避,跟男人搂搂抱抱,万一让人误会了!”

她咬住下唇,突然之间,眼眶儿红了红。

“你以为我跟谁都这样吗?”她闷闷地说。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如细细油丝般钻进他耳中,也缠上他心头。她的气息犹如雪夜中的梅花幽香,在他鼻端萦绕。

他只觉一阵晕眩,闭了闭眼,却抑制不了狂跳的心。

她的手又悄悄按上他胸口。卜通卜通的,他的心在她掌下跳得又快又猛。表面上再怎么淡然沉默,心是骗不了人的。

什么时候开始只对他撒娇、只黏他、只在他怀里觉得安全?是幼时的记忆让她放心信任,还是长大之后才懂得依赖他的沉稳?

“二小姐……”

“你如果真讨厌我的话,现在就把我推开,我以后不会再缠你。”她仰着脸,好认真好认真地说。江万翼真的只是凡人,不是死了成仙,也没有超凡入圣。对上她,他更没有铁石心肠,只有难以描述的,极私密的温柔心情。

他默默的望着她。那么美、那么年轻、那么霸道、凡事都那么理所当然;但也会有好脆弱、好需要保护的时刻。他全看在眼里。

“我说到做到,真的。”她还在信誓旦旦地强调,“我也是带过兵的人,说话是有信用的。我知道你嫌我烦、嫌我笨,巴不得远远避开我这个麻烦;没关系,你就直说……”

嫌她烦、嫌她笨、想避开她?

“二小姐,”他叹了一口气,“妳说完了吗?”

秦雪郁眨着眼,有点讶异他突然打断她,不过还是点了点头。“说完了。”

“那,妳把眼睛闭上。”

“为什么?”她更困惑了。美眸亮得跟星星一样,直盯着他。

“我有话说。妳这样瞪着我看,我说不出来。”真是麻烦。秦雪郁一面闭上眼,一面心里犯嘀咕。江万翼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这么瞻前顾后的。有什么话干嘛不清心直说,北漠这儿的男人才不是―

下一刻,她的子邬被吻住了。

气息相接,双唇相融,他温柔地轻尝着她的味道。别说推开了,她已经整个人软绵绵的依在他怀里,被搂得紧紧的。

待终于放开时,她轻喘着,睁开眼便望见他微笑的脸。

“你……没推开我。”她不敢置信地喃喃说着,好像突然没了气,话都说不上来。

“这会儿,妳不能说我不教妳、要去找别人教了。”他还记得她先前说的赌气话,谆谆教诲着,“这种事不能随便找人教,知道吗?”

“除了你以外,没人会教我的。”

秦雪郁在军中久了,强悍聪颖了这些年,加上本身是大将军的女儿,位阶又高,根本无人敢造次,以至于她对自己的容貌艳色毫无所觉。但江万翼清楚。连一向心如止水的他都忍不住动情,更何况!

“二小姐,妳错了。”他平静地说,“想教妳的人很多,妳要小心。”不知为何,她竟想起另一双锐利而霸气的眼眸,彷佛老鹰发现了猎物一般地盯着她。

她陡然打了个冷颤,再度紧紧抱住江万翼,躲进他宽厚温暖的怀里,久久都不肯抬头,也不肯离开。

生平第一次,她承认自己需要保护。不是她的人,而是激荡无助的心!

北漠的几个大城近年来一直受到马贼的威胁,这一回,连离北漠军驻地最近的卫城都出事了。

秦大将军和卫城首富、做毛皮生意的邱老爷交情不错。在邱家被洗劫、所有皮货、金银、首饰珠宝全被搬光,邱宅还被一把火烧烂,邱老爷自己给打成重伤奄奄一息之际,秦将军彷佛脸上被狠狠赏了一个大耳光。震怒之下,秦天白号令北漠军立刻整军待发,要倾全力追捕这批越来越嚣张的马贼;但私下得到的,却全是抱怨。“姓邱的只会剥皮,还不只剥兽皮,更剥人皮!”

小兵不满地嘀咕,“这种黑心黑肺的奸商,为什么要我们卖命去保护?”

“听说他垄断北方毛皮生意,用极低价向猎户或饲主收购,人家不卖,还私下派人去威胁,甚至动粗……”

“马贼虽恶,但这一回做得好呀!”有个小兵说得兴起,竟连这种话都讲出口了。

围在一起闲聊的众人全是一惊,然后,向那不怕死的莽撞小兵投去赞赏的一眼!他可是把很多人的心声都说出来了。

没错,最近越发猖狂的马贼真的跟以前不大一样。他们不但有了组织,屡次成功避过了官兵的追捕,而且极少选择贫穷小村落下手,反倒是连抢了好几户北漠大城里的巨富;尤其是发黑心财的,被修理得干干净净,多年累积的财宝洗劫一空,可说大快人心。

江万翼很是头痛。他接令要出兵去追捕顽强的马贼,任务已经够棘手了,耳里又听了许多士兵不甘愿的言论。军心涣散不说,根本就背道而驰,这令还怎么接,兵还怎么出哪?

暗潮汹涌的军营中,一向敢言的秦雪郁这回也挺沉默。她明艳眉目间多了几分若有所思的神情,不知为何,特别引人入胜。

懊几次在众将领聚集商讨时,江万翼发现她微微的走神;平日坦然清澄的美眸有一丝迷茫,神思不晓得飘到哪儿去了。

她在想什么?江万翼很是介意。但他自然不会追问盘查,只是一如以往,默默看着她。

“江参将,兵力调派这种事早该完成了,这两天就定案,给我马上出兵!惫有,派人去催一催,西疆的援兵早该到了,慕容开还在推托什么?你们这些年轻人到底懂不懂军情、懂不懂带兵?一群草莽马贼都抓不到,没用!”

秦将军破口大骂,底下众人都低下头,就算不满也不声不响。

“不是我说你,小江,你这个慢郎中的个性该改了。军符交在你手上,整个营几千几万的兵让你带,来了这些日子,你到底做了什么?”目前的北漠军体质不良,疲态毕露,需要花点时间重整,绝非逞强斗狠的良机。但刚愎豪气的秦大将军是不懂的。他有北方汉子的剽悍气魄,只知道往前冲冲冲,其它旁枝末节都不重要。

江万翼不是没有好生解释过,可是秦大将军根本听不进去。一慢一快,一急一缓,冲突油然而生。

秦雪郁不安地偷偷看他一眼。在众将官面前被这样指责质疑,换成是她,早就怒得冒烟、出言顶撞了。但江万翼依然安安静静,没有为自己辩解。

他为何总是如此内敛?自小到大,竟是从没看过他生气。跟她认识的所有男子都不一样。要什么人、什么事才能逼到他失控?面对北漠如此混乱局面,他又要怎么办,才能妥善处理好一切?

想得出神时,江万翼似乎察觉了她的目光,也偏过头看了她一眼。他的眼神一如以往平静深沉,让她焦躁的心突然实了。

就是这个眼神。如此可靠、笃定。彷佛天际明星,一点也不招眼,但需要的时候,他永远在那儿,忠实地指引方向。

“……年纪轻轻就这么怕事,畏畏缩缩的,能有什么作为?御前侍卫官很大没错,可当久了就傻了,不会带兵。我就说……”

秦将军骂得越发顺口,口沫横飞;江万翼依然毫无动静,但秦雪郁已经听不下去了。

她冲口而出,“爹,他才不是怕事。”

“我们讨论正事,妳别插嘴!”大将军对女儿也是不假辞色,虎目一瞪,很霸地道斥责。

秦雪郁暗暗握紧了拳,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好歹是个参将,但在父亲的眼中,永远是个不成气候的小女孩!

她绝不肯认输闭嘴,倔强地顶回去:“北漠军现下急需重整,江参将是心中自有打算。出兵追捕马贼之事,依我之见,不如让我―”

“妳别妄想!上回打了个大败仗,人还差点回不来,妳现在还敢吵着要带兵出去?”大将军骂起人来毫不留情的,他又转过去骂江万翼:“而你,明明已经追到人了,还不懂一举破敌?兵符都交在你手上,不出兵,你要等到什么时候?洞房花烛夜吗?”两名大将都给骂得灰头土脸,底下的人就更不敢帮腔了,大伙儿全死命盯着地上,祈祷风暴不要扫到自己头上。

懊不容易骂完了,商讨也结束,出了营帐,秦雪郁冷着脸快步离开。众人心情都顶烦躁,没人注意到她。

她的指节因为用力握拳而泛白,一路努力又努力压抑着怒意,简直像盲目一样地往前笔直地疾走,走到哪儿都不知道,也不关心了。

多年来立下的战功全都不算数,栽了一次就无法挽回,还要被这样一次又一次公开不留情面地斥骂、责备。在她被俘时没有人帮忙,在她被骂的时候也没有人为她讲话!

走了好久好久,秦雪郁才稍微回神,站定之后四下看看,发现自己一路专挑人少的地方走,已经走到了军营偏僻的一角,堆着干粮、柴薪的仓库附近。

反正四下无人,她索性深吸一口气,然后放声大吼:“可恨!”

梆完之后,一肚子的闷气总算稍减几分,紧握的拳也放松了,这才发现自己双手手指都酸疼不已,可见得刚刚抓得有多紧。她一回头,有点意外又不大意外地,发现有人跟着她。精壮修长的身影站得不远,正望着她这边,表情虽淡淡的,眼神却很关切。

“你忧虑我气到去杀人放火,还是跳河寻短吗?”她冷笑,“这种事儿我打小到大遇过太多回,早就习惯了,不用怕。”

尾随前来的自然是江万翼。他没有空泛安慰,只是简单地说:“二小姐一路辛苦了。”

千言万语,种种委屈,都像被他短短几个字给翻了出来。他就有这样的本事,让秦雪郁这个强悍女子软弱。

“你……真讨厌。”望着他慢慢走来,她忍不住开始嘀咕,“干嘛管我,干嘛安慰我,干嘛担心我,干嘛跟在我身后,我又不是小阿子了……”

嘴里虽然嘀咕嫌弃个没完,但他来到跟前,她又情不自禁地要依偎进他的怀中,把脸蛋埋在他宽厚胸口。

江万翼自然还是僵了僵,天人交战了片刻,才轻轻搂住她。怀中的她还不安分,才静默了片刻,抬起头,眼眸亮晶晶地问:“老江,你的心为何跳得这么快?”

惫能为什么,不就是为了抱着她?她自然清楚,明知故问只是想看他尴尬不自在的模样。

江万翼别开头,试图轻轻推开她,“没事就好,我们该回去!”

“这儿又没人,你何必这么紧张?”

他越是这样,她就越是不肯放,手臂故意还勾缠上了他的颈项,窈窕娇躯密密贴着他刚硬的身子。

“二小姐……”这下他两手只能扶住她的细腰准备推拒;她又有些怕痒,一碰就咯咯笑着扭腰闪躲,根本推不开不说,反而像在调情,黏得更紧。

闹了一阵,饶是铁打的男儿也得节节败退。不知不觉中他又搂紧了她,不知不觉中,坚毅的唇又遇着了带笑的小嘴。仓房旁迭得高高的柴薪堆后,两个身影难分难舍。

一阵长长的蜜吻之后,她的双眼闪亮,脸蛋儿染上红晕,花瓣般的唇也给吻得红艳,娇媚万分。“刚给我爹那样乱骂一顿,你不生气吗?”她轻轻地问。

江万翼摇头,什么都没说。

他本是御前带刀侍卫,何等威风;现下却愿意千里迢迢来到北漠,挑起这吃力不讨好的担子,被骂得狗血淋头也不动怒。涵养有如深潭,几不见底。

“真好,我也想学学你。”她由衷而羡慕地说。多希望自己也像他一样沉稳淡然,不再毛躁冲动。

“二小姐没什么不好。”他的眼睛微微带笑。

是真的没什么不好,只是有时会令人招架不住,手足无措,担忧挂虑,心跳加速……

“是吗?你喜欢我这样?”她认真地问,黑白分明的美眸直盯着他。

他又不响了,还是默默看着她。他本来就是话很少的人,这种时候自然更说不出口了。

“算了,要等你说出口,怕要等到你洞房花烛夜。”秦雪郁又取笑他,再度搂紧了他的脖子,送上含笑的甜吻,“不管,我偏就觉得你喜欢。”

他没有否认。应该说,她根本没给他机会否认。

夜深,人静。虽然几近无声无息,但已经就寝的秦雪郁就是突然敏锐惊醒,她知道有人在房里。

安静但迅速地撑起身子,手已经探到枕下,模到冰冷的匕首,牢牢握住。

“怕什么?我要杀妳的话,妳早就死了。”一个沉冷粗犷嗓音悠悠传来。

秦雪郁闻言心重重一沉。果然是那人。

同时,一阵寒意窜上。这是梦吗?北漠军的营地竟如此松懈,让他混在里头自由来去,还进了她的房?

她脑中转着千百个念头,忖度着下一步该怎么做。他是独自来的,还是外面有贼人弟兄待命?要叫,还是要直接动手?自己的胜算有多少?“孤枕独眠?我以为妳床上会有男人。”那人嘲讽地笑笑,“看来那只呆头鹅真是彻头彻尾的呆,不懂什么叫好花堪折直须折。”

“你是谁?”她终于开口,却是直率提问。

对方一愣,“我是马贼之首,妳该不会忘了吧?”

“不,你不是普通马贼。”她这才说:“你虽长得凶恶,但谈吐没有草莽气。马贼不是抢粮抢钱,就是杀人放火,你都没做。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跟马贼混在一起,还成了他们的大哥?三番两次跟着我,又有什么意图?”

“我?我可能是采花贼,妳没想过吗?”

突地,人影迅速抢到她面前,伸手就想扣住她咽喉。但秦雪郁岂会乖乖坐着任人摆布,他才一靠近,尖刀便出手,冷光闪处,硬是在他手臂狠划了一道长长的伤口。

“好悍的娘儿们,不愧是将军之女。”他被砍了一刀也不在乎的样子,任着鲜血淋漓滴落。另一手又来抢她手上的刀。她用力格开,两人连过了好几招,她身上轻薄衣物在拉扯挣扎中嘶的一声扯破,肩头、手臂的雪女敕肌肤出来,在幽暗之中犹如白玉般惹眼。“我就爱这种又美又呛的姑娘。”他则是步步进逼,黑暗中,男性眼眸像是猛兽一样闪着掠夺光芒,彷佛她是一块鲜美的肉,他想要大口咬下!

“你、做、梦!”秦雪郁手脚并用,奋力抵抗着。

“跟着那个懦弱男人有哈好?连碰妳都不敢,还是他根本不想碰妳?”他一手擒住她手腕,尖刀落在床上。

“住嘴!”一巴掌呼了过来。

他好不容易占了上风,双手双脚并用,才制住了她的扑打抵抗。但随即,他硬生生停住了攻势,没有进一步侵犯。

两人靠得很近很近,近得可以感觉到彼此的呼吸。

“我不爱软绵绵的姑娘。妳呢,配江万翼那种呆子也太可惜了。”他的嗓音陡然低了,有些沙哑,像在情人耳边诱哄似的,“要不要当我的相好?”

秦雪郁震惊地瞪大了眼,一时之间,居然傻了。心儿完全不受控制,卜通卜通跳得全乱了谱。他真是为了她来的?不是为了金银粮食,也不是为了刺探军情?为了她艇而走险混进北漠军?

她脑中顿时转了千儿八百个念头,然后,灵光一闪。

既然如此,何不趁势套话!

她嫣然一笑,笑容有如暗夜里徐徐开展的梅花般清艳。

“你是来看我的?”她的嗓音软了,身子也软了,“真的?”

对方显然没想到她会这样,眨了眨眼,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

她咬住唇,像在抑着笑意,“那么……你在这儿待了多久?为何没人认得出你来?”

“十来天了吧。北漠军里跟马贼私下有来往的可不少,要混进来根本不是问题。”他顺口答。

“是吗?都是哪些人!”

惫没问完,他突然掩住她的嘴,并用沉重坚硬的身子压制住她,让她几乎喘不过气,动弹不得。门外有脚步声渐近。本以为是巡逻的弟兄,但脚步声没有离去,反而在她门外停住了。

“二小姐,妳睡了吗?”随即,门上响起两下轻敲,然后是沉稳的问声,“有事相商,可方便出来一谈?”

这该死的江万翼,什么时候了,还守这劳什子的礼?还不快点踢破门进来救人”秦雪郁眼眸狠狠瞪大,心里疯狂吶喊着,可是嘴被捂得紧紧,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脸儿都涨红了。

没有等到回应,江万翼自言自语:“已经睡着了?”

又过了片刻,他安静离去。

别走啊!秦雪郁又在心里狂喊,快点回来!你这个大笨蛋!

直到脚步声听不见了,马贼还是没把手松开。

“真可惜,看来我该走了。”他压制着她,居高临下地望了她片刻。

炽热的眼神令秦雪郁心惊。她力持镇定,勇敢迎视着,不曾稍移。最后,马贼嘲讽一笑,“不用怕,我不会强要了妳。马贼虽恶,但顶多砍砍人、放放火,抢点银子花花,不会奸婬妇女的。”这倒是真的。近年来,北方马贼向来不欺负女人,他们要的是钱。

既然如此,他为何不放开她?

“考虑看看吧,秦参将。跟了我之后,妳不会后悔的。我比那个蠢如牛、呆过鹅的江万翼好多了。”他俯,在她耳边低声说着。

突然,扬手在她颈侧用力一斩,秦雪郁只觉眼前一花,立时晕了过去。

粗犷身影刚敏捷地离开,几乎是同时,江万翼便折回来了。

丙然不出江万翼所料。秦雪郁一向警觉,就算睡了,也不可能没听见敲门声、毫无响应,一定是出事了。

他是故意让里头的人以为他离开了,又伺机折回来的。没想到对方更是狡猾,早一步逃逸无踪。

江万翼顾不得追人,先抢进了二小姐的房间。只见她俯卧在床边,不省人事,一身衣衫残破,还染着血―她被扶起之后,幽幽醒来,第一句话便是:“快追!”

闻言,他不响也不动,脸色极凝重地审视着她。秦雪郁抬眼一看,只见江万翼脸色苍白,眼里全是关切与痛楚,她顿时醒悟过来,急道:“这不是我的血,是他的,是那个马贼之首,他被我砍伤了,快去追―”

“追不上了。对方很机灵,知道我是声东击西。”

“他不是普通马贼。”秦雪郁一口咬定,“他说有不少马贼跟北漠士兵有勾结,所以他才能来去自如。依我说,我们一定要彻底清查!”

“是。”他应允了。

再三确认了她没受伤之后,江万翼这才放开了她,安静地先退出去。当务之急,是仔细巡逻附近之后,再慎重交代今晚负责巡夜的士兵要加强警戒。

等一切安排妥当之后,还是不大放心,他再度回到秦雪郁的房间。

开门声就把她吓了一大跳,犹如惊弓之鸟。美眸惶然,脸色苍白,手里紧握着匕首,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神。

“二小姐,是我。”他忍不住再次追问:“妳真的没事吗?”

她呆呆望着他。撕破的衣服虽然已经换下来丢在地上,血腥味却好像一直在鼻端萦绕,久久不去。

那是一种比在战场上厮杀、比在刀光剑影中搏斗更深更重的恐惧。身为女子,有比性命更珍贵的东西不可以失去。

她不怕死,甚至不大怕痛,但此刻,她在害怕,怕到打从骨子里狠狠地打了个冷颤。

“妳先休息吧,我再出去多巡逻几次,今夜!”

卑还没说完,江万翼的衣袖被紧紧拉住。

“不要走。”她的眼神莫名地闪烁晶亮,“我……还有话跟你说。”

江万翼迟疑了。此刻留下,似乎不妥;可是他实在不甚放心。二小姐的神色有异。

那一夜,天人交战的结果,是!他没有离去。

上一页返回目录页下一页单击键盘左右键可以上下翻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