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的风筝 第六章
沈丹霓果然如她爸爸所期望的一举考上台大,而且是台大经济系,采晴知道了真是又妒又羡,直喳呼是老天爷存心戏弄人。
沈丹霓别笑称这是“有心摘花花不开,无心插梆柳成荫”。她还不忘笑吟吟的拍拍璩采晴的肩膀安慰她:
“你放心游进台中‘福如东海’吧!我会待在台大好好替你监视雷大帅哥,不会让他有走私偷香的机会的!“
事已至此,璩采晴又能如何,除了怨怪命运之神的拨弄并送上她的祝福之外。
这天傍晚,雷修奇约了余盛仁一块请璩采晴和沈丹霓在和平东路雅园西餐厅吃饭,一方面庆祝她们金榜题名,一方面也介绍新学妹给余盛仁认识认识,将来可以互相联谊,互相照应。
璩采晴和沈丹霓翩翩走了进来,还不侍服务生招呼,坐在角落一隅的雷修奇立刻起身向她们招手。
璩采晴立刻拉著沈丹霓的手走了过去。
罢坐下,雷修奇正准备开口向余盛仁介绍沈丹霓时,个性一向直爽坦率又不拘小节的余盛仁却主动开口了:”小师妹,这位看起来没啥分量,瘦得像根针的小不点就是你最要好的同学?真是看不出来,跟你差远了。“
他并无恶意,但听起来就是让人觉得不舒服。所以,一向尖牙利嘴的沈丹霓也不甘示弱的还以颜色。
但见她笑咪咪的对一脸错愕的雷修奇说:
“雷学长,这位远看像座山,近看像头猪的庞然大物就是你最知交的同学吗?真是看不出来,怎么差了十万八千里?”
璩采晴和雷修奇相视苦笑,还来不及扮和事佬,余盛仁已发动攻势反击了。
“小姐,你的嘴好利,利得教人刮目相看!”
“先生,你的嘴好馋,馋得教人叹为观止!”沈丹霓立即奉还他一记回马枪。
余盛仁瞠目以视了,“你怎么知道我很馋?”
“你不馋,你的体积会这么巍峨壮观吗?”沈丹霓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态。
他们两个彷佛卯上瘾了,浑然无视于雷修奇和璩采晴劝阻的眼光,连服务生站在一旁恭候他们点餐,他们都视而不见,害雷修奇无奈之余,只好请服务生先退下。
余盛仁喝了口冰茶,充分享受著和沈丹霓针锋相对所带来的新颖与刺激。“你很泼辣,我头一回看到像你这么夹棒带枪的女生!”
“我也是头-次看到像你这么妙语如‘猪’的人。”沈丹霓虚伪的笑了一下,“猪公的‘猪’!”
璩采晴忍不住噗哧一笑,连雷修奇都听得津津有味而忘了身负劝架调停的重责大任。
余盛仁推推眼镜也毫不含糊的反唇相稽:“有句话说得好,沈默是金,这上天生人-张嘴可不是用来逞强斗嘴,而是用来吃饭的。”
“人的嘴除了吃饭,最大的功能就是说话,我只不过是物尽其用罢了,这金子不会因为我少说几句话就从天上掉来的。”沈丹霓犀利的回嘴道。
余盛仁笑了,“我也是啊!而且我还‘货畅其流’呢?”
沈丹霓笑著点点头,“是啊!你的确是,我们台北市的垃圾、废物部流到你的‘福德坑’。”“你嘴巴这么犀利,小心,将来嫁不出去,吓走了全世界的光棍!”
沈丹霓给他一个Sowhat的表情,“谢谢你的关心,反正又不嫁给你,不劳你浪费卡路里操心!”
雷修奇和璩采晴显然也听得忘神入迷了,他们两个人都颇有默契的坐在一旁静静聆听著,并不时比画手势为余沈两位打分数。
“嫁给我?”余盛仁惊惧万分地拍拍胸,“你杀了我吧!想我余盛仁虽然好吃成性,但,也不至于饥不择食,挑了个豆芽菜和乾扁四季豆来虐待自己的五脏庙。”
这下,沈丹冕真正变脸发火了,而雷璩两人见事态严重也赶紧出面熄火喊停。“呃——我最喜欢吃豆芽菜了,豆芽菜清脆爽口,百吃不腻!”雷修奇笑著打圆场。
“我也是,四季豆很鲜女敕香脆,我屡吃不厌!”璩采晴也笑著连声附和,舆雷修奇唱起双簧。
余盛仁也发现自己说得过火了,亦忙不迭的抢著搓汤圆为自己的失言找台阶下。“我刚刚说错了,其实我两样都喜欢吃,它们是美食专家眼中的圣品,不但,呃——生津解渴,止咳化痰,还——”
“我还延年益寿,滋补养颜呢?”沈丹霓半真半假的嘲诘道,“干嘛!我是川贝枇把膏,还是红枣莲子汤?”说完连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偏偏,才刚化险为夷如释重负的余盛仁又没头没脑的街口而出:
“都不是,你是女人最需要的四物丸!”
卑甫落,大夥儿都笑了,而沈丹霓则满脸羞恼的瞪了余盛仁一眼,小嘴一瘪,无奈笑意却不争气的窜了出来,害她好糗,-脸悍相。
“好了,我们今天这场餐会还真是热闹滚滚,又营养丰富,”雷修奇趣意横生的笑道:“现在,我们可以请服务生正式递菜单了吗?”
那位听力非凡又恭候甚久的服务生适时出现了,但见他彬彬有礼的递上menu,一本正经的慢声说道:
“很抱歉,我们这什么大餐都有,就是没有豆芽菜炒四季豆,也没有枇杷膏炖红枣莲子,更没有女人最需要的四物丸,希望你们多多包涵,小费不要少给!”
雷修奇等人面面相觑了一秒钟,然后皆忍不住爆发了一阵会心的哄堂人笑,最后,他们一致认为,真正高竿而口齿伶俐的人是那位正经八百又进退得宜的服务生。
他们给了他九十九分,剩下一分用来偿付小费。
***
开学前夕,雷修奇陪璩采晴列租赁的小套房整理行囊布置环境。
这间环境清幽典雅的小套房,是季慕飞运用他活络的人际网,透过特殊关系才以最便宜的价码租到的。
雷修奇向他致谢时,他却扬扬眉,以一种别有深意义自我解嘲的口吻说道:
“先别急著谢我,其实,我是不怀好意的,这上天特地做了一次最巧妙的安排,把采晴送到东海来,让我有败部复活,扭转乾坤的机会,我岂能坐失这种叮以大献殷勤的良机呢?所以——”他暧昧又狡黠的眨了一下眼睛,“你要多加警觉,否则,采晴送我那一打的香蕉皮就快‘传承’到你手上了。”
雷修奇露出潇洒而沈著的微笑,“谢谢你的忠告,我吃采晴送我的巧克力、情人糖,吃得不亦乐乎,所以——暂时没空闲吃你那些永远啃不完的香焦皮。”
季慕飞轻扬了一下嘴角笑了,“别太有把握啊,奇迹和幸运有时候是会长脚跑路的,可别大意失荆州,让我拐走了你的最爱!”叩毕,他不给雷修奇任何答辩反击的机会,掉过身子,吹著口哨迳自离开了。
雷修奇不以为意的笑著摇摇头,重新爬上楼梯,走进那问清朗雅致的小套房。
璩采晴无精打采的坐在书桌前,望著凌乱的书籍空自凝思发呆,清逸灵秀的小脸上笼罩著一缕淡淡的哀愁和落寞。
“怎么了?”雷修奇扳过她的身子,细细的梭巡著地,“又要下雨了?思?”他柔声取笑她。
璩采晴眨眨眼,想笑,但,晶莹而不听话的泪珠邵夺眶而出,掉落在雷修奇的手背上。
雷修奇温柔而心疼的轻轻替她擦拭泪痕,“傻丫头,你美丽而多采多姿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呢!你怎么这么多愁善感,动不动就飘云下雨呢?”
“雷——”璩采晴红着眼圈,软软的偎进了他的怀了,仍挥不去那份凝聚在心头的离愁之苦。
拥著她温软如棉的身子,雷修奇轻轻揉抚著她的背脊,“为什么我总是把你弄哭?”
璩采晴抽噎了一下,柔柔弱弱又不胜凄楚的望著他,泪雨朦胧的说:
“因为::我是个泪腺发达的爱哭鬼!”
雷修奇的心揪紧了,他抬起她的下巴,黑黝黝的眸光里盈满了无尽的关怀和宠爱,“采晴,答应我,你要好好的照顾自己,展开欢颜去亨受新鲜人的生活——乐趣,不要让我牵肠挂肚,为你担心。”
璩采晴噙著泪轻轻点头,“你也是,三餐二正要正常,不要再拚命打工了,我不忍心看你那么劳累辛苦。”
“采晴,没有人喜欢拚命工作的,我工作是为了生活,更是为了赚取学费。”
“可是,我会心疼。”璩采晴微攒著眉尖,轻轻抚模著他那一头浓密的黑发,“每次看到你那疲惫不堪的形容,我的心里真的好难过。”
“采晴,我会注意自己的健康的,你不必为我操心,”雷修奇目光缱绻的望着她,“你看看这里还缺些什么,可以写在便条纸上,我出去帮你买齐。”
璩采晴打量了屋内一圈。然后,她绽出了一朵妩媚俏皮的微笑,“你不觉得我的小书柜上少了一样东西?”
“哦?什么东西呢?”雷修奇傻傻的看着地,很高兴能看到她放下忧愁的面纱,绽出生动明媚的笑颜。
天知道他对璩采晴的感情有多么的深刻真挚。她的柔弱娇女敕令他心痛怜疼,而她如春阳一般绚烂明艳的笑靥更令他心魂俱醉,悠然神往。
爱上这样一颦一笑都能轻易扯痛他的心魂的小女子,究竞是上苍对他的眷顾还是考验?他真的是分不清楚了,也不愿意细细去分析。
因为他相信爱情是没有任何道理和逻辑可言的。即使是明知道未来波折重重,他也愿意拿出披荆斩棘、破釜沈舟的精神去克服一切的难关,但求能永远臣服在璩采晴的多样风情下,无怨无悔的奉献著满腔泉涌不歇的爱意和疼惜,天长地久的守候着这份令他聚也相思,离也相思的真情。
“少了一张相片。”璩采晴轻声说道。
雷修奇笑了,“采晴,你是知道我不爱照相的!”
璩采晴圈住他的颈项,半嗔半怨的瞅著他,“你就不能破例为我照一张吗?”
雷修奇轻点了她的鼻尖一下,无奈的叹道:
“好吧!只希望你不会倒尽胃口。”
结果,他跟朋友借了一台“立可拍”相机,让璩采晴尽情捕捉他的英姿,用密密的相思与柔情框住他的笑影,陪她度过每一个想念的日子。
***
入学没多久,璩采晴清新绝俗的美就在东海大学掀起一阵惊艳的旋风,许多男孩子绞尽脑汁,卯足全劲的妄想赢取她的青睐和注目。
追求的花招更是千奇百怪佯而包罗万象。
从鲜花情书,紧迫盯人到阿谀谄媚,那些屡战屡败却仍斗志高昂的追求者,弄得璩采晴不胜其扰又毫无招架之力。
季慕飞知道她的困境之后,便毫不迟疑的伸出了援手,他把那些像苍蝇一般黏人的追求者,逐一请到学生餐厅进行一场靶性十足的“精神讲话”,然后,那些原本士气昂扬的男孩子个个像战败的公鸡,垂头丧气的走出了学生餐厅。
从此之后,见到璩采晴便躲得远远的,不敢再靠近她半步。
璩采晴非常感谢他的“仗义相助”,当她满怀好奇地询问他是用什么方法一势永逸地驱走了那些缠功一流的追求者时,季慕飞则眨眨眼,无赖的跟她讨价还价著:
“晚上陪我去看电影,我就把我的绝妙好计告诉你!”
“看电影?”璩采晴猛摇头,一副门儿都没有的神态,“你美得二五八万,你忘了我是你的‘雷同学’的女朋友,而且——你的红粉知己遍布台中,我可不希望因为一时的好奇,而被你那些不胜其数的嫔妃们秘密处决,落个含宽莫辫,客死他乡的下场!”
“如果你愿意弃暗投明,我保证——赐你东宫娘娘掌理后宫的大权,让你把我那些不胜其数的嫔妃统统打入冷宫,去唱‘绿岛小夜曲’!”季慕飞逗趣的说,仍是一副没个正经的神态。
璩采晴白了他一眼,“谢谢你的厚爱,小女子承担不起,更敬谢不敏!”
“那——你是不想知道我是用了什么‘秘密武器’,吓走你那些勇气可嘉却胆识不足的爱慕者?”季慕飞玩起欲擒故纵的策略。
“简单,我不会随便找一个来问吗?”璩采晴见招拆招。
季慕飞却掀起嘴角笑厂,笑得有几分促狭暧昧。“这点——你恐怕就没办法如愿以偿了。”
“为什么?”璩采晴不明所以的昂起下巴问道。
季慕飞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因为——他们现在躲你都来不及,又怎么敢跟你有所接触?”
“为什么?我是瘟疫?还是毒蛇猛兽?”璩采晴愕然的张大眼,问声问道。
季慕飞慢慢俯近她,“都不是,我告诉他们你得了爱滋病,他们虽爱美人,但更爱自己宝贵的生命,所以,见了你个个自动保持一百公尺以上的安全距离!”他调侃的扯动嘴角笑道。
璩采晴邵气炸了,“小季,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她冒火的瞪著他,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季慕飞却仍是一副老神在在,潇月兑自若的模样,“非常时期要用非常手段,我不用这种惊世骇俗的方法,那些嗡个不停的苍蝇之辈怎会知难而退?”
“你——我的名誉部被你毁了啦!”璩采晴红著睑忿忿然的嚷道。
季慕飞睑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如果——你后悔的话,那——明天开始,我再把你那些苍蝇之辈统统集中到学生餐厅,向他们赔礼致敬,改口说:‘对不起,璩采晴小姐得的不是爱滋,而是霍乱。被你们这群蜂拥而来的苍蝇给吓出来的’!”
“小季,你——”璩采晴气得咬牙切齿,双顿烧红,却拿他的闲散自若无可奈何。
季慕飞却煞有其事的沉下脸,“采晴,我大你起码六岁,虽然我看起来比‘雷同学’年轻又有朝气,但,你也不能这么没大没小,跟著他们乱称呼我‘小季’啊!难不成——”他恶作剧的眨了一下眼睛,“你也称‘雷同学’为‘小雷’吗?”
璩采晴的脸已经红得像一朵盛开的石榴花,“我才不会这么无聊又没水准呢?”她满脸燥热又口是心非的强辩道。
季慕飞笑得更贼了,“不是小雷?那么会是什么?修修?奇奇?雷雷?还是Honey?Sweetheart?”他见璩采晴噘著小嘴闷不作声,不禁佯装气沮的嘘叹了一声,“小姐,你总不会还喊他‘雷大哥’吧?”
“是又怎样?”璩-晴挑衅的说。
“没怎样,只不过‘X’了一点,但,你们喜欢哥来妹去的,我也不好置喙什么,只是——你喊我‘小季’就不太适宜恰当了,最起码——你也该拿出哥吾哥以及人之哥的精神,喊我一声‘季大哥’!”
璩采晴似笑非笑的瞅著他,“我是很想喊你‘季大哥’,但,你的行为举止实在不像一个做大哥应该有的举动!”
“我?我做了什么超越大哥的非为之举吗?”季慕飞故作茫然的扬眉间,充分掌握坐在校园草地上和她逗嘴抬杠的乐趣。
“你自己心里有数!”璩采晴率直的说。
“那你的雷人哥心里一定没数了,要不然——他怎么可以常常‘非澧’你这个妹妹呢?”
璩采晴羞恼的霍地站起身,“你——我不理你了。”
“你不理我行吗?”季慕飞懒洋洋的躺在草坪上,笑望著湛蓝蓝的晴空,心情格外舒畅开朗,“我都已经对外宣布你是我的未婚妻了,你如果不想再饱受蚊蝇缠身的痛苦,那——你就得常常和我保持亲密的距离,免得被有心人士看出破绽。”
璩采晴震愕的转过身,“你说什么?”她不敢置信的瞪视著他,偏偏,季慕飞还笑得好乐,一副优游自如的神采:
“我说你是我季慕飞缘订三生,未过门的媳妇!那些自信满满的家伙就立刻垮著肩膀,无精打采的模模鼻子走人了。”
“他们为什么会相信你的漫天大谎?”震惊过后,在哭笑不得之余,璩采晴反而被季慕飞撩起了满腔的好奇心。
“第一,他们自知不是我这个美女监赏家的对手,第二,我把你的家世背景,私人资料倒背如流的复述-遍,包括你的身高、体重、兴趣、星座,还有三围,他们听得呆若木鸡,相形见绌,当然被我唬得信以为真,赶紧夹著尾巴不战而逃了。”
璩采晴听得日瞪口呆,面河邡赤,“你怎么会知道我的——私人资料来著?”
季慕飞咧嘴一笑,笑得既得意又邪门可恶。“我当然有我的独门秘诀了,至于你的三围嘛——我这个目光犀利的美女监赏家只要用目测就可以了,你如果不相信,我可以告诉你,你的上围是34,中围是——”
他话还没说完,璩采晴已抓起一把沙土往他脸上挥洒,季慕飞闪躲不及,立刻成了灰头土睑的“沙尘陌客”。
他揉揉刺痛的眼睛,试著清除泥沙,等他擦拭乾净,璩采晴早就不见踪影,翩然离开了。
***
台湾光复节正巧碰上连续假期,因而整整放了两天半额外的假。
璩采晴拎着行李袋刚跨出国光号的车门,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令她魂牵梦系,朝思暮想的男人。
她喜出望外的睁大了一对美丽的明眸,而雷修奇却对地绽出了温柔而深情的一笑。
拥著她纤盈的肩膀,雷修奇接过她手中的行李袋,语音沙嗄的说:
“我们有话回家再说。”
璩采晴傻兮兮的点点头,她的情绪仍处于沸腾燃烧的状态,言语似乎发挥不出任何的效用。
返回大直的车程上,雷修奇都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握著她的手,含情脉脉的凝望著她,那双深远漂亮的眸子盈满刻骨的相思和柔情。
璩采晴被他瞅得心旌震动又旖旎若醉,若非碍于公车内人潮汹涌,她早就投身到他的怀里,让心底那份酸楚激昂的热情溢于实际的肢体语言中。
到了家,她步履轻盈的推开纱门,“爸,妈,我回来了。”
“采晴,你爸妈去超级市场买菜了,准备晚上加菜,庆祝你放假返家!”
璩采晴轻应了一声,然后,她看到雷修奇放下了行李袋,缓缓伸出了双臂。
璩采晴立刻像一只轻灵的飞雁投进他温暖宽阔的胸怀里,贪婪的嗅闻著他身上那份似熟悉又还似陌生的男性气息,那双乌黑动人的翦翦双瞳轻漾著点点璀璨晶莹的泪光。
雷修奇紧紧楼住她那曼妙纤柔的身躯,下巴轻轻搓揉著她的鬓角,良久良久,他拾起她的下巴,痛楚而震颤的说:
“让我好好看看你,采晴。”他仔仔细细的端详著地。
“你愈来愈美丽清新了,采晴,而且也变得比以前更成熟恬静。”
璩采晴俏悄垂下眼睑,一抹淡淡而羞涩的红晕染上她白皙纯净的面颊。
“你的头发长长了,变得长发飘飘,楚楚动人,可是——”雷修奇温存的轻抚著她那尖尖的小下巴,“你瘦了——”
一句“你瘦了”让璩采晴心中一阵酸楚,霎时泪眼婆娑了。
雷修奇梳理著地那头长及肩膀的秀发,沙哑的低问著,“告诉我,采晴,你这一个多月来,过得好不好?”
璩采晴轻轻摇著头,“不好,我一直想你想你——”她语音馍糊的说。
雷修奇心头一痛,“采晴!”他粗嘎的低唤著地名字,然后,带著满腔痛楚的激情和怜阶,迅速拥紧了她,像拥住生命中最珍贵的瑰宝一般,小心的、热情的印上了自己的唇。
这一吻,吻尽了昕有刻骨难捺的相思和深情。
仿佛是几世纪,又好像只有一刹那,当他们的呼吸部快被这股炽热悬绵的拥吻淹没之际,雷修奇稍稍松开手,定定的凝注著璩采晴,温柔深邃的眸光中荡漾著丝丝晶莹的泪光与深情。
在这番执手相望,泪眼交会的撼动和酸楚中,璩采晴噎凝无语了,她轻轻软软的发出了一声幸福而甜蜜的叹息,再度偎进了雷修奇温暖宽阔的胸怀襄,像找到栖靠的船只般眷恋着他那安全宁静的港湾。
***
今天是琴棋书画艺文风骚六君子聚会以来,气氛最热闹、阵容也最坚强壮观的一次。
他们选在十分寮瀑布烤肉露营,而参加的人数除了他们原先六个人外,又多了璩采晴和沈丹霓两个人。
不过,带沈丹霓来的可不是璩采晴,而是被阿丹姑娘讥笑为“远看像座山,近看像头猪”的余盛仁。
八个人之中,有三对情侣,只有自翊为美女监赏家的季慕飞和仍然沉静如水的丘斐容形单影只,还在寻寻觅觅、躲躲藏藏的爱情迷宫中打转、盘旋。
只不过,沈丹霓抵死不承认她是余盛仁的女朋友,而余盛仁拉不下睑,在烤好一只鸡腿孝敬阿丹姑娘之余,也不忘自我解嘲的笑道:
“想我‘圣人’打从娘胎出世,除了吃、下棋、登山之外,还不曾对第四样东西感兴趣过,偏偏——阿丹这个小不点,不但牙尖嘴利,连棋艺都高人一等,害我这个不曾尝过败绩的人不得不厚著脸皮对她百般迁就,千般阿谀,期能在棋盘上更上一层楼!”
麦德夫把一支涂抹匀称、烤得漂漂亮亮的玉蜀黍递给汪碧薇。“圣人,你的棋艺一向是顶呱呱,打遍天下无对手的,怎么会输给阿丹呢?难不成——你的棋艺退步了?”
“其实,我的棋艺还是很好,也没退步,但,没想列阿丹这小妮子不跟我玩正统的棋艺,象棋、西洋棋、围棋她都没兴趣,而且棋艺差得不值得一提,偏偏有种棋,我却拿她毫无办法,屡战屡败。”余盛仁边啃鸡爪边喳呼著。
“哦?哪种棋?”麦德夫饶富兴味的问道。
“跳棋。”沈丹霓得意洋洋的说,又抓起了刚烤好的甜不辣放进嘴里大坑阡颐。
忙著升火的季慕飞闻言,立刻不甘寂寞的凋侃笑道:
“圣人,这点你就不得不乖乖认栽了,想想看你的体积稳如泰山,连走路都像老牛拖车似的,人家阿丹身轻如燕,你再怎么‘跳’,当然也跳不赢人家。”
余盛仁乾笑了一声,“谢谢你的金玉良言,原来,我不是棋不如人,而是‘跳’不如人。”
“别怨叹了,你这老小子再怎么跳不如人,还不是给你‘跳’来了一个活泼可爱的小不点!”季慕飞笑著接口道,并忙著把烤肉架弄稳,让丘斐容上肉。
沈丹霓发出抗议了,“更正:第一,我又不是跳蚤,请你们不要用错动词,第二,我不是余盛仁的女朋友,请你们不要乱点鸳鸯谱,免得剥夺了我被其他君子仁人追求的机会。”
余盛仁一听,又忙不迭的送上了一支玉蜀黍“孝敬”沈丹霓了,“阿丹,这支特辣,是你最爱吃的,你吃吃看,看我烤得是否够正点?”
沈丹霓转转眼珠子,拿乔的说:
“要我吃是可以,可是你得向他们申明我不是你的女明友,我们只是——”她想了-下,“还可以的普通朋友。”
余盛仁面有难色的望著她,还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之际,璩采晴在一旁笑吟吟的放冷箭搭腔了:
“阿丹,你不要玩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游戏了,上回是谁在信里告诉我:‘余盛仁憨厚耿直,又极具侠义精神,虽然体碛庞大了点,嘴巴也纯了些,但,还是满可爱又可靠的,连我妈都愈看他愈顺眼’来著!”
余盛仁听得眉开眼笑,沈丹霓红著睑作势要捶璩采晴,璩采晴连忙尖叫著闪到雷修奇身后,趴在他的肩头上咯咯直笑。
“对不起,阿丹,此路不通,请你绕道而行!”雷修奇诙谐的笑道。
沈丹霓却一脸狡桧的对雷修奇说:
“雷学长,我手上有一叠关于璩采晴的私人机密,你有没有兴趣知道?”
雷修奇目光闪动了一下,“是关于哪一方面的?”
“是关于-个痴情少女的感情秘密,里面的男主角好像也包括阁下在内,你有兴趣听我‘倒带’给你听吗?”沈丹霓不徐不疾的淡笑道,一副古灵精怪又胸有成竹的神态。
雷修奇轻轻蹙起眉-沉思了好一会,“我是百分之百的想听,但,你口中的痴情少女已经伸出她的利爪戳著我肩背,为了我的性命著想,我想,你还是不要倒带为妙!”此话-出,藏身在他背后的璩采晴立即羞恼地伸出手,又轻拧了他一下。
沈丹霓挤眉弄眼的沉吟道:
“好,我不为难你这位难过美人关的英雄,我去跟其他人‘倒带’,你们几位谁有兴趣听璩妹昧的恋爱秘辛?”她转向其他人扯著嗓门问道。
季慕飞立刻欣然响应。“我有兴趣,百分之两百的兴趣!”
“小季,你——”璩采晴立即满脸滚热的探出头瞪着他。
“我怎样?”季慕飞逗趣的瘪瘪嘴,“谁教你——一见了你的‘雷大哥’,就把我这个忙著在东海为你驱虫灭蝇的‘未婚夫’给冷落在一旁?”
璩采晴赶紧从烤架上抓了支烤得熟透的鸡腿拿去朝贡,“小季,这是我这个罹患‘霍乱’和‘爱滋’的未婚妻孝敬你的,请你大人大量,勿和我这个身染重病的弱女子计较!”说完,就趁季慕飞张嘴欲言之际,直接将那只焦熟的鸡腿塞进他的嘴里,然后,一溜烟的躲进了雷修奇宠溺义充满保护性质的拥抱中。
季慕飞迅速的拔开鸡腿,并连连呛了好几声,“最毒妇人心,居然拿支焦透的鸡腿想噎死我,‘雷同学’,你的同学爱都到哪里去了?竟然眼睁睁看着你的女朋友谋杀你的好同学?”
雷修奇淡淡一笑,“她不是你的‘未婚妻’吗?你自己管教失当,怎能怪起我这个靠边站的老同学呢?”
季慕飞微微一窒,又连咳了好几声,而丘斐容静静倒了一杯开水递给他。
他喝了两口,顺过气之后,不禁感慨万千的叹道:
“还是斐容温柔娴淑,这——政大的男孩子是不是都瞎了眼睛?怎么不懂得把握花开堪折直须折的真理,反而放著斐容这么好的姑娘独自在爱情的门槛外徘徊?”
“你如果要怪政大的男生,倒不如先怪台大的男生,是台大的男生先瞎了眼睛的!”汪碧薇倏然插嘴,别有深意的望著季慕飞慢声说道。
季慕飞的心脏没来由的颤动了一下,他撇撇嘴,绽出了夸张而有些神经质的笑容,“各位在座的男生,你们也别想置身事外,坐在一旁乾乘凉,你们也有责任揉揉你们的眼睛。”
“先揉你自己的吧!小季,你最花心,所以你最应该检讨忏悔!”余盛仁嘘他一声,把目标对准了他。
“我?开玩笑。”季慕飞虚张声势的嚷道,“我就是因为常常忏悔检讨,所以,我才知道掂掂自己的分量,不敢对斐容存有一丝一毫的非分之想,免得亵渎了她!”
“唷嗬!想不列你风流小季还满有自知之明的嘛!总算——”余盛仁发出怪声消遣他。
“够了,求你们别把话题揽到我身上。”丘斐容不胜愁苦的打断了他们,“我很喜欢目前这种宁静舒适、没有风雨、没有烦恼的日子,爱情对我而言,是遥远而不可企求的一则神话,请不要硬把我搅进你们的神话里!”
季慕飞轻轻颤栗了一下,他很快的用顽皮轻快的笑容来掩饰,“听到没有?你们这三对神话里的人要好好反省检讨了?自己发神经、讲神才听得懂的废话就算了,还要来扰乱我们这两个正常人的一湖春水,你们说,你们是不是有点得寸进尺了?”
汪碧薇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神经病!”
“嗬!”季慕飞又惊又怪的睁大了眼睛,“卖豆腐,你管管你的女人吧!怎么谈个恋爱竞愈谈愈刁蛮古怪,还对老同学出言不逊?”
麦德夫斯斯文文的笑了,“小季,你知道我最喜欢碧蔽哪一点吗?”
“哪-点?”季慕飞硬著头皮问道,因为他深深知道什么叫“妇唱夫随”,而这是恋爱中的男人常做的蠢事!
“她的诚实——正直!”麦德夫坦白的笑道。
季慕飞无奈的点点头,“好,我就知道我今天不该只身赴会的,你们这几个哥护妹,妹护哥的一致将炮火对准我这个落单的人,”他毅然甩甩头,“好,我从下回开始,每次都带-个不同的女孩来,看哪一个表现得最悍,最撒泼,我小季就跟她定下来,从此认栽!”
“那,你到木栅动物园的危险动物区去挑选吧!保证你会找到你的最佳拍档!”又乖乖坐在余盛仁身边“吃香喝辣”的沈丹霓霍然开口说道,妙语如珠的幽了小季一默。
连连杠龟的季慕飞只好翻了大白眼,在众人数落的笑声中,闷闷的坐回了烤肉架边的-块大石头上,模糊迷离想道,还有三个月就要毕业了,感情生活仍呈现真空状态的他,该如何规画未来的人生蓝图?是继续飘荡下去?还是该拿出勇气改头换面呢?
他望望忱靠在雷修奇怀中的璩采晴,心头闪过一阵尖锐的刺痛,再看着静默无言,继续烤著蕃薯的丘斐容,他心中的痛苦和迷惘更深了,一声无言的叹息轻轻地飘出他的嘴畔。
雷修奇轻啜了一口冰冰凉凉的茉香绿茶,“问题迟早要解决的,我也迟早要面对她的,索性就趁这次回去彻底摊牌,表明我的立场,省得夜长梦多,把事情弄得愈来愈复杂棘手。”
余盛仁微微蹙起眉头,迟疑的望著他说:
“你想,你姑姑这次生病贬不会是一种诱你回去的苦肉计?”
雷修奇一震,他目光深沉的望著手中的玻璃杯,逸出-丝苦笑,“就算这是她的计谋,我也必须赶回去探望地,在这件事上头,我并没有任何选择、推诿的余地。”
“我老是觉得你姑姑这次什么肺心性的病症来得很唐突蹊跷,她五个月前,不是曾下了哀的美敦书,要你寒假回去跟蔺湘华订婚的吗?结果,你装聋作哑,她气得差点没跟你断绝姑侄关系,现在,她知道你铁著心要留在台湾,不会址蓄意藉生病的名堂把你拐骗回去的吧!!”
“就算是,我还是得乖乖回去-趟。”雷修奇艰涩的吞了一口苦水,“无论如何,她是我的亲姑姑,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更别提她对我有养育之恩,所以,无论这回讯息是真是假,我都要回迈阿密一趟。”
余盛仁轻吁了一口气,“好吧!我只有祝你一路顺风,并能圆满——呃——”他思索了一下,“完成你那艰钜的游说工作,把你姑姑摆平。”
雷修奇撇撇唇,又逸出了一丝无奈的苦笑,“谢谢你的况福,我已经订了下星期二的机票,璩教授也赞成我回去一道,他说——长痛不如短痛,有些事还是要拿出魄力和勇气去面对的,他希望我好好尽点心力照顾我姑姑,并拿出最谦卑诚恳的态度和她沟通,争取她的谅解和支持。”
余盛仁点点头,若有所思的望著他,“璩教授的话是有道理的,天下没有永远解不开的结,也许,你这次回去能幸运的化解你和姑姑之间的歧见,进而化戈干为玉帛,获得她的祝福,问题是——采晴她知道你要回去的事吗?”
雷修奇凄怆而阴郁的摇摇头,“她还不知道,事实上,她也一直不知道我和我姑姑之间的恩怨纠葛,我也没让地知道蔺湘华的事,我不想让她心里有负担、有压力,有任何的不愉快,她是个非常纤细敏感的女孩子,又十分依赖我、崇拜我,离不开我,我费心的想保护她,宠爱她都尚嫌来不及,实在——不忍把我的痛楚和负担再加诸于她那小小柔弱的肩膀。”
“你还真是爱惨了她。”余盛仁感触良多的摇摇头,“难怪——阿丹这小妮子老嫌我笨拙鲁钝,不解风情,跟你的心细如发,温柔体贴比起来,我的确像只粗线条的大笨牛。”
“每个人都各有长处,像你和阿丹,一个憨厚稳重,一个轻巧灵慧,互补得十分完美恰当,说不定——你们会是我们这几个人里头最宝贝、又最幸福美满的一对佳偶!”雷修奇淡笑道,又轻啜了-口茶香绿茶。
“幸福美满?”余盛仁疑信参半的猛摇著他的大头颅,“我可不敢这么奢望,你不晓得阿丹那个小妮子有多难伺候,每逃诩想出不同的歪点子来整我,一会儿要我背唐诗,写宋词,抄李商隐、李清照的诗词给她大小姐阅览过瘾,理由是——她大小姐活了二十岁还没收过任何情书,而她当你的采晴妹妹的情书专送的邮差已经当了整整三年,害她极度自卑得差点没考虑削发为尼,而我——活该要追求她,所以,各种非人的考验我都应该含笑赴之!”
他长虚短叹的猛吐苦水,“这还不打紧,她还要我陪她K漫画书,从怪医秦博士,到小叮当、城市猎人,天啊!”他翻翻白眼,“我这个人你也是知道的,除了教科书、电脑书籍、财经报刊外,我很少看其他娱乐性质的书刊,顶多才看过金庸一、两套的武侠小说而已,结果——她大小姐硬逼著我陪她看,而且还会出题考我,什么城市猎人看到其他漂亮女性会有什么样的生理反应?我随口应道:‘肃然起敬’,她小呢子二话不说,拿了漫画书就往我脸上砸,还滔哩啪啦的-道:‘笨,是流鼻血,我就知道你脑大无用,学而无术’,接著又板著小脸逼问我:‘给你-次洗月兑智障儿的机会,我问你,阿香每次看到城市猎人色迷迷看其他女孩子的时候,都会有什么反应?’我说:‘拿一叠卫生纸给城市猎人啊!’谁知道她大小姐又变脸刮台风了,‘阿香拿街生纸做什么?’她凶巴巴的逼问我,我被她-得一头雾水又莫名其妙,‘城市猎人看到漂亮女人就流鼻血,这阿香不拿卫生纸给他止血,难不成让他血脉愤张而暴毙身亡吗?’我不回答还好,一答完,这小妮子拿了漫画书就往外头跑,还信誓旦旦的威胁我,如果我不赶快培养和她共同的兴趣——变成漫画儿童的话,她就要和我莎约那拉再见,你说——”他垮著睑又摊摊手,“有她这种花样千奇百怪,又刁钻难缠的女朋友,我余‘圣人’还有幸福美满的未来可言吗?”
雷修奇好整以暇的拍拍他的肩头,趣意横生的笑道:
“有了阿丹这样慧黠可爱的女朋友,你不觉得你的生活里充满了意外和惊奇,人生也变得多采多姿而情趣无穷了吗?”
“是啊!多采多姿列我每天早上起床都得合手向上帝祈祷,希望阿丹小姐今天刮得是温和的顺风,不要把我余盛仁弄得兵穷马困,心脏哀竭,还没来得及跟她拜堂成亲就英年早逝、呜呼哀哉!提早被上帝找去天堂当‘圣人’了。”余盛仁自我调侃的说。
雷修奇但笑不语,又一口饮尽剩余的绿茶。
“对了,你什么时候准备跟采晴提你要回迈阿密的事。”余盛仁正色问道。
雷修奇睑上的笑容敛去了,他的嘴角闪过一阵微妙的抽搐。“我打算今天晚上到台中亲自向她解释辞行。”
余盛仁深叹了一口气:
“我想,她一定会很难过的。”
雷修奇的眼中闪过一丝深刻的痛楚,然后,他望著心情同样沉重的余盛仁,心痛的闭上眼睛,在万马奔腾的纠葛中,一时怆惘无语了。
***
夜凉如水,偶尔传来几声凄厉的狗吠声。
璩采晴抱著刚从巷口的统一超商店买回来的补给品,徐徐信步的走向租赁的小鲍寓。
然后,她歇止了脚步,傻愣愣而难以置信的望著那个倚著电线杆,在灯火朦胧中更显得挺拔修长的身影。
“雷,是你!!”采晴惊喜莫名的发出一声轻喊,整个人都扑进了雷修奇的怀里。“你怎么来了?”她喜盈盈的瞅著他,水汪汪的大眼睛裹流转著醉人的光华。
“想你啊!而且——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雷修奇轻轻抚模著她的长发。
“什么事?”她温存的问道,眼睛闪亮如朗朗的晨星。
雷修奇打了个寒颤,眼中闪过一丝痛楚。“进去再讲,好不好?”他故作轻快的拍拍她柔软光滑的面颊。
璩采晴温驯的点点头,整个人都陷于一份醉醺醺的晕陶和燃烧般的狂喜中。
进了她那小巧典稚的套房,璩采晴街著他翩然-笑,“你要跟我说什么?”
雷修奇望著地那盈盈如水的眸子,纯真妩媚的笑颜,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敢齿?甩甩头,在天人交战的挣扎中,他艰涩而低沉的开了口:
“采晴,我——”
璩采晴坐在地板上,依偎在他的腿旁,像只慵懒爱娇又柔情似水的小猫咪,“你想说什么?我洗耳恭听。”她嫣然笑道。
“我——”雷修奇心中的苦楚和矛盾更深了。
璩采晴咭的一声笑了出来,她妩媚生姿的昂起小睑失笑道:
“你到底怎么了?怎么说话这么吞吞吐吐的?”
望著她那轻漾在唇畔的一对小梨涡,那笑语之中流露出的娇柔清雅与楚楚动人的神韵,他的心立刻紧缩哎一团,睑上的肌肉隐隐抽动著。
“采晴——我下星期二要回迈阿密-趟。”他艰困的咬牙说道。
璩采晴脸色发白了,“什么?你刚刚说什么?”她的声音是惊惶不安而充满怀疑的。
雷修奇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所有纷乱纠结的情绪,保持冷静的态度。“采晴,我下星期二要回迈阿密一趟,我姑姑地生了重病,现在在医院诊治,我必须赶回去探视她、照顾她。”
璩采晴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她浑身震悸而双唇颤抖,她的手指神经质的紧握著自己的裙摆,眼裹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泪光。“你下星期二要回美国?”她的声音却是出奇的平静,平静得教人觉得忐忑不安。
“是的。”雷修奇哑声回答,黑黝黝的眸光裹充满了祈求和怜疼。
下星期二?只有五天了,璩采晴浑浑噩噩的想道,脑海中-片紊乱,而全身却冰寒得无法动弹,无法喘息。
“采晴——”雷修奇担忧的拍拍地苍白如纸的脸。
璩采晴却如遭电殛般迅速跳了起来,“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采晴!”雷修奇焦灼不安的轻喊道,并试图接近地。
“你走,你走好了,随你去哪里都不关我的事!”璩采晴尖锐的喊道,脸色灰白,眼中凝潇了悲切和凄楚的泪光,而她的身躯宛如狂风中的落叶不断的颤栗抖动著。
“采晴,不要这样子,你听我说——”雷修奇焦虑痛楚的急著解释。
“我不要听,我不要听,”璩采晴用力的蒙住双耳,神情苍白而狂乱激动,“你讲的都是谎话,你已经找好藉口要离我远去——”
“采晴,你明知道我对你的感情,你何苦说这种话来刺挑我呢?”雷修奇按捺著性子,体谅而温柔的注视著她,“事实上,我也不想这么仓卒的离开你,可是——我真的迫不得己的。”
“你不想?你以为我希罕你,你有什么了不起?”璩采晴尖酸的挖苦他,“你走好了,走得愈远愈好,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她负气的嚷道,泪却像断线的珍珠一般扑簌簌地滚落著。
雷修奇睑上的悲苦更深了,璩采晴执拗而强烈的态度令他凄惶无助,而她的泪水却绞痛了他的心。“采晴,下星期二我就要走了,难道在我们要离别的前夕,世要互相呕气,闹得不欢而散吗?”他忍耐而婉转的叹道。
他的话像一根无情又深情的鞭子抽过璩采晴酸楚莫名的心头,她像个深受刺激而不堪负荷的人一般,掩著雪白的脸低低啜泣著,哭得无限凄凉而伤心委屈。
雷修奇霎时心如刀剐,他缓缓靠近地,把手放在她那抽动不已的肩背上,“采晴——请你冷静一点好吗?”
璩采晴猛烈的挥开手,“你不要管我,你走好了,我就知道你根本不爱我,现在,你厌倦我了,你就患一定了之!”她声泪俱下的控诉他。
雷修奇脸色遽变了,“采晴,请你讲理一点好吗?我是这样的人吗?你可以气我,但,你对我的指控并不公平!”
“不公平?”璩采晴热泪盈眶的紧盯着他,一字一句的寒声说道:“你这样待我就公平吗?下星期二就要走了,你今天才告诉我,你——你根本不把我放在心上!”
雷修奇双眉皱拢了,“采晴,你怎能这样说!我是事出突然,身不由己啊!”他不胜苦恼的说。
“你不必编织美丽而一点也不实在的谎言来语骗我这个无知懵懂的小傻瓜!你分明是对我抱著玩玩的心态,现在,你玩腻了,你就想——始乱终弃、一走了之!”璩采晴语音梗塞的冷声说道,苍白而美丽的小睑上布满了斑斑泪痕:
雷修奇愁苦而焦灼的摇摇头,“采晴,你为什么老要钻牛角尖,弄拧我的意思呢?”
“我有开拧你的意思吗?”璩采晴目尤如炬的含泪瞪着他,“分明是你自己做贼心虚,却又文过饰非,不肯承认!”
雷修奇呼吸沉重了,“采晴,你再这么胡闹又不讲道理,我只好走了。”他扭着嘴色莫可奈何的说。
璩采晴的嘴角也跟著扭曲了,她倔强而激烈的咬牙说:
“你要走就走好了,不必惺惺作态又虚情假意,我根本——讨厌你这种口是心非又用情不专的伪君子!”她已经气得不知所云,又伤心得口不择言。
宙修奇目光深沉黯然地看了她一眼,暗暗咬咬牙,然后他重重的甩甩头,转过身子,迈著铅重的步履准备离开。
雷修奇才刚踏出房门,璩采晴就后悔了,她泪光盈盈惊喊了一声,“雷,别走,别——离开我,我不是故意的——”
雷修奇甫转过身,璩采晴就飞快的奔进了他的怀里,疯狂而凄切的死命的抱住他的腰,楚楚可怜的哭喊著,呢喃著:
“原谅我,我并不是——存心要讽刺你、气走你的,我只是——只是——舍不得离开你——”
雷修奇的脸扭曲了,他温柔而了解的瘫著她隐隐颤动的身躯,沙哑的柔声说:
“我知道,我完全知道——因为,我也舍不得离开你啊,采晴。”
璩采晴一听,更是哭得泪如雨下,凄凄惨惨,惨惨凄凄了,丰富不歇的“降雨量”迅速染湿了雷修奇胸前的衬衫。
雷修奇眼中也盈满了丝丝酸楚而凄怆痛怜的泪光,他伸出微颤的手,捧住她那泪痕狼藉的脸,语音沙嗄而痛楚的问道:
“为什么我总是把你弄哭?”
璩采晴抽噎了-下,泪眼蒙蒙父寸怜兮兮的哽咽道:
“因为——我太爱你了,爱得心痛,爱得患得患失,爱得像个爱哭的小傻瓜,每逃诩有流不完的泪——”
雷修奇眼眶红了,在这番鼻酸眼湿的撼动和几近心碎的酸楚中,他疯狂的俯下头拚命的涅紧她,贪婪的捕捉住她那微颤而柔软的唇,洒下如缤纷细雨般的吻……
璩采晴满心凄楚的紧紧圈住他的脖子,在泪雨交织巾热烈的反应著他,仔囤积的激情和哀愁忧伤的离情同时溃决,焚烧著他们那颗狂热沸腾却极度脆弱的心。
他们像绝望而渴求温暖慰藉的人一般,激动而恣意的抚摩着彼此,彷佛想深深的抓住彼此,烙印下最美丽真挚的-页痕迹……
灼热的呼吸立刻搅热四周的空气,而排山倒海的更如奔腾汹涌的潮水迅速淹没了他们的理智,让他们忘情的拥著破此,双双跌落在柔软如棉的床上翻滚著,任一室昏蒙旖旎的月光洒在他们重叠的身上,带领他们倘仔在狂野奔腾而热气四散的梦境中。
***
当激情过后,理智渐渐涌回到雷修奇纷乱如麻的思绪里,罪恶感更是紧紧的攫住他那颗不断收缩的心。
璩采晴枕靠在他的胸怀裹,怯怯不安而略含羞赧的抬眼望著他,细细研究他的神情:“雷,你怎么部不说话?你——后悔了吗?”
雷修奇苦恼的梳理著垂落在额前的一绺发丝,“是的,我是后悔了,我不应该让这种事情发生的——”他自责莫名的咬紧牙龈,“我真是该死,我——不应该让和脆弱的感情冲破一切防线的——”
璩采晴却温存的摇摇头,“雷,请你不要把一切的罪过都往你身上揽,如果这是罪恶和错误的,就让我们一起来面对吧!不过——”她轻轻抚模著他粗糙坚毅的下巴,目光绵绵地望著他,“我一点也不后悔,我是心甘情愿把自己奉献给你的。”
雷修奇听得血脉愤张,心旌震动了,他满心酸楚的紧拥著她那光滑细致而玲珑有致的身躯,细细密密的吻著地,喉头梗塞的从齿缝中进出话来,“采晴,天知道我有多爱你,爱得心都揪痛了——爱得毫无招架、挣扎的余地。”
“那就不要招架、挣扎吧!”璩采晴柔情款款的瞅著他,迷蒙如雾的一对秋水轻漾著丝丝醉入的火光和泪影,“让我完全拥有你,也完全属于你吧!整整四大,须臾不离,直到你——”她轻颤了一下,突然有种不胜风寒的虚弱感,“离土为止。”
雷修奇摩望著她那-头乌黑柔软的青丝,疲困而狼狈的试图抗拒她的柔情,让摇摇欲坠的理智保持清醒,“采晴,别忘了,你还要上课,我不能影响你的课业。”
璩采晴温柔的抚模著他那修长细致,像艺术家一般漂亮的手指,“你就要——走了,我哪有什么心情上课?”
“采睛——”雷修奇无奈而酸楚的望著她,发现理智已不堪-击,更退守无门了。
“答应我,好吗?”璩采晴昂着小睑,泪光盈盈的祈求着。
雷修奇轻叹了一声,点点头,不忍拒绝,亦无力拒绝。
“雷——”璩采晴温温雅雅的偎紧了他,心中涨潇酸酸楚楚又难分难舍的柔情与蜜意。
***
整整四天,他们形影不离,深深沉浸在聚散两依依的甜蜜和哀愁里。
有时候,璩采晴吃饭吃到一半,就会痴痴的望着雷修奇出神发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浮现著一层薄薄的泪翳。
而雷修奇就会立刻放下碗筷,用一种好温柔、好温柔的目光深深凝注著她,然后,轻轻拥住她柔若无骨的身子,像个溺爱孩子的父亲,软言慰语的诉说著无穷无尽的怜惜和爱意。
最后一天晚上,璩采晴蜷缩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心里潜藏著千般的凄楚、万般的依恋。
“采晴——”雷修奇轻唤著她的名字。
“嗯——”璩采晴喉头梗著硬块。
“我走了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千万不要让我牵挂担心。”
璩采晴柔顺的点点头,“好。”泪水却不听使唤的跌落下来,濡湿了雷修奇的衣襟。
“采晴,你又哭了吗?”雷修奇心痛莫己的想执起她下巴,急于看她的表情。
“没有。”璩采晴含糊的说,硬是把脸深埋在他怀里,不肯拾起头来。
“还说没有,我胸前的水气是从哪里来的?”雷修奇故作轻松的调笑道:“这些水气恐怕两个小时郎不会乾呢?”
璩采晴不依的捶捶他,“人家心情——这么难过,你——还有兴致取笑我——”说著,浓浓的鼻音里已夹杂著哭意。
雷修奇连忙拍抚著她隐隐耸动的背脊,好言安慰著,“好,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你别再下雨了,否则,我就会像达斯汀濒夫曼和汤姆克鲁靳主演的一部电影‘丽人’一样,要带著浑身的湿气上飞机了。”
无奈,璩采晴笑不出来,“雷——你会早点回来吧?”她忧心忡仲的问道,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有一种很不安的直觉,好像会有什么不祥的祸事即将发生似的。
“当然,只要我姑姑的病康复了,我就会立刻赶回来,别忘了,我九月中还要继续念博士班呢?”雷修奇轻轻说道,“所以,如果没有意外,我最迟在九月初就可以回来。”
璩采晴紧紧的圈住他的脖子没有说话,正个心情仍婬浸在一片浓浓的惆怅与寥落中。
雷修奇亲吻了她的额角一下,下巴轻轻搓揉著她的头发,“你累了吧!早点睡觉好不好?”他语音痦-的柔声说道。
“我——我舍不得睡,我真想永远永远这样的靠苦你,天不要亮,而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璩采晴低低的说着,声音柔弱而酸涩,“我真怕闭上眼睛,一觉醒来,你就消失在我的生命中了。“
雷修奇听得纷纷乱乱又心如刀绞,直觉酸甜苦辣全部涌进了他那汕汕淌血的心头,千言万语也难以形容他心底那份疯狂的热情和深刻的痛楚。于是,他只好用缠绵温存的吻来诉尽一切……
良久,良久,当时钟的脚步,又无情的绕了一大圈之后,璩采晴终于闭上沉重疲倦的眼皮,蜷伏在雷修奇的怀中睡著了。
当她从睡梦巾惊醒过来时,雷修奇已经不在了。
她惊惶失措的跳下床铺,只见圆形小餐桌十收拾得乾乾净净,清爽无比。
白色的小瓷瓶下压著-封信笺,地颤抖的拿了起来,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去读上面的文-
睛:
望著你那泪痕犹存的容颜,我心中一片凄然,实不忍心唤醒你,更怕面对那份难以割舍的依依之情-尤其怕面对泪眼汪汪的你,所以,我默默的离开了,带著浓
郁而化不开的深情和牵挂与霓暂别,-
睛,五代牛希济有一阙词,足堪表明我此刻的心情:
春山烟欲收,天淡星稀少;
残月脸边明,别泪临清晓。语己多,情未了,
必首犹重这: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
请为我珍重,遗有,不准再为我掉一滴眼泪,那样会让我心痛难当的。
让我郑重的向你起誓,今生今世,绝不负汝,天长地久,此情不渝。
现虽与你暂别,但浓情依旧,诚如宋朝词人秦观的一阙词: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金岚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倚若是久长时,又灸在朝朝暮暮?
所以,你是不是该擦干眼泪,为我坚强起来,更为我们不渝的真情,绽出最美丽的徽笑,而于绵绵密密的思念中,静待“佳期如梦”,静待我们再一次的聚首重逢?
最后,再让我虔诚的告诉弥一句最诚挚刻骨的真心话:
“采睛,我爱你”,请务必为我珍重自己!
雷留
晴拚命忍着泫然欲滴的泪水,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粉蓝色的信纸,泪眼模糊的写着:
簌簌无风花自堕,寂寞园林,柳老樱桃过。
落日有情还照坐,山青一点横云破。
路尽坝回人转柁,系缆渔村,月喑孤错火,
凭仗飞魂招楚些,我思君处君思我。
雷,我会为你坚强起来,在无数的思念里,摺著纸鹤,期待你的归来,永远永远和你心手相连……
采晴留
望著窗外微熙的晨光,她紧拥著那封回函,对自己绽出一丝好坚强、好柔弱、好美丽又好动人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