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无边 第四章
棒日一大早的门铃又响,冰川泽明原以为会再出现一个对马于甄不怀好意的男人,没想到门一开,站在门口的却是他大哥——冰川介夫。
他有些怔愣,握着门把的手紧了紧,“你怎么来了?”
“我来替女乃女乃向你道歉。”
冰川泽明嘲弄的一笑,“大哥,是你自己想要来跟我道歉吧?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拿老女乃女乃当借口真是太憋了!”
冰川介夫淡淡的勾唇,“不请我进去坐?”
想了一会,冰川泽明还是侧过身让他们进门,“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奥纳森那多嘴的男人说的?”
“这不重要。”
“是啊,不重要,等会我说买块纱布把他的嘴给缠起来。”打开冰箱,冰川泽明拿出昨天买的啤酒丢了一瓶给冰川介夫,“这啤酒是台湾产的,我昨儿到中国城买回来的,你尝尝。”
接过酒,他没说什么的打开喝了一口,“你学姐还在睡?”
“嗯,她那个懒猪,只要不必去上班一定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在冰川介夫面前坐了下来,冰川泽明跷起了二郎腿,懒洋洋的瘫在沙发上,“上野康成的事搞定了吗?”
“嗯,处理中。”
“都怪我太冲动,不过我一点都不后悔打掉他的门牙。”那个该死的!竟然敢光明正大的在他家后院里意图强暴蓝士英,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若早个十年被他遇见,他可能会一刀砍死他!
“你的伤——”
“我好得很,倒是士英……你的态度伤得她很深,如果我是你,一定会向她解释清楚。”
提到蓝士英,冰川介夫的眸子不经意掠过一抹忧郁,幽幽地抬起头来看着冰川泽明,“有句话我想问你。”
“说,我听。”
“你……是不是喜欢士英?”
“我是喜欢她,要不然我不会为了她的事跟那个臭男人下跪,更不会在老女乃女乃那儿跪了一夜而没抱怨一句,不是吗?”冰川泽明答得毫不犹豫,“她就像一道清新可口的甘泉,多尝几口就再也忘不了那种滋味……”
闻言,冰川介夫的神色十分复杂且黯然,过了半晌才幽幽地淡淡叹了一口气,“你不能喜欢她,泽明。”
“为什么?”他不以为然的挑高了眉,眼底却带着笑。
“因为……”冰川介夫欲言又止。
他该怎么对他说呢?那个遥远的记忆曾经伤得冰川泽明体无完肤,他该说吗?不说,等到哪一天他不小心知情了,是否要恨他这个当大哥的一辈子?说了,又真的可以挽回什么吗?
“因为大哥喜欢士英?”
冰川介夫一愕,愣愣的抬起头来看着他,“你说什么?泽明,你明知道我是个有未婚妻的人。”
“我说过了,荻原美奈不适合你,她无法带给你快乐。”
“不管怎么样,我都不能毁婚。”事关道义,事关商业合作,事关两家世代的交情,事关一个女人的托付与真心……他不能这样自私的毁了它。
“所以,你其实是很想毁婚的,不是吗?”
冰川介夫皱起眉,对冰川泽明老是一针见血的说话方式与逻辑不太能适应,“我说过了,我跟你不同。”
“是啊,你伟大得像圣人,我则自私得像小人,就是因为我自私,所以我才希望唯一的大哥可以找到自己真正的幸福,不必再活在别人的期望与压力之下,至少,你该为自己的未来幸福坚持一次。”
“泽明……”
“我说过我可以帮你理清一点思绪,在你跟美奈成婚以前,只要你愿意试试看,就还有希望。”
“我以为你喜欢士英……”冰川介夫越听越迷糊了。
“我是喜欢她啊,可是她不喜欢我。”冰川泽明可怜兮兮的模模鼻子,“老实说,她真的很伤我的男性自尊呢。”
“是吗?她不喜欢你?”他很怀疑,他明明看见那天冰川泽明和蓝士英紧紧的抱在一起……
“是啊,我也觉得很奇怪,我究竟哪一点比不上你?”
冰川介夫红了脸,摇着头起身,“你这小子,说话就不能够正经点?”
“我是很认真的,大哥。”
“什么时候回东京?你不能永远窝在这里,董事会那边爸爸一个人可搞不定。”
“放心,过几天我就回去。”大哥亲自出马请人了,他也不能再借故タテトチ下去,不过,他得等马于甄的脚可以自己行动的时候才会放心离开,否则天知道她下回会不会不小心摔进马桶里?
“还有,五月巴黎的秋装大展——”
冰川泽明双手举了起来,连忙出声打断他,一副讨饶状,“我一定去,绝不食言,可以了吧?”
大哥怎么突然间变-唆了?五月的秋装大展真的有那么生死攸关吗?为什么大哥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他?
“那说好,千万别忘了。”若有所思的看他一眼,冰川介夫还是选择什么都不说的转身离开。
打开房间,才发现马于甄已经醒了,一个人坐窗台上抽烟,长长的发柔顺的披下,柔柔弱弱的样子就像他第一次在哈佛大学校园里遇见她的时候。曾几何时,她总是盘起了长发,一副俐落潇洒毫无女人味的出现在他面前?
想不起来了,好像在他告诉她,她的模样很像他以前认识的一个女人开始吧?是吗?
“女孩子抽烟很难看。”走向前,冰川泽明霸道的抽走她指缝间的烟放在唇边深深的吸了一口之后,丢进烟灰缸里捻熄。
“我是女人,不是女孩子。”他不是每次都告诉人家说,抽烟的女人特别具有风情?呵,原来都是说假的。
“不管你是女人还是女娃,反正你是母的就不适合拿着烟在嘴里叼着。”
“我不以为你爱极了呢?”他每回上床的女人哪个不是事后一根烟的?
嘲弄的一笑,马于甄试着从窗台滑子,脚还没来得及着地,就被大步上前的他一手抄进怀里。
“你干什么?”不安分得让他想打她一顿。
“你没眼睛看啊。”迎视着他的目光带着挑衅,今早的她像只没睡饱的猫,随时想伸出爪子抓人。
他宽大结实的胸膛此刻正贴她起伏不已的柔软胸脯,两个身子亲密的靠在一起,对视着彼此的双眸却都带着淡淡的怒气,浑然忘了两个人的举止有多亲密又有多暧昧。
“我又哪惹你生气了?”昨天冷战一天还不够?今天一早她又想要挑起战火了吗?
“你还没那个本事一天到晚惹我生气。”
“那你在闹什么?”
“我闹了你什么?我不过是要靠自己的能力走到床边,刚刚我也是一个人走到窗台上坐下的。”
冰川泽明皱眉,“你的脚需要休息,乱动,非要十天八天好不了。”
“去办你要办的事,不用特地为我留下来。”刚刚他与冰川介夫的谈话,很不巧,她都听见了。
“我不可能把你一个人丢在家。”
“为什么?”她扬起略微苍白的脸幽幽地看着他,“我不是你的情人,哪来都么多不放心?”
“你不是我的情人,却是我的学姐,我有朋友,换作是任何人我都会为她留下来,何况是你。”
是啊,天经地义,根本就是她在找碴。
“我会找人来陪我,你走吧。”
“你能找谁?”在温哥华,她能有什么朋友?除了学长,还有那些老是追着她跑的追求者,但这些都是男人。
“你以为我只能靠你吗?冰川泽明?”马于甄淡淡的笑了,“我不可能一辈子靠着你的。”
“有何不可?”
“总有一天我会结婚生子,你也会有自己的家庭,我该靠的是我的丈夫——”
“等你找到丈夫之后再来谈论这个问题不迟。”他蓦地打断她,烦躁得不想再听下去。
将她抱到床上,替她覆上被单,他把买回来的早餐端到她面前,“趁热吃吧,早上大哥来找我担搁了一会,来不及跑一趟中国城,这热粥我试过了,味道还不赖,你应该会喜欢。”
低低地吃了几口粥,过了半响,马于甄才佯装不经意的开口问道:“你身上的伤还要不要换药?”
“伤口都愈合了,不打紧。”
“喔……你很伤心吧?”
“什么?”不解的抬起头,冰川泽明看着她。
“那个女人,不,是女孩,对你很重要?”他为那个女孩受伤,下跪,不惜得罪高官……这是她认识他以后从来没有听闻过的事。
他的眼眸一沉,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瞧,“你都听见了?”
马于甄的脸一红,心虚道:“我是不小心听见的,只听见一点点……”
“这不会就是你一大早就爬起来抽烟,又老是找我麻烦的原因吧?”犀利的眸像是要透析她,冰川泽明俯身凑近她嫣红的脸。
心一慌,手一滑,手上的热粥溢了出来,烫伤了她的手背。
眉一皱,她没说什么,正打算继续吃粥,手上的碗却让人快一步拿开,接着,她烫伤的手背蓦地落入两片温热的唇里……
他的吻落在她的手背上,却让她口干舌燥,全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肤都泛起细细小小的疙瘩,她的心悸动不已……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似乎没有人晓得,只知道他吻着她手背的唇在她的轻喘声中已无声无息来到了她的唇瓣,堵住了她所有的言语,接着,他有力的双臂将她压在他宽阔的胸膛下牢牢的困住……
她动弹不得,只能被动承受着他热情如火的吻……
“不要这样。”她的拒绝有些微弱,楚楚的眸仿佛在讨饶。“我求你放了我,泽明……”他再这样吻她,他们将要万劫不复。
“我想不出我有在现在这个时刻放开你的天大理由。”她是他好不容易才发现的一块上等蜜糖,叫他收手?除非他不是男人。
“你不可以抱我,我不是你玩耍的对象。”
“如果说,我是认真的呢?”此刻,他认真的想要她,和他以往跟任何一个女人上床的心态是不同的,这一点,他自己心知肚明。
“认真?你指的是爱吗?”她知道他的爱情早在十八岁的时候给了另一个女人,而且从来没有变心过。
爱?
这个字让冰川泽明皱起了眉,刹那间被问及的心慌失措连自己都觉得心虚。他可以对任何一个跟他上床的女人说他爱她们,但是面对着马于甄的脸,这样的话他根本无法轻易出口……
她,对他而言是特别的,特别到他一向珍视着彼此那有如知己般的亲密感情,像琉璃一样捧在手心里,就怕它不小心被他的野蛮与轻忽给弄碎……
现在,他不小心逾越了两人之间一直保持着很好的界线,甚至热切的想拉近彼此的距离……这感觉来得太突然,突然到他来不及去思考究竟是为什么,他已经吻了她,抱了她……
爱吗?他从来不以为他还有再爱一个女人的能力。
丙不期然,马于甄在他的眼眸深处看到一闪而过的失措与痛苦。
必于过往,他从来没有忘记也不想忘记,不是吗?在他的记意深处,永远有一个女人占据着,任何人都不能替代。
“你不爱我就不要抱我。”她苦笑。
虽然对他的心有所属一直了然于心,但当它真的发生眼前,她还是被他的无情给刺痛了。
是的,她爱着他,一直都爱着,但是,她太骄傲了,骄傲得根本无法容忍自己所爱的男人心里有着另一个比她更重要的人,也因为如此,她宁不可爱,也不让对方知道她的心,徒增羞辱。
闻言,冰川泽明松开了手,在她身上退开,替她盖上被子掩住她一身的赤果,背过身无声的走开。
门开了又关,马于甄的泪也幽幽地淌下。
方才,他大手抚模着她的感觉还深入骨髓,他温柔吻着她的唇瓣还依稀微温呵!她却把他给赶走了……
绑悔吗?为什么她不能失去理智的让他好好抱一回?就算他心头那个最重要的人不是她,那又如何?一个消失了七年的女人,有可能再回到他身边吗?她究竟在执着什么呢?
“你的骄傲只会带给你更多的痛苦,不是幸福。”她的前任男友曾经语重心长的对她说过这句话。
当时,她根本没把这话放在心上,冷冷的转身就走,头也不回。
天知道,地知道,她的心被伤得很重很重,重到她根本承受不了。
是吧?因为她内心深处知道那个男人对她说的是实话,而且一针见血。
因为她无法容忍他的心里头还有另一个女人的存在,就算只有一丁点,她也骄傲得不能容许,只能走向分手一途。
是她的错,骨子里的严重洁癖让她根本找不到心目中的完人来爱,只能将所有的精力寄托到课业、工作。
冰川泽明,是她唯一执着到忘了自身骨子里洁癖的男人,放任自己的感情一纠缠了三、四年……怎地也舍不下。
是她活该吧?轻易甩了一个男人的女人,只配爱一个心里永远着另一个女人的男人。
那一个早上之后,他并没有丢下她一个离开。
除了坐在电脑前处理公事的时间,冰川泽明不是跑出去买东西,就是在厨房里弄一些她以前爱吃的东西。
除了马于甄之外,大根没有人会相信他这样玩世不恭的大男人会拥有一身的好厨艺,可以切一手好菜,煮一手好菜,还有比国际级大师还要刁钻、敏锐的美食品味。
嫁给他的女人是幸福的吧?至少,他不是会一天到晚赶着自己老婆进厨房的那种男人,反而是常常会变化菜色来讨好老婆的新好男人。
现在,他就是在讨好她,虽然她不是他的老婆,但是可以免费当他的实验品,而且一当便当了好几年。
“你最爱吃的清蒸螃蟹、碳烤鸡腿、辣炒时蔬、红烧狮子头、中国贡丸汤、蚂蚁上树、臭豆腐。”抹干了手坐在她身边,冰川泽明把每一样菜都夹一块到她已堆积如山的大碗里,“快吃,不要只会在旁边流口水。”
“我没有流口水。”虽然她很想。
“你有,你看,都滴到我这头来了。”他指了指衣服上被水泼到的水渍,啧啧有声地道。
“那是你边煮边流的口水吧?也不知道有没有滴进菜里头入味加料?”马于甄微皱起眉,跟他一起闹胡闹起来。
“能吃到我的口水是你的幸福,别的女人想吃还吃不到。”
这话平时说来没事,可今儿……冰川泽明话一出口,就有点后悔了,悠悠地瞧了她一眼,突然安静了下来。
“啧,我希罕呢!”孰料,马于甄没事似的挑高了眉,和平时一样的伸出筷子大坑阡颐起来。
她真的不在意早上的事吗?在他们两个那么亲密之后……她真的还能处之泰然的面对他?
她的态度让他有点困扰,也有一点烦燥。
“马于甄……”
“叫我学姊,没礼貌的家伙。”她抬起头来瞪他一眼,然后没事似的继续吃他为她煮的一桌子好菜。
要不是刻意讨好她,他不会委屈自己一下子煮那么多菜,更不会煮他发誓一辈子不会再弄给她吃的臭豆腐,而他之所以刻意讨好她的原因,想也知道是因为早上的兽性行为而觉得愧疚与懊悔。
他没有丢下她,她真的很感动,至少,证明她在他心中还有一个小小的位置,让他怎么也割舍不下。
“你……”
“我怎么样?”马于甄抬起头来看他一眼,无辜的眼神让他根本无可奈何。
“好吃吗?”
“很好吃。”她点点头,伸出筷子又要往那盘色香味俱全的臭豆腐扫去,却让另一双筷子先一步给挡下
她迷起了眼,楚楚可怜的瞅着他,宛如他的举动是十恶不赦,罪不可饶的。
“我有话对你说。”冰川泽明第一次跟自己煮的一手好菜吃起醋来,因为他发现她对它们比对他有兴趣多了,这让他非常之气闷,气闷到很想干脆一点毁了这桌菜,让她好好的听他说话。
“有什么话,等吃饱了再说不行吗?”她好饿,就算不饿,他煮了那么多她爱死了的中国菜摆在她面前,她也很难视若无睹。
“不行,我现在就要说。”搁下自己的筷子,他把她手上的筷子也抽出来搁在一旁,慎重其事的深呼吸一口气,又一口。
“你的样子像是要跟我求婚。”她嘲弄的一笑,极少看见冰川泽明这副紧张得像天要塌下来的样子。
闻言,他若有所思的瞅她一眼,“若真是如此,你肯吗?”
“免谈。”她冷冷地,丝毫不带任何感情。
“你真的很讨厌我?”这个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他知道。
“不讨厌。”
“那就是喜欢喽?”
“冰川泽明——”
“你明明就是喜欢我的,却把我的关心排拒于千里之外。”
他灼热的眸子烫伤了她的心,马于甄一羞一恼,起身欲离,急急的往前跨了一步才想到自己的脚伤未愈,疼得让她几乎要掉下泪来。
上前拦腰一抱,转身将她搁上了身后宽大的沙发椅背上,高大的冰川泽明将自己置于她的双腿之间,让两个人亲密的面对面,却也让她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只能被他困在怀里。
“你不能再动不动就对我这样。”亲密的把她搁在他想搁的位置上,然后用他那双深情的眸子瞅着她。
“可是我想这么做。”他热热的呼息吹在她羞红的脸庞,一双眸子只是这样看着她,心,就有些醉了。
“你不可以。”
“我可以。”
“你根本就是在自找麻烦。”
“就算是,我也认了。我不知道自己对你的感情究竟属于哪一种,但我知道我对你从来就没有玩玩的心态,我想保护你,关心你,照顾你,我喜欢看到你的笑容,也喜欢看到你对我的发脾气的模样,更喜欢我们两个可以无拘无束在一起的每一个日子……你对我而言真的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但那不是爱情。”
“我们却比假藉爱情名义相恋的情人,更像一对情人。”他笃定不已地道。
这句话,第一次正经八百的从他口中说出,震慑着她的心久久不能自己。
唉,然后呢?
“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要你当我的女朋友,我的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