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艳情狂 第十章
两个同样陷入低潮的女人相约吃晚饭。如果说这阵子是她们人生中最黑暗的时期一点也不为过,这样的日子对她们而言的确难捱。
“莜如,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我想去纽约。”
“再去纽约?”
“这回我是想去游学,为期一年。”
“一年?”黄星怡低呼,但是她可以了解牛莜如的心情,不管辜敏芝的怀孕是真是假,在道义上,表哥都该负责任,站在同是女性的角度,她也不希望表哥是个无情的人。“你都想清楚了?”
“我已经想过很多遍了。”牛莜如是百分之百的想通了,她不要当第三者,不要当个一辈子良心不安的女人,她不想这么悲哀的过日子。
“那我祝福你。”
“谢谢。”
“只是苦了我的表哥。”黄星怡补上一句。
“学姐,他哪里苦?他妻子和孩子都要有了,照中国人传统的说法,他应该是一个最幸福的男人,我们该恭喜他。”但若说牛莜如的话里没有一点酸味,那是欺骗人的。
“莜如,孩子有没有还不知道,而这个妻子呢?我想绝对不是他心里真正想要的。”黄星怡可以体会表哥此刻心中的苦涩。
“学姐,你呢?你最近好像也不太顺利。”不想再谈自己的烦恼,牛莜如知道她的日子也是灰色的。
“我现在是什么都不顺。”她自嘲。
“你的工作……”
“我想换跑道了,传销这行太辛苦了。”
“学组,别灰心,再怎么不如意,至少还有个阿奇在等你啊。”
“阿奇……”一说到他,黄星怡忽然有点想哭。“他也不一样了,现在居然每天努力的学修车,想将来自己开一家修车厂,而……而每天中午都有个叫阿丽的女孩给他送便当。”
“那女孩是……”
“他相亲的对象。她八成爱上阿奇了。”
“你难过?”
“我当然难过。”黄星怡知道自己几乎不曾给过葛奇宏好脸色,但那是因为他以前老不务正业啊,如果他变了,她或许可以接受他,但是现在,他似乎也不在乎她是不是要他了。
“所以你是喜欢阿奇的嘛。”牛莜如一副她早就知道的表情,“我没看错。”
“但是现在……”黄星怡的眼里满是颓丧,“他可能根本就不在乎我了。”
“一个人不可能变得这么快。”
“有个阿丽。”
“你不是也有个赵志基,可是你在意他吗?”
“那个纨挎子弟?”黄星怡的表情有些不耐烦。“今晚他本来还约我吃饭,但是我推掉了,我觉得他愈看愈华而不实,只是一个金玉其外的草包。”
“或许他以后可能像阿奇一样改变。”
“可是我对他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会和他约会也纯粹是为了气阿奇。”黄星怡总算吐出真言。
“所以你还是可以向阿奇解释……”突然牛莜如的眼神一变,“不要回头!”
“怎么了?”
“你不会想看到的。”
“到底是什么?”好奇心每个人都有,她还是回过头。
赵志基带着一个性感、狐媚,好像最近才出了一本露三点写真集的女郎走进餐厅,他那副志得意满的模样,活像是西门庆找了个潘金莲,今晚会乐翻天似的。
“学姐!”牛莜如忧虑的唤道。
逼星怡回过头,非但不发火,反而一脸笑意。
“你不生气吗?”
“气什么?”黄星怡笑得更厉害。“他既不是我老公,更连男友都谈不上,而且他这样子让我撞见了更好,本来我还不知道要怎么和他一刀两断,现在连一点力气也不用花。”
牛莜如也笑了,事实的确是如此。
“莜如,我们过去整整他。”黄星怡突然说。
“还整人啊?”
“日子乏味嘛。”
结果两个漂亮的女人拿起皮包和帐单,朝赵志基那一桌走去。
赵志基—见到黄星怡和牛莜如,脸上的表情起码变了数种,他不知道事情会巧到这种地步,台北有数百家餐厅,他竟和黄星怡当场撞上。
“星怡……”赵志基嗫嚅地开口。
“你不是说要和老婆吃饭吗?这位是你老婆?”黄星怡故作凶巴巴的问。
“我还没有结婚啊!”他听得一头露水。
“又在骗人了。”牛莜如也开口。“我还以为我和星怡是最后两个,没有想到我们后面还有无辜的受害者,喂!这个月的生活费呢?”
“牛莜如……”赵志基的脸已决挂不住。
“对了,你那个性病治好了没?”黄星怡故作关切的问。
“还有,最好去验个血,现在爱滋病败猖獗喔。”说完,牛莜如拉着黄星怡很快的走向柜台付帐。
两个女人忍了半天,直到走出餐厅才大笑出声,她们看着对方,眼中都有恶作剧得逞的快意。
“我好开心。”黄星怡一吐霉气的说。
“我也是。”
但笑过之后,两人面对彼此时,脸上又是一阵怅然,充满离别的情绪。
“你真要去纽约?”
牛莜如点点头,拉起她的手,“学姐,去找阿奇吧,幸福是掌握在你自己的手。”
*
接到戈仲杰用大哥大打来的电话,知道他人就在门外,牛莜如想避而不见都很困难,于是决定她干脆大方一点,开开心心的面对他。
她已经在办去纽约游学的手续,有詹逸民的协助,她应该很快就可以成行了。
瓣仲杰发现和牛莜如相较之下,他显得疲倦、委靡而且情绪低落,他没有办法给她笑脸看,事实上,他根本就笑不出来,因为婚礼的事已经在进行,辜敏艺要给他的苦果,看来是不得不尝尝了,即使会吞不下去,他也只能硬塞在口中。
“你要去纽约游学?”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问。
“学姐太多嘴了。”
“詹逸民一定会乐得跳起来。”
“他是很开心。”
瓣仲杰从口袋中拿出一张支票,塞进她手里,然后握紧她的手。“不要拒绝!如果用不到的话,你可以明年回台湾时再还我,我拜托你收下。”
“我真的够用。”
“那么算是让我安心好了。”
“戈仲杰,你对我不需要负任何责任的。”她摇摇头,“我也没有理由拿这笔钱。”
“我只是要你把它放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这是多此一举。”
“你可以明年回来时再当面还我。”
牛莜如不再和他争,轻轻的点点头,于是戈仲杰松开抓着她的手,好让她把支票收进口袋里。
她并没有去看支票面额是多少,反正她不会用,她确信自己可以自食其力。
“你呢?结婚的事……”她本来不想问,可是又实在忍不住。
“已经在进行了。”
“喔。”牛莜如轻叹一声。
“一会我就要赶去拍结婚照。”
“恭喜你了。”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谢谢。”戈件杰苦笑,“我还是不能确定她肚子里有没有小阿,因为她实在不像是怀孕了,但我……还是得娶她。”
“我了解。”牛莜如不想再落井下石,她完全能体会戈仲杰的心情,婚如果结得不情不愿、不快不乐的,那么并不是件喜事。“如果你换个角度去想,或许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
“我不知道这场遍姻能维持多久。”
“戈仲杰,你不该有这种想法。”
“我不会再碰她的,而如果过两、三个月还看不到她的肚子,我会提出离婚。戈仲杰早已想好,”哪怕得上法院打官司,我都要这么做。“
“如果真有孩子呢?”
“不可能。”
牛莜如微笑的看着戈仲杰,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他。“即使我们真的在一起,也不见得能快乐的过一辈子。”
“但我们……”
“事实上王子和公主在结了婚之后,通常是很不幸福的,所以不如我们就当永远的好朋友,彼此在心底留一个角落给对方,这样的感情或许反而会更长久一些。”牛莜如展现她绝佳的风度。
“如果我希望你等我恢复单身,是不是太自私了?”他明知是这样,但还是要问问她。
“是太自私了。”
“我能要求你不嫁詹逸民吗?”
“你不能。”她狠下心这么说。
瓣仲杰顺了顺她的头发,看着她一张坦然面对事实的脸,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他根本不想跟辜敏芝结婚,更不想去拍什么结婚照。“莜如,我真希望……真希望你当初跟我开的玩笑是真的。”
“但那是玩笑,不可能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有多好?”戈仲杰轻抚着她的脸颊,“女人一旦下定决心想要掳获某个男人,那么那个男人就绝对逃不掉。”
“你是没有逃掉。”
“但我希望想掳获我的那个女人是你。”
“戈仲杰……”
“我可以当辜敏芝是好友、同行,是曾经亲密的情人,但我既不爱她,也不想娶她。”明知这么说很伤人,但是辜敏芝伤他更重。
“但你必须娶她,所以我希望你能当一个好丈夫。”
“很难。”
“还必须当好爸爸。”
“如果真有小阿。”
“你行的!”牛莜如突然给他一个拥抱,眼中泛着泪光。“只要你想,你一定可以做得到。有缘的人不一定有份,说不定有一天,我们会很庆幸我们没有在一起呢。”
“莜如。”他抱紧了她。
“好好的去扮演你该扮演的角色吧。”
*
逼星怡感觉很别扭,但是她又不能不走这一遭,因为她怕自己如果再这么拖下去,不要说面子,她可能连葛奇宏都会失去。
但是站在葛奇宏的家门前许久,若不是他姐姐的小阿在院子里玩见到了她,跑去叫他过来,她这会搞不好还呆呆站在这里。
梆奇宏很快的走出来,见到黄星怡,他有些喜出望外,不过他并不再像以前那么狂热,那么死皮赖脸。
“星怡,你怎么来了?”
“我辞职了。”她很快的说。
“也好。”他的反应是欣喜的,“我就觉得你做那种工作有些浪费时间,你比较适合当老师。”
“老师?”
“而且专教放牛班的学生。”
“为什么?”
“因为你够凶、够狠,绝对可以治得了那些顽童。”葛奇宏半开着玩笑,“你不就是这样对我的吗?”
“阿奇……”她为之黯然。
“所以你现在是回来彰化了?”
“对,我台北的房子已经退租,而莜如也要到纽约去了。”黄星怡顺便简单的说了下她表哥、辜敏芝和牛莜如之间的三角关系。
“很久没和仲杰联络,我都不知道发生了这些事。”葛奇宏叹口气,“过两天我再找个时间去台北,说不定现在他很需要一个男性朋友的肩膀。”
逼星怡只是笑笑,然后她突然发现一向烟不离手的葛奇宏,这会竟然没有抽烟,“你的烟……”
“戒了。”
“真戒得了?”
“只要有心,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葛奇宏的这句话有很深远的意思,他不认为黄星怡听得懂,但是又矛盾的希望她会知道他的暗示。
而黄星怡当然听得出来,她不由自主的咬着唇,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着,难道阿奇已经对她死心,打算任她自生自灭,因为他再也无法面对她的拒绝,他已有更好的人选?
“阿奇,我记得你说过一句话。”
“我说过很多话。”
“你说你这辈子非我不娶。”
“但你狠狠的拒绝了我,你要台北的男人啊。”
“不!”她马上反驳,“我没有说我要台北的男人,我只是……阿奇,你决定放弃你的坚持了?”
“反正你不要我。”葛奇宏一副已经想开的表情。“感情是不能强求的,我不想逼你,更不想令你痛苦,你说得对,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你有水准、有品味。有格调,而我……”
“不是这样!”她大声抗议,“你讲义气、重朋友、一诺千金、热心照顾老弱妇孺,你……阿奇,你没有什么不好的。”
“天啊!世界是不是颠倒过来了?”葛奇宏的嘴角有着一抹嘲弄的笑。
“阿奇,你说话要算活。”黄星怡无比认真的看着他。
“什么话要算活?”
“你得娶我。”她豁出去了。
“但是你……”
“我不准你改变主意。”她十分坚持,且满脸的爱意。“阿奇,我要嫁给你,我要留在彰化,我要为你生儿育女,我要当你的黄脸婆。”
梆奇宏心中狂喜,觉得好像中了刮刮乐的第一特奖,但他又怕黄星怡是在耍他,就好像她和牛莜如当初捉弄戈仲杰一样,可是他实在是太震惊了,黄星怡在向他求婚?她要嫁他?
“但我一无是处。”他故意面无表情的说。
“你已经变了。”
“但是阿丽……”
“我会帮她介绍更好的对象。”这时黄星怡突然一脸忧虑和惶恐。“阿奇,你……你没有对她怎么样吧?”
“还没有。”他幽默的说。
“那就好解决。”黄星怡表现出强烈的占有欲,而且唯我独尊,“我们得快点结婚。”
“那么台北那个浑小子呢?”他问,眉毛一挑。
“早就出局了。”她接着说出那段经过。
“你跟牛莜如还真毒。”
逼星怡笑了笑,不忘追问。“你娶不娶我?”
“但我以前看了那么多你的白眼、冷眼,受了那么多你的挖苦,冷嘲热讽,吃了那么多你的苦头、排头,这要怎么算啊?”葛奇宏拥住她,笑得贼兮兮的。
“我会用一辈子还你。”她爽快的回答。
“任我折磨、虐待、报复?”
她头靠着他的肩膀,甜甜的说:“随便你啦。”
*
遍礼当天一早,辜敏芝搭计程车前往教堂。
途中计程车忽然和一辆超速的卡车相撞,幸好计程车司机反应够快,在尚未撞上前急忙跌下煞车,但是因为冲击力不小,计程车的车头被撞凹了一人片。
可能是惊吓过度,也可能是头部受到碰撞,辜敏芝昏了过去,而当她醒来时,人已经在急诊室里。
一身新郎礼服的戈仲杰就在她的身边、但是他的表请莫测高深,一副等着听她解释的模样。
“我……”她换了模自己脸,事好没有伤。
“你没事了。”他有点冷漠的说。
“我……我知道出了车祸。”
“对,是有个车祸,但是已经没事了。”
“我的头有点昏。”
“只是暂时现象。”
奔敏芝低下头,想看看自己的身上是不是有哪里受伤,忽然发现她原来的衣服已经被换掉,她穿的是医院的衣服。
她厌恶的看着自己的衣着,“这什么要帮我换上这么难看的衣服?”
“因为你陷入昏迷,他们必须帮你做X光检查、断层扫瞄,还有超音波。”戈仲杰一脸深思,“辜敏芝,你现在有什么话想说吗?”
“我……”她心虚的撇开睑。
“医生帮你做了月复部超音波。”
“什么?”她一惊。
他声音冷冷的道。“你没有怀孕。”
“可是……”
“你根本没有怀孕。”戈仲杰提高音量。
“有可能是流产了。”辜敏芝马上说,还是死不认帐,“一定是流产了,我觉得我的肚子……”
“少来了,辜敏芝,没有一滴血从你的身体里流出来,你的子宫里也没有任何东西。要不要我请医生过来一趟?我想有医生的解说,你总不会再怀疑了。”他知道自己终于解月兑了。
奔敏芝不语,她这会还能说什么?
“这个婚还要结吗?”戈仲杰问她。
“仲杰……”
“如果你仍坚持要结婚,也可以,但是我保证你只能当名义上的龙太太,在我的心中,你永远不会是我真正的妻子。”他仁至义尽的说。
“牛莜如呢?”辜敏芝突然问。
“她要到纽约去游学。你为什么问?”
“她走得开?”
“她要成全我们。”
“情操这么高尚?”辜敏芝用手拍着额头,“看来这更显得我卑鄙无耻了。”
“敏芝,一定要这样吗?”他忽然放软语气,‘你不是一个坏女人,你聪明、能干、善解人意,以前的你令人怀念。“
她垂下头,泪也一滴一滴的掉落,她算计了半天,最后还是败在一场小车祸上,难道这就是她的命吗?人总是改变不了天意?
片刻之后,她抬起头。
“牛莜如出发了吗?”辜敏芝问道,表情似幡然醒悟,她决定不再和自己及他们两人过不去。
“明天。”
“明天?”她点点头,“去留下她吧。”
“敏芝……”戈仲杰呆了。
“我不必作践自己的,对不对?”她问。
“对,你值得配一个比我更好的男人。”
“那么婚礼取消了。”辜敏芝认输的一笑,“我想,你和牛莜如是命中注定好的一对。”
“敏芝,谢谢你。”戈仲杰高兴的上前拥住她。
“去抓住你的幸福吧。”她含着泪说,“我还是当你的普通朋友比较好。”
“敏芝,你会找到属于你的幸福的。”
“我会的!”她微笑,信心十足,“我一定会。”
*
因为牛莜如很受不了那种离别的滋味,所以她拒绝任何人来送行,但当她看到戈仲杰时,内心还是一喜,因为昨天黄星怡曾打电话告诉她,婚礼取消了。
“你是来送行的?”她问,表情很坚强。
“不,我也要去纽约。”戈仲杰潇洒地说。
“你要去纽约?”她一呆。
“和你一起面对詹逸民啊。”他拿出机要,表承他可不是说着玩的。“我总不能放你在纽约一年,更不可能把你拱手让给他。”
“那么辜敏芝……”
“我们可以和她做好朋友。”
“詹逸民呢?”
“我们还是可以和他做朋友。”
“戈仲杰……”这会牛莜如又是哭又是笑。“你确定可以这么顺利吗?詹逸民他……”
“我们可以一起面对,一起克服所有的问题。”戈仲杰拥着她,一起前出境室走,“但眼前还有一个更麻烦。更严重的问题。”“你是说……”
“你的恐机症。”
“我也没办法啊,我就是怕飞机会突然摔下去嘛。”她娇嗔地说。
“那么我只好转移你的往意力,从台湾一路吻你吻到纽约。”说完,他立刻在她的红唇印上他的吻。
纽约,我们又来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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