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用备钥 第四章
柴至宪找了个借口,说妈妈煮了一桌子的菜,硬是要柴小菲回家吃晚饭,所以下了通告,她只好听话的赶回家。现在的谈话性节目很多,她这个漂亮的女制作人偶尔也会上上电视,因为画面美,效果也佳。
但是当餐桌上还有她哥的朋友时,她发现自己吃得很痛苦,既尴尬又不自然,再好吃的东西都怕自己消化不了。
柴至宪的司马昭之心,全桌的人都知道,但大家都装作没有那么一回事的吃饭,他带回来的朋友是一个忠厚老实,戴着眼镜的保守男人,似乎非常内向、沉默,甚至不太敢和柴小菲四目相交,更别说是自然交谈了。
吃完饭,借口洗碗,柴小菲赖在厨房里不去客厅。都什么时代了,居然还有这种事!
柴至宪走进厨房,一副即使得用拖的也要把他妹妹拖到客厅里去的模样。
“妳明明最讨厌洗碗的,给我出去!”
“哥,我突然发觉原来洗碗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一件事,以前我太不孝顺了。”柴小菲边洗边说,还不忘狠狠瞪她哥一眼。
“人家是来看妳的。”
“我的头上又没有长角。”
“小菲,妳非要辜负我的一番苦心吗?”
“你真的是没事找事。”
“这个陈智明很优秀!”他开始老王卖瓜。“他开了一家计算机公司,每月有几百万的进帐,个人净赚二十万,现在一个月有二十万月薪的男人不多。”
“我不爱钱。”她用力的洗碗。“你以为我是拜金女?”
“我只是在提陈智明的优点。”
“还有呢?”她应付的问。
“他孝顺、有爱心、很善良。”
柴小菲挖苦道:“所以他不会虐待小动物?”
“妳认真一点好不好?”他有些动怒,这可是他的一片好意。
她也生气了。“哥,我有求你帮我找男人吗?”
“我不是在帮妳找男人,我是在给妳介绍对象。”柴至宪很严肃的说。
“我有拜托你帮我介绍对象吗?”
“我是妳哥,还需要妳自己开口吗?我关心妳,知道什么对妳比较好,这个陈智明有房子、有车子,而且家庭单纯,还不需要跟长辈住,这样的对象──”柴至宪得意的说,“不好找了。”
“那你最好快点结婚,赶快生个女儿,这样的“女婿”的确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你的女儿有福了。”柴小菲替自己哥哥高兴。
柴至宪气得手发抖。“柴小菲!”
“我是哪一句说得不好了?”
“妳有没有良心啊?还是妳的良心被狗吃了?”
“你自己多事还怪我?”
“这个陈智明绝不会耍妳、伤害妳,更不会让妳难过,妳仔细看看他,他百分之百是一个好男人!”他激动的说。
“我一向讨厌好男人。”柴小菲不想迎合哥哥的反击道。“就跟你讨厌拜金女一样。”
“小菲,妳还和汪雷牵扯不清吗?”
“你别管!”
“有还是没有?”柴至宪干脆把水龙头给关了,一副决定好好教训自己妹妹的模样。“妳难道还学不乖吗?还没有被伤害够吗?”
“我自己的事我自己知道!”
“反正妳要和陈智明交往。”他逼迫的宣告。“不试试当然不知道他的好。”
“是吗?要不要我和他上床看看他有多“好”?”
“柴小菲!”他差一点忍不住打妹妹。
她愤愤道:“你真的有病!”
“我为自己妹妹着想错了吗?”
“你有你的人生、你的选择,我也有我的人生、我的选择,我尊重你的决定,也请你尊重我的决定。”柴小菲比哥哥更火大的吼。
柴至宪气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又不能真打她一顿,她不是小阿子了。
“哥,总之谢谢你的好意,但你别再给我搞这种飞机,不然下一次我一定当场翻脸。”
“妳翻脸?!”
“对!我要什么男人我自己会去找。”
“所以妳不会和汪雷再有瓜葛?”
“随我高兴。”她叛逆的说。
不是刻意的安排,就在一场义卖会上,汪雷和柴至宪碰了面。
柴至宪负责这场义卖会的所有音响工程和画面,汪雷则是代表他家银行捐出几件古董来义卖,两人是在上天的安排之下见到了面。
“好久不见。”汪雷很有风度的打招呼,虽然柴至宪拿一张臭脸给他看。
“原来你还活着。”他的口气很冷。
“我回来了。”他还是客气的说。
“你最好别再去骚扰小菲。”
“柴至宪,我爱小菲。”
汪雷不说还好,他这一说,柴至宪差一点就出拳打他。“你没有资格说那个字!汪雷,我妹妹是和你同居过,她是爱过你,但这不表示你可以玩弄她、折磨她。”
他不想反驳。
“我现在已经在帮小菲介绍好的对象,你不要给我搅局。”柴至宪警告他。
“如果我去整容……”就不会被发现。
“你在揶揄我吗?”
“柴至宪,我承认我是让小菲伤过心,但两年前的离开不是我所愿,我又不是真的拋弃她或是移情别恋。”汪雷沉着脸道。
“你敢说这两年你都没有其它女人?”
“如果是生理上的发泄……”
“有嘛!”柴至宪抓到了他的把柄。“你是有其它女人。”
“那只是性,和爱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敢这么跟小菲说?”
“我不需要隐瞒。”
“如果小菲不是单身,如果她这会儿已经结婚,而且还怀了她老公的小阿呢?”他有很多的方法可以教训汪雷。“你要破坏她的家庭、她的幸福、她的一辈子吗?”
“但这样的事并没有发生。”
“如果发生了呢?”
“不要逼我回答这种既无聊又假设性的问题,如果这样、如果那样、如果当初又怎样的,我真的答不上来。”汪雷坦然的表示。
“所以你还会和小菲纠缠下去?”
“我希望她回到我身边。”
“你想有这可能吗?”
“因为你会头一个反对?”
“难道你以为我会举双手赞成?”柴至宪把他当仇人看的冷笑着。“我只有一个妹妹,我不会看着她再笨一次。”
“那我没有什么话好说了。”汪雷不想和他为敌,少一个敌人就是多一个朋友。
“总之你给我记清楚,小菲不会再属于你!”柴至宪凶恶的说完之后走人。
齐玉薇是在柴至宪走开之后才敢走近她表哥身边。当柴至宪在会场看到汪雷,一张脸马上变得杀气腾腾的,眼中再也容不下别人,不然,他是认识齐玉薇的。
而她看他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也不敢上前和他打招呼,她可不想自寻死路,柴至宪八成会迁怒到她身上,因为她是汪雷与柴小菲的“媒人”。
“表哥。”她轻拍他。
“玉薇。”汪雷不带劲的响应。
“你还撑得住吧?”齐玉薇有些于心不忍,虽然他丢下小菲两年,可他总是自己的表哥。“我看柴至宪一副想宰了你的模样。”
“他是很不客气。”
“也不能怪人家啦!”
“我没有怪他。”
“那个柴至宪虽然凶,但是很酷、很Man,他曾订过婚,但不久前解除了婚约。”她像是在跟他报告,也像是在对自己说。
“是这样吗?”汪雷并不是很想知道他的事。
“他这一关很难过。”
他摇摇头,“玉薇,我在乎的人是柴小菲。”
“但是他是小菲的哥哥。”
“那我宰了他好了。”汪雷自嘲的一笑。“不然我让他宰了。”
“表哥,你现在和小菲有什么进展吗?”不忍心再刺激表哥,齐玉薇一本正经的问。“她对你还是冷若冰霜、不理不睬?”
“我送她回家过了。”
“接下来呢?”她全神贯注的听着。
“在她家门口道了再见。”
“你没进去?”
“妳要我硬闯?”
“你不要考虑太多嘛!”这样事情才会有发展。
“我不想再勉强她,我没那个资格,如果她要我进去,我会等她开口邀请。”汪雷不想当个混蛋。
“白痴!”她忍不住的骂。“那你有得等了。”
巴齐玉薇约了要去台北一家知名的夜店放松一下、喝点小酒,反正周末嘛,两个身边都没有男人的都会女子只好相约玩乐“取暖”。
但在约定的地点等了半天等不到人,柴小菲终于不耐的打了齐玉薇的手机,居然发现她没有开机。这是什么道理?就在她准备离去时,汪雷出现了,他的车就停在她面前,看到他下车朝她走来,她一把火燃上心头。
“玉薇在耍我吗?”柴小菲五官绷紧的问。
“她在急诊室。”汪雷马上说。
“真的、假的?”她担心的问。
“眩晕。”汪雷早已想好全套说词。“玉薇在家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然后恶心、呕吐,站都站不住,我阿姨只好赶快找人把她送到医院,结果又是抽血、又是验尿的,还吊点滴、照心电图,医生觉得她留在医院观察一夜会比较好。”
“那玉薇的身体到底有什么问题?”柴小菲困惑的问。
“她的身体其实还好,可能是有点贫血,再加上怕胖吃得不多,营养摄取不够,妳们这些现代女人都可能会有这问题。”汪雷顺便机会教育。
“我的身体很好。”她瞪他。
“那是妳还没有发生状况。”
“我要去急诊室看玉薇。”柴小菲关切的想马上去医院探望好友。
他连忙阻止她。“我阿姨和姨丈都在,妳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但听起来好象很严重,要留院观察耶。”
“也没那么严重。”他必须留住她。“医生只是比较小心谨慎才留她住院。”
“所以我要去看啊!”
“妳可以明天或后天再去,现在都九点多了,搞不好玉薇在休息,妳去了反而吵醒她。”
“我不放心。”
“有医生在,妳不放心什么?”
“汪雷,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柴小菲起疑了。“你去过医院吗?”
“有人传话给我。”他随口说。
“是谁?”
“我阿姨。”汪雷随机应变。“在玉薇不那么晕时,她告诉我阿姨和妳约了的事,本来阿姨想打电话通知妳,但她没有记住妳的手机号码,玉薇又在休息,所以她干脆通知我。”
“真巧!”柴小菲不太相信他的话。
“难道我会为了见妳一面就把自己的表妹逼晕,折腾半天再住院观察一晚吗?”他一副受辱的表情。“我有这么卑劣吗?柴小菲,在妳的心目中我是这么无所不用其极的人吗?”
她磨磨牙不语。
“如果妳真要去医院证实才肯相信我,那么我们走吧,我开车载妳去。”汪雷出险招。齐玉薇是在医院里,但并没有眩晕的症状,她是被他安排住进去做健康检查的。
柴小菲有点迟疑。
“要不要告诉妳是哪家医院?”
“不用了。”她不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复,相信他们表兄妹俩不会这么无聊。“你话也带到了,谢谢你。”她转身要走人。
但是他马上拉住她的手臂,并把她旋过了身。“妳这样就要走了?”
“汪雷,我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瓜葛,你是听不懂国语吗?还是你在美国待了两年,只会用英文来思考,也可以!我可以用英语再说一遍。”她的声音逐字升高,显然十分不爽。
“妳本来要和玉薇去喝一杯,我可以陪妳。”
“我们是要去找“艳遇”,你跟着我不是妨碍我吗?”她故意微笑道。
“妳们不是那种女人。”
“你说过人都会改变的。”
“这话好象是妳说的。”
她甩月兑他的手。“不管是谁说的,反正我有我的消遣和生活方式,没你参与的份。”
“小菲,没有人是圣人,说不定有天妳也会作出错误的决定,那时……妳会希望得到原谅吧?”他希望她能将心比心。
“别跟我说教。”
“好!那我希望能拿回我的东西,两年前我走得匆促,根本没去收拾我的个人东西。”汪雷还有这一招。
“你指望我还留下你的东西?”她勃然大怒。
“难道妳丢得连把梳子都不剩?”
柴小菲一副懒得回答的表情。
“妳敢发毒誓?”
“我才不需要跟你发誓。”
“我的衣服、鞋子、一些私人东西都不在了?小菲,我可以告妳侵占或是毁损哦!”汪雷懒洋洋的说,知道这话会把她气疯。
“你……”她想不顾形象的当街踹他。
“那天我拿备钥进去,并没有逐间查看,所以我不知道妳是不是把属于我的东西全处理掉了,我希望能亲自检查。”他平淡的说。
“你是无赖,你自己知道吗?”她狠狠道。
“经妳这一说我知道了。”他无所谓的耸耸肩。
“好!我就让你去找,看看你以后还有什么借口。汪雷,不要以为女人都这么心软,如果你以为我会笨到再上你的当,哼!别天真!”她吼完率先迈开脚步走人。
在柴小菲的住处内,汪雷真的一间间房间巡视,而现在没有丝毫他曾在这里住饼的痕迹,柴小菲真的处理得非常彻底,连一张他们的合照都没有看到,以前在书房里摆满了他们的合照,现在是她一个人的世界了,这屋子里只住了她自己。
柴小菲跟在他身后,好象是在监视他,怕他会偷偷拿走什么似的,一脸生气、不屑的神情,好象想把他窗口扔出去似的。
“我记得我们在这张大桌子上过。”汪雷突然说,现在这张桌上放了她的手提电脑和一堆剧本,很明显是她在家工作的地方。
“汪雷,你真是……不要脸!”没想到他会提起这档子事,她气红了脸。
“是件不要脸的事?”
“你拿出来说才是不要脸。”
“但真的发生过。”他的眼神很热。
“对!人都有“年幼无知”的时候。”她不看那张桌子,她早已“忘了”有这么香艳刺激的事。
“还有在浴白里。”他又想起他们欢爱的画面。
柴小菲怒骂,“下流!”
“那时妳满身的泡沫,浴白里还有玫瑰花瓣,小菲,其实妳是一个很浪漫、很重气氛的女人,对了!惫有蜡烛,那大大小小充满了各种香气的蜡烛……”他回味无穷的说。
“你真的很恶心。”她强迫自己镇定。
“难道妳不曾回想过?”
“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她大吼。
汪雷感伤的沉下声音问:“还是妳忙着恨我?”
“你到底看完了没?”她才不想和他一起缅怀过去。“要不要去看厨房,搞不好你的杯子我忘了丢。”她讽刺的道。
“我记得我们曾在厨房的地板上……”
“你有完没完?”柴小菲受不了的再次大吼。
“那天早上,妳全身上下只穿了一件我的衬衫要帮我弄早点,后来……我记得我的早餐就是妳。”他才不管她的反应,继续说他自己想说的。
“无耻!”她气到发抖。
“妳穿著我衬衫的模样又狂野又性感。”
“这样说会让你觉得爽吗?”柴小菲一向不装高雅。“你还没有提沙发上的事!”
“我正要讲,那时妳的胸前涂了果酱……”
“你变态!”
“那“变态”的事要两个人才玩得起来。”
“好,那都过去了!”
“真的过得去吗?”汪雷站在原地,幽幽的回想,“刚到美国那段时间是我最痛苦的时候,我只能藉酒精和不停的换女人来冲淡我对妳的思念,那时我每天一醒来就恨不得自己已不在这个世界上。”
“你很会扭曲事实。”
“小菲,我当时几乎一天打三、四通国际电话给我爸,问他邱一豹落网没?警方到底有没有在抓人?但是一天过一天,我越来越沮丧,根本不知道未来在哪里,但我是独子,不能让我的父母为我操心。”汪雷描述那一段时间的自己。
“所以你没有想过回来?”
“我想过不顾一切的回来,但如果真的出了事,甚至连累到我的家人或是妳,那我岂不是要一辈子活在自责里?”他说出心声。
柴小菲寒着脸不语。
“人总是不断地面对选择,只是当时根本不可能看到以后的结果。”他一叹。
“我不会同情你。”
“那原谅呢?”
“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不是很好吗?”
“如果妳已有了好的归宿或是好的对象,那么我或许我会捧着破碎的心认了,可是妳并没有,妳还是单身一人。”他乘机争取巴她在一起的机会。
“你以为我是在等你?”她抓狂似的说。
“我不敢这么想,但既然妳是自由之身,为什么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他突然抓着她的双肩逼问。“难道两个人痛苦、受折磨,才是称了妳的心意吗?妳喜欢这样?!”
“我没有痛苦,也没有受折磨。”她再一次想甩月兑他,但这一次他丝毫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汪雷,你可以离开了。”
“我不想离开!”他恶狠狠的说。
“这是我的家。”
“也曾是我的家。”他比她还大声。“这里的每张椅子、每片墙、每样东西我都熟悉,如果妳这么恨我,为什么不换掉那张我们一起睡过的床?”
“我节俭,可以吗?”
“换个理由。”
“我睡习惯了,行吗?”
“那即使我再睡在妳的身边,妳也是“习惯”的,是吗?!”汪雷在她的面前吼。
“不一样!”柴小菲亦吼回去,眼里泛着泪水。“我习惯了那张床,但我也习惯了你已经从我的生命中消失,没有你我还是一样会呼吸、会生活、会好好的过日子!”
汪雷和她的视线相交,两人的眼中都充满了爱与恨、挣扎与矛盾。
“妳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固执。”他收回手。
“你以为我没原则?!”
“我以为妳心胸宽大。”
“那你看错了我。”她冷笑。